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古老灵魂的自述,如果你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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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举勍电击,向杀害抵的迈宣战,那傲慢的鹰人似乎很想看到我这副理穷而性尽的样子,亲率三分之二的鹰人与我对抗。太巴城外,我站在女娲王座下,手握六魂幡,幽然伫立。云瘳弥灾的鹰人从城内展翅飞出,犹如一只只羽箭,攒心袭来。我闭上双眼,跃然升空,无数凄厉的怒吼和阚哮在我耳旁响起,众怨愁声,不可胜听。振灵力于形骸之内,吊愤怒而献六魂,我再次睁目之时,天地已是一片血红。
  朽壤山崩,浚谷覆篑,我启人事之禁闱,大行杀戮。那些如同落叶纷沓般临终肇扬的鹰人军士,形声之翳没,如同坠陨遗物,葬于山石窈冥之间。声声哀泣,末绪绝哭,微物不存,无体不亡,这音景,如同锡安的末日,冥漠茫茫,群悲命丧。我步步向前,眼中盯着那苟且偷生的鼠辈,忾然而笑。抬起手掌,迈飞赴于我面前,我手捏其颈,拔剑扫云雾以观。他那张卑鄙庸陋的脸上,此刻惊恐畏惧,怯懦踡缩,颤抖遗尿,齿间寒栗地叫嚷,“撒...撒旦...”
  “你杀了世界上最美丽的神族。”我吁了口气,长意而念,“你竟敢杀了他。”
  我单手固于他的翅膀,运灵力以相翦,生生扭解劈下。殷红的血液齐齐喷出,骨肉崩坏,堕翼裂肤。迈痛苦的哀号声丕吭力竭,气息错乱,奄奄零泪。
  我望着天空中盘旋的一片漆黑,低语,“看见那些饥饿的乌鸦了么?它们还没吃过鹰人的肉。”
  迈抬头而视,目中悚然,拔出腰间佩剑,举臂向我刺来。我一剑挡下,顺势砍落,挥锋电灭,迈的佩剑坠落于地,双腿被利刃划伤,血脉析崩。
  我欲将其弑命,忽见远处一道光晕升空,膺灵在兹,乘灵风而扇威,疾速驰来。硕大的灰褐色羽翼,抚庆云而翔飞,落至我的跟前。
  “路...路,哥。”迈哭喊地匍匐至路的脚边,双手紧扯着路的袍敝,“救我,哥。”
  “过来受死。”我剑指向迈,决然到,“否则我屠尽锡安城。”
  “迈。”路目光如炬,厉声道,“起来!”
  “不...不...”迈怯弱地摇首结舌,头颈发抖,背对着我。
  “你不配有光荣。”我指天轻蔑而笑,“你的天父可知你贪生怕死?退后,路。”
  “放他走。”路拧眉看了看迈,抬眼凝望着我,沉声开口,“我留下。”
  “为什么?”我漠然扫视。
  “他是我弟弟。”路长展气息,亮出长柄钐镰,向迈戚声低喝,“走!”
  路凌空腾起,横身向我袭来。我举剑相接,白刃交锋,与路决战生死。
  按剑八极,酣舞大风,跃格上下,杀气赫虹,我全力拼逐,呼吸气盖,心中已再无顾忌。六魂幡蛮声呼啸,行役战场,凌万军诎敌,恶攻不息。路挥舞钐镰,倾辄施压,其力道蛮晦,伏轼撙衔,横历莫抗。路的武力之高,如惊沙入面,震眩山岳,声析雷电,每一次的攻击都几无破绽,纯粹成体,鬭到四五十合,仍不分胜负。我寄身锋刃,叱咤而斩,约纵连横,逐渐近身作战。
  剑心飞扬,威冲绝路,我已感到路的明主不安,壁垒颓穹,而力不从心。这股不支并非源自我的攻击,而是他自己的内疾,病痛之累,负重过深。我把握时机,在征衣卷天的刹那,挥刃反斩,他迅速平荡救急,却因心弦法重,一时凋伤而怠慢。我的剑风紧随其后,闪曜精芒,直直没入他的胸口,穿身而过。
  眼前仍是一片血色彤红,我骤然停手,沉稳站定。握着剑柄的手上沾满粘稠的血液,淅沥而下,路近在咫尺的沉湎面容,寥廓浮沧。忽而身边的嘈杂声止,茫茫空寂,我注目着路,心中愤怒方殆,哀感发而成绪。
  我杀了他。
  倏然黑暗降下,天地坠入阴浊。我眝目望向当空,日蚀交分,太阳蔽障,昏黑而无所见。
  “你记得和我说过的话么?”路靠近,声音在我耳旁响起,“保护弱小,保护妇孺,保护无助而流离失所的人,保护异教。不因利益,而因道理。”
  我犹豫片刻,抬手扶着他的后背,“我记得。”
  “我死了,能不能换你放过我弟弟,放过锡安的子民,也放过你自己?”路的声音虚弱而执坚。
  “我不想杀你。”
  “我知道。”他语意真切,“巫抵的死,以及这一切所带给你的痛苦,我过意不去。”
  我心中微微触痛,不发一言。良晌沉默,路的声音复又响起,已憔悴枯哑。
  “很久以前,我梦见过你,你在一棵树上,问我的名字。太美了,我一直都想再见到你。”他停顿片刻,掌尖划过我的脸,“你会记得我么?”
  我震惊愕然,在黑暗中凝望寂听,久久难平,末而伤怀深道,“我会。”
  日照复苏,天地骏驱幽暗,光明循虚而生。我睁目而视,眼中血色凋落,恢复常然。路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神色安宁,双目敛翕,再无气息。我伸手拨开他的衣袍,看见他胸前成片溃烂的脓疱,皮肉黑紫,腐败不堪。我未曾想到,他竟忍受如此病痛,触目凄悴,我轻轻将衣袍合上,裹严装敛。
  收封六魂幡,抬掌止战,大军听令收兵,列阵临城。我将路的尸体放在飞黄背上,送还鹰军,转身离去。
  我没有去找贰负。拆穿、对峙、理论、核实,我再无心做这番愚蠢较量。我从来都不喜欢解释,更不喜欢听任何解释,既然叛了,那便叛,既然想杀我,那便来杀。我静候到来,拭目陈睹。
  是夜,我亲手劈了两具临川梁木,装殓彭、抵的尸体,我坐在棺前,兀自呆望。不久前,就在这个地方,我还和他们喝酒吸烟,调侃玩笑。而现在,我却对着两具冰冷的尸体凭吊祭奠。
  我端着浊酒,张口吞下。凄厉而笑,笑他们大命之所艰,笑他们不悟其可悲,笑他们何云乎识道。最爱徒弟的死于徒弟之手,最爱女色的死于女色之手,倒是死得其所。思即此,我更觉荒谬,心嘲自讽。我颐天地大德,神圣洪宝而降,眇三千载而万途归来,却终被最爱算计,落得一身过错,无知哀之可有,未识情之可无,我才真正可笑。
  我豪饮数杯,直背垂首,昏昏沉沉。耳闻脚步声由远及近,力牧押解着罗涉步行来。我眯着眼睛,看着罗那张毫无血色,毫无悔悟的脸,站起身来,摇晃着走到他跟前。
  我掏出腰间的硬鞭,指向他的膝盖,“跪下。”
  罗歪着头,展开双臂,双膝下跪。
  “低点。”我执鞭向下指了指。
  罗双手合握,低头匍匐。
  “我,昆仑巫咸,以女娲之名,命你叩首行礼。”我扭头遥指女王王座,悉声道。
  罗双目无神,闻声依言叩拜。
  我勃然大怒,愤然起鞭,抽向他的脸,无休止地鞭挞抽打他的头颅,声声重甩,清脆响亮。许久振力挥鞭,直到罗的脸皮开肉绽,捂首蜷缩,团盘不动。我弃鞭直身,踞蹴一步,踉跄摔倒,侍卫连忙簇拥搀扶。
  我大口粗喘,被力牧架到一旁,低声请愿,“大巫息怒,今日一役已耗散元精,万不可再动气力,谅请休息,”
  “下去。”我将力牧推开,强稳身形,悬步直立。
  力牧犹豫片刻,不敢违背,遂率一众侍卫奉命而退。
  “你...还是这…副酒鬼模样。”罗低着头,翻目望向我,磕巴道。
  我费力分辨着他那口吃的言语,搜寻记忆,“鬼,对,你是祭鬼的。” 我缓了口气,沉声问,“为什么背叛昆仑?”
  “背叛?不跟...你一样,做女娲的...一条狗,就是背叛?”罗神色乖戾。
  我讪笑一声,讽刺道,“狗都还没做好,就想做人了?”
  罗的表情毒寡,不置一词。
  “你新的主人,新靠山。”我抬手指了指天,“天父?上帝们?”
  “巫咸,你何其无...知。”罗冷漠道,“你只会为...女娲卖命,而从...来不了解她。”
  “你可知女娲...为何会祭鬼?又为何令我为巫?你知道我...祭祀时看见了什么?”罗的吐字含混不清,“北斗...七星,女娲王座的七星灯,锡安圣殿的七烛台,你难道…还不懂?什么女娲,什么天父,本就...是同根同源,而你们这...些愚昧的棚头傀儡,为了他们内斗,没头...没脑地打了几千年。你抬头看看夜空,斗折七星,那才是...神族的家。”
  我轰然弭节,心起异澜,思绪衍连,以往一幕幕的对话在我脑中闪过。
  你知道最接近人进化之前的物种是什么?就是我们。
  人类上帝和蛇族有什么未知的关联?他们呈上的图谱,刚好是蛇族进化的原理,这难道是巧合?
  你知道她为什么造我,又为什么杀我?
  你好像一直以来都认为她是至高无上的,认为她不会有对手。
  女娲家事,尔若深追,无疑必死。
  ......
  “对手,家事,北斗,鬼蛇。” 我蹙眉凄念,
  “你的情妇,你的朋…友,你的同胞,为…此而死的所有生灵,不是因为抗击侵略,而是为她自…己的恩怨。”罗咧嘴而笑,面目可憎,“游戏好玩么?大…巫。”
  “你在祭鬼时看见了什么?那个天父在哪?”我骤然清醒,狂言高呼。
  “你光…鲜亮丽,宏图峻邈,盖世功…勋。你本可以拥…戴新王,手握权位经卷,主宰世界。可…你却愚忠女娲,愚效一个已经遗…弃你的先王,固守盲信。可…惜我没能杀了你,窫窳那个废…物杀不了你,连烛阴都杀不了你,但你终…究还是输了,你什么也改变不了。”罗忾然嗟叹,目中闪耀光芒,“女娲亡矣,新王万代。”
  说罢,罗的身体燃起炙焰,冒出屡屡黑烟,炎氛蒸腾。他双手的手背,建木图赫然显现,却被瞬时烧成阳炭。我惊慑其变,抬掌摧动灵力以熄,却半分奈何不得。莲炬高擎,银火窜动,长烟袅穟,罗口吐虹焰,尖声道,“他...在圣殿。”
  火光照夜,灰烬成堆,罗无迹无踪。
  预计还有两章完结
  第七十四章的首节一直被删
  凑合看吧,多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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