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 [长篇连载]

纯真年代
     一
    九月的校园漫布着一片火热的气息。街道上人头攒动,语声喧哗,穿着各色衣九月的校园漫布着一片火热的气息。街道上人头攒动,语声喧哗,穿着各色衣服的人们,一个个都汗流满面。尽管天气如此酷热,但是他们还是兴致勃勃地穿行在校园里。有的忙着与老朋友畅谈暑假见闻,倾诉彼此的思念;有的不厌其烦地往财会室跑,这是新生抱名的第一天;有的则悠哉游哉地闲逛,熟悉这陌生的环境。滚滚而来的热浪完全抵挡不住这生气的青春朝气。人处其间只觉得一颗心坚强而有力地跳动不已。
    我的入学事项已办妥,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下的街道。两旁的猴樟高大茂盛,投下一片浓密的绿荫。长型花坛的台阶上坐着几个高声说笑的男生。观其神色举止,应该不是刚入学的新生了。不时有父子模样的人相伴而过,父亲正侧着脸对儿子说着什么,望着他们形色匆匆的身影,我不禁暗自庆幸早已报了名。不必顶着烈日奔波忙碌。其实我也说不上忙碌,报到交费找宿舍,还有铺床都有是爸爸一个人包办的。我只是跟在身后看着他忙这忙那的。我们来得较早,所以选了个靠窗的床位。伸出脑袋就可以看到街道上的动静,触目皆是一片绿意葱葱,起风时还可以听到叶子温柔的哗哗声。爸爸现在已经坐上回家的火车了吧?胡思乱想之际,我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境之中。
    这正值一天中最的热的时候,身上的皮肤粘乎乎的,身下的蓝色床单在汗水的浸透下现出一个软软的凹形。心里如火一般,头昏脑胀。半睡半醒中,我一骨碌翻身而起,眯缝着眼观望四周,宿舍里的八个铺位已经有六个占满了,我的邻床上扔有一个松垮垮的青色帆布包。
    抬头望望天色天空一片蔚蓝,但太阳的光线减弱了。西边泛着一片橙色的光。手表的时针指向五点。可以吃晚餐了吧?我没什么胃口,下得床来往足球场走去。下了木板的楼梯出了宿舍大门,从长街的尽头送来一股凉爽的风,吹得通体舒畅,视线刹时鲜亮起来。
    街上不时有结伴而行的人们。他们一边悠闲地散步,一边轻声地窃窃私语,脸庞荡漾着恬静的笑容。橘红色的夕阳中,一群麻雀在修剪整齐的观赏树下的浙江沙地上点点地啄着食物。凝眸望去,球场边上,墙根一带沐浴在灿烂的霞光里。我伫立在街口,源源不绝的金风吹拂着我,心底不禁升起一种暖暖的温柔。这个温馨而宁静的秋日黄昏啊!
    我慢慢地踱到草地上,弯下腰席地而坐。眼前的世界是如此优美平和。令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突然想起初中的同学。望着这片云霞,和他们一起聊聊天,谈谈心,是多么惬意的事啊!可惜的是我没有一个朋友。在这陌生的地方。想起往日的种种,不觉得有点感伤起来。忽然,球场一角飘来一阵舒缓的旋律。“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孙燕姿干净清纯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球场上空。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给我最真诚的感动和回忆。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扭头看看天边。太阳已挨着山头沉沉欲睡了。天地间流淌着一片融融的深红。四周景物在这片红纱中变得朦胧了。人群也不见踪影,他们哪时候走的我毫无知觉,仿佛一瞬间从空气里蒸发了似的。空荡荡的足球场中心只剩下我一人。孙燕姿的《天黑黑》的怀旧忧伤旋律似潮水一样笼罩着我。跑道四周的树木沉静肃立,更增添了我的寂寞之感受。我准备起身离开。
    “什么?这是?”我自言自语道。
    草丛中散落着一张照片,几片杂草掩盖在其上,只露出雪白一角。我俯身拾起。是一张男生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正灿烂地笑着,薄嘴唇,左嘴角微微向左上翘,黑黑的眉毛下一双深沉的眼睛,有种不羁和纯真的表情在脸上洋溢。我疑虑重重地看着这张照片,是哪个冒失鬼把它落在这儿了?
    晚餐胡乱扒了几口。天气炎热,基本没什么食欲。而且饭菜的味道也并不可口。记忆里学校食堂的伙食似乎从来就没有让我胃口天开过。倒是食堂那热闹嘈杂的情景令我倍感亲切。两个月的家庭生活又回到大锅饭的日子,使我有种新鲜感。食堂里笑容满面的打饭的伯伯,打菜斤斤计较的阿姨(每个学校都会有这么一个人),还有排着长队嘻哈说笑的同学,都让我有种久违了的感觉。我坐在靠窗的餐桌上目不转睛地观看,直到华灯初上才离开。
    街道上的路灯一字儿亮开去,暖暖的光,叶片在夜空里闪闪生辉。深蓝色的天幕上几颗星生一闪一闪的,调皮地窥探着人间。路过篮球场看见支起一块巨大的白色银幕。是放露天电影吗?我莞尔一笑。呵,有多久没有看过了?
    回到宿舍,看到几个人坐在床上兴高采烈地聊着天。他们看见我都停下来朝我微笑,算是打招呼,我也冲他们一笑,把碗放在窗台旁的桌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对我说:“才吃饭来啊?”我点了一下头。“今天报名了吗?”他又问道。随即用手托了托镜框。
    “上午报了。”我说。我挪动身子拘紧地靠在桌上。我不知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出去。似乎觉察出我的紧张,热情地笑着说:“待会放电影,我们一起去看吧。”
    我木讷地点点头。
    “你坐啊!我们聊聊天。”他又招呼道,随即他又说,“对了,我叫方羽,我们都是今天刚到的,以后大家相处,请多多关照。”
    “我是杨光。”我坐在他对面,“以后多多关照。”
    另外几个人也自报了姓名。感觉有点像日本人的那种开场白,什么“多多关照”的。我小心翼翼地打量这几个新同学。坐在方羽旁边的较胖的男生叫陈志远,挨着爬梯的脸很黑的叫叶世辉,我身旁的名叫周国华,还有一个叫米童,这个名字给人感觉怪异。
    我以一种好奇和新鲜的心情默默在倾听着他们的谈话。方羽显然是维持交谈的核心人物。他不停地搜罗出交流的话题,使大家畅所欲言。当遇到冷场,或是某个重要关节,他又会不失时机地插上一两句,令大家灿然一笑,使气氛更显融洽。我在陌生人面前是很少说话的。并不是胆怯,个性使然。我不喜欢说太多话。所以当有个人可以在公众场合能谈笑风生,我是十分佩服的。方羽说话前有个习惯性动作,总会用手托托鼻梁上的镜框。这一点让人觉得他随和,平易近人。
    但是,渐渐的,我感觉到他们的交谈有点怪异。对任何话题都只是隔靴搔痒似的发表一下意见,根本不触及到事物的本质核心。就如同打乒乓球,只听到“咔”在一声擦边轻响,就得了一分。短暂的毫无成就感的胜利使人索然无味。他们在陌生的环境里把平日里真实的自己隐藏起,不让别人窥探出自己内心坚硬的羽翼,再加上那一张张笑得极其谨慎的的脸。 我听得到底不耐烦了。偷偷在乜斜窗外。朦胧的夜色里飘荡一层若有若无的蓝色轻烟,几颗小星星在屋檐外绿叶间的狭小空隙里跳跃闪烁。一旁的篮球场上传来人群高声喧哗,间杂一声悠长响亮的口哨。我不禁对那片自由的场地心生向往,宿舍里无聊的沉闷使我更加坐立不安了。
    他们说看电影。我不想卷入他们那不自然的氛围中,借口想多休息一下,推辞过去。我坐在床沿上低头看着地板上的淡淡黑影,想起自己这不合群的个性,又为刚才的表现不满起来。我怎么总要把自己弄得离群索居的呢?然后,我飞逃出狭小的宿舍。
    心情又好转了。路灯在街道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每当晚风吹过,树叶婆娑摇晃,地面上的光影也跟着幻化出奇丽的图形。混合着草木的清芬,令人心旷神怡。我放眼朝场上望去,乌压压的一大片人。有小孩子在白色的银幕前奔跑打闹。黑色的大喇叭里孙燕姿忧伤在唱着《天黑黑》。我站在角落,凝视着灰白的银幕,几个孩子从我身前钻过,悦耳的笑声清晰直入云宵。我也随着他们会心一笑。这不经意间,一个久远得几近
  
  换个地儿,以前是在另一个版块里,可是好像不是同人版块.嘻嘻.还是很忐忑啊.同志们,别打击我撒.怕怕.
  淡忘的画面在脑海中慢慢清晰起来。也是他们这样无忧无虑的年龄,也是这样凉爽的秋夜里,我也像他们一样这样追逐嬉闹。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快乐,多么单纯啊!可惜随着年龄地增长,自己却离那些纯粹的快乐越来越远了。我想着想着,不由生出一丝感慨。头顶上深蓝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似乎比先前的更多了。
    我没有观看电影,折身回到宿舍,以一种异样轻快的心情进入了梦乡。其实看不看电影并不重要,那时的我这么认为,到如今也还是那么想。不知睡了多久我感受到有人在摇晃我的脚。我勉强睁开眼睛,有点怨气地问:“干什么?”
    “同学,你可不可以睡过这边?因为我睡窗外这头的话,你的脚在我头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噢,可以!”我挪过枕头,又倒头躺下。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那个人又说道。
    “嗯。”我迷迷糊糊吱唔几声,又睡了过去。
    一阵清脆的鸟叫将我从梦中唤醒。我看看手表,六点过一刻。窗外天色清明,鲜翠欲滴的叶子跳入眼帘。新的一天开始了。我会心笑笑。对面女生楼里响起了“咣啷咣啷”提桶的声音。其他宿舍里也有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飘来。附近篮球场上有人在打球,一个新鲜而活力的早上在我眼前展开。
    宿舍里静悄悄地。四面的床铺都空荡荡的,这暗自纳闷。这时,我耳旁响起一声轻微的呼吸,我才注意到身旁还有一个人。他似乎正在做着美梦,酣睡不醒。恬静的睡容。嘴角微翘,两道浓黑的眉毛。凝神细看,这觉得这脸庞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往前探过身子,铁床在我身下“咣铛”地摇晃了一下。他攸在张开眼,醒过来。我受惊似地往后一仰。他翻转身子,趴在床上抬头定定地注视着我。我尴尬在向他一笑,打了个哈欠,呐呐在说,“呵,你醒了?蛮早的哦!”
    他仍旧一动不动地叭着,清澈的目光漫射过来。盯了有那么几秒。他才微微一笑,翘着嘴角说:“你好!我叫萧逸航。”
    “我叫杨光。”我说,环顾四周,不解地问,“那些人到哪里去了?”
    “他们晚上到街上玩了。说是要彻底痛快一次。开学了就少有机会了。”他笑着说。
    “你没去”
    “有什么好玩的?”他撇撇嘴,抓起床头的白色圆领T恤套头穿上。
    我的了拉个枕头垫在膝上,靠着它呆坐。今天还不用上课,但是要上自习了。
    “杨光,洗脸去吧?”
    我回过神点点头。他提着桶,深蓝色毛巾搭在肩上,正等我。他穿着件天蓝色牛仔裤,脚踏一双白球鞋,整个人显得干净清爽,朝气十足。我赶紧拎起桶拿了毛巾。走到楼梯口,我说:“应该打壶开水,天气热,很容易渴。”我折身回去从床底下拿出水壶。出门时冷不防撞到正走进来的他。我哎哟一声叫起来。他一把拖住我的手,“怦”地一声,我撞到他的胸口上。他的呼吸喷在我脸颊上,我突然觉得心脏急促跳动了一下。
    街道上行人不多。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新鲜与兴奋的表情。几个穿着明黄色球衣的运动者给幽暗的篮球场抹上了一道鲜亮的色彩。这美好的清晨,一切声响无不坚强有力地撞击着我悸动的心房。
    我们到开水房装满了开水,就在浴室外面的水龙头处洗漱。萧逸航用他的飘柔洗了头发。他抹了一把脸,擦干头发道:“你要不要也洗洗?”
    “我没带洗发水。”我说。
    “当然是用我的了。知道你没带嘛。”他看了我一眼,用毛巾揉着头发笑道。
    回宿舍时,他把两个水壶拎在手上,毛巾搭在肩上就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觉得心里有点温暖。他挺友善的。
    回到宿舍,方羽他们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床沿上闲聊。我们打了招呼。萧逸航一边晾毛巾,一边问道:“昨晚你们干什么了?”然后颇有深意地笑了一笑。
    “看电影啊!”方羽说着打了个呵欠。
    “不会就是看一般的电影吧?”
    “呵呵。”他们一伙笑起来。
    “吃早餐了?”萧逸航又问。
    “没胃口。哪还有心情吃啊!一个晚上的煎熬,大伤元气。现在我只想睡一个饱觉。!”他打着呵欠含糊地说。别外几个人早已一声不吭地爬上床直挺挺地躺下了。萧逸航回头看我一笑,轻轻地说:“走吧。”我们便出了宿舍。
    食堂里人烟稀少。空荡荡的。蓝色桌面在空气里发出冷淡的清光。角落里相对而坐的两个女生一边吃着粉条,一边低声说话。其中一个长得丰满的女生可能是说到高兴处,咯咯地笑起来。我坐在萧逸航对面。他要了一碗绿豆稀饭,两根油条,外加一个松软的馒头。我则要了一份豆沙小笼包,十个,小小的,蓬松酥软,整齐地摆在紫边白色瓷盘中,还要了一碗稀饭。不禁胃口十足。他抬头冲我笑道:“吃吧!”拿起一根油条和着稀饭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他吃得很快,不一会儿两根油条就已下肚。他的眼睛低垂,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睫毛便在脸颊处投射下一轮细密温柔的阴影,有时还在轻轻地颤动。那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精神抖擞,闪动着油亮的光泽。挺直的鼻梁成了一条明暗交界线,鼻翼处的小阴影使他增添了一份干脆的英俊。我仔细地凝视着那张精雕细琢的脸庞。心里有了答案。他就是我昨天拾到的照片上的那个男生。真巧。我嚼着包子不由一笑。
    忽然,他抬起头来。看到我专注地样子,莫名其妙地问:“杨光,你干吗?”
    我装作没事地说:“没有。”
    “呵呵!”他像是看出我的举动,笑着说,“早餐不好吃吗?”
  
  这次是放对地儿了不?是在<<一路同行>>里吧?老天,?超白痴啊.真是.请支持成都超女乔维怡.也支持偶.偶喜欢孙燕姿.什么跟什么啊.太激动的缘故,这个汗哪......
  “不是的。很好。我很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我赶紧掩饰似地吃下一个包子。
    “我发觉你经常偷看我。”他看着我的眼睛,“是没见过帅哥吧?啊?”
    我赶紧辨解道:“没有啊。!”
    “哼!”他抬头看我一眼,“嗖”地一声就把碗里的稀饭喝光了。我只好撒谎说他很像我的一个初中朋友,他听了嘿嘿一笑,不说话了。我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他已经把东西全吃完了。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笑道:“很好啊。说明我们还挺有缘的,对吧?”
    “什么?”我不懂地问。
    “你是真不懂啊。就是说我像你的同学啊?”他瞪着我说。
    我真地对他的深究走投无路。只好点点头算是应付。“想念朋友?”他朝我投射一记温暖的眼光,关切地问。“没关系,我是你的朋友啊。你还不知道吧?你是我在这所学校里第一个向我说这种话的人。所以看在这份上,我可以对你特别对待的。以后有什么心事,或者太孤单的话,我是可以借你抒发抒发情绪的。”
    我听着前面还很是受感动。可是听到后面的话,我明白了,对他这样的人感动是浪费情感。他平静地凝视着我,稍顷,低下眉头,眼光慢慢在桌面游移。接着对我一笑,嘴角向上扬起,那双清澈的眼睛弯成一泓清泉,有暖暖的光芒在里面闪烁。我被他那俏皮的模样逗得不由一笑。他又是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早餐在一种清快的心情中结束。东西很好吃。走在清静的道路上,聆听着小鸟叽叽喳喳地欢叫,空气里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我的步伐不禁飘飘然起来。他说的那句开玩笑的话使我有点犯晕的感觉。我偷偷地打量他,阳光在他的黑发上跳跃,一闪一闪的。
    
    晚上的自习要开班会。我到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接水处一片哗啦哗啦的流水声。每个人都想在新学期的开始给同学一个新的印象,洗头洗澡,换上一身喜欢的衣服,所以每个人看上去都红光满面,神采焕发。
    我到寝室收拾好东西,便赶往教室。宿舍的要制楼梯被人踩得“咚咚”作响。街道上人潮如流,人们从不同的方向涌向教学楼。今天报名已基本结束,人比昨天多了近两倍。灯火辉煌的商店里人影绰约,弄得灯光摇曳不定。我走过店前的水泥路,往左一拐,高大明亮的教学楼赫然耸立,几十个教室齐刷刷地亮着耀眼的白炽灯,楼房看去就仿佛一个八面玲珑的长形灯笼。里面人潮汹涌,交织如流,喧哗四起。上千个人的青春就在楼里激昂澎湃,想到这里,我只觉得胸腔中有一股活力往全身流窜,不禁热血沸腾。街头吹来的晚风刹那间变得滚烫滚烫的。那遮天蔽日的猴樟树叶哗哗地响成一片,像是为这片火热的青春助兴。这所学校的绿色植株特别的多,楼房水塔全掩映其中,很像古人家的后花园一般,幽雅宁静。这也是我喜欢它的原因。
    我满怀欣喜地望着眼前的热闹景象,感觉心中有万千个充满希翼的坚决的念头,未来似乎也已经向我掀开了诱人的一角。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借以平复激荡的情绪。我顿顿脚,迈步走进教学楼。
    教室在二楼的最左端,靠近街道。大门半掩,里面也闹成一锅粥了。我在门边停顿片刻,看着班牌,白色底子上用红色写着“159”班几个字。就在这顿足凝眸间,我心底升起一切又从头开始的凝重感慨。刚从一所学校毕业,又进入另一所学校,刚从那种昏天暗地的紧张生活中解脱,又陷入另一种不可预想的日子(或许我想得也太过沉重)。刹那之间,精神有点恍忽。我自嘲似地一笑,撇开心底那不合时宜的悲感,心想:杨光,你也太多愁善感受了吧?于是,我放松双肩,推门而入。
    教室里的谈笑似乎因我的介入而打断了一下,几十双眼睛带着一分好奇不约而同地朝我射来。我慌忙寻找座位。靠窗的位子已经有人了。只有中间的两个组稀拉空着几个座位。我在第三个座位坐下。然后百无聊奈地等待班主任的到来。
    我的左右都有是女孩子,她们正和旁边的人兴致辞勃勃地聊着天。教室里回荡着嗡嗡的蜜蜂采蜜的声音。只偶尔有几丝高亢爽朗的欢笑压过那片沉闷的轰响。让人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更有趣味的事,侧耳倾听之际,那些另人精神一振的音符又让那片厚重的嗡嗡声所吞没。我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就仿佛躺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一时沉淀下去,一时又飘浮起来。在不停地颠簸翻滚。直让我头昏目眩。后来又见几个人进了教室。这才把教室填满了。而此时整个教室,甚至整个教学楼的喧嚷似乎也达到了极限,几乎没把楼房的顶给掀翻。
    “哎!”我扭头一看,萧逸航坐在一旁了。我没有说话。他讪讪地说,“和你坐一起。咱们好聊天。”我进来就看到他了,只是看他和旁边的人说得起劲,我就没有理他。我觉得我对什么友谊之类的,是那种很有独占欲的人。我最欣赏的聊天方式就是只有两个,最多三个好友的情境,这样静静地围炉夜谈。人多了,我就会无所适从。甚至觉得很多人这样的谈天说地基本上于我无益。只会让我更觉得孤独。而萧逸航是那种乐观活泼的人,再加上外貌又很是英俊,那种开朗就更不一般了。
    他纳闷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我也趴在桌子上默然不语。最后他忍不住了,问我道:“怎么了?不说话?”我觉得再不理他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何况人家也没招我惹我。我不能让他碰一鼻子灰。
    于是,我问他:“你怎么坐这里了?”
    “和那个女生换了。”他讨好似地说,“看你一个人闷闷地坐着就想过来陪陪你。”
    “怎么?想要我感激你吗?”我反问。我在他面前真的很放松,可能是因为他和我相处最久的缘故。
    “你就不会说句好话?”
    “没有。”
    忽然,一个身影闪进来。大家顿时安静了。那个女人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讲台,站定后双眼缓缓地从大家脸上扫过。接着她“哼哼”地清了清嗓子,开始向我们介绍。她就是我们的班主任,姓陈,个子很矮,一双小眼睛在一副大得近乎遮住一半脸孔的眼镜后面,因为闪光几乎看不清楚,再配上那头要长不长的头发,真是让人看不出性别。她对着我们讲了校园的环境布局,例如图书馆、艺术楼,还有厕所的大体位置。以及学校的规章制度,班集的活动计划,再就是要我们为班集体增光之类的话。她说话的过程里,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大家还不清楚她的个性,也不敢轻易以身试法。头顶的风扇呼啦啦地转动。一些人手中的扇子也还是没有停歇,这天气实在太热了。
    “把扇子收起来!”陈老师一声厉喝,我冷不防吓得抖了一下。接着她严厉地说:“那么一点苦就受不了?!我都还在忍受着呢?你们想想家里,为了供你们上学,比这个可要辛苦得多了!”
    这一顿严厉地说教,让大家在下面不禁倒抽凉气。我偷偷和萧逸航对对脸,他也对我挤挤眼,示意我要认真听。空气里有一阵紧张地沉默,每个人的呼吸也轻微起来。陈老师真的把大家镇慑住了。我旁边的那个皮肤白白的女生嘴巴都半天没有合拢。
    接着就是例行公式的自我介绍。此时,教室里才又透露出几分热闹的迹象。我最怕就是这种场合了。你像个呆子一样,对着许多陌生人说自己的优缺点,像是囚犯进监狱排队报号似的。让我浑身不自然。我如坐针毡地等待着。大家一个一个地上台,摆出一张大众化的笑脸,说千篇一律地开场白。轮到我时,我简单地说了一句赶紧下来了。不习惯这种场面,汗都出来了。手心里湿漉漉的。结果一场自我介绍下来,我一个人的名字也记不住,脑海中没有留下一张脸孔。只是觉得女生出奇的多,刚下去一个,又走上来一个,好半天才有个男生声音。可能是教师这个职业男生不太喜欢或者不太适合的缘故。我就读的是一所中等师范学校。后来看到其他一些师范学校的情况,对阴盛阳衰这一现象才有
  
  所理解。他们说在这种学校里,男生不异于国宝。想想,从早到晚对着一群猴子似的窜上窜下的调皮的孩子,哪个男人愿意?所以男生少也是可以理解的了。我自我解释道。自我介绍完了以后,陈老师要大家交五十元钱作为班费。又说了一些其它的条例。好歹结束了这一次班会。我终于吁了口长气。望望窗外朦胧的街道,再回看看亮如白昼的教室,不禁觉得这世界有点虚幻。似乎陈老师讲了不止一个自习,在她冗长的谈话中,我心中的耐性渐渐让焦燥取代,压抑得难受,恨不得冲出教室。所以一下了自习我就拼命挤出人群,经过一番横冲直撞后,我终于踏出教学楼的阴影,站在街道上。
  我狠狠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置身于拥挤的人流中,向左拐过街角的商店,慢悠悠地走着,内心的躁热感也随着晚风消散。我不由得仰头闭上双眼,感受这舒爽的好时候。昏黄的灯光似一片金粉从上空倾洒而下,笼罩着我的全身。在这灯光下,我的人变得像涂了金粉,很温馨的情境。我感到心底有种烟雾似的东西在轻游飘舞,慢慢慢慢地浮上心来。那是一片温柔的忧愁,它使我宁静,清醒。到宿舍的路有点长,我想着初中的那些朋友,他们在这个夜晚也想起了我吗?
  我默默地爬上床,躺在床上望着帐顶,那细密的有小孔的帐顶在灯光下变幻出奇妙的图案,令我迷眩。我翻转身子,侧脸看着宿舍里夸夸而谈的同学,一张张好奇又陌生的脸,作出不同的表情,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我们这些人是在什么力量的感召下由相隔万里而在一夜之后变成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我胡思乱想着。这是我一辈子也改不掉的毛病,总是不合时宜地与大众背道而驰,也因此,听着他们的谈话,我就会更觉得自己无比孤单。
  我的脑袋快胀裂开来,各种千奇百怪的想法在其中纠缠,越是要强迫自己不去思考,那些个纷乱的让我无法融入同龄人的看法就越是纷至沓来。我强忍住心中既感伤又烦闷的情绪,用力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现实的世界。
  “哎,杨光!”
  “嗯。”我有气无力地应道。
  “哎,别睡,咱们聊天。”
  “聊什么?”我看也不看地吐出一句话。
  “下自习怎么不等我?”
  “这也值得你当事来说?我看你正和他们说得来劲,就一个人走了。”
  “大家一起走不是更好?有说有笑的。”他不解地说,“而且现在就是需要多了解一下这些室友啊。多在一起聚聚,交交朋友嘛!”
  “我并不反对你交朋友,况且你也不必太替我着想,改变你的生活方适。你喜欢热闹,就喜欢你的。”
  “怎么了?我没有得罪你吧?朋友之间的关心难道也有错了?”
  我听出他的声音有点异样,翻身趴在棉被上,望着他略为歉意地说:“不是。萧逸航,其实我的意思不是那样。只是‘朋友’并不是说交就交的。尤其是我。我是个固执的人。对于周围的人、环境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习惯。不然就无法说了解别人。是的,我是这样的人,而且从小到大都这样过来的。所以说你干什么不必顾虑到我。可能我这么说会另你觉得太过于郑重其事。这你能理解?”
  他真诚注视着我,没有言语。我觉得心头一热。“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做操,不然起不来了。”
  “起不来你就叫我。说好了。”他留给我一个调皮的笑容。
  我的心里充满了感动。我走什么好运了,值得这么优秀的人关心我。我扪心自问道。
   二
  第二天起床铃一响,我就翻身而起了。我看看萧逸航还在沉睡,摇醒他,他揉着眼睛,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起床了。还睡。”我打趣道。
  “还真是长记性了。那么准时地叫醒我。”他呷着嘴角说。
  “快起床吧!洗脸去。”我穿起衣服催促道。
  不知是为什么,因为昨晚的话,我对他有种莫名的好感。对他也就比较自然了,像是相处多年的朋友一样。匆忙洗漱完毕,我们就随着一群人涌到街道,赶往操场。做操时,一大片新生不知所措地原地不动,那情景很让人好笑。一个个像木头似的左右相看,哭笑不得的尴尬。等着广播体操的乐音一结束,就是集合,奏国歌,升国旗。学校领导站在球场前的主席台上讲话。多是一些违纪事件的宣布,和鼓舞之类的言论。此时,天空一片晴明,国旗在金黄色的阳光里哗哗地迎风飞扬,天地之间有一种鲜活的朝气在四处流溢,令人不禁怦然心动。散会后就去吃早餐,紧跟着是上自习。陈老师就利用自习时间分派了一拨人去图书馆领取教科书和学习用品,发完书宣布班干部名字,一些看上去活泼出众的人当选了。
  
  这一周过得非常充实。每天早上早操结束吃早餐,上早自习,接着上四节课,中午二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下午有三节课,接着是两个小时的晚餐时间,七点看新闻,上晚自习。十点就开始就寝。学校较自由的学习氛围使我乐得接受。这一学期的选修我报了“电影欣赏”和“美术”这两门课程。周三下午去电教室看影片,然后写一篇评论性质的文章。周六早上则到图书馆顶楼的画室学习素描。小日子也过得算是自得其乐。萧逸航也忙着加入足球队,而且第二周学校要举行“新生篮球赛”,他是班上体育委员,经常经常组织队员练球,在一起的机会也比较少。我们就晚上睡觉前来个“卧谈会”,彼此说说一天见闻心情。班上的同学我不十分熟悉,交往也不浓不淡的。之前就说了,我是不喜欢和很多人在一起的那种性格。偶尔宿舍里听室友聊天,说上几句,在教室里是不太说话的。青春年少的,每个人都自我得不行,大家倒也不很在意有我没我。我大部分时间就往图书馆跑。
  今天又是个晴好天气,绿荫覆盖的街道,阳光撒下点点金黄的光斑,一些猴樟的果实掉落地上,踩在上面就发出毕剥毕剥的响声。心情像是一枚白色羽毛轻飘飘的。我到图书馆借书。拿着书卡交给管理员,他用眼角余光一扫,呼地将它扔在桌面,懒洋洋地说:“自己到里面找去。”说完,就把我晾一边不管了。
  我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十几列两米多高的黑色书架相隔一定距离整齐排列。摆满了厚薄不一的书。有的书是簇新的,可能刚买来不久。有的封皮色泽沉旧,看上去已有些年代了。
  我站在编了号的书架前仔细查找,书籍太多,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在哪儿呢?”
  “嘘!嘘!”有个声音从对面传来。书架的空档闪出一双眼睛,冲我眨巴了几下。
  我笑了笑。“你怎么会在这里?”对萧逸航的出现有点出乎意料。
  他从左边踱到我身旁,“借什么书?”
  “《边城》。找不到。”
  “这不是?”他从最高一栏取下书。
  另一本书因为不小心掉落到地上。我俩同时蹲下捡书,不想脑袋碰在一起,我“哎哟!”叫了一声。然后看看他,他呵呵地笑着从我手里拿过书放了回去。我拿着书,问他你借到书了?他眉头一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你跑过来干吗?”我没好气地笑说。
  “帮你找书。”他老实地回答。
  那模样逗得我又是一笑。“我走了。”我回身走出去。
  “那你在外面等等我。”
  我们在图书馆后面的一个小亭子里一边闲聊一边看书。
  “你不练球了?”我问道。
  “已经练一小时了。他们都说累了,所以就解散了。”他如实回答,末了,他狐疑地看我,“难道我就不可以休息一下?啊?”
  “我这不是随便找话问问吗?”我说,“再说了,你不想在新学期里给陈老师一个好印象?你可是管体育的。”
  “如果我们比赛赢了,陈老师说了会让我们男生去痛喝一顿。”他信心十足地说道。
  “这个可不好说。我也没去看过你们打球。所以不敢妄下定论的。”
  他定定地看着我,然后一手挥过来,揉乱我的头发,“你小子也太没集体荣誉感了。”
  
  “干吗弄我头发?”我挪开点距离。我很在意我的头发的,因为很黑,很柔亮。所以总是把头发弄得很是好看。朋友都说我是个闷骚型的人,总一个人自得自乐。记得有段时间很想剪古天乐那种短短的头发,就一个人跑出去剪短了,回来室友都说像劳改回来的人。他也笑笑地又上来一摸,然后一句“有个性”扔给我。我还为此高兴了好久。矛盾的自我啊!
  “哎!”他靠近我,左手搭在我肩膀,用力摇晃一下,“杨光,加入我们班的足球队吧!我会让你通过的。”
  他才踢完球,那种青春男生所特殊的气息混合着汗味若有若无地在空气中浮动。我的心被那种气味牵引得忽强忽弱地绝望地跳动。萧逸航,请你别再挑逗我了,我会喜欢,不!会爱上你的。我在心里无望地说。我喜欢男生。这点原因我无从解释,也不想像那些人一样,一定要为自己是个同志而找个合理的借口。我就是十足地一个同志。当然那时候对这圈子里的很多名词也不太了解,因为我还很单纯。
  天气很热,可是我却觉得滚烫的风中有种说不出的清凉了。我不想让我想太多,故意厌恶地甩掉他的手。我明显地感觉到肩上还残留有他强健手臂的肌肉线条,很有劲道的弹性感受像烙印一样压在肩膀上。
  “不喜欢。我从来对体育都不感兴趣。”
  “那就到这里来培养一下兴趣嘛!还可以像我一样锻炼身体。”说完,他就卖弄似在把肱二头肌肉给我看。
  很多时候我都怀疑他有勾引我的嫌疑。后来我问他是否真有这种卑鄙心态,他傻傻地笑笑,又是一阵乱搅我的头发。我喜欢他的那种可爱的表情。当然,最初是因为他帅气,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是闷骚。可人不都是这样吗?后来相互了解后,才发觉他的可爱。
  “干吗?这么拉拢我?班上其他男生得都没报名吧?”
  “还没几个。”
  “对了,还有些男生住哪里?怎么不常看见呢?”
  “他们在靠近足球场的红色砖楼里。是个混合寝室。”
  我庆幸地说:“我们运气不错,不用和他们挤在一起。想想,到处都是垃圾,臭袜子乱扔,脏衣服一桶一桶地堆着,那情景可真叫恐怖。”
  他撇着嘴角,“也没什么啊。男生大都这样嘛!”
  “是啊。”我白了他一眼,“看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
  我们并肩而行,太阳在地上投下我们的影子,两个身影叠在一起。他身上那种让我意乱神迷的气味又鬼魅似的飘荡在鼻端。我故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捕捉他的气息。呵,我说了,我真的是很闷骚的一个人。
  
  借到书后,我便如饥似渴地翻阅起来。一下课马上就从座位里拿出来看。晚自习偷偷摸摸地看,就寝前的半小时趴在床上猛看。我看书速度很慢,就是这样拼了命地看也还才看到第十章。周六下午我闲着没事,便拿了书准备到足球场享受享受悠闲的阳光。
  我选择一块人较少的地方坐下。软软的草地,透出一丝秋日柔和的气息球员高声的叫喊划过清澈的蓝天,被风传到很遥远的地方。人们的说笑断断续续传达室到耳里。时间就在这恬淡的秋日午后缓缓流淌。我眯眼望望天空,深深地陶醉了。
  我在这种闲适的氛围中专心致志地看着书,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正看得入迷之际,听到有人高呼“小心”,还没来得及看究竟发生了何事,一个球旋转着“怦”地一声撞上我的额头。有几秒钟时间,脑袋里“嗡嗡”地响之不绝,眼前一片漆黑,无数颗金星在眼前乱迸,思维也似乎终止。
  等我清醒过来,身边已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在周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个声音穿透周围的嘈杂,焦虑而关切地问道:“杨光,没事吧?!”我强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红着眼睛搜寻到向我问话的人,萧逸航满脸歉疚地蹲在面前。我皱着眉摇摇头,忍住痛楚说了声“没事”。刚才只是感觉一阵晕眩,如今强烈地疼痛已经折磨我的神经了,而且额头火辣辣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像蒙上一层纱似的。他站起身对那些人简单地说了几句,人群散开后继续踢球。
  他把我扶起来,“去医务室看看吧。”
  于是扶着我从主席台的小路走往医务室。路上,他一直低着头关注着我。充满歉意地一笑,“第一次踢球,没想到球没进却踢中了你。”我一直忍着痛,一声不吭地往前走着。我怕我会哭。路上的人看到会笑话我。
  “很痛吧?啊?”他小心地询问一句,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痛处。
  “你还弄?”我极委屈气愤地嚷道。刚才强忍的泪水流下脸颊。看看有路人,赶紧揉揉眼睛。
  他见了一连声地道歉起来。“喔,对不起,对不起。”
  我斜看着他,“不是踢到你,你当然不知道痛了。”
  他在一旁傻笑,忙不迭地点头,“是,是,对不起。”
  医务室就设在商店对面,我们进去一看,门关着。走廊里静悄悄的。有个女生在一角的墨绿色邮筒前站着。萧逸航回看一眼紧闭的大门,似自言自语地说,“对了。周末是不上班的。”他的左手在我肩上稍稍用力地搂了一下。似是给我安慰会没事的。
  “你不用扶我。”我说,“我自己走。”
  “光,你不要紧吧?”
  
  “没事。”我眨眨眼睛,“只是看东西不清楚,灰蒙蒙一片。”
  “可能是踢到什么视觉神经了吧。”他担心地说,“擦点药水揉一揉,把淤血散开。到陈老师那里看看,她可能有擦眼的药水。”
  “会不会失明?”我有点忧虑。
  他听到了,站我前面双手郑重地放在我肩上,神情认真地说,“光,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总之……”说到这里紧闭双唇,眼光直直地射入我心底。
  我被他那种严肃的表情弄得不禁一笑,“没有啦。只是随口说说,不会要你负责的。况且你又不是踢得很重。”
  “真的吗?”
  “可能是才练不久的缘故,功力还不纯熟。”
  “那你刚才还哭了?”
  我听这种没良心的话就来气。“痛啊。你明知道会痛,还使劲地摁几下。我那是叫无辜。好好地看书,没惹你呀!”
  “你运气好呀!”他揶揄道。
  
  你是不是踢中了那时起就对我有点感觉了?我问他。他老实地说,是的。因为以前只是觉得喜欢你。可看到你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就很难过。然后就很想抱你。你有病,我说。他这次倒老实地承认了,是有病。我啐了他一口。用班上女生发明的一个名词骂道“贝哥哥”。心里却很是甜蜜了好久。可我不喜欢他用“楚楚可怜”来形容我。
  
  陈老师在看电视。她家的厨房里一股股的油烟冲出来,里面叮叮当当地响面一片。她问清了事情,便让我们在沙发上坐一会。转身走进卧室里。好一阵子,她朝厨房里喊道:“老公,我的那瓶擦眼的药水被你放哪了?”厨房里一个男低音答道“在左边最下面的抽屉里。”过了一会,陈老师又说找不到。那个男子从厨房里风风火火地冲出来,见到我们时还对我们笑了一下。这是一个身材比较高,黑皮肤的男人。接着,男低音又说,“这不是?”然后又冲进厨房里去了。“我平常都放在最上边的抽屉,谁让你乱放了。”陈老师一边说一边走出来。她拧开瓶盖,倒点进我眼里,告诉我使用方法,然后给我一瓶散淤的红花油。这一连串的动作处理得极为干净利落。我们谢过告辞,她老公百忙之中还出来邀请我们吃晚饭。我们谢绝了他的好意,开门出来了。我心里倒是觉得陈老师夫妇俩很配,一个人细心,一个人粗心,正好互补了。不过陈老师在我心里的形象更是强硬刚化了。我很喜欢从小处观察一个人。
  出了家属区,太阳已西垂了。天边一片绚丽的云彩。长街尽头还有白色身影在奔跑。晚归的鸟儿从天空倏忽飞过,轻捷的身影被落日的余辉染上一层红色,像一团火。有行人拿着碗去吃饭,因为是周末,所以吃饭也不是很按时了。我静静地走着,萧逸航也不吭声,黄昏的闲静气氛点点的弥漫上心头。风远远地从那一头吹过来了。我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吧。
  “你还去踢球吗?”
  “不了。去拿衣服。”
  “哦。”我向左拐走另一条路去宿舍。
  “去哪?”他问道。“陪我去拿衣服啊。”说完,一手搭在我肩上,拉着我走了。我的心里又抖了一下。别想多了,杨光。我轻轻地对自己说。
  “感觉好了点吧?”他又不合时宜地插上一句。
  “没事。”
  我又要自作多情了。晚风徐徐地吹起来。我们走到足球场,他们的比赛也刚好结束了。方羽他们在球门旁的草地上捡起自己的衣裤,拿着娃哈哈纯净水咕噜噜地大口喝着,白色球衣上沾着一抹抹的黑色痕迹,大汗淋漓。应该是很累了的样子,却兴致勃勃地聊着踢球的情景。萧逸航也走上前去和他们神侃起来。我很自然地走到队伍后面。一行人慢慢地走着。他们说着谁谁喜欢单干不喜欢传球,谁又一点规则也不懂,还一意孤行,谁又把谁铲了一脚。各种说法让他们挣红了脸。青春啊青春!多激情啊。萧逸航也算个神侃好手,本来比赛没参加多长时间,却像是比谁都知道现场状况似的,只听见他的声调。我在心里着实鄙视了好一阵子,德性!
  这时候方羽似乎是看见我了。问我一声,杨光怎么样了?没事吧?我说不碍事。萧逸航像是才发现我似的,不动声色地挪到我身边,冲我憨憨地笑笑。我心想:你聊吧,没必要谄媚似的装出讨好我的样子。我又没有要你怎么样我?我刚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是气得有点莫名其妙。然后,我再次对自己说,杨光,别想太多了。
  方羽他们提着桶要到浴室洗澡。我准备吃饭。萧逸航说要陪着我一快吃。我说你先洗澡去吧,打完球很热了。他却帮我拿起碗走了。我是为你好。我在他背后吐着舌头暗自说道。我们各自要了一碗凉面。他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我也没做声。俩人像各怀心事似的。
  “怎么?内疚啊?”我说。
  “内疚什么?”他嘴里嚼着面条,有几根还搭在下巴上。
  “你吃干净点,瞧你那馋样!”我讥讽道。便继续吃面。就忘记了?我真的对他无话可说了。
  “喔。”他应了一声。
  “这‘喔’是什么意思?是说你没内疚吧?”我又说道。
  “还痛不?”他伸手又在我额头摸了两下。
  “别乱摸我头了。会痛的。”我抗议。
  我以为他会对此说些什么,没想到他扑哧笑道,“快吃吧。我已经吃完了。”这句话让我着实伤心了好一会儿。真是……杨光,你也太小心眼了吧?啊?这小事也值得你想这么久?我便闷头吃起面来。我想我是喜欢上他了。天哪……
  
  嘻嘻.喜欢她的天黑黑.你去看看乔维怡呀.也很厉害.今晚是十进七,不知道她是否能顺利晋级呀.明天就去看重播.拜托,多顶几下撒.呵呵.
  是.今天准备厚着脸写一大堆恶心你们东东了.学生考得真叫差啊.毕业班啊,我怎么面对那些家长啊!郁闷死.
  回到宿舍后,他说要洗澡。我是不喜欢和人一起洗的。所以便准备去教室走走。两人一起去,他说。我没搭腔。心里想着:你就别再勾引我了,好吗?那不是制造尴尬吗?没想到他拎起两只桶就拖住我走起来。本来我是准备要挣开来的,可又一想,两个大男人(不是,应该是两个男生,我是可以肯定是男生了,那个看上去如此风流的家伙就很难下定论了。)去洗澡如果我太娘们,他会怀疑我是不是有病。就也没有再罗索了。我反正是横下心了,不管你怎么来“挑逗”我,我都装作视而不见。“挑逗”可能说得也太肉麻了,因为可能只有我一厢情愿地想这些,他可能是怀着极单纯的动机,只是我……嘻嘻。
  穿过篮球场时,我再一次对自己咬牙切齿地表达了决心:杨光,你要坚定,不然万劫不复,后果自负。萧逸航搭着块深蓝色毛巾,悠然自得地吹着口哨来。今晚又在这里放电影,这是我们学校的传统了,每周末都会有两场电影在这儿放映。所以周末会有很多情侣在这里假借看电影之名,而做谈恋爱之实。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是一动,假想场面又跑进大脑了。闷骚吧!你就,杨光。我恨自己不争气啊。
  我刚想把我的眼睛从前面那个吹口哨的人身上离开,却发觉他身上那条毛巾很眼熟,不是洗脸的吗?
  “哎,你是不是拿错毛巾了?”我赌气似地不叫他的名字了。“是洗脸的吧?”
  “咦,真是啊。”他低头一看道。
  我没好气地鼓着嘴叹息一声。
  “想什么去了?看你……快去拿来。”我说。
  “哎。你等等我。”
  他把桶扔在我手里,从身旁跑过去了。那种很让我熟悉的汗味又钻进我的鼻子。球场院上有很多人哪,为什么他的气息总对我阴魂不散?我白痴地想了想。
  “嗨!”
  我吓得跳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了?一惊一诈的。”
  我在心里恨恨骂道:关你什么事?还不是……“算了,不想跟你解释。”难道你要我说因为你而春情小动了吗?
  我们一人在一个小间淋浴。衣服本来要挂在离挡板有一米的对面墙上,可是要走这段距离就非得让人看到自己的裸体,所以我是宁死也不挂那儿,就放在挡板上方。我怕中间会有什么突发事件,所以洗得飞快。三两下就抹了香皂,左右随意擦拭几下,正要松口气时,萧逸航揉着头发走进了我的洗澡间,“光,帮我擦擦背。”我差点没跳起三丈高,“干什么?!”他闭着双眼,因为有很多洗发的泡沫,我这才又好受点。只好假装恶心地说:“你自己搓!我最讨厌给别人搓澡,还有洗内裤这些事了。”说完,我就觉得不妥,这不是明显有点松动的口气吗?他那种开朗得有点不懂味的人肯定会以为我是很想为他当搓澡工了。
  “快点了。我的眼睛睁不开了。”
  我听了真是气得想跳起来骂。喔,你还想睁开眼睛?准备干吗?还有,是你要我搓背,你这是有求于人的口气?!
  我心里的那团火发完后,我不得不正视现实了。因为,我无法不去看他那还算看得过去的身体。宽宽的肩膀。胸膛厚厚的,有点点小肌肉,可也不是太猛男的那种健美。没有小腰身,尤其是小腹,平坦得想让人上去跳几下。下面我是真的只敢看一眼。还好,他的身段是我喜欢的那种,因为我不喜欢胸肌太健美,有腰身的男人。我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千万别有反应啊。然后,脑子里飞速运转,想对策。最聪明的办法只有在他眼睛睁开前把他的背搓完,我就可以脱险了。
  于是,我命令道:“快转过身!”
  “喔。”他乖乖地背对我。
  我以快得无法形容的速度在他的背部一顿乱搓,背还真是宽。这还不算,他在我为他服务时,还不时要我“往左边点,往右边,往下,往上”,而且还会发出几欲让我吓死的呻吟,不知道当时在场的还有没有人,不然我可真怕遭误会了。
  
  我敢肯定,萧逸航那时是在挑逗我。当时也没想太多了,只是一个念头早点把他送走,别让他看出我是那种喜欢男人的人就好了。
  
  我正心猿意马之际,他忽然转过身,“光,我眼睛进了泡沫,快帮我洗洗。”边说着边走近我的淋浴。我的脑袋刹时冲血发胀,一急之下,朝他胸膛往外推了一下,他闭着眼没留神身子一滑,双手便在空中拉扯着,把我的身体也顺势带着和他倒下去。
  这下我和他就这么赤身裸体的亲密接触了。我趴在他的胸膛上,他的下身在我小腹压着,我很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形状,它使我全身像火烧一样,一阵阵的电流让我发黑眼晕。完了,我的反应更强烈了。我不理会他的哼哼,顾不得擦干水珠,跳出来立刻套上衣裤,不要命地逃出了令我神魂出壳的地方。
  一路上心就跳得失去规律,我跌跌撞撞地走在人群里。但是从很深的地方传来的心脏的跳动让我颤拌得快失去行走的力气。杨光,你要冷静!冷静!别再想了,你这是玩火。!对,冷静,冷静……
  
  今天喝多了.想找人聊天了.嘻嘻.不知道各位对此有什么意见啊?现在喜欢上一个离了婚的男人,我想我要疯掉了.每次看见他,就会想安慰的心情,天哪!我要怎么才能让他知道啊?我的心.每天见面,可是那种心情却......他痛苦的时候,真的好想抱抱他啊!我爱你,真的.你知道吗?同事,这是我的同事.怕有人看到,所以不称呼他的职称了.
  我回到宿舍把桶扔到庆床下,失魂地在床上坐着。走到窗前的镜子旁发了一阵呆,顺手拿着那把永远也不会干净的梳子理理乱发。镜子中的人越看越不像自己。这么头脑空白了好一会儿,想起借来的书,于是又爬上床,可是那些字迹却一个也没进入脑袋,全像些小蝌蚪似的游移不定。索然无味之下,拿着今天陈老师的药水,就着昏黄的灯光看瓶上的使用说明。心脏处还传来悸动的颤抖。我怕他来会感觉到我的失态,溜下床穿了鞋狂奔到教室。
  我走到后面的桌子上,趴在上面。教室里坐着很多女生。还有几个男生,加上我也只有五个。他们不是和我一个宿舍,彼此也并不熟悉。有个女孩子坐在我的课桌上,她见我坐下来还冲我妩媚地眨了一下眼。我礼貌性地笑了笑。
  教室外里也没个消停。男女生意见不一致,男生要看体育频道,而女生要看《快乐大本营》,双方正争执不休。闹得不可开交之际,那个坐我位置上的女孩子走到电视机旁一把拔下了插头,脸色不屑地冲那几个男生说,“不用争了。谁都别看。”那些男生没料到女生里还有这处狠角色,脸色一下子涨得暗红,气势陡然直落。然后,一个声音尖锐的男生解嘲似地说了句,“不看就不看,大家都别想看。”话虽说如此,但我心底已经感觉我们男生这边的防线已接近崩溃了,此时的负隅顽抗只是卵石之争而已。唉,我们这被压迫这悲惨命运哪!
  “你们哪像男子汉啊!没有一点绅士风度。”那个剪着短碎的女孩子(我已仔细观察一番)又用她那种藐视的语气说,“为这点子小事和女孩子争执,瞧瞧人家杨光,多有风度。”
  前面那些人随意地往后对我瞥了一眼。我没料到她会拿我来说事,浑身紧张了一下。但从她的语气里好像也不是对我的赞美,反而是把我在这场争执里的中立产场暴露在男生面前。搞不好我会受到男同胞的讨伐。小姐,你这不是给我找事吗?你那是给我树敌,知道不?我也装傻地呆呆看着电视机,脸上没有透露出任何让他们抓住把柄的内容。
  那女孩子重新把电源插上,然后又那几个男生撂出一句狠话,“好了。如果你们还好意思,那就继续吧!”
  说完,从讲台边绕过,在我的身旁“呼”地坐下。电视里播着那个令无数人厌恶的补钙的广告,“妈妈,我要喝……”广告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人群倒也沉默下来了。男生女生心底里的暗战却并没有停止,女生提心吊胆地生怕那几个男的仍不顾江湖道义英雄本色,会抢着换台;男生因为有一顶大高帽压着,暂时隐忍着不动,但却随时伺机夺回失地。要知道当时的《快乐大本营》在女生心中的地位不亚于她们的男朋友,所以,想在周六晚间时段跟她们争台,我想那个声音尖锐的男生不是想让女生的唾沫淹死,就是想通过这种打闹在女生里面物色一个女朋友来着。而且,后面那项推测的可能性不得不让人信服。因为他这种行为一直坚持到二年下期才罢手。因为从那以后,他屁股后面就总跟着一个白净的女孩子。我想他的对体育的激情可能被那个女生给磨光了吧?反正是他从那时起就离体育很远,离爱情很近。(要知道,他周末和女生抢台的壮举可是坚持了一年之久啊!!!不被他的体育精神感动,也应该被他的行为感动,我觉得。爱情,呵,可见爱情真是伟大。)
  广告过后,《快乐大本营》又继续着快乐。可是湖南卫视的广告确实让人无法快乐起来,经常是多且长得让人失去耐心,真希望以后改改这种不厚道的手段。别人是喜欢你才看,并不是喜欢你的广告。观众容忍你在精彩节目(当然这个里插播广告,已是卖面子给你了。可是你一直这么以此来折磨观众,那这种行为就真是令人为你汗颜。
  教室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节目里主持人的无聊的对白,玩的那种在我看来极为弱智的游戏,还有现场观众那千篇一律的做作的笑,使我对那些个女生的欣赏观产生怀疑。刚才你争我夺的战争是否值得?辛苦争取得的结果就是看着几个百无聊奈的闲人玩些个侮辱人智商的游戏。或许看足球还要有趣味一点。想到这里,我的额头又产生了一丝隐痛。
  我满怀期待地盼望那几个男生中会有人出来寻事挑衅。一秒、两秒……几十秒都已经过去,却没一点要反抗的意思。似乎先前的勇气已被我身边这个女孩子出位的言行扫荡得无影无踪了。到后来,他们站起身,叽叽咕咕地走出教室。我无奈地看看那个女生,和她心知肚明地相视一笑。她笑的意思是:呐,还不是走了。我的意思则是:真是服了你啊。小姐。
  “笑什么?本来男生就要让着点女生啊。难道不是这样?”她倒很会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
  “是,是。”我除了说这个,真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放松点。我又不会那样对待你。”
  “啊!你要怎么对待我?”我还着实吓了一跳。
  “就是像刚才那样不给面子地乱说一通啊。不是刚看过我对男生的手段了嘛!”她倒是很坦白,说完还埋怨似的皱下眼眉。
  我也无话可对。因为人家都不会对我用手段了,我还不只能在心底默默地感激呀!
  “好像有点不敢和我坐一起?你?”她又是一个皱眉说道。
  “啊?怎么会?都是同学,有什么敢不敢的?”我倒是喜欢她那种直接了当的说话方式。
  “严峻。我叫。”说完她笑了,眼睛细眯的样子,很是可爱调皮。
  “杨光。”我回答她。
  “杨光?”她重复我的话,翘着小嘴说,“你一点也不阳光。”
  “严峻?”我也说,“你一点也不严峻。”
  她嘴角一弯,扑哧笑开了。“彼此彼此。”
  我们正笑着,萧逸航的身影闪进来。“让我好找。走,看电影去。”我正要叫上严峻,以摆脱尴尬。没想到她却很自觉地说,我也跟你们去看看。于是,我们三人就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
  我们站在操场的蓝球架下,远远地观看着电影。我站在他们的中间。我和严峻东扯西扯地聊个不停。她是那种很没心机的女生,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这种个性很让我放下心里的防卫,所以和她不一会儿就熟悉起来。我们说着初中的同学,现今遇到的一些事,完全忽略了萧逸航的存在。反正我是有意要躲避他,所以严峻没话说了,我也使劲找话题出来,免得气氛很不自然。可能不自然也只有我,他们俩,一看就是那种明天地球爆炸也会蒙头大睡的动物。
  萧逸航不时乘着我和她笑得喘气的空档找些话题想插上几句话。可我根本不理会他,立马找个很敷衍的话题又和严峻扯上了。我瞥见他眼里很气愤的神色,心里那种痛快就甭提了。他见我不太理会,就把话头扯向严峻。我心想你就别来掺和了,没看见我们如此谈笑风生的吗?我怎么说也要比你早认识她呀,她怎么会理你。而且就在这短短时间里,我和她的友谊是以一秒千里的速度进展深化着。我们已经结成同盟了。他的手不知何时轻轻地搭在我肩上,又来了,想通过这种招术来巴结我吗?我和你很熟吗?小子,别来挑逗我(到现在我还固执地想成是他来挑逗我,而不是我春心大动)。
  严峻开始也只是附和性地回答几句,可说着说着,他们俩已经粘上了。萧逸航本来就是很善于神侃的人,何况又长得不赖。等我明白现实,萧逸航已经站在严峻身边去了。他们说得忘乎所以,全然不顾我的存在。严峻啊,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小女子,我算看走眼了!于是,现在换成我眼睁睁地看着电影。那个臭小子眼睛里跳跃着一星半点喜悦的光芒。谁让我没他帅呢!这世界上女孩子也好色啊。
  还好,这个“色”女郎终于良心发现,我已经被他俩冷落好久了,才又巴巴地扭头对我问了句,“电影好看吗?”问我,难道你们不也是在看电影吗?还用问?我也没看呢!这你们看不出来吗?我心里那种郁闷真是到顶了。
  杨光,你不是在吃醋吧?啊!?你是在吃醋吗?对一个经常挑逗你的男生吃醋了?想到这里,我真的恨不得撞墙。你有病,杨光。我狠狠地甩甩头,想把这种很不利于我身心健康的思想抛于九霄云外。没想到一头撞到了蓝球架的铁柱上。这一撞可真让我清醒了,也没什么气了。身边的谈得火热的人却因此吓了一跳,“怎么了?杨光?”严峻问道。
  “没事。不小心撞到这上面去了。”我哎哟哎哟地揉着脑袋。
  真的很痛,我并没有装。萧逸航这时也到我身边,看我撞到哪里。我挥开他的手,“没事,哪里就这么贵气了。你们接着聊,就不用管我了。”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得又想撞墙了。“你们接着聊,就不用管我了”这不是很明显的像情人吃醋的口吻吗?杨光,I服了YOU。萧逸航很小心地说,“看看,撞哪里了?”我还准备说些好话想消除他们的误会。误会?谁会误会?可能只有我会。
  “怎么这么不小心?”萧逸航责备道,“你这里的淤清还没消呢!”
  是吗?经他这一提醒,还真有点痛了。
  
  不是.是假的.我也从没交过男朋友的.只是无聊过过干瘾
  那我们去宿舍休息吧。”他还很有人性。
  “算了。我自己去吧。你们在这里看电影。”我是真想走,不想看到他们那副德性。看看,那小子眼里的淫光?真叫我受不了啊。不等他说话,我转身走出去。
  我走到宿舍拐角,他从后面跑上来。一把揽住我,天哪,又来实质性的骚扰。我再不发发威,他真以为我任他挑逗了。
  “哎哟!”我很痛苦的呻吟出声,然后在他身边停下,揉着头,晕眩不止的皱眉盯着他。
  不等他说话,我赶紧扶着他的肩,“头好晕,萧逸航。”
  “那我扶你去宿舍躺一会。”
  呵呵,还真自觉啊。把你卖了你小子还不知道。他的神情还真的焦急起来,我倒有点负罪感了。杨光,别疯了,看把人都急成这样了。我心里虽然觉得不忍,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更扭曲了。
  “走不动了。真难受。”
  他一听,在我面前蹲下身子,“来吧,我背你。”
  现在倒换我下不了台了,路上有行人,我让他背着我回宿舍像什么话。我正发愣时,他二话没说,背上我就往前走了。电影放完了,操场上响起结束音乐。孙燕姿的《天黑黑》缓缓地流淌而来,“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的心变得软软的了。“我喜欢这首歌。真好听。”我喃喃地说着。
  那一晚我失眠了。我怕一旦挑明我的想法会失去萧逸航这个朋友。所以,我很认真地告诫自己:杨光,就保持这样的关系吧,你只能得到朋友的情谊,而不能得到爱。这就是你面对的现实。是的,很多年后也要面对的现实……
  
  三
  篮球赛如期举行。这是新生的第一次大型活动,学校领导也十分重视,前三名会有奖金。陈老师也在大家面前鼓舞士气,如果拿到了名次,就拿出奖金的一部分奖给运动员。萧逸航信誓旦旦地说,光,你就看着吧。
  “啊?你叫我什么?”我张大嘴问道。
  “光。”他刺拉拉地叫出来。
  我差点没晕倒(其实心里是高兴了,但不好太表露得明显),便假装呕吐道:“你别这样称呼我,我还真受不了你肉麻了。”
  “我早就这么叫了啊?你以前没听到过?”他眯上那双深遂的眼睛,不解地看着我,“反应还真大。这有什么好肉麻的?”
  “从哪时候开始,这么肉麻的?啊?”
  我随口问问,他倒还真地深入追忆起来了。微微仰头,冥思苦想的样子(他这人活泼,却在某些时候却很憨憨的感觉)
  
  
  今天真是累啊.才写了这么一点.想在七月五号前写完,可能也写不完了.所以,我要加油写.谢谢你们的关注.
  谢谢你,我一定在七月中旬前把他写完.因为这些天真的很忙,要写很多无聊的总结,开会,还有就是我昨天又喝酒了,现在真是喝上瘾了.
  我随口问问,他倒还真地深入追忆起来了。微微仰头,冥思苦想的样子(他这人活泼,却在某些时候却很憨憨的感觉)。我问完的时候已经想着其它的问题了,隔了大概一分钟之久,他忽然冒出一句,“光,我不记得了。真的。”天哪,怎么是这么有原则的一个傻瓜啊?!我真想照着他的脸啐过去了。
  “哎,别叫我‘光’,真是恶心得受不了。”我偏过脸去。
  他呵呵地笑了,然后又揉上了我的头发。“球赛要记得来为我加油。知道你不喜欢篮球,我不说肯定会躲图书馆的。”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心中生出一丝苦涩。萧逸航,你不要对我太好了。我怕我会忍不住爱上你……阳光在微尘里轻轻地摇晃,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酸楚。这一天突然变得很漫长,天空很久也没暗下来,我站在街角呆呆地望了一下午的湛蓝天空。
  
  这一天碧空如洗,呈现出一派悠远的蓝。吃了午饭赶到洗衣台处把衣服洗了。然后一口气跑到篮球场。今天有我们班的赛事。可惜如此拼命地干完活,却还是赶不上开场。我气喘吁吁地挤到树荫下伸长了脖子往场上看。对面的记分牌上的分数是32:27。
  我在场边愣是看了有三四分钟了,可还搞不懂倒底是哪方占了优势。我想,让萧逸航知道了我这么差得掉谱,他可能会昏倒。想起这点,自己也嘿嘿傻笑起来。
  萧逸航此时正在篮板下奋力地拼抢,矫健的身影在人群里挪腾跳跃,汗如雨下,那件红色的球衣已经湿透了。穿红色衣服,真让我厌恶啊!我心想,因为我最不喜欢红色,老萧,你就不会给我们班的队员选件有品味点的班服吗?而且还红得那么鲜艳,像一团火焰似的,晃得人眼疼。买衣服时也拉我去参谋参谋啊!不听劝告的家伙。绷着个老脸干什么?不高兴,我说错了?啊?你看别班的球服,明黄,天蓝,雪白,哪种颜色不比你们选的让人看着舒服?我就很喜欢天蓝色啊!像天空那样,看着心生宁静。你又叹什么气?
  “耶!”有人高声叫好。进球了!真是太让人兴奋了,都好久没进球了。我看得都有点心烦了,这一进球使我情不自禁地也随声附和叫好起来。“好球!”身边很静,我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我其实在不懂装懂。看球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到叫好,听到叹息,都不忘跟随大众,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这么滥竽充数也没有出过大错。当时还有过想好好培养培养自己的篮球细胞,做一个狂热的球迷的想法,免得自己不合群。
  然后我看见有人埋怨地瞪了我一眼,是自己班的同学!我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同学们会说我没集体荣誉感吧?说我是叛徒吧?萧逸航也朝着声音望过来,我窘得只好朝他微微笑一下。他双眼射出两道闪电似的寒光,然后又给我一个宽容的笑脸,我冲他张嘴做出一个“加油”的口型。他才灿烂地笑开了,弯弯的眼睛,洁白的牙齿,有女生开始上勾了。“萧逸航,加油!”他的球技很棒,可也没必要特别指出吧?158班的那个瘦瘦的男生比他还要好点,可他们班的女生也没有像你们如此冲动啊?老萧,求你别在场上耍帅了,好不?我是不会被你的美色所动了,可女生自控能力差啊?你看,这多丢我们班的脸哪!他们会认为我们班的女生胸大无脑!其实,萧逸航的小腿还蛮紧实的。我想着,如果球裤再小点短点紧身点,就好了。杨光,你又发春了!我晕。
  
  哎!杨光!”正入神之际,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严峻站在我身后。
  “怎样?”她立马问比赛情况。
  “险胜几球。”我说。
  对方的十号传球被我班的人截下,那人一个大步往右面的篮板下运。中途对方有人阻截,他闪身躲过,顺势把球抛给萧逸航。落球处双方球员争相一跃而起,身体碰撞之下,萧逸航奋力抢到了球,严峻一见大呼小叫起来。“加油!加油!159!加油!”于是本班的女生在她的带动下也齐声呐喊助威。此时,158班的女生也不甘示弱,也齐声对抗我们班的女子啦啦队。其间还有几声“159,减油!”的呼声,逗得大家呵呵大笑。这时刻,其它的两个球场上的加油声此起彼伏,整个场面很是令人热血沸腾。旺盛的精力,纯净的笑容,让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有些疯狂。现在想起来,青春的洒脱,同学间的情谊,似乎离自己已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了。我那逝去的流金岁月啊!
  我凝神注视着萧逸航,他屏住呼吸站在三分线外果奋力一跃果敢地把球投出去。我的心静止了,一定要进啊。如果这球进了,那我们班就不会那么吃力地被他们班紧追了,可以暂时松动一下。因为只差两分,所以刚才158班还着实让我们稍稍紧张了几次,所幸球没没投中。棕色篮球“咣”地撞向篮板,在篮框上滴溜溜地旋转。大家伸长了脖子,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篮球上,心里却拼命地祈祷着:进球啊!
  可是事与愿违,那个球转了几圈后,就不紧不慢地掉出框外。“唉!”一片地叹气声。篮板下的球员又一拥而上。我看见萧逸航脸上透着一丝焦灼,眉头紧锁,可能在为刚才的失分而懊悔。没关系,我们又没怪你的意思。他的脸被太阳照得通红,一滴滴的汗水正不断地淌下脸颊。我偷偷地跑去商店买了瓶娃哈哈纯净水。一回来严峻劈头就问:
  “干什么去了?你看,追平了吧?”
  “啊!不会吧?才去那么一会,他们班怎么就追上来了?”
  她看球时真的很投入,每次我们班拿到球她就开心地大声叫好,而看到对手抢到球了,就焦虑得直叹气。那神情真怕她会一个冲动,跑上场去抢了。
  过一会,她提议,“这里太挤,我们到对面去看。”
  “去晒太阳?”对面因为没有绿荫,所以围观的人并不多。
  她嘴巴扁扁,“那有什么?为了集体,晒太阳也不算什么嘛!”
  “真是看不出啊。你还有这心思。”我感慨。
  太阳还真不是一般地毒辣,没站几分钟,汗水就颗颗渗出来,跟下雨似的。我扭头看看她,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上的动静。鼻翼上也渗着细小的水珠。红红白白的脸颊上淡淡的绒毛在阳光里显得十分柔软,红润的小嘴微张,那双眼睛总让我感觉她的机灵与可爱,衬上她那头参差不齐横冲直闯的蓬松碎发,更衬出她的鬼马精灵了。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身上有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正源源不断地散发,使得她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有透着一股清新透明的味道。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仔细观察她。我们班也抢到了球,这时候她高兴得手舞足蹈,蹦跳着高声大叫加油。我们班的女生又在她的带动下恢复了动力。
  球赛暂停,各班队员聚在一起商量作战对策。我看到萧逸航站在一边默然无语,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面,神色甚是黯然。我走过去将手上的水递给他,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拧开瓶盖仰头大口地喝下去。然后撩起球衣抹了一把脸,我看见他的手臂上的几缕腥红的抓痕。严峻说,是后卫传球给他时,他跑慢了没接住,158班就逮着这个机会进了一个球。我说,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进球是很正常的啊。这时,她倒是没有说什么了,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我听她说了以后,心里就一直愤愤不平,一个团队要团结才能取胜。现在就窝里斗起来,不正是给别人机会吗?
  这场球,虽然我们班奋力追赶,可也还是没有胜出,只差了一个两分球。出师不利,所以班上的人也很是沮丧。只是口上没有说出来,但那神色却不言而喻,似乎矛头直指向萧逸航。我很替他感到不平,他是体育委员,难道他不想给班上争光吗?
  我对严峻说先走了。她点点头,然后补充一句,“劝劝萧逸航吧。要他别太责备自己了。我们都清楚现场情况。”我心想,有那么严重吗?萧逸航搭拉着脑袋,光着上身,球衣搭在左肩上,浑身油亮黝黑,我是第一次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心情也感到很颓丧。其他的队员都沉默着去了洗衣台洗脸,我走在他身边,他没有看我,只顾走路。我思索着要说些什么话就好,可是嘴里却苦涩异常。于是我也就默默地陪着他。可我又觉得输了一场球也没必要一副天塌下的悲伤,觉得其他的人这样做,纯粹是小题大做。下午的课我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因为萧逸航都是低着头不吭声,我就这样远远地打量着他。心也渐渐低沉,天空似乎重重地压下来了。
  活动课还有一场比赛,我们班的队员都发狠地打着,一副英勇的样子。他们是铁了心地要赢得这场比赛。所以,彼此心照不宣地一味狠抢狠打。萧逸航为了弥补中午的失误,也是一副不要命地在场上跑着。中午的赛事,因为对方犯规,他主罚时,两球都没进。所以大家对他有点微辞。他自己也觉得很对不起队员们的努力,所以想在下午的球赛上证明自己的实力。抢球时他脚崴了下。等结束看时,脚踝处已经红肿得不行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了。可能大家都暗地里较劲的缘故,这场球赛我们胜利了。然而气氛却好像还是处于中午的状态,大家在一起还是闷闷地沉默着。萧逸航在以后的比赛却是不能上场了,他和队员商量后向陈老师推荐另一个同学参赛,可是班队的实力是大打折扣了。我想他们进前三的希望应该很渺茫了,可我没有对他说出我的想法,这些天因为脚伤他挺难受的。
  就是这个了.所以吓死人了.流泪,怎么办?我现在放假了.今天离校,你就在学校里好好玩啊.
  流泪,对我写的发表下看法啊.觉得写得怎么样.请尽管说出来,我心脏够坚强.嘻嘻.下次来希望看到你的想法.今天就出去玩去了.你在学校里要认真啊.呵呵
  我可不是小孩子时候发现的,我现在才发现.因为一个女孩子对我有感觉,可我对她一点欲望也没有.所以就这样了.
  我端水来让他洗脚。他弯下腰又哼哼了两声,可能腰部也有点小损伤。可还是轻轻地搓着脚,眉头一抖一抖地。我看在眼里,没好气地说:“逞什么强啊。我来替你洗洗吧!”他抬头瞟一眼,又皱眉咧嘴地洗着脚丫。我蹲下身,抓住他的脚搓起来。“哎哟!”他叫出声。怎么了?“你抓我痛脚了。”他苦笑着说道。我一看,这不正是那只红肿的脚吗。真是粗心啊。我不好意思地笑一下,他也回以一个微笑。
  “既然痛,又还笑?”我白了他一眼。
  “杨光,我真感动。”他温柔地说道。
  咦,怎么又叫我全名了?我有点失落。
  “感动什么?现在没人,有人来了我是怎么着也不会给你洗脚。”怎么叫我全名了?老萧,有病吗?我觉得自己像在赌气似的。
  “你自己说的,最讨厌做这种事。洗袜子、内裤什么的。今天却给我洗脚,所以……”他声音低下去。
  “哎,这不像你了,就别肉麻了。”我冲他笑笑。
  他不再说话,双眼茫然地望着墙壁,似乎心情又陷入悲伤中。我知道他对自己不能上场的事很在意,必竟他真是想在班上表现自己能力,为班集增光的。我真的对他的失落感同身受。给他擦干脚,拿红花油轻轻地揉,红肿已经消了不少。我们沉默着,小小的房间里有种相依为命的温暖感觉。我在他脚底轻轻地搔一下,他痒得哈哈笑起来,抽回脚。怕痒的人将来会是妻管严。我笑着说。然后我让他平躺在床铺上,在腰部涂些药水,“这里可对了?”我问道。
  “再上去点点。”
  我于是又在背侧涂上。可是手一放上去他就忍不住地笑,我也没办法了。“再这样痛死你算了,我不管了。你自己找人来服侍。”
  “真狠哪。你。”他侧着脸有气无力地说,“最后一次,一定不笑。”
  我将手轻轻放上去,才揉两下,他又呵呵呵地笑起来。我气得无话可说。“怎么这么怕痒?”
  他翻身一把将我摁在床上,“你不怕痒吗?”说着,把手来搔我腋下。我痒得使劲地挣扎起来,可哪里撂得倒这个莽夫。我手脚乱蹬着,只听他“哎哟”叫唤起来,我这才停下了手脚。于是,两个人又面面相觑,无话可说,气氛又进入冰川期。我是不知道说什么,他则对错过的比赛耿耿于怀,萧逸航,你是个怎样的人哪?一场比赛对你真的如此重要吗?他的脚痛了几天了,情绪低落,弄得我也精神低靡。我想我是快陷进去了。眼看着那种可能性在离我一尺之远的距离,而我不敢去抓紧它,老萧,你会有我痛苦吗?啊?在挫折面前他比我更容易写在脸上,我想我能做的只是让他心里舒畅点。
  “知道什么动物最喜欢问‘为什么’吗?”
  他百思不解地皱着眉头。
  “猪。”
  “为什么?”他真还没让我失望。那认真的样子使我都不好太尽我的嘲笑本领。
  “自己去想吧。”我说。
  “我们会输吧?”他忽然说道。
  我没有说什么。因为我觉得自己有点像担忧过度,他关心的只是这个而已。他会好的,脚也罢,球赛也罢,先管好自己吧。我对自己说。过了一会,他说想去看看比赛,我没做声扶着他出去了。在看台上他手舞足蹈地投入的样子,让我再次心灰了几秒。
  
  比赛结果出来了,我们没有打进前三,那些天宿舍里一副乌云盖顶的抑郁,每个人都黑着张脸(他们都是蓝球队员),我虽然没很在意结果,但是看到大家情绪低落,尤其是萧逸航,我也没来由地感觉悲哀。周六,大家不约而同地提议出去喝酒。
  菜上桌后,我们什么也没说,每个人就着瓶子将啤酒一饮而尽,啤酒下肚后,气氛稍稍有点活跃的意思,大家也就聊天了。毕竟都是年轻人,天大的伤痛也会在痛快喝酒之后一扫而空。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我们之间没有成年人的那种客套,所以喝起来都凭兴致,方羽向大家说,我们这里只有杨光没有上场,但是老萧却是中途因伤退阵,所以兄弟们,是不是要他俩来向我们敬敬酒?他们纷纷说那是一定要的,老萧是体育委员,主帅都下场了,留下我们在场上拼杀,别的不说,就这个也值得向我们敬。老萧,呵呵,老萧,我醉眼迷离地看了看老萧,你这家伙,我洗了你的臭脚也有一个星期,你也要向我敬。
  他倒是十分爽快,“来,杨光,我们敬这些兄弟一杯。”
  喝完了,我说,“兄弟们,你们说老萧该不该也敬敬我?”
  “来,兄弟,喝一杯。别的就不多说了。”他举起杯。
  兄弟,呵呵,是什么含义的兄弟?老萧?我入神地看着他眼里的光,始终没明白他眼里的意思。快喝,老萧都喝了,杨光还考虑什么?我也举杯喝尽。再来一杯,我对老萧说。
  “你会喝醉的。”
  “我都不介意,你担心什么。来,是兄弟的就喝。”我不等他回答,一口气就喝光了啤酒。我不记得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宿舍的,只觉得像是在虐待自己似的,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是不省人事。我穷伤感个什么?他把你当兄弟不正是你要的结果吗?从今以后都只能是兄弟,我很想痛哭当我再次对自己说这句话时。
  
  星期六的早晨,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曝晒得几近墨绿的树叶经雨水清洗,焕发出另一种鲜亮的绿光。清晨的空气里混着秋雨的忧伤气息,天色还早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校园沉浸一片恬静安详中。我已经有一周没去画室了,我想该去了,不然老师会让我过不了这门课了。我刚想喊醒老萧(我觉得这样叫他会让我有点距离感),觉得自己又有点好笑(每天早晨叫醒他的习惯要改了),两夫妻才这样做。想到这里,我哑然失笑。老萧,你的睡容像个孩子,流口水了。
  我到教室拿画具,雨滴落在树叶上发出滴嗒滴嗒的声音,更显晨光的清静。喜欢下雨的天气,不大不小的雨,淋湿的地面,黛黑的屋顶,像黑白电影里才有的安静画面,会有种淡淡的忧伤萦绕心田,一些往事就会如一瞬滑过的流星在心头间次点亮,令我觉得自己不是很孤独。远方也会有朋友在想念着我。
  我背起画板,翻开桌子找铅笔。一个女生静悄悄地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问我,“对不起,你去画室吗?”
  我拿出几支中华牌铅笔。那女孩子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也想去的。”说完便站在桌旁。她是新来的,中秋节前几天才转入我们班。我看着她踌躇不前的模样,对她笑道,“一起走吗?”她高兴地点点头,马上手忙脚乱地拿画板铅笔。她紧张的样子让我展颜一笑,她的脸微微一红,清澈的眸子羞赧看我一眼。她眼里那种清纯温柔的微光令我心头有些悸动。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这是入秋以来第一场院雨,这一扫秋季灼热的气息,来得让人格外欣喜。她穿着条浅蓝色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白色胸前有小花的T恤,她像一朵水仙花,浑身透出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我低头想了想,说,“你叫旷静?”
  “是的。”她轻声回答。
  “我是杨光。”不知道为什么,我连说话都变得轻言细语的了。
  她又是一笑。
  “刚来还习惯吗?”我把画板的背带往肩膀挪了挪。
  “还好。谢谢你。”
  “对了,你怎么过那么久才来报道?”
  我看着她,她的双眼缓缓滑过我的脸,那种如水的忧伤气息沉入我的心底,我意识问得不妥,咳了一声。然后我和她默默地走过商店。空荡荡的图书馆大厅内冷清清的,飘浮着雨水的气味。我们轻微地走在楼梯上,脚步声却像被某种东西放大了似的,发出空洞的回音。
  画室大门半掩着,我推开门对她说,“就是这里了。进来吧。”里面已经有几个高年级的正对着大卫石膏像认真的描绘。她在他们身旁默默看了一阵子。然后选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打开画板,皱眉说,“咦,忘了带素描纸了。”我递给她一张,她抿着嘴角笑着点头称谢。
  我不时偷偷打量她。只见她左手扶着画板,凝神看看前面,铅笔在纸上刷刷地挥洒几笔,然后又停下笔,锁住双眉沉思,接着用橡皮在纸上擦拭几下,非常投入。个人觉得她是个很适合忧伤表情的女生,有种别样的打动人心的气质。这时,画室又进来了好些人,他们说笑的声音打破画室的宁静,而旷静却依然专注地画着画。
  就这么左思右想着,把手上的作业画完了。旷静还在用心地画着,我慢慢踱到她身后观看。她画得还好,明显有学过的功底。“画得不错。”我说。她回过头,嘴角微弯地笑了,“以前学过一点。”然后又抱歉似的点头,继续她的未完的画,可能是有人在一旁的缘故,她的动作显得比较拘紧。
  我知道不好再站在她身旁了,轻轻说,“我走了。”
  “这么快?”她倒感到诧异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是画得比较快的。”
  
  没有.多谢你关注啊.我是怀化.你呢?
  多谢你.今天真是气愤哪.刀,可以交个朋友吗?
  自己顶一下.好多天没更新了,难怪在玩的时候总是不踏实列?嘻.今天继续去办事,昨天去领表,可是那人百般为难,所以很难以理解那些个上班的人,他们是闲得没事吗?前天我的同事去,说证件不足,所以这次我去,一切带好,他又说时限不到,不够申请资格.所以昨天又喝了很多米酒.嘻嘻,爽快点了.现在再去拿,祝我好运.
  谢谢.昨天本来想发的.可是在看金三顺,哎,玄彬好帅啊.
  我的一级证书被那些人给弄得...心情就是不好.所以,可是,我会加油的.今天发.
  我回到宿舍,见老萧还睡着,其他人也没动静,我拿了碗出门时老萧喊了一声。“一个人去?”
  我回头,正瞧见他偷笑的脸。“嗯。”
  “没叫醒我,今天。”
  我听了没来由地觉得天黑了。是的。以后也不会叫醒你了,老萧。我没说话,然后径自走出去了。外面天气依然清朗,我深深呼吸,突然很是感慨。雨似乎停了。真的停了。
  
  中秋节晚上的茶话会气氛冷清清的,明亮的灯光下围成一圈的桌椅挪出的空地上干净得没有一丁点果皮,节日的喜悦被沉默赶得杳无影踪。大家坐在椅子上嗑瓜子,邻近的人相互窈窈私语。主持人想尽花招地搞活气氛,让人玩抢椅子游戏,击鼓传花表演,唱唱跳跳地,气氛终于有点昂扬的意思了。明月将窗外的园子笼罩上一层白纱,人人心底多少有点思乡的愁绪。
  我抬起头,迎面看见旷静凄哀的眼。她静静地盯着窗外苍茫的远空,似乎陷入了遐想中。小巧的脸庞在灯光下白得透明,鲜红的小嘴微微地嚅动,脸上呈现出似水的凄清的神色,似在强忍内心悸痛,身子孱弱地轻抖一下,一缕乌黑的垂直长发从耳旁滑落脸颊,黑黑的头发,洁白的脸,像闪电划过天空,给人一种电光石火的强烈震慑。相隔这么远,我却明显感觉到她莫大的伤感凄凉。
  “杨光,快出来。我们来玩抢凳子。”一只大手轻敲我的脑袋,我唬了一大跳。
  心里真是没好气,抢凳子?天哪,可不是以成熟点?我翻着白眼看着那张没有痘痘的脸(我这几天长了两颗,不知道什么原因),郁闷到顶。
  “不去!”我回绝。
  他不容我反应,双手一操一把将我拽了起来(座位都围成一圈,没有走路的通道),我身子悬在半空,双手赶紧扶(是扶,因为不好意思抱)住他肩膀,哎呀哎呀地叫喊着。全班都看见了吧?这下好了吧?老萧,你真是猪头吗?啊?!搞得我和你有一腿似的。这么暧昧的举动你知道代表了什么吗?啊?!你让我心跳加速了,你开心了吧?老萧,你是故意的吧?我当时真的窘得直想把头缩进胸腔里去,不,最好缩进肚子里,深点听不到别人的闲言碎语。
  我哭丧着脸,强忍住万丈怒火,对他微微笑了一下。这个死猪头竟然以为我在感激他,也回报一个欠扁十万次的笑脸。呵!呵!真是……然后悄悄说,“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想让你开心点。”老萧,本来对你是生百分之百的气的,因你这句话就减少百分之二十。我心想,你也看到了?我是现在不开心吗?难道就今晚不开心吗?别给我装可爱,我现在是绝缘铁金刚!
  没来得及将我的表情传达给他,主持人的一声号令,我们在音乐产催促中开始缓缓走起来了。可能是心里太气愤,我每次都既清醒又灵敏地将他们给挤出局了。有一个同学还被我用屁股碾出了板凳,摔在地上,我看了像报了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嘿嘿大笑起来(全班都笑了,可就我的笑得很过份,我想当时的同学都觉得我有点莫明其妙了吧?),那个同学眼神诡异地瞧了一眼我。我阳光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赢了,你自认倒霉吧!怪老萧,你的仇人是他,是他惹毛我的列。
  只剩下我跟老萧了,我用眼神警告他,你不让我赢,你就……我很阴险地露出牙齿,做了个狰狞表情。怕他看不懂,我在走圈圈时低头轻声说,“老萧,你敢赢了大爷我,我就让你好看!”他嘻嘻地贼笑两声。我可是说了啊,你再不懂味,你就试看看。音乐一停,我一个千斤坠,瞅准了凳子沉下去。老萧这时却将凳子移开,轻松地叉开双腿坐在上面冲着摔在地上四仰八敞的我狂笑。
  “哎哟!”我摔得直哼哼,这时下全班笑得差点没把屋顶掀上九天,我狠狠地强忍涨到喉头的火(这时候生气会让人小看,这点理智还没让怒火烧死),我想这下那位同学应该是笑得最爽的吧?我尴尬地环视四下,没找出那个笑得最爽的人。刚才的游戏我太专注,还真没看清他的脸是哪张了。也好,不知道就不知道,免得自取其辱。老萧伸手拉我,我不能太小家子气,当然理智地接受。握手时我只是将指甲(不是很长,只是没时间剪了。这点要解释清楚,因为我很讨厌男生留长指甲,道理不说各位也心知肚明)扣进他的肉里。老天有眼啊,我每三天剪一次的,幸好我忘记了。他嘴角抽搐一下。
  主持人说因为老萧犯规,所以宣布最后的胜利者是我。我听了还着实开心了一次。老萧,我赢了!你用阴险招数使诈,也算英雄?我冲他点点头。只见他撇撇嘴角,蔑视地摇晃几下脑袋。杨光,I服了YOU,你真是白痴啊!这么一个游戏也可以马上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啊?倒底谁幼稚?我想到这里,再次想把脑袋缩到肚子里。不,这次想缩到丹田。
  主持人又说开了,因为老萧的卑劣行为使她非常替我感到气愤,所以特批我有个权利,可以对任何一个人提出一个要求,并且来人无条件答应。我听了,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刚才被我挤掉的那个老兄是哪位?请站起来示意。”话说完,我就想跳楼,因为我真不是一般地单“蠢”,我发觉。怎么白白浪费一个整老萧的机会?杨光,你不会是故意手下留情吧?你不会爱上他了?啊?打自己一下。我伸手在脸上轻轻刮了一下。太轻了!我被自己掐得差点没跳起来,这下够了。因为我不再恨自己了。不怪自己怪谁?
  我觉得眼前一亮,天哪!班上还有帅哥耶!那个男生站起来,嘴角一展,右边有个小酒窝。这个我看得很清楚。嗯,杨光,不,是阳光型。我又犯晕了!我冲他点头,表示抱歉。叫什么名字?天,我现在是知道了。我不仅幼稚,而且极度自闭,因为开学那么久了,我还有很多人的名字对不上号。
  
  不是的了.现在我叫早开的长途班了.因为以前的阿南让我有点伤心.所以......
  为什么总是觉得人生不快乐的事多点呢?
  喜欢玄彬的人有吗?嘿嘿,真喜欢那种小酒窝啊.
  快乐点生活,对.要快乐地生活.
  我机械似的吃着月饼,脑袋里像塞着一团麻线。紧张激动过后,一切又觉得索然无味了,而且想起刚才老萧对我的所作所为,我真有点后怕。想着想着,对他的气焰不觉又升上心头。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举动呢?我都已经提醒自己了,可你也不能总这样来拨乱我日趋平静的心。
  “吃得真叫香啊!”
  我定睛一看,严峻在一旁笑嘻嘻地打量我。“怎么?不喜欢吃?那给我。我正吃上瘾呢!”
  “走吧。”她冲我眨眨眼睛,然后失神地望着窗外。
  “晚会还没结束呢。”
  最终我还是和她走了。我俩悄悄地从后门边溜出,紧张兮兮地跑过二楼的走廊,跑出侧门。她飞快地奔跑到草地上,欢叫着躺倒下去。皎洁的圆月在浩如烟海的天空中飘荡,从几万米的高空倾泻而下的月光将夜间的草木都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色,周遭显得安静,弥漫的清新的气息。不远处有一个班点着蜡烛在月光里低声轻唱,夜色里有种诗意的浪漫。
  我呼吸着清冽的空气,聆听夜色掩映下的虫豸如雨般细密的低吟。那群学生这时唱起了思乡的歌儿,浅浅淡淡的歌声忽远忽近地飘浮在夜色里,犹如天堂之音。一种飘渺恍如隔世的感觉油然而生,整个身体呼拉一声放松了。我坐在严峻身旁,默默地听着。
  她闭着双眼,一丝浅浅的笑意浮上嘴角,“多舒服啊!”
  我歪着脖子出神地看着她恬静的脸庞。良久,她睁开双眼意欲坐起来,可是几次都没有能坐稳。伸出右手在空中挥动,“哎,杨光,快拉我一把。”我将她扯起来,她眼光迷离地望着遥远的月亮,幽幽地说道:“感觉好久都没有如此轻松了,所以一时还不太适应,仿佛身处梦境,身上软绵绵的。”说完,伸了个懒腰。
  “多好的月亮啊!”我也说。
  “想家吗?”她问我。
  “嗯。有点。”我仰望天空,“不过也不是很想。因为从小学开始就寄宿,所以中秋节也很少在家里过的。你呢?”
  “一点也没有。”她干脆地回答。
  “冷酷。”我扭头看着她。
  “知道吗?我离家已经习惯了。”她说着把脑袋靠我肩膀上,“靠一下。”继续说道,“爸爸是做生意的,我跟着他生活。他忙于工作,从入幼儿园开始,就由园里阿姨带着。”
  “你妈呢?”
  “离婚了。我判给了爸爸,弟弟则由妈妈抚养。”
  “对不起。”
  “没事。”她长长地叹了一声,“尽管如此,我小时候总是期待着有天妈妈能接我回家。特别是在下雨天气,我总是在屋檐下幻想那温馨画面的出现。眼睁睁看着其他小朋友在妈妈的雨伞下走远了,只剩下自己一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外面的雨依然下着,然后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后来,我慢慢明白了,我能享受的只是在周末被爸爸粗糙大手抚摸的温暖而已,回到家里妈妈也不会出现,想家的心思也就淡了。一件事想多了,渐渐会变得麻木不仁。知道吗?”
  “哦。”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
  “嗯。”她轻哼一声,脑袋在我肩膀上移了一下,软软的头发弄得我脖子痒痒的,一丝淡淡的薄荷香气飘到我的鼻端。
  “杨光,你的肩膀很宽厚呢。”她笑着说。
  我听了不由笑起来,“是吗?还从没有人这么说过。谢谢。”
  “为什么叫杨光?你一点也不阳光。”她仰着脸庞看看我。
  “为什么叫严峻?你一点也不严峻。”我学着她的语气说。
  她没有理会我,继而娓娓说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坦诚的人,我是可以完完全全相信你的。假如你现在说,严峻,跟我走吧,我会毫不犹豫地跟在你屁股后面。就是这样地相信你。”
  “不怕我把你拐走卖掉?”
  “没有的事。这方面我的直觉是很准的。所以,我是打心眼里喜欢和你交往,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这么想,杨光,我们要做永远的朋友。”
  “唉,就这样?害我白高兴一场。”
  “你想是怎样?啊?”她用后肘蹭着我的腰问道。
  “嘻嘻,吃苹果了。”她拿出一个大大的苹果在我眼前一晃。“给你。”
  “你吃吧。”
  “看,我还有一个呢?”她孩子气地逗起我来,“叫姐姐,就给你吃。”
  我呵呵地笑笑,咬下一大口,清甜的汁水四下流溢,令我口舌生香。“喜欢吃什么?”
  “西瓜,桃子。”
  “如果只能选一种呢?”
  “嗯,”她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忽闪着眼说,“桃子。可是,我不喜欢这种二选一的事情。”
  “人生不就是这样循序渐进的嘛!选取择一条路,放弃一条路,这样才能够前进啊。这是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前提啊。哪能事事两全其美。”
  “咦,还真有深度呢。杨光,来姐姐再赏你个礼物。”
  她一定要我收下那块玉。那是块圆形的中间有孔的玉,月色里正闪着温润的光,她说道,“这是我爸爸给我的。在我过五岁生日的时候。”
  我拿着它为难地看着严峻,她撅着嘴角说,“是不喜欢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我没有说话。
  “哎,放心又不是定情物,你怕什么。”
  “你爸爸送你的,我拿了似乎是不好的。”
  “没事。我爸爸还给了我很多礼物。如果不好接收,那你下次也送我一个你爸爸给你的,这样好了吧?”说完,她调皮地笑着看我一眼。
  我听了也笑起来。
  她郑重地说,“只是想表达我真的很喜欢和你交朋友。真的。”
  “知道。”
  “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这你能做到吧?”
  “那可说不定。”我耸着肩膀说。
  她一拳打在我肩上。“冷酷。”
  不远处的人群也走了,我提醒道,“走吧。下自习了。”
  人教学楼上涌下的人群把足球场的宁静打碎,她仿佛睡醒了似的,喃喃地说,“是啊。走吧,走吧。”
  我们在商店前的十字路口分手,她走了好远,忽然叫我,“杨光,中秋节快乐!”然后蹦蹦跳跳地跑进女生大楼。我淡然一笑,望着丛丛树叶间四分五裂的月亮,心神恍惚了一阵子。
  我在足球场上慢慢走着,身边有情侣模样的人在散步,窃窃私语。圆月在浩渺的天空里徜徉,风从树梢吹过,带来一片清爽。爸爸他们还没睡吧?此时肯定也在想着我呢!老同学们呢?学习很紧张了吧?他们也在看着这轮圆月吗?这么胡思乱想着,心情也渐渐忧伤起来。我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在寂寥的无边森林里,一条小路弯曲伸向远方,很多回忆也不期而至的那种伤感。
  “你在这里?我找你好久。”
  老萧在我身后,正冷冷地盯着我。
  关你什么事?谁让你找了?我心里说道。
  “哎,说说,干什么去了?”他冲我叫嚣道。
  我很厌恶他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对他看了一眼,谁惹你不高兴了?你这是对谁说话呢?不高兴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你有什么资格冲我乱吼乱叫?小子,今晚你那样对我,我已经忍了,如果再来惹我,我不会善罢甘休!我朝他走过去,擦身而过时我再次盯了他一眼,你没吃错药吧?然后朝宿舍走了。“杨光!你站住!”他在我身后喊道。我头也不回地走进黑暗林荫道。
  我去洗漱间擦了把身子,便回到床上,趴着看窗下的街道。行从如织,道旁花坛边坐着乘凉的人,男男女女,有说有笑。熄灯铃响后,方羽喊了声“老萧,熄灯!”,我才发现他还没有回来。这小子,发什么神经?我爬过去把灯熄灭了。枕着双手躺在床上,头脑乱糟糟。我爬起来,对方羽说要出去一下,如果查房就说我方便去了。我一路小跑着下了楼梯,男生部的正要关掉大门,见了我问我干什么去,我说,我忘了关教室门了,去锁门。他这才放我出去了,还不忘说,不能去太久。我答应着跑了。这些家伙可能是整栋楼里最惹人厌恶的了。
  
  激动什么?
  最近可能很难写了。因为这几天都在外面玩。而且文章的结构也改了很多,所以要费心思重写了。以前的情节都没什么意思,所以就改写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让我回来有个惊喜。拜托了。
  有点忐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人生啊人生,乐观生活吧,一九三三
  有长沙的合租房子的朋友吗?留电话啊。我想找房子,最好便宜点,而且方便点。
  我跑到球场,张望着却找不到老萧的身影。我呆呆地在跑道旁站着,夜风徐徐吹来,月光似乎暗淡下去。我从球场左边走到球场右边,然后又从右边踱到左边,最后才在墙角的一棵樟树下看见了他,坐在一个木桩上借着微弱的灯光喝着啤酒。阴影里有些不知名的小虫滴滴地鸣叫,仿佛天空降下的一阵小雨,这时月亮躲进云层里去了,秋风如丝,我的心情如水,幽静而落寞。他双手搭着两膝,不时举起手仰头喝一口闷酒,翡翠绿的酒瓶在幽幽的夜色里放射着令人心悸的荧光,像一只阴险的狐狸的眼,藏满了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为什么想喝酒来了?我在离他三米远处站着看了他好一会,缓缓向他走过去,胶底拖鞋和脚下的枯草磨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此时听来却清晰入耳。我不晓得自己为何紧张又害怕,每一个脚印仿佛都处于地狱与天堂的边缘,月亮又露出她安然的圆脸,周遭的空气像被月光涤荡过似的,闪着一丝丝一点点不可思议的冰蓝色的光,璀璨晶莹的质感吸引着我梦游似的往前移动。那像梦境的终点是地狱?亦或是天堂?我不得而知。
  我真希望这条路永远沿伸出去,而老萧也亘古不变地坐在尽头。即使我和他永远隔着蛮荒的距离,无法触碰,但是,只要望见他熟悉的身影,我的心底就会源源不断地滋生出走下去的勇气!老萧,你会在那里吗?会吗?也许不会,但是我会在我人生轨迹上坚持行走,我想知道幸福的那头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会怎样深情地注视我向他走近。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明明知道固执会让自己弄得很辛苦,却还是要作任性。老萧,我是这样的人吗?你了解我吗?
  我缓缓地走向他,觉得自己已经走过了自己的一生一世,满目荒凉。我在他身边坐下,他觑着细眼,挪挪腿脚,提起瓶子又灌了一口.暗绿色的液体轻轻晃荡,发出叮咚的碎响。我们相对而坐,他喝闷酒,我望着天空中穿行云海的月亮。今晚是中秋,月亮呈现出完满的浑圆,之后的日子她会慢慢地缺失了。
  他饮尽最后一滴酒,一手扔掉瓶子。那暗绿色的瓶子“呼”地一声划出一条抛物线,月色里闪动着暗蓝的光,然后一声闷响隐没在杂草丛中。我闷闷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声音消失在空气里。
  这时,他说道:“我,我不想看到你和严竣走得太近……”
  我看着他的双眼,他却将视线转移向辽远的天空。
  “不知为什么,我,我不喜欢你和严竣在一起”他抿着唇角低下脑袋,有意无意地掐着脚边的枯草。
  时间停滞,天地间静悄悄的。我听见从很深的地方传来心脏扑扑跳动的声音。风从树梢吹拂而过,树叶一片一片飘然落下……
  一片
  月光皎洁地照透心房,空气里浮动着冰蓝色的波纹,那片叶子像一只蝴蝶滴溜溜地落入我模糊的双眼。
  两片
  我的呼吸,那粗重的呼吸,让我的心脏快不能负荷,眼前的两只蝴蝶翩跹飞舞,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结局吗?他们会化为尘埃吗?
  三片
  长路尽头的模糊身影渐渐清晰,是他吗?真的是他吗?为什么空气里荡漾着香甜的味道?是爱情走过来了吗?那是我期待的爱吗?
  ……
  “你,你,”我终于鼓足勇气说,“你喜欢我吗?是吗?”
   四
  炎热的天气不经意间转凉了。教学楼前的街道飘落片片枯黄的梧桐叶,裸露的枝丫无语地指向天空,几片顽固不肯撤离枝头的叶子也给人感觉不过硬撑而已——这只剩一丝游息的残秋的尾巴。一场雨降下来,天空变得阴郁,身旁也有人穿上了套头毛衣。于是,便闻到了冬天凛冽的气息。这使我焦躁的残秋,快点过去也好!
  在这日趋清冷的季节里,我又恢复到原来的生活状态。一个人上教室,一个人泡图书馆,往返于食堂宿舍。在这狭小空间里寂静地生活。老萧自中秋我的那番话以后,便和足球腻在了一起。我也尽量避开有他的场合,因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面对他。严竣和旷静形影不离,一个活泼好动,一个文静雅致,倒也合拍,只是关于她俩如何成了好朋友,我无从得知。周围的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活而无暇顾及其它。一切的热闹和喧嚣,隔离在我的世界之外,我像一颗无人知晓的小尘埃,没完没了地在大气里沉浮,时间缓缓地流淌,世界仿佛即将冬眠。
  只是诧异严竣对我的不理不睬。刚开始几天我还没有察觉她对我的冷漠,直到几次街角偶遇,她不是转身离去,就是对我熟视无睹,我才明白她在疏远我。我终于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不理我。
  她平视的双眼直直地穿透我的身体,不急不缓地说:“现在就是这种心情!”末了,又撂一句,“自己好好想想。”完了,目光望向我肩后的某个地方,那架势仿佛近在咫尺的我伫立天涯海角之外似的,完全拒人千里的样子。
  我还想再问一句,但见她抬腕看表,似乎不想再和我瞎耗的姿态,罢了,罢了,随便吧!你们爱怎么就怎么去,我现在也懒得去想,也不想再伤神了。好吧,即使世界把我抛弃,我也会好好的。我脑子里冒出这句很让我受鼓舞的句子。
  
  我们在河边草地坐着。虽然阳光和煦,清风阵阵,但我想到老萧即将开始的五千米,心里总不踏实。因为我很想去观看,我想看到他胜利的灿烂笑脸,即使我的心情一片灰暗沮丧。这是十月下旬的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校园运动会的最后一天。
  “嗳,杨光,怎么回事?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严竣嘟着小嘴。
  我收回心神,笑道:“没有的事。”
  她“切”了一声,“还说没有,我总看在眼里了。我说你这样子会让我心里不自在,拜托!和我在一起就别想着其它的事。”
  稍顷,她探过脑袋逼近我,“被我拉出来,陪我干坐着很不乐意吧?啊?可是这样想?哎呀,以后再不会有这种无理的要求了。可是今天就是很想有人陪陪,今天就是这样的心情。”末了,她叹息着望向遥远的蓝天,“很想有人可以陪着我。”
  “喔。”
  “说些什么吧?”她睁着亮晶晶的黑眼睛说。
  “说什么呢?”我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微笑着闭上双眼,枕手躺下。
  “想有人陪着,我说旷静不是比我更合适吗?”我说完,试探着问,“不生气吧?这么说。”
  “她,不行的。她于我是女性朋友,可以说说小女孩的小秘密,欢笑啊,泪水啊,什么的。而你,于我而言是知心朋友,或者说是红颜知己,是不同性质的。”
  得,得。连红颜知己都出来了。我暗想。
  “这么说吧,她像一株小草,和风细雨可以和她一块承受,风狂雨骤的事呢,她柔弱的身躯会崩溃。没看她整个一林黛玉,楚楚可人的。你则是一棵大树,当我身心疲惫至极只要靠在你身上,即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我也立刻会恢复勇气。你和她本质区别就在此,可是也不能说她在我的人生中就不重要。云淡风清也能给我别样的体会。”她挪动手臂,歪脑袋看着我,“这么说你能理解?”
  末了,她又说,“今天就是这样的心情,想依靠着一棵树的心情。”然后又重复道,“这也能理解?”
  “似乎可以。”我如实说。
  “嘻,”她展颜,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那借肩膀靠靠。”
  我们肩靠肩地坐了一下午。其间,我们看了飞机徐徐飞过蔚蓝的天空,留下一条长长的白色尾气,渐渐又消散。然后,又看着太阳斜斜西沉,天边出现一片灿若锦锻的彩霞,天地间一切染成深红,也让我们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临别时,她说晚上在“六七八酒食”吃饭,要我一定得去。我答应着目送她步入女生大楼。那个身影让我突然感觉到点点的哀伤。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在往足球场的路上,老萧肩上搭一件白色T恤,低头缓缓走着。我轻轻叫了声“萧逸航”,他抬走头茫然地寻找声音来源。我站在原地,又叫了一声“萧逸航”,他才看见我,在距我七米之外停驻。两旁的路灯刷地亮起——六点半。我们各自站在十字路口的两头,纵横的两条街道在昏黄路灯渲染下,仿佛两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即将飘零的人生。只见他右手勾着T恤的领口,赤裸着上身,着一件深青色运动短裤,神情颓丧地望着我。三两个路人从我的视线越过。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眼熟,好一会,我觉得眼眶润湿,有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我不知为什么它会流下来?
  
  十一月过去,十二月来临。日子仍旧平静得令人窒息。我仍然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生活着。课堂上认真地记学习笔记,那工整的版面令借去抄阅的同学叹为观止。宿舍里坐一旁静默着聆听别人的喜怒哀乐,先前大家彼此不熟,还会有人试着将我带入群聊中,而下个性都已了解,彼此也懒得理会了。阴雨天我就撑着一把雨伞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里穿行不止,渐渐从滴哒的雨声里也听出些宁静的味道。遇上难得一见的灿烂晴天,我便搬张椅子到走廊上晒太阳,无聊地打量楼下过往行人表情各异的脸。
  日子终归让我厌倦。十二月中旬,我用完了一支牙膏,跑到商店买了有薄荷香气的高露洁,口气清爽怡人。穿上新买的白色球鞋,踩在地上感觉柔软有弹性。心血来潮地给同学寄去了几封信,日子多少有些盼头,可是到一月份也过去,也没见他们有只言片语送来。可见距离也是对友谊的残忍考验。严竣对我依然冷若冰霜,看来还处于“现在不想理我”的心情里。旷静倒是每次遇见都给我一个忧伤笑脸,可我和她除了笑也没什么可交流的。老萧还是没日没夜地踢球,晚上睡觉我们头顶着头,对立而卧。每晚都听到他均匀而悠长的鼻息,那对我而言不异于一种魔咒,令我神经衰弱。去食堂打饭的路上,伫立于汹涌人潮中不禁大发感慨:没有了他们,我在这校园里过的叫什么日子啊!早知道让九月连续重复三次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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