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你不要乱碰。”苏沁忙拉下苏妙的手,虽说她也不知道这块黑布干嘛用的。
她总觉得这棵树有点诡异,和其他银杏树不一样。
“姐姐,把布扯下来我们玩吧?”苏妙提议道。
“不行,这可能是人家故意弄上去的,你看上面还有钉子呢。”
“为什么要弄上去呢?”
“不知道啊。”
就当苏沁准备离开时,突然,她又听到先前的异响,此次听得尤其清楚,因为那一阵阵异响,正是从这株银杏树内发出的!
“咔咔咔……咔咔咔……”
声音特别轻微。
苏沁搂着苏妙,听了会,她觉得好像有人在用指甲划树干。
“什么声音啊?”苏妙轻声问姐姐。
苏沁摇摇头。
声音很快便停了。
隔了会,声响再度传来。
苏沁发现,声音是断断续续的,她越来越确定声源在树干内部,她猜测可能是些小动物。
虽然有一丝惧意,但她想搞清楚怎么回事,所以她重新来到树前,尝试拨弄那块黑布。
苏妙则站一旁静静瞧着。
苏沁微微掀起黑布,手指撩了几下,触碰到一团稻草。
原来是一团稻草啊。她心里想道。
可问题又来了,一团稻草,怎么会发出声响呢?
她不考虑太多,直接用两根手指伸进稻草里,想探探树干内究竟有什么东西。
结果捣了半天,依然是一撮撮稻草。
她决定再深入一点。
于是她索性把整只手放在稻草里,反复鼓捣。
不一会,她摸到一个柔软潮湿的物体,同时,“咔咔咔”声音再度响起,她吓一大跳。
她感觉不对,猛地把手抽回,谁知下一刻,她手指遇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好像稻草里也有双手,将她死死地拽住!
苏沁惊呼一声,拼命想要挣脱。
苏妙也吓坏了,不停地喊“姐姐姐姐!”
苏沁面红耳赤,卯足全力,加上一只脚的力气,终于挣脱开来,倒退好几步远。
她冷汗直冒,左手握住疼痛不已的右手手指,两眼紧盯那块黑布。
有双手!树里面有双手!她内心呼喊。
慌乱之际,苏沁见那黑布缝隙中,竟慢慢探出两只黑漆漆的小手,黑得仿佛被碳烤过一样。
苏沁惊呆了。
那双手的指甲尖尖长长,同样是深黑色的,苏沁瞬间联想到了刚才从树干内发出的异响,也许就是这些长指甲,在树干内划来划去,发出令人厌恶的噪音。
她拉住苏妙,步步后退。
因为那双黑手正慢慢移动,越现越多,面前情景,就像有个什么东西,要从树干内爬出来似的。
一个人头般的物体,已凸显在黑布上。
苏沁临近崩溃。
偏偏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
“沁沁,站那干嘛?”
是爸爸苏宏!
苏沁回过头,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除了苏宏,还有郑望德,朱齐梅,郑刚,全部都在。苏宏也是回家途中恰巧碰见被苏沁打听的那几个村里人,知道两女儿在找他,所以才折返蒋友财家门前。
苏宏看苏沁脸色苍白,知道不对。
“怎么了,什么事?”他急问。
苏沁忙指着那株银杏树,喉咙干燥到一下都发不出声。
“爸……那树……树里面有双手冒出来了!”
苏宏一惊。可他一眼望去,却一切正常。
苏沁也发现,那双黑手居然消失了。
消失得好快!
这怪东西就像感觉到有人来了,故意缩了回去。
“沁沁,人家都办完事了,不可以乱说话的!”朱齐梅摇摇手,忙提醒苏沁。
苏沁确定刚才那幕不是幻觉,她也只信任爸爸,所以把事情简短跟苏宏交代了一遍。
郑望德和朱齐梅听苏沁越说越离谱,连连示意苏沁不要继续说下去。
毕竟乡村规矩多,忌讳多,还在别人家门前,一不小心被人听到,影响可不好。
只有苏宏,细心听着,时不时望望那株银杏树。
他清楚苏沁的性格,知道女儿平时绝不会乱说话。
而且他同样觉得村里面不大对劲。
“妙妙,你看到什么了吗?”苏宏再问苏妙。
苏妙摇摇头,她高烧没退,身体还很虚。
郑刚也摸摸苏妙额头,说:“哎哟,你看,妙妙真在发高烧,赶紧别议论这事了,阿宏,我陪你给妙妙拿药去!”
苏宏和苏沁看得出来,郑望德,朱齐梅,郑刚三人,显然对苏沁所说的事一点都不相信。
不过苏妙的病,确实当务之急。
到苏宏和郑刚准备出发去拿药时,苏沁又悄悄对苏宏说:“爸,一会你到家后,我还有事跟你说。”
她打算将小石桥那边发生的事也告诉苏宏。
苏宏心领神会,点点头走了。
苏沁苏妙先和外公外婆一起回家等候。
等所有人走后,那株银杏树内,又发出了“咔咔咔”的怪异声响。
郑刚带苏宏去的,是村里唯一一名医生,顾郎中家里。
路上,苏宏趁没人,正好问郑刚关于郑惠玲当年病逝的事。
郑刚是个粗人,自然知无不言。
“那个……听说是我妹要求的,而且我估计她也嫁出去老久了,算村里人吧,也不完全是,爸妈索性就按你们城里人的法子给她办了,没给她浸尸。”
“你也听说的?”
“对对对,那时候我还在城里干活,就比你早回来一天。”
“连你也不在,爸妈怎么照料的啊?”
“不还有丽丽在嘛!”
苏宏明白了,当年是郑惠玲的妹妹郑惠丽安排这些事的。
可惜郑惠丽没回来,否则能再问问清楚。苏宏心想。
苏宏和郑刚到了顾郎中家,说明情况后,顾郎中给他们一盒退烧药,说再观察个一天再说。
苏宏了解到,最近村里有许多人生病,顾郎中的小诊所每天都挤满了。
苏宏有点担心是什么传染病之类的。
他们也不多逗留,立即回到家中。苏妙已在床上休息,额头放了块湿毛巾。
喂苏妙吃完退烧药后,郑望德和朱齐梅又跟苏宏聊了会家常,随后出了房门,终于剩下苏宏父女三人。
苏沁已向外公外婆打听过关于浸尸的事,再联想刚才蒋友财家门前那幕,此刻更是心有余悸。
继而,她将她和苏妙出门后遭遇的所有怪事,通通告诉了苏宏。
“真是这样?”
“爸,你怎么连我都不相信啦,你问妙妙嘛!”
苏宏望向小女儿,发现苏妙居然没睡,在听爸爸和姐姐说话。
苏妙乖巧地点点头。
“爸爸,我也看到了,桥上好多小朋友在走。”
苏宏基本没什么怀疑了,不禁沉思起来。
“爸,我觉得这次回来,村里人都好奇怪,连外公外婆也是。”苏沁又说。
苏宏想不到,女儿跟他的感受竟然一样。
“爸爸,我想回家。”苏妙可怜兮兮地说。
苏宏心想,确实,这村里古古怪怪,而且有股难闻的臭味,妙妙还生着病,不如早点回去。
不过,他又想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正犹豫间,苏沁问他:
“桥的另一边,有些什么呢?”
“不知道,爸爸对这边也不是很熟悉。”
“那要不要跟爷爷奶奶说一声啊?因为好多小朋友……”
苏沁这话倒提醒了苏宏,也对,如果沁沁所说属实,得尽快告知村里人。试想大晚上的,一群孩子被人领去河对岸,那还得了?
议论时,苏宏听到楼下有人嚷嚷。
声音很吵,感觉是谁从外面进来了。
苏宏让苏沁照顾苏妙,径自下楼。
楼梯走一半,他就见两农妇在叫:
“哎哟……没得命喽……这时候能跑哪去啦?”
“不会真出什么事吧?你家孩子呢?”
两农妇一脸焦急,有个都快哭出来了。
“我家妙妙在楼上睡觉,你们找多少地儿啦?”朱齐梅应话。
“找一个多钟头啦!我跟你说,不止我们两家,大刚和老吴他们家孩子也跑了,他们现在都带人找到村外去了!”
“这天黑成这样,一群孩子能去哪啊?”
苏宏一下听明白了,看来苏沁没说错,村里果然丢了孩子,事情已经炸开锅了。
那两老妇直跺脚,跟着朱齐梅打算陪她们一起去找。
“妈,什么事啊?”下楼后,苏宏故意问。
“哎哟,出大事了!就刚给蒋友财媳妇办仪式那会,好多家孩子不见了,现在全村人到处找,你爸和你哥也去了。阿宏你来正好,快陪我们一起。”
苏宏自然一口答应。
即刻他披上外套,跟着两老妇和朱齐梅出门。
此时夜间十点多,平日里这个点花蛇村的人早就睡了,绝不会像今晚那么热闹。
苏宏看到,村里人几乎倾巢而出,处处有人拿着手电筒在找孩子。
“喂,大勇,找着孩子了没?”
这时候,迎面来对夫妇,朱齐梅立马问那男的。
“没啊,老吴他们快急死了!正商量要不要报警,你瞧这事闹的。”
“你家姑娘没丢吧?”
“那是,我家姑娘都十多岁了,不算什么孩子,现在正跟人一块找呢!”
“行吧,我们打算去北边田里看看,哎,到底丢了几个孩子啊?”
“反正刚老吴告诉我,村里十岁以下孩子全不见了!他们估计有人趁搞仪式那会,把村里孩子给偷了!”
“哎哟……谁那么缺德……”
到听这话,苏宏心中一凛,暗想或许正因为妙妙发烧,沁沁背妙妙出来找他,才恰好躲过一劫。
不过有苏沁陪苏妙,苏宏也没那么担心。他对苏沁一直挺信任的。
寻找过程中,苏宏几次想告诉朱齐梅苏沁在桥上看见的一幕,可朱齐梅她们几个老妇喋喋不休,压根没苏宏说话的机会。
后来苏宏想了想,觉得不说也好,还是先把事情搞搞清楚,假如带给村里人一些错误引导,责任就是他的。
毕竟这么大事,他可抗不起。
@weiwei55vc 2017-03-11 23: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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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他认为河对岸那块地方仍得找一下。
因此等他们靠近河边时,苏宏建议道:
“要不我们去河对面找找吧?有人去那了吗?”
不料听苏宏这样一说,朱齐梅和两老妇都是一愣。
昏暗的灯光下,苏宏发现三名老妇脸色有些怪异。
“怎么了,桥就在那,我们不去对岸看看吗?”苏宏又补一句。
夜雾中,苏宏已隐约见着那座石桥。
“阿宏,你别胡说,那边不能去的!”朱齐梅冷冷回应。
两老妇也点点头。
“为什么啊?”
“没为啥,总之不能去,你别问了!”朱齐梅甚至有点不高兴。
苏宏望望两名老妇。
“那边不吉利,我们村没人去的。”一名老妇回答。
“万一孩子被人带去那边呢?”
“不会不会,不可能的!”
苏宏发现跟这三名老妇说不清。
没办法,他只好跟上三人,再去其他地方找。临走时,他又透过夜雾,仔细观察那座石桥,桥下有一条河,河的对岸长了几株参天大树。
结果,整整找了一通宵,村里人连那些孩子身上一根毛都没发现。
清早,村里一群人聚在村委会门前,议论纷纷。
郑望德和朱齐梅已先回家,留苏宏和郑刚在场。
村长叫梁大石,看着有六十来岁年纪,穿件老军棉袄,正做总结。
梁大石宣告,昨晚共有八名孩子,其中最大的不过十岁,都是在蒋友财家搞浸尸仪式那会失踪的。
农村人比较耿直,性子也容易急,梁大石还在说话,下边就有人开始嘀咕,尤其那几家丢了孩子的,矛头不约而同地指向蒋友财。
“就因为他家搞仪式,才弄出那么大事。”
“说得是,啥子仪式嘛,早知道老子他妈不去了。”
“家里死个人要惊动整村的人,这就不对!”
“唉……现在蹦出些屁话管什么用?”
“可怜哟……”
蒋友财和他儿子都在场,听着心里直来火,但也不敢吭声。
这时候,一个皮肤黝黑,脑袋圆圆的中老年人领一队人来,一到场就骂街。
“那几只乌龟王八,整个一操蛋德性,能办什么事?”
“怎么个情况啊,老吴?”
苏宏才知道,原来这人便是老吴,看起来跟梁大石年纪差不多,他昨晚听郑刚说,老吴人脉广,办事干练,在花蛇村算个精神领袖,跟梁大石交情也不错。
老吴满面怒容,猛喝了一口水,立时交代事情原委。
原来他昨夜凌晨就带人去县里报警,谁知当班警察告诉他们,失踪案起码要24小时后才立案。老吴是个法盲,一听这样说,当然不肯,所以直接跟几名警察吵了起来,最后报案不成,反被关起来教育了两小时,所以现在一肚皮的火。
“算了算了,别求他们了,这事还得我们自己来。”梁大石说。
“怎么个来法呢?”人群中一个人问。
“晚上黑灯瞎火的,不方便找,白天可不一定。我们也别歇了,继续找!还得扩大范围!我带一队人,老吴带一队人,郑刚再带一队人,开摩托去远地方找,其他人继续看看村子和村子边上点地方。”
命令下达后,苏宏坐上了郑刚的摩托,另外还有三人,出村并沿一条大路搜寻。
期间苏宏也跟郑刚提过要不要去河对岸看看,没想到郑刚反应同样激烈。
“不行不行!阿宏你别出馊主意,那里不能去,路都堵了。”
“路堵了?”
“对,桥那边堆了好多石头,就是怕人过去的。”
“那人真想过去,应该也可以爬过去吧?”
“唉……反正不会的,你别问了!”
苏宏看出来了,这村里人都有点死脑筋。
当然,也或许暗藏了什么隐情。他决定找机会弄弄清楚。
不知为何,苏宏产生种预感,他觉得即使再扩大范围搜寻也是徒劳,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如苏宏所料,一直到天黑,梁大石,老吴,郑刚三队人马纷纷归来,一瞧脸色,就知道什么收获都没有。
丢孩子那几家人已经急得顿足捶胸,有个女人甚至坐地上痛哭起来。
苏宏自己也有两孩子,所以看得不大好受。
梁大石和老吴这些村中长辈只好不停安慰,暂时是没辙了。
不多久,人群中走出个瘦小的老头,对梁大石说:
“老梁,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也是中午发现的。”
“你说你说。”
“那个吧……今天我本来不该回店里,陪你们一块找人的,但我昨晚一条裤子落店里了,所以中午还是回去了一趟,结果你猜怎么,我的店窗户被人砸开,然后好几件寿服也没了,就昨晚的事,你说怪不怪?”
苏宏听出来了,这人应该是寿衣店老板,他一下想起苏沁跟他说的,桥上的孩子,身上全部穿着寿衣。
他发现,事情越来越向苏沁所说靠拢了。
“你寿服被偷,跟那些孩子有啥子关系?”老吴满脸疑惑。
“我哪知道,这不在商量嘛,所以说出来让你们听听。”
“被偷了几件?”梁大石问。
“十几件吧。”
“那数目也对不上,总共才没了八个孩子。”
“是这个道理,不过……”
寿衣店老板的话,自然也被一旁丢孩子的几家听去了,有个女人放声大哭,说那几件寿衣肯定是偷孩子的人给孩子用的,其他人信以为真,也开始骂骂咧咧,说偷孩子的人没天良,不得好死。
一阵混乱后,原先坐地上那女人突然起身,苏宏见她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竟指着梁大石骂:
“就你搞的名堂,弄个什么缺德仪式,还让整个村的人站旁边看,不然孩子会被人偷走啊?”
“咋了,顾红梅,孩子丢了,怪我身上了是不是?”梁大石不甘示弱,立马回应。
“难道不是?大家评评理,我说得错没错?家里死人是人家里的事,要村里其他人赶去凑什么热闹?这破烂规矩还不是你定的?”
“别给脸不要脸啊,我来当村长前,这规矩就有了!哪个乌龟王八敢说以前村里没这规矩,老子马上抽烂他的嘴!”
“是,规矩算不是你定的,你废了行不行?然后每家死了人尸体都被泡成那样,缺不缺德啊?”
“什么缺不缺德,老祖宗的规矩!再说了顾红梅,这怎么就缺德了?”
梁大石和顾红梅你一言我一句,当众人面争吵起来。顾红梅丈夫也在旁边,见情况不对,立马劝顾红梅:
“咱少说几句,行不行?”
“干嘛不说啊,村里就是跟你一样的废物太多,明明都觉得那个仪式恶心,偏偏不敢说!把人泡成那鬼样子,是要造报应的!”
顾红梅越说越来劲,梁大石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但顾红梅也确实点破了村里一部分人的心事,所以基本没人还嘴。
只有一个女人,年纪看上去比顾红梅大些,站出身来,也指着顾红梅大声嚷道:
“顾红梅,你嘴里放干净点,还骂我们废物,就你顾红梅有能耐,就你顾红梅有良心,那怎么孩子被偷了啊?”
一听那女人直戳伤心处,顾红梅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就是一耳光。
那女人叫赵采萍,也是个火爆脾气,这样当众被人一耳光的事哪受得了,于是一把抓住顾红梅头发,立马“啪啪”还了两耳光。
瞬间,两女人扭打在一块,都是咬牙切齿,像世代仇人一样,旁人劝都劝不住,好不容易将她们分开,结果又厮打起来,还抱地上打滚。最后两人居然用指甲在对方脸上狠命地抓,抓得满脸是血。
眼见此幕,苏宏异常震惊,心想:疯了,这村子的人都疯了!
“搞啥子玩意,都给我停下来!”老吴再也看不下去,喝了一声,两边丈夫也尽力把自己女人拉开,这才止住了架。
“干嘛呢?孩子还没找着,自己人先干起来了,你们说像不像话?妈嘞个逼的!”老吴很少骂人,但一骂就是狠话。
村委会有个会计,也是老妇女,人称琴嫂。她见老吴震住了场,就现出身来说话:
“老梁,红梅,阿萍,你们别吵了,我讲几句公道话。我觉得红梅虽然冲了点,但说的话有道理。拿药水泡死人这回事,我真没听哪地方人有这么干过,万一……万一……被泡的那些个去了地下不高兴,来找咱们算账怎么办?你们说是不是?”
琴嫂一番话,居然说到好多人心坎里,人们纷纷沉默。
“可这不是咱定的规矩,关咱什么事呀。再说了,泡尸体又不是一回两回,都那么久了,不也啥事没有么。”一名村妇反驳道。
“以前确实啥事没有,可现在指不定就出事了啊!”琴嫂回道。
“等等,听琴嫂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昨晚有点邪门。”这时候,又一个女人,约三十岁左右,扎个老长的马尾辫,从人群中跨出身来。
女人名叫王燕,村里人都叫她燕子。
“哪邪门了?燕子你说说!”老吴也好奇起来。
“就昨晚吧,大概十二点多,都在找人那会,我经过这边,老蒋家儿媳妇不刚刚给树葬嘛,结果我听到树里面有动静,把我给吓得,赶紧跑了!”
“你放屁!”王燕话音刚落,蒋友财便骂道,“我儿媳妇刚死,你就说她闹鬼?怎么个意思?”
“老蒋,你别跟我急,我也是实事求是。如果我扯谎话,让我天打五雷轰!”
“你别打岔,燕子继续说,给我说说清楚!”梁大石命令道。
村里人此时均望着王燕,个个面色讶异。
苏宏更想起昨晚苏沁的经历,她也说树里有声音,而且还有双手抓住了她。
现在他们一群人正位于蒋友财家门前的空地上,那棵银杏树就在不远处。
“也没啥子东西,我只听到树里边声音古古怪怪的,然后我跑了。”
“怎么个怪法?”老吴问。
“这声吧,感觉有点像磨牙,又像用指甲在扣啥的,说不大清。”
众人随即沉默,纷纷想象那个声音。
苏宏也完全相信了苏沁所说是实情。
“报应!肯定报应要来了!”良久,顾红梅打破僵局,还发出一阵狂笑。
“顾红梅,你发什么疯,你不想找女儿,就给我滚回家去!”老吴骂了句。
之所以老吴如此急躁,是因为他孙子也是失踪孩子之一。
“那树里边啊,肯定跳出一具瘦尸,把孩子给带走了!找不回来喽!找不回来喽!哈哈哈……”
顾红梅的模样像发了疯一样,边笑边哭。
这场面再结合顾红梅的话,越发显得阴森。
不少人甚至怀疑:万一顾红梅说的是真的呢?
短暂沉寂后,人们开始交头接耳,一些人顺着顾红梅的话来危言耸听,另一些人则表示顾红梅扯得太离谱。
“闹什么呢?闹什么呢?”梁大石发话了,“死人从树里跳出来,再带走孩子?你们都陪顾红梅发疯吗?”
“可燕子也说了,树里边有动静,老梁,这你怎么解释?”有个女人反问。
这时,不知道人群中谁来了一句:“好办啊,把蒋友财儿媳妇抱出来瞧瞧呗!”
这句话一出,全场顷刻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盯向那株银杏树。
也确实有部分人的心思,和刚刚说话那人一样,想着索性把瘦尸抱出来检查一下,一切便清楚了。
可这种做法,算坏了花蛇村历来传统,因为自浸尸仪式诞生后,就规定被葬的瘦尸不能再从树里边弄出来,连见一面都不行。
而且花蛇村的人将银杏视如神灵,若这样做,有亵渎神灵之嫌。
很显然,只要是村里人,谁都不愿意碰这种麻烦。
一片安宁下,蒋友财的儿子蒋晓鸣爆发了:
“你们一个个安得什么心,自己孩子丢了,就拿我老婆开刀是吧?老梁,老吴,你们评评理,这事你们能答应吗?”
梁大石和老吴望望蒋晓鸣,结果都没应声。
那个意思很明白,他们也有点动摇了。
蒋晓鸣又一顿数落,可谁都没在意他。
半晌,琴嫂率先表态。
“我同意,把瘦尸抱出来瞧瞧怎么了?反正昨儿才下葬,真出啥怪事,大家伙都在,一起做个见证呗!”
“我也觉得这事能办,不过得找个干练人。”郑刚也搭腔道。不过他这句话还有另一层含义,即这事你们得找别人,反正我肯定不做。
众人议论纷纷,总结下就是多数人觉得应该看看那具瘦尸,但没人愿意干。
梁大石最后也说:“非常时期,这个做法也不是不行,那让谁去呢?”
剩下那些摇摆不定的人见村长都这么说,再无什么疑虑,除了蒋友财家,现场所有人都倾向于把瘦尸从树里弄出来。
再过会,蒋友财也妥协了,点点头,装模作样地吐了句丧气话:
“行,你们爱干嘛就干嘛吧。”
意见统一后,又有问题摆在面前:这事由谁来做。
原先村里搞浸尸仪式,是有专门三人处理尸体的,包括把浸泡好的瘦尸放入树干内,可这三人现在铁了心不愿意做。
其他人也理解,毕竟这事算犯了忌讳,不答应也正常。
“咋办?”梁大石求助老吴。
“看来得找个村外人。”老吴说。
梁大石心想确实,只有村外人没这层顾虑。
“这不有一个嘛!”也不知是谁,指着苏宏,大声嚷道。
人们齐齐望向苏宏,苏宏突然一阵紧张。
“对啊,郑刚,你们家这外人是谁?”老吴也问。
“哦,他呀,我妹夫,刚城里来的。”郑刚尴尬地一笑。
“不是这儿人吧?”
“不是不是,都没来过几回。”
苏宏已经知道他们想让他做,忙摇头道:
“不行不行,我……没法做这事的。”
“为啥呀?”老吴皱起眉头,态势咄咄逼人。
“我不会啊。”
“这要啥会的,不就把那玩意从树里抱出来么?”
苏宏脸一红,心想糟了,这又不是什么技巧活,借口没找好。
“大兄弟,帮个忙呗!”
“你一个外人,没事。”
“一下下就好了,我们大家伙看着呢,怕啥呀?”
一时间,村里人全在鼓动苏宏。
苏宏真心为难,一方面他不愿给郑望德家丢脸,另一方面又实在感到恶心害怕。一想到那具黑炭模样的瘦尸,他就感觉喉咙里有股东西在向上窜。
“阿宏,要不……你帮个忙呗?”郑刚也在劝。
毕竟苏宏是他妹夫,如果让苏宏搞定这事,他也跟着有面子。
苏宏知道,这些村里人虽然一个个怕事,但让他来做,理由还算说得过去。
尽管如此,他仍是胆战心惊,想都不敢去想。
“帮帮忙,帮帮忙,救救我家孩子。”就连顾红梅也一下恢复冷静,央求起了苏宏。
苏宏瞧着顾红梅已经哭得红肿的一双眼睛,心底掠过一丝酸楚,再想到顾红梅丢的是女儿,倍加感同身受,终于咬牙答应了下来。
随即,梁大石派人先取下树上那块黑布,然后搬来一只箩筐。
“把我媳妇放这玩意里边?你当她是头猪啊?”蒋晓鸣还在不痛快,故意找梁大石的茬。
“大小不正好么?再说了,你家的猪装箩筐里头?”梁大石立马反驳。
“切,你这矮个子也正好,那怎么不把自己装进去?”
“你别吵了,闭嘴!”蒋友财忙劝住儿子。
一段小插曲过后,终于轮到苏宏施展。
村里人此刻已围成一大圈,中间只留苏宏和那株银杏树。
苏宏一颗心砰砰直跳,感觉热得不行。
村里以前也确实没人做过这事,旁观者心情同样很忐忑。
蒋友财家的人则站得远远的,不忍心看。
“我说,你快点行不行?”有个男人催促道。
“你急啥,要不你来试试?”郑刚替苏宏一句话回过去,那男人顿时语塞。
苏宏稳了稳心神,套上事先准备好的一副皮手套,挪步到树前。
他颤巍巍地拨开稻草,两只手慢慢伸进去。
他紧咬着嘴唇,用手在树干里胡乱摸索,但半天都摸不到任何东西。
旁观的村里人也是干着急,个个拉长脖子观望,全场安静得不可思议。
苏宏已然满头大汗,他尝试再深入一些,终于,他的手指触摸到了一个柔软物体。
应该是那具瘦尸!他心想。
“咋这么费劲,弄到了没?”琴嫂催道。
“快……快了……”苏宏勉强回应,他一咬牙,轻轻把那具瘦尸抓住。
虽然隔了皮手套,苏宏仍感觉这尸体粘乎乎,湿嗒嗒的,而且像有生命力似的。
他知道他再折腾下去只有痛苦,索性一鼓作气,猛地将那具瘦尸从树干内拖了出来。
结果因为使尽全力,他后退时一下重心不稳,竟摔倒在地。当他仰躺后,那具瘦尸居然顺势趴在他身上,两张脸贴在了一块。
苏宏“啊啊”狂叫,那股恶心恐惧的感受几乎令他崩溃,他忙推开那具瘦尸,接着瘦尸跟他姿势一样,后仰倒地。
村里人同样惊慌不已,捂嘴的捂嘴,瞪眼的瞪眼,就是没人敢上前。
苏宏迅速爬起身来,才瞧清楚那具瘦尸,大致上跟昨晚看到的差不多,像只被碳烤过的猴子。
结果下一刻,却有人疾呼:“哎……看……看呀!”
苏宏回头一望,见是那个王燕。王燕正指着瘦尸,脸色惨白惨白。
“燕子你瞎叫啥呢?”
“咋啦?”
“燕子!燕子!你傻了吧?”
许多人没瞧出哪不对劲,急着问王燕。
包括苏宏,他也不懂王燕在叫什么。
只有少部分人,和王燕表情相似,甚至比王燕反应更激烈。
“你们……一个个咋都眼瞎了吗?看它的指甲呀!”王燕呼道。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去,才发现那具瘦尸的手指甲全部细细长长,呈深黑色,像是一根根尖刺。
“不……不会的呀!这咋回事啊?”蒋友财老婆率先发声,毕竟儿媳妇死后,是她亲自剪的指甲。死人是绝对不会再长指甲的。就算活人,指甲才刚剪,也不可能长那么快,即使真长那么快,也不可能长成这样子。
浸尸仪式前,尸体得经过处理,其中就包括指甲,这一点花蛇村的人都知晓。
但眼前血淋淋的现实便是,死人长出了指甲!
@steps2011 2017-03-14 12: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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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石和老吴面面相觑。
蒋友财家的人则惊愕得说不出话。
其他人也都懵了。
半天,一个粗壮汉子踏上几步。
苏宏记得,这人叫大勇,昨晚见过。
“别慌,我看看咋回事情。”大勇沉着地说。
要说胆大,村里就数大勇,这种关头,也只能由他挺身而出。
他来到瘦尸跟前,蹲下身,仔仔细细查看了半天,并用手去拨弄那些指甲。
“是真的不?”有人问。
“说啥,指甲吗?当然是真的!”大勇回答。
苏宏的第一反应也和问话那人一样,怀疑有人恶作剧搞上去的。
但毫无疑问,指甲是实实在在长出来的。
大勇摸摸后脑,凑近了再看,突然间,那具瘦尸的手先动了动,再坐直身体,一下抓住大勇半张脸,拇指上的指甲,猛地戳向大勇两只眼睛。
这风云突变的一幕,任谁都不能反应过来。
只听大勇嘶吼一声,瘦尸两只拇指指甲已经戳进他眼睛里面,鲜血布满他整张脸。同时瘦尸其他几根手指又牢牢按住他脑袋,让他挣脱不开。
村里人全吓坏了,几个男人立即行动,试图把大勇和瘦尸分开。苏宏离得最近,自然加入到队列当中。另外还有两人,拿脚狠命地踹那瘦尸。
蒋友财家的人则楞在原地,看上去像傻了一样。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苏宏他们终于把大勇从瘦尸控制下拉扯开来,但此时大勇满脸是血,不断发出悲鸣。
仔细一瞧,大勇两只眼球竟然被那瘦尸给硬生生扣了出来,正挂在瘦尸尖尖长长的指甲上。
画面惨不忍睹。
即使大勇再坚强,也难以承受这种痛苦。
谁也想不到,大勇一个身材魁梧,体壮如牛的男人,会被这猴子般大小的瘦尸制服。
然而最不可思议的是,那具瘦尸生龙活虎,还要挣扎着爬起身来。
好几个人都弄不住它。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拿来根点燃了的火把,猛按到瘦尸头上。
瘦尸立刻全身着火,很快,它就在火中挣扎打滚,等烧得不成样了,总算摇摇晃晃倒地,再也不动了。
蒋友财家的人看见这种情景,个个面色阴沉,心中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村里其他人也终于松口气,像打完一场仗似的。
不过最惨的就是大勇,等于做了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