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者:平妖二十年——讲述你不知道的妖怪,和都市传说

  小虎也想跟我们一起去,他担心不跟着来,显得不义气。

  不过马一岙赋予他的责任也很重大,那就是照顾这一帮老弱病残,特别是小虎的心头肉蔡月娘,这使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住,目送我们离开。

  走了一段路,我看向了楚小兔,说前路危急,你何必陪我们一起赴难?

  楚小兔笑了,说你觉得咱们这是去赴难的?

  我说难道不是么?

  楚小兔看向了马一岙,说那谁,小马哥,咱们这是去送死么?

  马一岙笑了,说你觉得呢?

  楚小兔摇头,说不,我怎么觉得咱们这是去捡洋落呢?落花洞女在湘西这地方,由来已久,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时间,甭管之前的事情是否与这岳壮实有关,就说此刻,那家伙老巢里的积蓄,必然是足够丰富的,若是搁在平日里,咱们别说摸过去,见都没办法见——咱们可说好了啊,马老大,见者有份,一会儿分赃,可得有我一份。

  马一岙大笑,说好,就凭你这见识,铁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罢,他又回头,看向了我,说侯子,你去哪儿找来的小姐姐,就这见识,可比你强一百倍。

  我苦笑,这才将楚小兔的来历,跟马一岙说了一遍。

  随后我又给两人做了介绍。

  马一岙听完,点头说道:“原来是横塘老妖的人,难怪有这样的素质——横塘老妖虽然在湘中,但影响力还是很广的,关键是这个女人情商极高,做人做事都很有一套,谁也不得罪,混得倒也是风生水起。”

  他并不是极端派,对于夜行者的存在也保持着淡然的态度,只要不作恶,他就都拿来当平常人一般对待。

  而即便是横塘老妖这种游走于灰色边缘地带的人,他也是可以容忍的。

  反倒是楚小兔,在得知马一岙乃湘南奇侠王朝安的徒弟时,肃然起敬。

  她说:“我姥姥平日里心高气傲,眼界颇高,许多人都是瞧不起的,唯独王朝安老前辈,却终是赞不绝口,无论是他的师承出身,还是行事的作风,都是让人为之敬仰的,只可惜他的为人太过于方正,无法结交……”

  马一岙有些尴尬地笑:“家师平日里,的确是有些太过于……”

  两人聊着,心照不宣,没有继续。

  说话间,我们已经绕到了村子的后方来,在远处火海的映衬下,原本阴沉的道路,也变得柔和起来。

  而走到一段转坡口的时候,马一岙蹲在了路边,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

  我走过去,说怎么了?

  马一岙拔出了一株青色发黑、如同芦荟一般的植株来,对我说道:“嚼着,这玩意能够让你保持镇定和清醒,不至于给幻光石给迷住。”

  我接过来,打量着这肥厚的叶子,说什么是幻光石?

  旁边的楚小兔接过来,放进嘴里嚼,一边嚼,一边说道:“就是我们白天走过时,发出七彩光芒的东西,这玩意具有天然的放射性,如果被人合理运用的话,就会根据布置,扰乱人心,形成迷阵,也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她嚼着那芦荟一般肥厚的叶片,原本粉嫩如樱桃的小嘴开始染黑了,就如同拙劣电影里面的鬼怪装扮一般,有些难看。

  不过这个时候,一个大美女都不顾及形象,我自然也不敢啰嗦。

  还别说,这玩意有点儿像是薄荷叶,清清凉凉的。

  嚼过了那玩意,我一嘴都是黑糊糊的,吐出来的唾沫都跟墨水一样,但整个人却分外精神起来。

  随后马一岙带着我们往前走。

  他边走,边跟我们说道:“这岳壮实之所以能够自谓‘山神’,除了他本身的实力之外,还因为湘西特产、独有的一种蜂群——这种蜂群在苗语里面的意思叫做噬心蜂,这蜂群的主宰是蜂后,而其余的雄峰与工蜂,与蜂后的联系,远比其他蜂群要紧密得多,如同一体,生产的蜂王浆,又叫做琼脂酿,对于控制人的心神,有着绝佳效果……”

  除了琼脂酿之外,这儿还有一种特产,叫做痴情花。

  这是本地的叫法,至于它是否有科学的名字,马一岙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岳壮实在外界找寻下手的未婚少女,就是通过那采了痴情花花粉的雄峰,经过秘制之后,去外界帮他播粉。

  而那被播过粉的未婚少女,就是现如今我们看到的落花洞女。

  好在这种经过特别炼制、甚至能附上岳壮实意识的雄峰,炼制的条件也极为苛刻,成品也不多,所以落花洞女的数量方才不多,没有让这家伙祸害太多的人。

  当然,每一个落花洞女也都是经过特别挑选的,必须符合许多严苛的条件才行。

  而岳壮实能够保持此刻的年轻与活力,正是靠吸取这些女子的精血而得来。

  他并不只是简单的吸阴补阳。

  这样的家伙,倘若给他苟延残喘下来,必将是一大祸害,所以即便是他中了小虎的长线蛇虺蛊,听上去好像命不久矣的样儿,但我们都还是不能放松的。

  得将这鬼地方捣毁了去,特别是岳壮实赖以立身的那几窝噬心蜂群。

  这样子,方才能够以绝后患。

  马一岙在这儿卧底多日,知道的东西很多,对于路也还算是熟悉,很快就带着我们越过了几道山梁。

  我们走过了白天的道路,前方突然间出现了一道弯儿,那里有一个深潭,深潭对面,是大片的花丛。

  即便是夜里,我们依旧能够感受到绚烂的色彩来。

  花香阵阵,而紧接着,我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

  马一岙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一番,然后开口说道:“出来吧。”

  他这一声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前方空空荡荡,并无回响。
  马一岙却并不上当,冷冷说道:“你别躲在那儿观察了,实话告诉你,岳壮实那家伙已经给我们下了蛊,就算他身体强悍,能够挡得住蛊毒蔓延,但也不可能受得住这老巢了,你若是识相的话,让开一条路来,我留你一条性命,自己找个地方藏着;而你若是不识相,我就以游侠联盟的名义,把你了结,也算是为民除害吧。”

  他说得强硬,而没多一会儿,那水潭之中,浮现出了一个人来。

  那家伙五短身材,却正是先前离开的赖大。

  他长得很丑,满脸青春痘,有些凸起的双眼紧紧盯着我们,好一会儿,然后说道:“游侠联盟?”

  马一岙冷笑着说道:“怎么,不信?”

  赖大叹了一口气,说你们追了他五十多年,怎么还不放过他?

  马一岙说道:“做了恶事,还不知悔改,继续作恶,如何能够容得了他?”

  赖大指着远处被火焰照得透亮的半边天空,舔了舔嘴唇,说道:“你们放的火?”

  马一岙笑了,说怎地?

  赖大又说道:“他真的不行了?”

  马一岙不耐烦地说道:“他若是没事儿,我们会出现在这里么?废话少说,让,还是不让?”

  赖大瞧见马一岙的态度,赶忙解释道:“不,您别误会——我是想说,您这次去山神庙,是想要干嘛?想来您对那里,并不熟悉,要不要人带路?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那狗日的将我修炼出来的妖丹拿了去,没有那东西,我平日里只能显露本相,连凝聚人形都难以维持,所以我想说,若是我领你们过去,能不能帮我,把妖丹还我?”

  马一岙盯着他,说你跟着他,恐怕是没有少做恶事吧?

  赖大慌忙摇头,说您误会了,我只是一个老实人而已。

  他怕我们不信,赶忙说道:“当年我就是一砍柴的樵夫,老老实实,媳妇都没有娶,做啥都靠双手;后来给这家伙领上了路,帮他做个看门狗,还整日里被欺负,憋屈得很——我跟您讲,若说恨,没有人比我更讨厌他……”

  这家伙表着衷心,我在旁边冷眼旁边,脑子里却莫名想起了先前他在茶室里,与大嬢孃的对话。

  他,绝对没有自己形容的那般悲催。

  好在马一岙此刻也是用人之际,也不在乎对方是否说谎,考验了几句之后,点头说道:“带路。”

  得了承诺,那赖大高兴地转身,带着我们绕开了水潭,越过花丛往里。

  如此又走了数百米,突然间前方出现了一座庙宇来。

  这庙宇红墙黑瓦,显得无比庄严,而且几进几出的院子,十分气派。

  唯一让人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儿的,是里面的“嗡嗡”声。

  这声音未免也太过于密集了,让人听了,莫名就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马一岙从怀里又摸出了一个大瓶子来,然后吩咐道:“找点儿干柴火来,我们弄点烟,把那些工蜂熏走。”

  楚小兔瞧见他手中的瓶子,笑着说道:“小马哥,你难道是机器猫不成?”

  马一岙扬了扬手,说这是从村子里拿到的浓缩蜂浆,这玩意粘稠,用来引火,最是方便。

  几人在门外拾着柴火,突然间屋子里传来一声厉喝。

  那岳壮实愤怒无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你们,真的太过分了,要赶尽杀绝么?”

  轰……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如果不是之前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这么一个长相普通而平凡的妇女,在我看来,跟菜市场里买菜、或者在学校门口接小孩儿放学的女人,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普通。

  她无论是长相,还是穿着打扮,都显得太过于普通了。

  扔在人群里,我即便是努力记住了她的相貌,也很难第一时间记住她。

  她长了一张让人很容易忘记的大众脸。

  但她背着的头衔,却让我不得不为之心惊,也知晓,马一岙先前到处托关系,求而不得,但如果这一位肯点头的话,去那个什么集训,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马一岙,怎么就认识这么一位呢?

  他之前为什么没有讲?

  我满腹疑问,坐在了办公室进门的椅子上,等待着,而那田副主任则在看文件,浏览了一会儿,提起笔来,在纸上刷刷刷地做着批示,随后又换了一份文件,开始浏览,完全没有看我们一眼的意思。

  我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新鲜,认为这位田副主任着实是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不敢多说,只有耐心地等着。

  然而到了后来,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我发现,她居然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她对我们,却是视若无物,完全没有理会。

  我想起进来的时候,徐秘书交代了,我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其余时间,都安排了人的。

  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我们没有能够跟田副主任谈完事,那么这一次会面的机会,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想到这里,我开始着急起来。

  我来回打量着,看了一会儿马一岙,又看向了办公桌后面的田副主任去。

  马一岙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如同老僧入定。

  田副主任大笔一挥,刷刷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老人家在创作文学作品呢。

  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差不多有十来分钟了,瞧见那田副主任还没有停下的架势,我终于忍不住了,想要起身站起来,跟那位领导搭话,却不曾想身体刚刚要起来,肩膀却被人搭住了,把我起身的姿势给压了下去。

  我转头一看,原本如入禅一般的马一岙,却是伸出了手来,让我不得动弹。

  随后,他平静地摇了一下头,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

  我这才知道,他自有主意。

  我没有再着急,回到座位,耐心等待着,而没一会儿之后,办公室的门被轻叩而开,随后那徐秘书走了进来,对田副主任说道:“田主任,黄主任和赵处长他们都到了,准备开会。”

  田副主任“唰唰唰”地写完最后一点儿,抬头说道:“好。”

  徐秘书又看向了端坐角落的我们,说道:“两位,请吧。”

  听到这话儿的时候,我心急如焚。

  我还以为马一岙会有什么主意呢,敢情还真的就坐在了椅子上,等到了会面结束啊。

  我着急得很,站起来,开口说道:“田……”

  我话还没有说完,马一岙便伸手,拉住了我,拱手说道:“田副主任,告辞了。”

  他拉着我往门外走去,我虽然不愿,但不知道马一岙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只有跟着离开,结果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后面的田副主任说道:“等等,马、马一岙对吧?你的名字是真的怪,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马一岙回过头来,朝着从办公桌上收拾东西之后,走过来的田副主任拱手,然后说道:“我旁边这位兄弟,他要参加419办(公室)举办的全国第一届民间修行者高级研修班,我也想一起。”

  田副主任有些不理解,说你师父王朝安不是挺能耐的么?有这样的名师在,你有必要来参加这种级别的培训班?

  马一岙恭声回答,说家师教导我,说要出世入世,红尘炼心。

  本来都已经跨出门外去的田副主任停下了脚步,一脸讥讽地回过头来,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说你师父告诉你,要红尘练心?

  马一岙点头,说对。

  田副主任恨恨说道:“这世间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是他没有。就他那个榆木脑袋,他好意思说红尘炼心?炼个屁吧?”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走,朝着长廊那边扬长而去。

  徐秘书在后面紧紧跟着,留下我和马一岙两人,在这儿傻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对马一岙说道:“你师父跟她之间,有故事?”
  马一岙苦笑,说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我一脸八卦,说我靠,还真有?

  马一岙揉了一下脸,说本来我是不想过来的,但找了一圈人,都告诉我,这事儿他们没办法插手,想要办,就只有找天机处;而天机处能够说得上话的人,我找来找去,也就只有她。

  我说你刚才一直没有让我说话,是因为害怕我搞砸了,对吧?

  马一岙苦笑,说本来关系也不是很好,我这次过来,人家能够不甩脸子,愿意见咱,就已经是很不错的姿态了。

  我说那现在怎么办?

  马一岙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本来是有希望的,但现在不行了——也怪我,心存侥幸,没事儿去提我师父干嘛?唉,侯子,不好意思,这一次,估计得靠你自己了。

  我瞧见他一脸懊恼和愧疚的模样,顿时就笑了起来,说这有啥?本来就是我的事儿,叫上你,只是想要双保险而已。

  马一岙瞧见我并没有灰心丧气,便笑了起来,对我说道:“其实吧,我觉得没有我,不一定会输——你在燕京这段日子,进步很大,还有许多地方没有练透,咱们找个地方,我给你好好把握一下,让你能够在短时间内,习惯自己所有的底牌,等到了那个集训营里,又学到不少的东西,最后演习的时候,你只管好好表现、不留遗憾就成。”

  听到他的鼓舞,我的心中重新燃起了昂扬的斗志来。

  两人聊透之后,收起了灰心和丧气,开始往外走,结果快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有人从后面跑来,叫住了我们两人。

  我回头,瞧见是徐秘书,有点儿意外,而马一岙也是,他问那人:“徐秘书,怎么了?”

  徐秘书有些喘气,说你们两个,跑那么快干嘛?

  马一岙奇怪,说我们没有跑啊。

  徐秘书没时间跟我们争辩,挥了挥手,说行了,别说了,你们两个,跟我去一趟培训部,把资料填一下吧。

  啊?

  这话儿说得我和马一岙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说您的意思,是我们都入选了?

  徐秘书不耐烦地说道:“快点啊,我没时间跟你们解释,一会儿领导开完了会,我还得过去安排下面的事情呢。”

  他不容置疑地带着我们去了右厢边的一个处室,找负责人要了两张表格,让我们把表格填妥。

  完了之后,他让人拿了两张塑胶牌卡给我们,说记住了,不到一个月了,到时候提前两天去黑省冰城集合,路上的交通费用你们留住发票,这个可以找我们报销;有一点得提醒你们,千万不要迟到,迟到了,名额取消,没有人会等你们的,知道不?

  我们点头,说晓得。

  徐秘书弄完这些之后,对我们说道:“那行,我不送你们了,自己走吧。”

  说罢,他匆匆离开,留下我和马一岙两人,还处于懵逼状态。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天机处,走到了外面的胡同巷子里,我才回过神来,问马一岙:“瞧田副主任那样,恨不得把你师父撕了一样,怎么这事儿,还照样办成了呢?”

  马一岙苦笑,说女人啊,嘴上说一套,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套,所以说啊,女人是男人读过的,最复杂的一本书。这话儿,没毛病啊。

  两人往外走,马一岙对我说道:“行吧,既然弄到准入证了,咱们也就别蹉跎时间了。”

  我说咱干嘛去?

  马一岙说道:“我在沧州,有一个朋友,他那儿是个大农场,很宽阔。咱们去他那里,然后争取在去之前的这段时间内,把自己的潜能逼发一下,特别是你,看看能不能在进那个什么班之前,达到一个不错的水平来……”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昨天的*****************

  这家伙,居然真的在。

  他以为我们占了便宜,就屁颠屁颠儿走了,没想到我们不但没有走,而且还杀到了他的老巢来。

  这事儿,让原本就被蛊毒折磨得难以招架的“山神老爷”岳壮实恼怒不堪。

  而马一岙完全没有太多和平共处的思想,在听到岳壮实的话语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将瓶子里面的原浆抖落在了柴火上,然后一脚踹向了大门。

  他一边冲,一边喊道:“放火。”

  楚小兔早有准备,他这边一吩咐,立刻划开了火柴,让木柴堆里一扔,里面松叶枝桠等易燃之物腾然而起,快速蔓延起来。

  浓烟滚滚。

  砰!

  马一岙一脚踹开了山神庙的大门,随后一个铁板桥,身子陡然向后闪去。

  就在他下腰闪开的时候,一道物件,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落下,重重地射在了马一岙身后的青石板上。

  随后里面有黑压压的马蜂,朝着我们这边猛然扑来。

  嗡、嗡、嗡……

  狂蜂扑面,无惧浓烟,瞧见这一幕,我知道那个白衣男子也是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

  眼看着马一岙就要给蜂群吞没,我心急如焚,下一秒,一个大胆的想法从我的脑海里掠过,紧接着我再一次抽出了那根缠在腰间的软金索来。

  妖气灌入,此物迅速地变粗变长。

  我奋力往前冲,然后继续将修行而来的全部妖气,以及血脉之力,全部都灌注其中。

  软金索从没有一刻,如此时一般的粗大。

  它完全就是一个大棒子。

  足足有两米多长,碗口粗的软金索长棍,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增长,然而停不下来的,是腾然而起的黑气,让整个空间都给笼罩住。

  当我挥出去的那一瞬间,连我自己都害怕了。

  这尼玛,是我发出来的妖气么?

  它,怎么就这么强?

  轰……

  气息蔓延,原本如同日本零式战斗机一般扑面而来的大马蜂,受惊一般,四散而开之后,没有一只,胆敢闯将进来。

  一千八百年前张飞怎么守的长坂坡,我就怎么守的山神庙。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软金索长棍散发出来的腾腾妖气,将所有大马蜂都给震慑住,不敢前进,而马一岙翻转过来,手伸向了身后的青石板上,哈哈大笑。

  他说得,今天的第一件战利品,到手了。

  我扭过头去,瞧见马一岙的手中,抓着一把展开的折扇。

  这折扇的扇骨皆是玉石,却宛如精钢一般坚硬,尖端处有机关,弹出锋利的尖刃,而扇面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构成,但上面书写的文字,却飘逸如二王之作。

  一个字,美。

  扇面之上,七个大字——本地山神,风公子。

  这是岳壮实的贴身之物,也是用来与我们交手的得意兵器,而此刻,他却慌不择乱,将这玩意给直接扔出来了。

  这代表着什么呢?

  我和马一岙对视一眼,眼中都涌现出了狂喜的表情来,紧接着马一岙没有再犹豫,而是朝着前方猛然扑去。

  我紧跟在了他的身后,冲进了山神庙中。

  一入庙中,奋力前行,进了大厅,便瞧见那周遭的墙壁之上,便有七彩光华浮动而出。
  口中嚼着那芦荟野草的我丝毫不受干扰,瞧见这房间里面,居然有三大坨的蜂巢,每一个蜂巢都连接到了七八米高的顶端儿去,又宽又大。

  它上下有些窄,而中间宽,如同纺锤一般。

  这样的每一个蜂巢,最细小的根部位置,都有七八人合抱一般的宽度。

  而此时此刻,蜂巢外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蜂子。

  这些蜂子与先前瞧见的马蜂不一样,反倒是与蜜蜂一般,只不过体型有些大,而尾部处,仿佛多了一环红色。

  这红色,如同鲜血一般鲜艳。

  我下意识地喊道:“这个是……”

  “这是噬心蜂的蜂巢,三窝,岳壮实那家伙就是控制了这三窝蜂巢的蜂后,才能够为所欲为的。只要掌握住了里面的三只蜂后,他的腿就断了一条,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说话的人,却是半路投诚的赖大。

  这家伙提着一根湿淋淋的铁钎子进来,左右打量着,仿佛在找寻他的妖丹存放处。

  而当他一出现,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嗓音:“赖大你个狗日的,你居然跟这帮土贼走到了一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都是阴谋,原来你们所有人,都背叛了我,死,我要你们全部都死掉……”

  原本打算潜藏着偷袭的岳壮实在听到赖大的出卖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疯狂地叫着,紧接着整个空间陡然一震,我感觉脚下一阵颤抖。

  马一岙也感受到了,冲着身后喊道:“小心。”

  轰……

  我们头上的屋顶在一瞬间垮塌下来,巨大的木头和砖瓦砸落下来,还站在门口处的楚小兔朝着门外猛然滚去,而身处其间的我们,却没有办法逃离。

  我感觉到头顶一暗,知道逃是逃不了了,只有朝着最近的一根柱子扑去。

  随后我舞起了手中长棍,将砸落在头上的东西给全数挑飞。

  但人力有时尽,无数的砖瓦跌落下来的时候,我还是顶不住,给直接盖在了瓦砾堆中去。

  好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抱着头,尽可能地蹲在了角落处。

  砰……

  一瞬间,我的后背给恶狠狠地砸中,一股说不出来的压力陡然生成。

  我后背疼痛欲裂,不过这事儿来得快,去得也快,几秒钟之后,压力骤减,我撑着手中长棍,猛然一捅,将压在我头顶上的瓦砾给掀开去。

  这个时候,整个山神庙的大殿都已经垮塌,三堆蜂巢也给压扁了去。

  当我艰难地从水瓦砾堆中爬出,却瞧见有两个人纠缠一处。

  而当我完全爬出瓦砾堆,走到上面来的时候,又有人加入。

  先前两人,是马一岙,与一身破烂的岳壮实,而后面的那人,却是楚小兔。

  她刚才没有被压倒,所以即使赶到。

  战斗十分激烈,不过从场面上来看,马一岙几乎对岳壮实形成了大优势的压制。

  从那家伙踉踉跄跄的身形来看,小虎在他身上留下来的长线蛇虺蛊毒,依旧存在着,这让对战并没有达成一个绝对的公平。

  而除此之外,岳壮实的左手还抓着一个布袋。

  正因为如此,使得那个一开始拥有碾压实力的岳壮实,此刻正在节节后退。

  而楚小兔的加入,变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家伙没有再与马一岙纠缠,而是扔下了手中的东西,然后在几秒钟之内显化出了本相,随后振翅高飞,朝着天空摇摇欲坠地逃去。

  这个时候,瞧见他的这状态,我很担心他飞到一半的时候,会坠落下来。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他并没有坠落,而是越飞越高,最后不见了踪影去。

  在此期间,我和马一岙都尝试着投掷石块,想要将他留下。

  但都没有成功。

  这个时候,我突然在想,倘若是阿水在的话,那一手追风箭,能不能将人给留下来?

  但那只是想象,对于这个能够张开翅膀飞走的家伙,我们终究还是束手无策。

  这让我的心中多少也有一些遗憾。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果然是中了毒,要不然怎么会这样?”

  我回头头来,看着赖大,眼神有些飘忽。

  赖大给我一瞧,浑身打了个冷颤,慌忙说道:“那个啥,别杀我,我跟你们是一伙儿的。”

  我心情有些浮躁,手持长棍,总想找个脑袋砸下去。

  而这个时候,一只手挨在了我的肩膀上,随后马一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个家伙,还算识相,饶他一命。”

  我回头,看着马一岙,点了点头。

  赖大松了一口气,而马一岙继续说道:“岳壮实那家伙,就算是苟且着活下来,熬过了蛊毒发作,也形不成什么大气候了;而且,他还留下了这个,算是自断手脚吧。”

  他弯腰,拾起了布袋来,将其口子打开,我探头一看,却瞧见三团软绵绵的东西。

  这东西差不多有三个月的小孩儿大小,浑身软绵绵的,外貌很像是蜜蜂,但翅膀和爪子都退化了,只有那硕大的屁股,跟一玩偶抱枕一样,格外突出。

  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个,就是蜂后?”

  马一岙点头,说对,噬心蜂蜂后,没有了这东西,那家伙完全使不出幺蛾子了。

  我有些犹豫,说那咱们,把它们给弄死?

  马一岙摇头,说这东西算是极为稀有的异种,千金难求,咱们分了,回头我跟你说有啥用。

  说罢,他看向了楚小兔,说你有啥东西装不?

  楚小兔摸出了一个圆溜溜的小圆球来,开口说道:“炼妖球。”

  马一岙豪爽地拎出一头来,扔给了楚小兔,然后又给了我一只,说道:“你也收好,东西不分好坏,人心才分,这一只蜂后,代表了一个族群,回头有大用场的。”

  三人分完了赃,马一岙又看向了被压垮的山神庙大殿,对我说道:“走,里面还有好货。”

  我问:“什么好货?”

  马一岙激动地说道:“蜂王浆啊,噬心蜂的蜂王浆不光能够提炼琼脂酿,用来入药,对修行者来说,也是极大的补品!”
  ***************今天的*****************

  蜂蜜和蜂王浆,听上去好像很像,但严格地说,它们几乎是截然不同的。

  蜂蜜是蜜蜂从植物的花中吸收花粉、花蜜之后,在自己的第二个胃里面,经过十五天左右地反复酝酿之后,分泌出来的营养物;而蜂王浆,则是蜜蜂巢中培育幼虫的青年工蜂咽头腺的分泌物,它是用来供给将要变成蜂王的幼虫的食物。

  简单来讲,蜂蜜就好像古代平民吃的红薯,管饱。

  而蜂王浆则是王孙贵族的肉糜,营养。

  这样的比喻或许不太恰当,因为蜂王浆实在是太珍贵了,在寻常的蜂群之中,它就有“液体营养黄金”的说法。

  而在这噬心蜂群之中,如此苛刻的条件形成下,更是无比珍贵。

  这玩意,人们谈及的时候,基本上是论克来计数的,而在接下来的大半个小时里,我们从倒塌的大殿瓦砾之中,抢救出了足足四桶来。

  这桶子是山神庙平日里用来挑水的木桶,每一桶,差不多都有四十斤。

  除了蜂王浆,还有未破茧而出的蜂王幼虫。

  也就是蜂蛹。

  这玩意如果在族群没有蜂后的条件下,就会重新酝酿,出现新的蜂后来,不过因为噬心蜂的独特性,使得这种过程会显得格外漫长。

  但我们不会留下任何的漏洞,尽可能地将这些蜂蛹收集起来。

  因为我、马一岙和楚小兔一人一个蜂后在手,所以过程并没有太多危险,那些蜂子在经过蜂巢垮塌、挤压和蜂后被俘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决绝之意,反而显得格外的顺从。

  果然如同赖大所说的一般,只要掌握住了蜂后,岳壮实的腿就算是给打折了一半。

  除了蜂王浆,我们还在后院的库房之中,找到了多年来存留下来的噬心蜂蜂蜜。

  相比较于蜂王浆,这些蜂蜜就显得普遍许多。

  它们被用比人还高的大缸装着,一缸一缸,差不多得有十来缸的样子。

  楚小兔爬到了上面去,推开木盖,用手蒯了些蜂蜜来尝,甜得直眯眼,大声说道:“这样品质的蜂蜜,简直就是千里挑一,难怪那风公子长得如此年轻呢,除了采阴补阳,恐怕每日以此蜂蜜为食,也有一定道理吧?”

  马一岙点头,说道:“这噬心蜂的蜂蜜,富含多钟维生素和矿物质,以及保健因子、泛酸、乙酰胆碱等,能够对神经恢复、造血功能、改善风湿症、强化肾上腺皮质机能、活化间脑细胞、促进智力发展、提高记忆力、人体衰老组织活化、延缓衰老、促进代谢、美容养颜等等,都有着极好的作用——正是因为这些,那家伙才能够在中了蛊毒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到现在。”

  我在旁边停了心惊胆战,说你讲的这些,好像是不死仙丹一样呢。

  马一岙一愣,说啊,你知道?

  我说怎么就我知道了?我完全都是懵的好吧,到底怎么了?

  马一岙说我刚才不是让你把那蜂王给留着,作用后面告诉你么?其实我想说的,是传说中当年徐福奉旨炼丹,最后东渡蓬莱,带领三百童男童女去取药,其实只是避祸,传说中的长生不死药早已练成,其中的构成药物,从典籍的记载中,就是这种蜂王浆,而包裹药丸的,也是这种蜂蜡。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你这话儿,当得了真?

  如果是真的,那这玩意可就真值钱了。

  马一岙笑了,说我也不知道,典籍里面的用词十分含糊,也没有具体到名字,但这种蜂蜜,与上面的描述,其实大部分是相同的。

  楚小兔在旁边听了,也是十分激动,不过除了激动,她还有一些忧虑。

  她望着这十缸比人还高的大缸子,一脸忧愁地说道:“这么多,我们怎么拿走啊?”

  这些蜂蜜,我们当然是想要带走的。

  正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这是一方面,再有一个,就是这些东西留下来,天知道会不会成为岳壮实再次起家的资本呢?

  就算是岳壮实跑掉了,留下来,说不定也变成了那帮落花洞女恶婆娘的战利品。

  一想到这个,我们都有些不甘心。
  马一岙瞧着,叹了一口气,说实在不行,那就象征性地取一些,然后一把火烧了吧,总比留给那帮老娘们要强得多。

  楚小兔一脸焦虑,趴在上面恶狠狠吃了两口,说这样的蜂蜜,天天能吃一勺,那该多美啊?

  马一岙劝她,说没事的,你不是有一只蜂后么?回头养起来了,蜂蜜不差。

  楚小兔说这玩意难养,能不能活还两说呢,就算是活了,想要产蜜,又得很长一段时间呢。

  马一岙笑了,说道:“咱们赶紧去旁边看,这个穷乡僻壤,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但除了蜂蜜之外,药草却也挺丰富的,那家伙打架不行,但奴役劳工和迷幻术还是有一手的,炼丹的技术还行,咱们去药房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不错的东西……”

  楚小兔恋恋不舍,看着这些大缸子,难过地说道:“那……好吧?”

  我在旁边看着她的模样,有点儿好笑,而突然之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左右一看,说道:“那赖大呢?”

  马一岙指着左边的建筑说道:“奔药房了,那家伙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自己的妖丹。”

  我赶忙走,说去看看。

  我倒不是害怕赖大找到自己的妖丹,而是怕那家伙凭藉着自己对于此处的熟悉,将好东西都给捞完了。

  好在见识过了我们的本事,特别是不知道我们谁有下蛊能力之后,赖大显得格外乖巧。

  他虽然进了药房,却并没有藏私,不但如此,他还将岳壮实的药房都给翻了一个遍儿,然后十分狗腿地堆到了门口,见我们进来,便涎着脸,对我们说道:“两位老大,这位姐姐,您们赏眼看,这是那装逼犯几十年来炼出来的丹丸,都在这儿呢。”

  他说“这位姐姐”的时候,我格外别扭,楚小兔的脸色也有一些不太好。

  事实上,他先前谈及楚小兔的时候,用的词语,是“那个长腿大胸、前凸后翘的妞儿”,不但如此,他还放下过豪言,说要是抓到了,得给他先玩上几天。

  这会儿,他看向楚小兔的眼神,那里面传递的敬重,就好像楚小兔是他的亲姐姐一样。

  神圣不可侵犯。

  我有些不太适应,反而是马一岙老江湖,完全不在意,而是笑着说道:“来,看看,都有些什么呢?”

  赖大献宝一般地说道:“天生的不多,不过这盒子里面的百年何首乌,是真的不错,另外还有这个紫色灵芝,听那家伙吹嘘过,说有三百年的存积,滋补强壮、固本培正,是一等一的药材,另外这些菩提子也有一些来头;再就是丹药——这个是蜜蜡固气丹,这个是驱散宁神丹,还有这个行脉导气丹,都是不错的丹药,再就是这个专有的拨乱反正丹,给人服上一颗,控制消减。至于这一瓶……”

  他十分神秘地笑了:“你们猜一猜,这个是什么?”

  马一岙不吃他这一套,皱着眉头说道:“别废话,赶紧说!”

  赖大不敢怠慢,赶紧说道:“这个叫做不老丸。”

  啊?

  听到这个,楚小兔的双眼都在冒光,说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死药?

  我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了,反而是马一岙十分淡定,等了赖大一眼,说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赖大赶忙解释道:“不是长生不死药,而是延缓衰老,重新焕发青春的丹丸,这东西据说是那家伙师父留下来的方子,通过噬心蜂蜂王浆来做主味,再加上他采补那些落花洞女之后的精血凝练而成,一颗服用,青春焕发,绝对是神奇得不能再神奇的东西了。”

  马一岙听了,夺了过来,打开瓶子一看,开口说道:“里面有十颗……我们一人三颗,剩下一颗——赏你了!”

  赖大听到,大喜过望,躬身唱诺:“谢谢老大,您真的是太敞亮了……”

  他跟着岳壮实不知道多少年头,哪里受过这待遇,当下也是心花怒放,反而是我有些疑虑,听到这是那些落花洞女的精血所炼,心中可怜,说这个,有啥好的,不要。

  楚小兔冲着我说道:“你脑子进水了啊,赶紧拿着,这样的好东西,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我还想多说什么,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声兽吼。

  紧接着,那“嗷、嗷”的叫声由远而近,与此同时出现的,是我们脚下的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这是……

  我一开始有些发愣,随后脑海里浮现出了两种颜色。

  黑。

  白。

  天啊,我想起来了,那几头一直没有出现的食铁兽,终于赶来了。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这猛兽的叫声,让我瞬间就回想起了那几头畜生魁梧的体型,以及传说中能够生食钢铁的牙口,顿时就有些心惊胆战。

  经历了几场酣战,此时此刻,我其实已经十分疲惫了。

  倘若不是这满满的收获带来的兴奋感撑着,我躺下去,都能够立刻睡着。

  太累了。

  不但累,而且我的身上还有多处伤势,就连裆部,都还有隐隐的痛感传来。

  这让我如何提起足够的精神头儿,去应对那四头食铁兽呢?

  不但是我,那叛变而来的赖大也是十分惊恐,牙齿打颤,开口说道:“那四头畜生,很厉害呢,一旦发起狂来,只怕谁也拦不住——你们谁行?反正我扛不住的……”

  马一岙瞪了他一眼,说你好歹也是一个老牌夜行者,怎地会怕那么几头畜生呢?

  赖大摇头,争辩道:“什么畜生啊,这是异兽,远古遗种,天知道姓岳的到底是从哪里搜罗来的,凶得很。有一次从神农架来了一癞毛大野人,足足有四米多高,肩上能跑马,想要占住这儿,开山建府,结果呢,还不是给这几头大胖子给活生生撕了?”

  马一岙眯眼,说你的意思,是它们很厉害?

  赖大点头,说相当厉害,我估计它们一旦发起狂来,我们谁也拿不住的——不如,走吧?

  马一岙笑了,说你的妖丹不要了?

  赖大赔笑,说比起妖丹来,当然是小命更重要一些。

  两人说着话,而这个时候,远处突然间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塌声,却是那几头食铁兽将院墙推翻,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楚小兔有些慌,问马一岙:“要不然,我们先撤?”

  马一岙伸手,说别慌,咱们得先确认一点,那就是这帮圆滚滚到底是给那岳壮实驱使着,冲着咱们来的,还是另有目的——这件事情,关系重大。

  楚小兔着急了,说这不是都一样么?难不成,你在这儿待了几天,跟那几个大胖子混成朋友了?

  马一岙摇头,说朋友倒不见得,但也不一定是敌人呢。

  说罢,他转过身来,对赖大说道:“琼脂酿在哪?”

  赖大有些尴尬,马一岙厉声说道:“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岳壮实的下场,你是看到的,你若是有信心承受的话,那就别说实话。”

  食铁兽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形势紧迫,马一岙的态度开始变得强硬起来。

  赖大不敢再有隐瞒,将衣服掀开,摸出了一个水囊来,有些不情愿地说道:“都在这里,没有藏私。”

  马一岙伸手,接了过来,打开水囊的口子,闻了一下,然后说道:“走,去看看。”

  我们趴在药房的门口,小心翼翼地往外瞧,却发现脚步声停住了。

  夜色之中,几个无比魁梧的身影,正围着大殿的废墟在扒拉着,瓦砾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我们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我们刚才在山神庙门口点燃的柴火还没有灭,在那火光之中,我瞧见那几头身型巨大的食铁兽,正在扒拉瓦砾。

  而其中一头,已经顺着我们先前挖开的地方钻了下去。

  随后,有“吼吼吼”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其余几头食铁兽听到,争先恐后地摸了过去,没一会儿,几个圆滚滚捧着远比自己身体还要巨大的一块蜂房,然后开始往嘴巴里面送去。

  那蜂房的周围,还有残余的蜜蜂爬动着,它们却浑然不觉,大吃大嚼。

  呃……

  瞧见这几个家伙,我们相视无语。

  原本以为它们是岳壮实叫过来钳制我们的利器,没曾想它们过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被那蜂蜜的香味吸引。

  它们过来,就是奔着蜂蜜来的。

  几个吃货。

  这四个圆滚滚趴在废墟之上,连吃带咬,还跟旁边的同伴打闹,一副大快朵颐的模样,完全没有朝着我们过来的架势。

  瞧见这个,我忍不住问道:“这个……咋办?”

  楚小兔眼睛亮晶晶的,说道:“要不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我说:“你说,别管?”
  楚小兔刚要点头,马一岙却说道:“不,趁此机会,咱们将这几头食铁兽给收服了——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等回头了,那帮老女人指使着它们为祸一方,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说你有办法?

  马一岙看向了赖大,而给这气质卓著的男子如此一瞪眼,赖大不敢保留,赶忙说道:“这个,按理说,拿琼脂酿来喂食,应该可以驯服它们吧?”

  马一岙眯眼说道:“喂食,我自然会,但如何通过琼脂酿来驯服对方,让食铁兽听我的话,这个才是问题。”

  赖大摇头,说不,岳壮实平日里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是很隐秘的,我如何能够得知?

  马一岙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说真不知?

  赖大都快哭了,慌忙摇头,说我真不知道啊,我若是知道了,我岂不也是山神了?

  马一岙见没有问出更多的来,知道赖大应该不会有所藏私,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道:“一会儿要是真的干起来,你用你的棍子,试着看看。”

  我的棍子能够震慑爬虫和蜜蜂,但对于食铁兽这种远古遗种是否有效果,谁也不知道。

  但有的时候,还是得去才尝试。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好,怎么做呢?

  马一岙摇头,说不用,我去布置,你在后面压阵——小兔姑娘,你去药房那儿等着,如果情况不妙,将丹药全部拿走,别留下来。

  楚小兔点头,说好。

  马一岙向前走去,临走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眼色,让我看好赖大。

  他对这小子,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马一岙朝着山神庙大殿的方向摸去,他先是在库房和药方这边的空地上布置了好一会儿,然后方才向前,每走一段距离,就停下脚步,蹲身洒了一些琼脂酿。

  如此这般,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的功夫,他终于来到了山神庙大殿的瓦砾堆附近。

  随后他洒了一瓢噬心蜂的蜂王浆,落在了大殿旁边的台阶上。

  紧接着他赶忙将自己藏起来。

  我们抢救出来的那蜂王浆,气息浓郁,远胜于寻常蜂蜜,那几个不断打闹进食的圆滚滚一下子就嗅到了不寻常的香味,先是犹豫了一会儿,紧接着争先恐后地朝着这边跑来。

  它们四脚着地,完全没有平日里的蠢笨模样,就好比那撒丫子奔跑的哈巴狗儿,快得让人吃惊。

  随后四头圆滚滚都来到了马一岙刚才泼洒蜂王浆的地方。

  它们伸长了粗粝的舌头,开始舔舐那满是蜂王浆的青石板,为了抢夺更多一些,它们之间还爆发出了激烈的冲突来。

  推搡之间,一个个子稍微小一点儿的食铁兽一骨碌,就滚到了边缘处去。

  别看这帮食铁兽个个如同大熊猫一般憨态可掬,但真正发起狠来,却还是十分凶悍的。

  不过那个被推远的食铁兽却也是因祸得福,因为它嗅到了比蜂王浆还要香甜的气味。

  那玩意,自然就是经过秘法炼制,稀罕无比的琼脂酿。

  它揉了揉挨踹的肚子,然后趴在了地上,开始舔舐。

  马一岙洒下的蜂王浆不多,那三头很快就舔完了,正恋恋不舍呢,瞧见不远处那同伴美滋滋的模样,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别看这帮圆滚滚憨态可掬,但其实还是挺精明的,瞧见之后,立刻拔腿过去。

  接下来,都用不着马一岙参与,这帮食铁兽一边走,一路抢,终于来到了马一岙设置了许久的地方。

  那儿的琼脂酿,比别处的要多了许多。

  四头食铁兽在那儿,撅着屁股舔舐——这琼脂酿是秘法炼制的蜂王浆,平日里珍贵无比,即便是用来控制,份量也是反复斟酌的,这帮圆滚滚哪里能够肆意吃到,当下也是拼命地吃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它们外围的地方,突然间有一大团的火焰腾然而起,将它们给包围其中。

  火焰腾起,食铁兽顿时就吓到了,拼命往中间缩去。

  它们你挤我,我挤你,很是慌张。

  而这个时候,马一岙跳了出来。

  他高高举着手中的那一袋琼脂酿,大声喊道:“趴下,趴下。”

  我感觉马一岙的语调有些古怪,显然也是心底发虚,没有底气,不过他这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胆子大,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的语气严厉无比,莫名就有了几分威慑力。

  那帮食铁兽瞧见马一岙,张开了嘴巴,露出利齿来,又挥舞爪子,表达愤怒。

  我深吸了一口气,也冲了出来。

  我再一次拔出了腰间的软金索,使劲儿敲着地板,然后大声叫道:“趴下,趴下。”

  我的出场,特别是那妖气腾腾的软金索长棍,让圆滚滚们有些惊慌,随后马一岙大声喊道:“趴下的,有吃的;站着的,就得死!”

  他说得杀气腾腾,而我的长棍则敲到了火圈外围去。

  马一岙反复说着。

  双方僵持,剑拔弩张,仿佛一触即发。

  时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最肥大的那头食铁兽“嗷呜”一声之后,顺从地趴在了地上。

  我与马一岙相视一笑。

  琼脂酿的药性,起了作用,这帮圆滚滚,终于降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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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圈中,琼脂酿的药效开始渐渐发作,四头身形硕大的圆滚滚低下身子,将肚子趴在了青石板上,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狰狞。

  这个时候的它们,显得如此憨态可掬。

  瞧见它们的模样,我松了一口气。

  琼脂酿还真的是恐怖,这帮食铁兽在服用了之后,暴躁的性子收敛,就跟刚入门的胖媳妇儿一样,小心翼翼地趴在。

  它们两眼汪汪,仿佛很委屈的样子。

  马一岙瞧见,并不放心,而是继续说道:“起立,都站起来。”

  这回用不着他威胁,几个庞大腰圆的大熊猫立刻爬了起来,而马一岙又重复了好几个指令,什么半蹲,小跳、晃动肚子之类的。

  他一边喊,一边做,那四头大熊猫听了,居然也照着做,争先恐后的样子,让马一岙笑开了怀来。

  随后,他撒了泥土,在火圈中弄出了一片缺口来,指引那四头大熊猫走了出来。

  圆滚滚们走出了火场,乖乖地在马一岙跟前排成一排。

  有稍微怠慢一些的,我一棍子抽去,将这老赖口中的凶兽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地半坐着,而马一岙则大声喊道:“大春,大春是谁?”

  一只肥嘟嘟的手举了起来。

  紧接着马一岙又继续喊道:“大夏是谁?夏天,大夏!”

  他挨个儿喊着,并且让它们按照“春夏秋冬”的位置排好,而圆滚滚们居然都脾气不错地照办着,让人看着都有些错愕。

  不过马一岙是打一棒子,就给一甜枣,这帮大熊猫排队站好之后,他叫老赖去缸子里舀了几勺蜂蜜来,给它们加餐。

  蜂蜜在前,食铁兽们又故态复萌,开始打闹争抢起来。

  不过我一通棍子下去,又都变乖了许多。

  如此来回折腾几次,圆滚滚们终于听话了许多,而这个时候,楚小兔也将药房里面最宝贵的东西都给打包妥当。

  这时我们又继续搜罗,却发现除了蜂蜜和药材、丹药之外,这地方穷得出奇。

  后来再没有什么能够看得入眼的东西。

  哦,对了,从那岳壮实的卧室里,我们还搜出了一大堆的刺绣绸布来。

  至于其它的,估计是他回来搜刮了一趟,所以啥也没有了。

  那幻光石虽然还算不错,但因为有放射性的作用,我们都没有准备拿着。

  除此之外,我们在山神庙后面的一个地窟里,发现了许多白骨。

  不知道有多少人,惨死于此。

  除了白骨,还有无数毒虫在里面蠕动着,对于这个,我和马一岙的意见十分统一,那就是一把火烧光。

  我跟着将山神庙搜了一遍,而马一岙则回到了库房前来,他盯着那十来个巨大的粗瓷缸子,许久之后,一拍胳膊,对我喊道:“我想到了,想到了。”

  我说什么?

  马一岙指着院子里老老实实蹲着的食铁兽,说那些缸子我们搬不走,但它们可以啊。这帮畜生力大无穷,搬点东西,那也不是啥困难的事情。

  我有些犹豫,说这个,可行么?

  马一岙说试一试就知道了。

  接下来他的表现,让我很是诧异——他先是找来那一大堆估计是落花洞女进贡的刺绣与布匹,将这些食铁兽和蜂蜜缸子给包裹起来,做成牢固而结实的“背篓”,随后将各个缸子的蜂蜜调配,确保每头食铁兽背上的缸子是满满当当的。

  随后他找到了厚实的布匹,捆住缸口木盖,又用蜂蜡密封。

  弄完这些,他开始指挥着那帮食铁兽前行,然后让我用棒子在旁边驱使着,使它们保持平衡,不让缸子倾斜,将蜂蜜洒出。

  这一切,他指挥调度,甚至与那些圆滚滚沟通交流。
  他来回不断,显得十分认真和有耐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食铁兽们在棍棒和琼脂酿的双重指引下,终于能够驼住缸子,稳稳前行,不会有任何洒出来的可能。

  而弄完这些,我们也将山神庙梳理干净,将一切能够带走的东西都给带走。

  而最后,马一岙否决了我一把火烧毁这地方的提议。

  他说既然黑风沟的秘密揭开,那么我们就还有回来的可能。

  这些数十年累积下来的蜂蜜琼浆,我们不能一下子带走,但后面还是可以来拿的。

  用它们,来补偿小虎,以及那些受尽奴驭的男人,是个不错的主意。

  听到这话,我放弃了彻底了结的想法。

  我们满载而归,唯一失落的人,是赖大,因为他翻遍了整个山神庙,都没有能够找到自己被收走的妖丹。

  而这会儿他已然坚持不住了,变回了癞蛤蟆的本相。

  其实这事儿并不让人意外。

  岳壮实对他这个内奸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将他的妖丹随意舍弃呢?

  必然是随身携带着的。

  恢复癞蛤蟆本相的赖大不能在外面久留,与我们告罪一声,就回到了山神庙前的水潭里面去。

  而临走之前,它答应了我们,不可再助纣为虐。

  当然,这事儿我们也不认真。

  他是否会信守承诺,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仔细想一想,他得罪死了岳壮实,想要回头的可能性很低。

  我们搜刮妥当之后,又休整了一会儿。

  马一岙将那固本培元的丹丸分吃,我们恢复了一些状态之后,开始出发。

  沿着山路回转,到了半途的时候,突然间杀出三个落花洞女来,其中一人,就是小虎认识的小九老太,原来是担心后山出事,所以给大嬢孃派过来侦查的人员。

  其间免不了一番恶斗,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我们胜利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帮落花洞女之中,修为最深的,是那个大嬢孃,至于其他人,反倒算不得顶尖厉害的角色。

  所以我们虽然有一些麻烦,但也没有太多耽搁。

  倘若不是马一岙阻止了那四头食铁兽上来相帮,说不定结束得更快。

  当我们将这三人给制服之后,马一岙叫来了楚小兔,让她给每个人喂一颗拨乱反正丹。

  相比较于马一岙配置的那瓶腥臭药水,这丹药则温和许多。

  而且它本身就是琼脂酿的解药,速度更快一些。

  果然,服用之后,她们呕吐得比月娘更加厉害,没多一会儿,那地上就吐得一塌糊涂,花的花、绿的绿,还有许多的黑色血块和虫尸,看得人毛骨悚然。

  吐过之后,三人的眼神都回复了清明,彼此相见,都显得脸色苍白。

  我别人不认识,就问小九老太:“记起自己的名字了么?”

  小九老头双手捂面,哭泣着说道:“王翠华,我叫做王翠华,呜呜……”

  得,这算是想起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事情的前因后果,需要我跟你解释么?”

  小九老太捂着脸,难过地说道:“不用,不用,我都知道的,其实我午夜梦回之时,隐约能够想明白,不过每一次想往深处思量的时候,又有一个声音在蛊惑着我,让我无法从梦中醒来……”

  马一岙在旁边说道:“事已至此,我们无法多说什么,你在山外,若是还有家人,可以前去投奔。”

  小九老太没说话,旁边一个老妇人却嚎啕大哭起来:“我们都变成这个鬼样子了,哪里还能够回得去啊,还不如死了呢……”

  另一个人也哭着附和,说对呀,我们哪里还有脸,回去见家人?

  三人悲痛欲绝,而我们却没办法劝解。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她们在这与世隔绝的山中寨子里,虽然受了岳壮实的迫害,由一花季少女变成瘪嘴老太,但也改变不了她们欺压那些男人的事实。

  这一点,很矛盾。

  我们对这些落花洞女的态度也十分矛盾和复杂,一方面她们是受害者,而另一方面,她们在刚才又是施暴的一方。

  倘若在交手之时,下狠手,伤了也就伤了,但现在她们恢复了神志,我们又不好动手。

  我们是个体,不是团体,也不是法庭,没办法去审判任何人。

  所以她们一旦表现得无害,我们也没有办法多加责难,而除了安慰之外,马一岙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那就是让她们帮忙,将所有的落花洞女都唤醒过来。

  之前的时候很难,是因为马一岙手中调制好的药液不够,但这回我们抄了岳壮实的老家,手中的拨乱反正丹足够,为了避免争端,我们不得不认真面对起这个事儿来。

  三人在悲恸之后,都点头答应了。

  随后我们一行人走过山道,回到了大火肆虐过后的村子。

  在这三位老妪的帮助下,事情反而变得很简单了,楚小兔被我们安排在了村外,看着食铁兽和我们的战利品,而我与马一岙,跟着那三位老妪进了村,各个击破,不断地擒人。

  等到我们被发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服用过了拨乱反正丹,双方力量的天平开始倾斜,使得即便是大嬢孃想要力挽狂澜,最终还是失败了。

  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大嬢孃给按倒,给她喂了拨乱反正丹。

  一切弄完,差不多已经是天蒙蒙亮。

  大火过后的村寨,哭声一片,而晨光拂晓之时,远处的青石板长道上,走来了一大群的人。

  粗略一看,差不多二十来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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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二十多人里,领头的一个,我们却是认识的。

  小虎的爷爷,那个瘸了的老苗人。

  东苗蛊王罗全牙。

  这个老头儿先前看上去的时候,一团和气,然而此刻进了山谷,却是怒气冲冲,带着二十来个与他一般打扮的苗人,气冲冲地就杀到了这儿来。

  我在队伍之中,并没有瞧见小虎,知道他们应该是还没有会合。

  二十多人里,好多个受了伤,显然在没有落花洞女的领路之下,他们进了这黑风沟里来,也是遇到了许多机关的,好几个甚至都不能自己行走,得在旁人的搀扶之下,方才得以勉强同行。

  至于小虎爷爷,更是一瘸一拐,十分艰难。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赶来了,气势汹汹。

  马一岙瞧见,赶忙带着我迎了上去,双方见面,并不友好。

  小虎爷爷别看人瘸了,但力气却大得吓人,人也灵活,上来就推了一把马一岙,气势汹汹地质问道:“我孙子呢,我孙子小虎呢?”

  马一岙给推翻倒地,我上前去理论:“大爷,您别着急。”

  小虎爷爷瞧见我,气不打一处来,摸出腰间的旱烟锅子,指着我的鼻子大骂道:“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来着?小虎是不是只负责领路,不能进这儿来?现在人呢?人在哪里?他父母走得早,就给我剩下这么一个独苗苗,他倘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一个孤寡老人怎么活?白发人送黑发人么?他人呢,人在哪里?”

  我苦笑,说他不在这里……

  小虎爷爷的脸色一变,烟锅子都快要伸到了我的鼻子前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他折在这里了?”

  他正骂着,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叫唤:“爷爷!”

  啊?

  小虎爷爷回过头去,瞧见自家大孙子出现在了水田那一片,身后还跟着几个脸色黑黢黢的男人,和一个脏兮兮的大姑娘,顿时就是一愣。

  随后他顾不得我们,一瘸一拐,几乎是小碎步地飞跑了过去。

  爷孙见面,分外激动,而我也将马一岙给扶了起来,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马一岙苦笑,说没事,罗前辈这人其实挺沉稳的,这会儿只不过是爱孙心切,所以才会不讲道理;不过这一下,咱们也得受着,毕竟如果没有小虎的长线蛇虺蛊,我们未必能够这般顺利,回想起来,这一切,实在是太简单了,如有神助一般。

  我说那也不能这样啊,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骂。

  我给喷得一脸唾沫,心中不爽,而马一岙则笑了,对我说道:“结局是好的,再想想那些东西,心里面,是不是好受一点儿?”

  听到他这么一说,又想起这一夜的收获,我不再多言。

  因为确实如马一岙所说,今天的收获实在是太大了,盆满钵满,让人都有点儿难以置信。

  山神跌倒,我们吃饱。

  两人低声聊着,而这个时候,小虎爷爷罗全牙也带着自己孙子走了回来。

  此刻的他红光满面,对着马一岙说道:“算你还懂些道理,什么危险的事情都自己去顶着,这事儿就此揭过吧。”

  他说的,是我们让小虎带着妹子留下来,而马一岙、我和楚小兔去敌人后山老巢清除后患的事情。

  这时我方才回想起来,原来马一岙之前的安排,竟然有如此的深意。

  马一岙拱手,满是歉意地说道:“对不起,罗前辈,让令孙卷入到这件事情里面来了,我很抱歉。”

  小虎爷爷也有一些不好意思,说这事儿我刚刚问过那小兔崽子了,是他自己强行要来的,跟你们无关,倒是两位一直都照顾他,危险的事情自己顶着,让他躲在后面,这份情,我记着的——对了,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马一岙赶紧跟他说起了昨天一夜发生的事情。

  他的讲述很有讲究,哪些需要重点说的,哪些需要简略带过,抑扬顿挫,听得我大受启发,加深了对这家伙的敬佩之情。

  听完了我们的讲述,小虎爷爷翘着胡子,说就这么放过那帮助纣为虐的臭婆娘了?

  马一岙苦笑,说也不能这么讲,她们也是被人控制的神志,现如今,从梦中醒过来,对她们来讲,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小虎爷爷仍然不甘心,说话虽如此,但那个狗屁山神在此盘踞,但没有她们的帮助,这一带也不会变得如此——你们是不知道,这些年来,这一大片的区域,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受害,多少男子失踪……

  马一岙认真地说道:“罗前辈,她们,正是受害的女子。”

  唉……

  事已至此,说再多的道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一个死结。

  说到底,唯一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那个叫做岳壮实的家伙,若是没有他,一切都清静了。

  小虎爷爷不再纠结,而是问道:“你刚才说,那伪山神庙中,还有许多积蓄?”

  马一岙点头,说对,这噬心蜂的蜂蜜,不知道存了多少年,一人高的大缸子,十来缸,我们拿了四缸,剩余的,准备出山之后,找你帮忙来运呢。

  小虎爷爷听到,脸都笑开了来,说好说,好说,对了,这些东西的分配,你有什么想法没?

  马一岙沉吟一下,然后说道:“我之前呢,也想过一些,我带了四缸出来,我、侯子和那个叫做小兔的妹子一人一缸,小虎虽然没去,但此次事件,他出力甚大,而且连累得长线蛇虺蛊也没了,自然得占一缸;至于剩下的蜂蜜和东西,您这边组织张罗,不能白忙活,自然得占一份,那几个兄弟,长年在此遭受奴役,吃尽了苦头,我想分他们一份——这一份包括今夜死于混乱的老兄弟们,他们若是有家人,就给他们分去——再有一份,留给这些落花洞女。”

  小虎爷爷听完,点头说道:“很公平,不过留给那些落花洞女,有必要么?”

  马一岙说道:“我刚才询问过了她们的意见,许多人在这儿生活已经习惯了,无脸出山去,而此刻这里的村子给我烧毁了,损失重大,想要重建,还是需要一些积蓄的。我们,总不能看着她们饿死。”

  旁边一人吐槽道:“饿死就饿死,活该。”

  那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马一岙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小虎爷爷。

  小虎爷爷能够走到今日的地位,除了修为之外,人情世故自然也是极好的。

  他沉吟一番,然后说道:“这说得很有道理,理当如此。不过说起来,你们几个有点儿委屈了,要知道,今夜的功臣是诸位,让湘西一带免受那妖怪荼毒的人,也是诸位,怎么可以只拿这么一些呢?”

  我听到这话儿,差点儿都忍不住要笑了。

  大爷,你真的以为我们是无私奉献的活雷锋啊?

  我们,是拿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马一岙比我沉稳许多,谦虚几句,小虎爷爷见劝解无用,便开口说道:“好,既然你信任得过我,那我便负责收尾工作吧,无论是这边的安置,还是物品的处理,以及那些受害者的家人寻找,都由我来;事后我会专门跟你作一次汇报,倘若是有什么不公平之处,你回头了,指着我的鼻子骂,也是没问题的。”

  马一岙拱手,说您言重了,我们对这儿不太熟悉,还得多多仰仗您了。

  小虎爷爷带着人进了黑风沟,使得我们的实力陡然增长,倒也用不着急着离开,随后我们带着他去见了那些落花洞女。

  除了大嬢孃闭门不见人之外,其余的都还挺配合的。

  紧接着我在村后面找到了楚小兔,让她将食铁兽们带进了大火过后的村子,将东西卸下。

  马一岙又带着人,去了后山的山神庙。

  我因为昨天与岳壮实拼斗的时候,受了些伤,就没有跟着跑,而是留在了村子里,一边监管照看着那四头憨态可掬的食铁兽,一边休息。

  小虎也没有去,照顾好了月娘休息之后,过来与我叙话。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说得最多的,却是感慨这一次的好运气。

  事实上,一旦任何环节有些差错,结果就会完全不同。

  黑风沟在这一带凶名鼎盛,就连他爷爷东苗蛊王听了也色变,不敢触摸,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岳壮实的上限,还真的就有妖王实力。

  当朝阳的光华从头顶落下,照在这劫后余生的村庄时,我打了一个呵欠,而就在此时,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凄惨的哭嚎声。

  这哭声将我的瞌睡虫都给赶走,我从一头食铁兽温暖的肚子上爬了起来,朝着那方向望去。

  哭声是来自于落花洞女聚集的屋子。

  那屋子在大火之中奇迹地保留了下来,损毁得并不严重,此刻成了那些落花洞女的聚集地。

  我跟小虎赶了过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碰到小九老太,赶忙问怎么回事。

  小九老太红着眼睛,哭着说道:“大嬢孃,她吞金自杀了。”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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