眼看跟黑西装离的越来越近,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我哆哆嗦嗦的走下台阶,他晃了一下手里的枪,示意我过去。
就是现在!我迅速把握着防狼喷雾的手伸到他面前按了下去。
防狼喷雾毫无反应。
再按一下,什么都没发生。
不会吧 !老美的东西这么不靠谱!在窗子上砸了两下就坏了?!
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我今天要交代在这了。
漆黑的小巷里闪过两道枪火。
远处的霓虹灯还在安静的闪烁着,大城市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加了消音器的枪是无声的,也许除了喝多了的醉汉,没人会留意这条深不见底的巷子。
我还来不及呼叫,就倒下了。
地上湿乎乎一片,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冲进鼻子里,我甚至能想象出前一夜从酒吧出来的墨西哥人在墙根下解手的情景,我的脚很没出息的软了,死亡刚刚与我擦肩而过。
尿味很快被血腥味盖了过去,我面前趴着刚才的黑西装,他背后中了两弹。
后面走过来一个小个子,毫不客气的在黑西装尸体上啧了一口唾沫,他收起了手里的枪,示意我们跟他走。
小个子在夜色中的玻璃眼球闪着没有温度的光,他烧毁的皮肤下露出了半边牙床,就像动物世界里恶极的狼。
是荒原客栈的那个侏儒。他救了我们。
一部黄色计程车熄灭了大灯藏在树丛后面。
开门的的是荒原客栈的清水,她和上次一样穿着丧服,侏儒一跃而起跳上了她的膝盖。
“节子,又见面了。”
清水欠了欠身,像猫一样笑了。
这次的计程车是七人座,后面十分宽敞,但看了看皮笑肉不笑的清水和手上的伤,我果断挤到了最后一排。
也许是清水天生的威严,烂鸡鸡和达尔文也果断选择了最后一排。
汽车开动的时候,格局变成了我、烂鸡鸡和达尔文挤在后座,中间空荡荡的座位上坐着沙耶加,和抱着侏儒的清水。
烂鸡鸡庞大的身躯已经占据了四分之三的位置,我和达尔文几乎是猫着腰坐在他腿上。
“没想到这几个红脖子的乡下人(Red Neck),还是有点眼力的。”清水瞥了一眼后坐,掩着嘴笑了笑。
“老子的脖子是去海湾度假晒的.....”胖子刚想呛她一句就被我和达尔文狠狠踹了一脚。
“你闭嘴吧,非要别人把你赶下车去吗?”
清水的脾气我是领教过的,我可不想一天之内再被捅一刀。
计程车拐进了闹市区,虽然已经半夜了,但这里的酒吧一条街仍然灯火通明。街头挤满了要去圣代酒店顶楼看夜景的游客,和滚石餐厅里开哈雷的暴走族。
我们的计程车滑进五光十色的街灯里,隐没在千万台计程车中间。
清水用一只精致的小梳子给侏儒顺着头皮上稀疏的毛发,他就舒舒服服的趴在清水的和服上,像一只哈巴狗。
“承....承蒙您的照顾了。”沙耶加一直刻意的跟清水保持着距离。
“有代价的,”清水抬起头看着沙耶加,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但她付过了。”
也许是外面的车灯晃的,我好像看见沙耶加有一瞬间的失神。
“你的眼睛很像她,节子。”
清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她的声音里,有一阵落寞。
或者说是是人情味儿。
在这之前我还以为,在荒原客栈工作的清水应该是连灵魂都卖掉了的。
这么看,清水还算是个“人”。
“呃......谢谢你也顺便救了我们.....”胖子在后面不适时宜的打断了她俩的对话。
清水瞬间收起了笑容,她的眼神就像能插死人匕首一样闪着寒光,但也就是一秒之间,她藏起了杀气,用略带鄙夷的眼光瞟了一眼胖子。
“我们是生意人,不是开善堂的。”清水的声音冷的像冰水一样:“你们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东西,现在把印章还给我。”
胖子疑惑的拿出印章,有些不舍得的看了我和达尔文一眼。
“里面有追踪器。”清水连眼皮都没抬,胖子立刻像抛烫手山芋一样把印章抛到前座。
清水一边把印章放进一个特制的消磁容器里,一边嘟囔着:
“真是的,现在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客人总是不带脑子,你们的命不值钱,但别把我们也牵扯进来。”
“.......请问买照片的,是什么人?”我弱弱的问了一句。
问完我就后悔了,我真是天下第一大傻逼,简直是被屎糊了脑子,这么重要的商业机密是随便问的吗!难道非要再挨上一刀才能老实吗?!
出乎意料的是,清水停了并没有生气,而是转过头来笑着说:
“你想见他吗?”
“我......我........还是算了......”我下意识的连连摆手。
我已经快被这一层又一层的阴谋搞得窒息了,我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我只想把M平平安安带回来,谁买的照片,关我屁事啊!
谁知道是不是那个大富豪突然抽筋了,一夜之间成了神秘事件爱好者?
清水点了点头:“恭候你的佳音。”
计程车一个急转弯,在路边的灰狗客车站停下了。
“大婶.....你认真的吗?”胖子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夜色里的一排捷运大巴:“那我的道奇Charger怎么办?”
“你现在可以回去拿呀。”清水连看都懒得看胖子,闭上眼睛养神。
我们都心里都清楚,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现在回去不就是死路一条吗?
“那我的车怎么办?”胖子求助的看着达尔文,这部骚红色道奇就跟他的女朋友一样。
“回去我再想办法。”达尔文拍了拍烂鸡鸡,又跟他轻声的嘀咕了几句。
“那.....请留步吧,再见了。”沙耶加转头向车上的清水鞠了一躬。
“节子啊,”清水没有回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沙耶加听的一样:
“有时候,总要说再见的,毕竟大海和高山的命运本不相连。”
计程车开走了,沙耶加还呆呆的站在路边。
“怎么了.....走吧?”我拉了一下沙耶加,她的手心冰凉。
夜晚的灰狗捷运上只坐了一半人,大多是需要转车去加州或纽约的黑大哥,偶尔能看见一两个打扮花哨的嬉皮士,车厢里飘着浓浓的大麻味儿。
沙耶加靠着窗户睡着了,烂鸡鸡独自在后座发呆,达尔文仍皱着眉敲着键盘。
“喂.....你在看啥咧?”我打了一个哈哈往他身边凑。
电脑屏幕上,赫然排列着十几篇论文,然而我一个字也看不懂。
在美国虽然带了大半年,总算突破了口语交流大关。但以我的惰性,单词量也就维持在日常用语3000左右。稍微有难度一点的进阶词汇,我都看不懂。
幸好跟达尔文说话,用中文就好了。
“这是啥.....?”我指着其中一篇的一个青蛙配图,用中文问到。
“拟态。”达尔文用中文小声跟我说。
“WDF?”我挠了挠头。
“今天沙耶加的话提醒了我,在自然界有许多生物,遇到危险或捕猎的时候,都会根据周围的环境任意改变颜色和形状,以便和环境融为一体,这种生物的演化主要是为了躲避天敌和迷惑猎物。”
“就是像变色龙和枯叶蝶一样吗?”
“嗯,但还有另一种生物,才是自然界拟态的顶级高手。”达尔文沉默了半响,瞥了一眼后坐还在发呆的烂鸡鸡:
“软体动物头足纲,也就是我们说的八爪鱼。”
“八爪鱼.....会隐身?”我瞪大了眼睛。
“八爪鱼能根据周围环境改变身体色素层,以便与之融为一体。它们之中最顶级的高手叫做拟态章鱼,甚至能模仿比目鱼和海蛇等其他的海洋生物——不只是外观,更是行为上——你记得我们在M的棺材里看见的那副皮囊吗?”
我点了点头。
“我跟你说过,那个假吉米逃走的时候,也留下了一层皮囊。但这种3D打印的硅胶物质,如果给人类穿进去,也不可能变得和吉米一模一样,除非.....”
“除非配合拟态,改变骨骼形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同一个八爪鱼人,能够模仿17岁的成年男性吉米,也能模仿身高不到160,发育不良的M。
“你怀疑烂鸡鸡和八爪鱼人.....”我硬生生把后半句“一样吗?”咽了下去。
毕竟他最亲的哥哥是因为八爪鱼人才死的。不要说是他,哪怕是任何一个人,可能都无法接受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同样的怪物吧。
“如果他们不是同一类生物,为什么会有同样的能力?”达尔文握紧了拳头。
“如果胖子不是人类,你还能不能跟他做朋友?”
“Dick就算是外星人变的,他也是我的好朋友,”达尔文毫不犹豫地说:“我们从9年级开始就是朋友了。”
“那你知道胖子九年级之前在哪里吗?”
“......什么意思?”
我把骆川出事那天的事情告诉了达尔文,包括沙耶加曾经在犹他州见过胖子的事。
“渐冻症是不会被治好的,沙耶加见到胖子的时候,他的半身已经不能动了。你记得他那天发作的时候,凯特阿姨疯了一样往他嘴里塞药片吗?”
“你是说,这些药有问题?”
我点了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摸出我捡到的那一粒。
我们到达小镇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达尔文把我拍醒,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
没有了胖子的道奇charger,我们只能走路回家。
我从车站出来,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跟沙耶加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小鸟一样缩在一起。
入秋了,小镇的清晨有点冷,没有大城市的车水马龙,只有枯黄的树叶儿落了一地。我们几个都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的衣服透着汗味和捷运上粘下来的麻味儿,偶尔看到一个提着牛奶的老人牵着狗走过,心怀警惕的看着我们。
就像看着一群晚上不睡在街边飞麻的混混。
捷运车站离胖子家并不远,但这段短短的路程是我走过最沉重的路之一。
没有人说话,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爱德华。
“我的上帝,宝贝儿,你这是去哪了?”凯特阿姨打开门,声音打着颤:“我差点报警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胖子没说话,径直越过了凯特阿姨往里走:“我爸呢?”
“你爸爸昨晚已经回基地了。”
凯特阿姨跟在胖子后面,熟练的把他的脏袜子和外套扔进洗衣机,再把他的书包挂进衣帽间——这么多年她习惯从照顾儿子这件事上找到安全感。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Dick,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你总是彻夜不归,让我很害怕......”
“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胖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是一个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分期付款的复式别墅,六间卧室,一个泳池,两只狗,两部汽车。客厅里的毛织地毯吸得干干净净,40寸的液晶电视贴在火炉上面的墙壁上,
凯特平常喜欢看脱口秀,地上的几盘录像带和爆米花则是Dick的,冰箱里有樱桃味的可口可乐和覆盆子蛋糕。他们在爱德华不在的日子里,开开心心的发胖。
在今天之前,他们一直是快乐的,他们得到了小镇居民的尊重,这里俨然成了他们的第二故乡。在这里,Dick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开心的,他甚至遇到了一群好友。
可这并不代表,他忘记了犹他州的一切。
健忘是每个成年人的心理疾病。随着年龄的增加,童年时期的回忆会变得越来越模糊,也许慢慢就会分不清幻觉和真实记忆的区别。
1987年,Dick Pounds在犹他州的盐湖城州立医院诞生。
要说八十年代末和整个九十年代,是美国最好的年代也毫不为过。冷战结束之后,美国家庭的收入增长了10%,道琼斯指数翻了四倍,任何一个中产阶级都能拿出50万或者更低的美金,买到纽约布鲁克林的复式别墅。
苏联解体,没人再为核爆和世界末日担忧,哈利波特的前三部都是在90年代出版的,一系列改变世界的文学新星陆续涌现,乔布斯回归苹果公司,PIXER制作了《玩具总动员》,星巴克开到了世界各地。
可是Dick童年的回忆,就像一盒发霉的录像带,记录着潮湿的黑白画面。
Dick出生的时候只有5磅,医生说他有可能活不过3岁。
他在保温箱里呆了将近一年,也许是动物本能的对生的渴望,他撑过了几次手术,终于活着离开了医院。
之后的很长时间,回忆的画面都停在了那个白色的洗浴室药柜上。
第一格里放着救心丹、贴着军用标签的盘尼西林、注射用抗生素,肾上腺素、强心剂、硝酸甘油、安定、止咳糖浆和包成一小支一小支的杜冷丁。
第二格是各种止疼药、儿童维生素、钙片、鱼肝油、保健药和哮喘喷雾。
第二格比较矮,Dick可以轻易拿到——那是他的日常用药。没有人希望第一格的药会被用到,但二年级之后,第一格的药物被移到了第二格。
那时候的Dick,已经学会每天把第二格的药物带在身边了。
爱德华常年在军事基地驻扎,Dick的唯一依靠只有凯特。他们在犹他州的房子远不及现在的大,无论站在房子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到妈妈的声音。
“宝贝,即使在地毯上也要穿拖鞋,否则会着凉的,细菌会侵入你的肺,一旦肺炎你就完了。”
“亲爱的,不要再碰刀子好吗?想吃什么跟妈妈说,刀口感染可是会得败血症的。”
凯特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和死神的拉锯战——她甚至要求跟着DIck到学校去,无时无刻的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她担心只要一不留神,死亡就会把她的宝贝从身边夺走。
记忆中的学校已经很模糊了,唯一能辨认出来的是一把黄色的小伞。
犹他州很干燥,没什么树,但几乎没什么人在意强烈的紫外线——毕竟这里的每个孩子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雀斑。
所以当一个男生撑着伞从教学楼走出来,总会成为众矢之的的耻笑对象。
“看那个死基佬——”他们抿着嘴在小声议论着。
Dick抬起头,越过雨伞的边沿看到站在路对面的妈妈,凯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坚信以她儿子的体质,暴露在紫外线下多一秒,都会增加患皮肤癌的风险。
“该死,你妈妈没教过你吗?”凯特挥舞着手提包冲到了操场上:“你们这群没教养的东西,你看不出我儿子有病吗?”
那是四年级的午后,几个男孩子问Dick敢不敢爬树。
“我妈妈说,基佬不敢爬树——如果你能证明自己不是基佬,那我们会考虑让你当四分卫的候补。”
Dick一直爬到了很高的地方,不止为了那场该死的比赛,还为了成为他们的朋友。
他对朋友的概念很模糊,如果非要说的话,也许朋友就意味着他永远不可能爬到的树顶吧。
然后Dick看到妈妈在树下绝望的脸。凯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他已经死了一样。
“宝贝,妈妈求你下来好吗?”
“你们这群该死的蠢货,你看不出我儿子跟你们不一样吗?”
“和你们这些脏兮兮的小子不一样!他很娇弱,你们会害死他的!”
不一样,大概无法成为朋友吧。Dick看着树下一哄而散的男孩子们想。
可惜凯特的步步为营,仍没有让Dick躲过命运的当头痛击。
四年级的某一天,他倒在了草地上,再也没能自己爬起来。
Dick记住了医院的消毒水味,主治医师在观察室外紧蹙的眉头,和妈妈在走廊的哀嚎。
连许久不见的爸爸也赶了回来。
“嗨,看我带来了什么?”爸爸坐在床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两本漫画。
《超能陆战队》和《美国队长》。
也是那一年,爱德华请了假,陪着小Dick在病房里度过了一个夏天。
他们看了很多超级英雄的录像带和漫画。
“爸爸,我以后会不会也成为这样的人?”Dick指着身穿紧身衣手握盾牌的美国队长:
“他以前也和我一样瘦弱,可是后来他成为了英雄。我以后也会成为英雄吗?”
“会的,上校。”爱德华朝躺在病床上的Dick敬了一个军礼,他的眼里盈满泪水。
对超级英雄的向往并没有让Dick的身体好起来,五年级的时候他的一条腿已经不能动了。
“孩子,不用太担心,这只是肠瘘的症状之一,慢慢会好起来的。”主治医师是个有点秃头的爱尔兰人,鼻子总是红红的。
“可是我的右腿没知觉了。”Dick小心翼翼的说。
“会好起来的。”医师一边机械的重复着,一边把他扶到轮椅上。
一开始的时候,Dick还和普通小孩一样按时去学校,但逐渐的,变成了一周三次,一周一次。
他插上了尿袋,妈妈在睡前会把他从轮椅上扶到床上,用热水小心的擦干净他的身体。
“妈妈,我吃不进东西了。”他在睡前抬起手去抓凯特的衣领。
“宝贝,你有胃溃疡,这是正常的。”凯特轻轻拂过他的卷发:“你会好起来的。”
“妈妈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哪怕是上帝都不行。”
九年级的某一天,Dick在早餐的时候,突然感觉无法呼吸。
就像头上被套了一个塑料袋,很快他连吸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牛奶燕麦打翻在地,晕过去之前,Dick看到窗外下起了大雨。
他听见尖叫声和哭声,还有拨电话的声音,难受过后,Dick似乎看见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肉体,轻飘飘的浮在天花板上。
他看见自己被横放在沙发上,看见夺门而入的爸爸,雨水打湿了他的军装,妈妈声嘶力竭的哭喊。
“不,我不能失去他......”
“不去医院....他们只会割开他的喉管.....我要我的孩子,看在上帝的份上.....哪怕让我把灵魂卖给魔鬼.......”
“他是你唯一的儿子.....”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模糊,Dick似乎看见他的身后有一道光。温柔的包裹住他,痛苦都飞走了。
爱德华颤抖着把一颗蓝色的药片,塞进Dick的嘴里。
“MK-58.....新一代......”
这是Dick回到身体里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呼吸恢复了。
然后,他们就搬到了这个镇子上。
虚弱的Dick一天天好转起来,他喜欢南方的树木和潮湿的雨天,因为他交到了朋友。
MK-58,这个词,在很长时间里他都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直到昨天,他看到那一叠病例上死去的人和他们的药物历史:
MK-57。
这两种药之间,有什么关联?
在这一天之前,Dick从来没有想过,他口袋里这些神奇的蓝色药丸是从哪里来的。
他不喜欢想一些太费脑筋的事,可是在漆黑的大巴上,一闭上眼睛他就能听见M小时前一夜说的话。
“你杀过人吗?”
“你有没有伤害过无辜的生命?”
他害怕听到那个真正的答案。
“宝贝,先去洗个澡吧?让你的朋友们去后院等你好吗?”凯特阿姨从橱柜里拿出一把意大利面,放进烧开的沸水里。
“妈妈,我爸爸在部队里,到底是干什么的?”烂鸡鸡扬了扬手上的药瓶:
“这些究竟是什么药?”
意大利面撒了一地,凯特的笑容凝固住了。
进不了群的人请关注这个微信号 我会定期从这个号里拉人到群里(大概两三天一次) 还是一句话 只要不催更 一切都好说.....
“宝贝,你爸爸是军人,他在部队的工作是国家机密,这件事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了吗?”凯特一边说一边弯下腰去捡掉在地上的面条。
“这些药.....”
“你不该问!”凯特突然不留情面的打断了胖子的话。
“为什么?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好了宝贝,好了,妈妈知道你饿了。”凯特拢了拢有点乱的头发:“你的朋友们都在这呢,他们也饿了,意大利面没有营养,我们再搬个沙拉好吗?”
“妈妈.....”
胖子看着在厨房里慌乱的凯特,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很多人都说,孩子会吃掉母亲的青春和生命,当孩子长大成人的时候,母亲就会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一天对凯特来说,似乎早就来临了。
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至少十岁,虽然发福让脸上的皱纹没那么显眼,但两鬓和头顶的白发、发黄浑浊的眼睛骗不了人,这么多年为了照顾体弱多病的儿子,她已经耗尽了骨血。
Dick紧紧攥着拳头。
“孩子,”凯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靠着Dick坐在沙发边上:“ 也许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不像电视上或者杂志上的那种摩登妈咪.....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做不到像现代育儿里推崇的那样,在孩子摔倒的时候让他自己爬起来,鼓励他去泥地里打滚......也许我很失败,我不是个好妈妈,可我就是做不到看着你摔倒、任由你受伤,因为曾经有那么几次,我差点失去你.....”
Dick看着凯特,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他已经习惯妈妈无处不在的声音:宝贝,注意台阶;宝贝,三文鱼必须烤到全熟才能吃;宝贝,穿上外套好吗......
但他很少听到凯特谈论她自己,就像现在这样。
“妈.....你是个好妈妈。”
凯特笑了笑:“无论我是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但我很爱你,上帝作证我绝对不会害你,你的爸爸也是.....”
凯特的眼角垂了下去:“无论他是谁,他在部队里干什么,他都是你的爸爸,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的成长,你明白吗?”
看着凯特恳切的眼神,有这么一瞬间,Dick忽然想放弃知道真相了。
他不想再去质问,不想再去怀疑,他只记得那个遥远的夏天,带他去看空军基地的战斗机起飞的人,抱着他看《美国队长》的人,在他床边向他敬军礼的人。
“会的,上校。”
那是他的爸爸,美利坚合众国的陆军上将。
可他手心里的东西似乎在提醒着他什么。
他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枚其貌不扬的错版两角五分硬币。
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刺眼的光,像烙铁一样灼伤他的灵魂。
这枚硬币曾经属于一个和它一样其貌不扬的女孩。
他们之间并没有讲过很多话。
她把这枚比她的帆布书包和拖车加起来都珍贵的硬币给了他。
她说,我们是朋友。
“宝贝,到后院和你的朋友们呆在一起好吗?”凯特轻轻拍了拍胖子的手:“我弄好了沙拉就来。”
胖子站了起来,他向前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妈妈,我想知道我的爸爸,是否值得我为他骄傲。”他回头看着凯特:“一直以来。”
烂鸡鸡走进后院的时候,表情并没有轻松下来:
“我妈妈什么都不知道,”他说着自顾自坐在了泳池旁边:“也许我们需要查一查那个地图上不存在的小镇了。”
达尔文从笔记本电脑里抬起头:“我已经换了许多种方式检索,但这个镇子就像是彼得潘的永无岛,在现代卫星地图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会不会是军方杜撰了地址?这个地址本身就是加密过的?”沙耶加猜测着。
“我觉得不会,因为如果是个假地址,他们根本不需要写上去。”达尔文摇了摇头:“八十年代之前,电脑资料库还不普及,很多城镇资料的记载更新起来都十分麻烦,所以向一些中部人口不多的小农村,会合并到附近稍微大一点的城镇里进行记录,所以我怀疑埃实利这个镇子是曾经存在,后来被人为因素抹去了的。”
“要不我们再上暗网找找?”我挠了挠头。
“看来你被那个日本女人捅的这一刀还不够严重,”达尔文白了我一眼:“还嫌我们麻烦不够多么?还敢招惹这些人?”
我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达尔文叹了口气:“这里的实验对象最早的登记日期是1952年,所以我检索了1952年堪萨斯州的所有相关新闻,虽然没有一条和这个镇子有直接的关系,但有几条报道......”
“几条报道怎么了?”沙耶加也把头凑了过来。
“......有点可疑。”达尔文把电脑转向我们俩,三条旧新闻胶片截图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三条新闻所记录的事件,都发生在1952年8月16日到1952年8月17日的24小时之间。
第一条新闻,是一个美国民间的地震监测机构《地震探测者》关于1952年发生在堪萨斯州的地震记录。
1952年8月16日凌晨3点20分,《地震探测者》探测到堪萨斯州经度99度10分,纬度38度42分的地方发生了一次7.8级或以上的强烈地震,并将地震监测信息回报给有关当局。
8月16日早上8点,当局回应此次地震震央所在地区并非居民区或城镇,因此并无人员伤亡。
五小时后,当局驳回《地震探测者》关于此次地震的信息,并称其地震监测数据有误,堪萨斯州当天并无地震。
第二条新闻,是一则民用喷气式飞机坠毁的报道。
1952年8月16日清晨6点10分,某民用播种喷气式飞机在途径218号公路,沿着斯莫及希尔河向西南飞行时坠毁。驾驶员麦克.杰弗逊身亡。
据称,麦克在与地面控制中心最后一次联系时,曾称其周围出现若干个强对流云团,并驶进了“突然出现的”雷暴云。
“窗外有....黑色的雨....”是麦克和地面控制中心失联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但当天的气象监测局并没有任何风暴的监测记录。
第三条与其说是新闻,倒不如说是一则口述的往事。
1986年,一个叫做摩尔的退休探长被邀请至加州的午夜电台节目,主持人让他分享他在从警这么多年遇到过最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摩尔于是讲述了他在堪萨斯做刑警的一段回忆。
1952年8月16日,是摩尔36岁的生日。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在他5点钟接到那个电话之前。
电话信号似乎受到了什么干扰,电波很杂,但他能分辨出那是一个女人急促的求救声。
“上帝啊,是那些苏联人,苏联人来了,呜呜....”
“嘿,小姐,冷静点,”摩尔立刻集中了注意力。
二战结束后,苏联就是美国的头号劲敌,当时的美国全民都因为麦卡锡的反GC主义言论陷入了“红色恐慌”,每个人都在怀疑自己身边的邻居、新调来的同事、新认识的教友会不会是苏联间谍。
“我是堪萨斯分局的巡警摩尔,请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呜呜呜,我们遭到了袭击....”
“请您报出您的名字和所在位置。”
“呜呜,我叫妮可,我们的村子被毁了,一个巨大的爆炸.....和电视上,广岛的一样......”
摩尔内心一震,他像起来广岛核爆那段2分02秒的黑白影片,他也和妻子在电视上看到过。
“你现在安全吗?你的位置在哪里?”
“呜呜,他们在屋子外面,被烧着了.....他们被火海吞没了.....”
摩尔就像遭到了雷击,他从声音分辨电话另一头的女孩应该年级不大。
“妮可,你很勇敢,现在我需要你躲好,好吗?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吗?”
“我在学校的体育馆里.....我躲在桌子底下.....”
“很好,你先躲在那里不要出来,能告诉我你的学校在哪里吗?”
“学校在圣十字教堂旁边.....在犀牛路上.....”
摩尔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他所知道的地名,都没有圣十字教堂和犀牛路。
“你能告诉我离你最近的公路是哪一条吗?”
“往东走是218号公路....往北走也许是40号,呜呜,我忘了.....”
摩尔翻出地图,根据两条公路的交汇地锁定了一个大概的方向,但依然很笼统。
“妮可......”
当摩尔想再问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电话那边爆炸声传来,在妮可的哭声背后,是其他人声嘶力竭的哭喊。
摩尔立刻把这通电话提高到一级警备级别,又通知了他的上司和分局其他警官。
可他们把公路巡警和周边分局的电话都打爆了,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任何可疑事件发生。
没有爆炸,也么有其他的报案,没有苏联人也没有核武器。
于是分局将这件事定性为一件恶作剧。
只有摩尔,他不相信那孩子的哭喊是伪装的。可亲自去218号公路和41号公路仍然搜索无果后,他也只能草草结案,最终不了了之。
“同一个日期,同一片区域。”达尔文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和沙耶加。
“所以埃实利小镇很有可能就在这片区域?”
达尔文点了点头。
从乔治亚飞往堪萨斯州的机票大概80美金,如果买中转机票飞到圣路易斯,再坐灰狗捷运到堪萨斯城,只要56块就能搞下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学校的课怎么办。
其实这个问题我不担心,因为我早就做好了退学的准备。达尔文也表示无所谓,因为他从来不担心他的绩点会影响大学申请。
“沙耶加.....沙耶加也要去。”
“我也去。”坐在旁边很久没说话的胖子看着手上的硬币说到。
“哐啷”一声,凯特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背后。
她手里端着的沙拉掉在地上,玻璃碴子碎了一地,菜叶子有一半撒到了泳池里。
“你又要去哪?”
“妈....我.....”
“不许去!”烂鸡鸡还没说完,就被凯特打断了:
“你要留在这,你听懂了吗?你哪里也不会去......”
“妈,我已经18岁了,你无权干涉......”胖子一下急了,站起来拉住凯特的手臂:“我们进屋谈谈....”
“你听到我说了吗?”凯特这次没有因为胖子的劝阻而妥协,她甩开胖子,不依不饶地走到我们面前。
“你听到我说了吗?Dick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明白吗?”她颤抖地环抱着双手,脸颊因为激动显得潮红,一双褐色的眼睛盯着达尔文:“你们不能把他带走!”
达尔文没有说话。
“听到了吗?”凯特又重复了一遍。
胖子看着凯特愤怒的脸,他又想起了那个四年级的午后,他抱着树干,因为尴尬而浑身颤抖。
凯特指着树下的那几个男孩子竭斯底里地骂着:“你们这群没教养的东西,想把我儿子从我身边夺走吗?”
那些男孩子看着他,厌恶又漠然。
7年过去了,在凯特心里,他仍然是那个被人“唆使”而爬树的男孩子。
凯特从来没有真正明白过他爬树的原因。
也许对凯特而言,她唯一的渴望就是儿子能好好活着。
可对Dick而言,他只想交个朋友。
“妈妈,够了.....”胖子拉住了凯特的手臂,把她往回拽了两步。
“你放手!放开!”她使劲推搡了一把胖子:“是他们几个教唆你这么做的吗?你自从认识了他们就再也不听我说话了.....”
“妈妈,他们是我朋友!”
“放开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凯特愤怒的吼了一句。
就在这时,凯特一脚踩在了碎掉的沙拉碗上,她的拖鞋底很薄,顿时条件反射的缩开脚,身子一个不稳仰面朝泳池里摔了下去。
入秋后天气转凉,早就没人游泳了,两米深的池子里一点水都没有,后脑着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妈————”胖子反应过来想拉住凯特,却已经迟了,情急之下胖子朝泳池猛的一跨——
消失了。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目睹胖子的超能力,两秒之后,他出现在游泳池底。
胖子侧身躺在池底的瓷砖上,一只手拖住了凯特的头。他用肩胛承受了撞击,应该没有伤到筋骨。
“妈.....你没事吧?”烂鸡鸡把凯特扶起来。
凯特瞪大了眼睛看着儿子,隔了半响才问:“......你,这样多久了?”
“呃,你说我的超能力吗?”胖子顿时有点沾沾自喜:“有好几次了,我还没掌握好窍门,但每次的持续时间都在加长.....”
直到这时,我们都没有意识到,凯特问的问题有什么逻辑上的毛病。
她没有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或者“你从哪来的这个能力”。
她问的是“你这样多久了”。
问这个问题,代表凯特对隐身这件事情并不陌生。
烂鸡鸡还在絮絮叨叨他身体的变化,凯特靠着游泳池壁惊诧地看着面前的儿子,她的瞳孔渐渐收缩。
“妈妈,你怎么了?”胖子很快也发现凯特的反应不正常,但他以为是老妈只是受到了惊吓。
“兄弟,搭把手,把我妈弄上去。”胖子对着泳池边上的达尔文喊到。
我们七手八脚把凯特从游泳池底扶到泳池边的台阶上,忽然她又问了达尔文一次:
“Dick这样多久了?”
“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是十一年级下学期,大概是一年前。”达尔文算是回答了凯特:“第二次出现,是社团成立那一天。”
“我靠,疼死了....”烂鸡鸡半躺在泳池下面哭丧着脸,原来是刚才打烂的玻璃盆其中一片玻璃飞进了泳池里,恰好在烂鸡鸡躺倒的位置。
“你没事吧?”沙耶加和达尔文爬下泳池把他扶起来,达尔文帮他脱下衣服,只见后肩上被刮出了几道口子。
“汪汪你去拿一下急救包,在厕所的药柜里。”达尔文抬起头和我说。
“哦哦。”我站起来一转身,突然发现身后的凯特不见了,抬头就看到她正在朝别墅里屋走去。
平常要发生了这种情况,凯特一定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她比任何人都紧张烂鸡鸡,按照中国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掉了——如果不是因为胖子以前生过大病,我真的会把凯特和那些盲目溺爱孩子的父母划上等号。
可她今天似乎对烂鸡鸡在泳池底的嚎叫充耳不闻,难道有什么比她这个宝贝儿子更重要的事?
凯特径直走进了客厅,我刚拿完急救包,就听到凯特颤抖的声音从厅里传来。
“Dick开始了.......他有了变化.....我看到了.......”
我心里一颤,脚步不自觉的停在厕所门口。
凯特握着电话,极力压抑着自己不哭出来,但我听见她的声音有浓浓的后鼻音。
“不不......不是这样的.....你说过这是第二代,你说过它很安全....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用了.....”
“你这个骗子!你是骗子!什么叫结果无法预计?!.......”
“.....你是说我们的孩子,最后也会变的跟那些怪物一样吗?你是他的爸爸呀.........”
我听到凯特竭斯底里的哭泣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是达尔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
凯特并没有发现我们俩,电话那头的人仍在说着什么,她拿着电话泣不成声。
“不,你不要碰他,不要碰我儿子!”突然间,凯特的声音变了,她暴怒的对着电话低吼:
“你不能带走他,我不会让你把Dick带去实验室!我不会让任何人把我儿子当成白老鼠一样解剖!我不听!上帝......你不能带走他,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砰地一声,凯特把电话砸在墙上摔得粉碎。我被吓了一跳,手上的急救包掉在了地上。
“阿姨......”
一时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些药到底是什么?谁会来带走Dick?”达尔文突然开口了。
凯特短暂地失神了一会,她看着达尔文,突然走了过来紧紧拉住他的手臂。
“带他走....带Dick走好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转身从电视柜下面翻出一个包,里面全是胖子平常随身带的药瓶。
“这里的.....能吃上几年,......”凯特把乱掉的头发撩到脑后:“先避过这阵子......”
她又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叠现金,一股脑装进书包里递给达尔文。
“楼上保险柜里还有现金,带他走.....”
“你还没回答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达尔文没有接过包。
“你要钱吗?我保险柜里的现金分一半给你,还有现金支票,也全部给你.......”凯特没有回答达尔文的问题。
“......Dick是我朋友,我一分钱不要都会帮他,但你至少要告诉我我们在躲什么?”
“躲那些怪物,躲军队的人,躲爱德华......”凯特的眼睛里涌出泪水:“救救我的孩子,别让他们带走他.......”
“真的?!”烂鸡鸡光着膀子从泳池里跳起来,在这之前沙耶加才给他的伤口消了毒。
“嗯,你妈同意了。”达尔文平静的说。
“老弟,你是怎么说服她的?”胖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宝贝,妈妈觉得你偶尔有一点自己想做的事,还是挺好的.....”凯特从别墅里走出来,她刚洗了脸,极力表现得很轻松:“和达尔文一起去我也放心。”
“妈!太棒了!你太酷了!”胖子紧紧搂住了凯特阿姨。
我看到她眼角溢出来的眼泪。
“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我们几个才走出烂鸡鸡家,达尔文就拉住了沙耶加。
“耶——”沙耶加顿时一张脸刷的红了。
“我们到那边去说吧。”达尔文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区公园:“你们先去前面的快餐店等我们。”
“哦....”我很识相的拉着烂鸡鸡往快餐店走,没一会达尔文就和沙耶加走远了。
快餐店其实离小公园不过就是过个马路,我咬着可乐的吸管,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怪怪的感觉。
“达尔文能不能考虑跟沙耶加交往?”这是沙耶加去荒原客栈之前说的话。
达尔文向沙耶加承诺过,我们回来他就告诉沙耶加答案。
为什么好选不选选今天啊?
他会跟沙耶加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