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不动声色地揭穿了我的身份,而且还单刀直入,问起了我具体的属相来。
只这一句,就把我给弄懵了。
什么情况?
瞧见我一下子就变得警惕起来,那老头儿忍不住笑了,说你别紧张,老头子我也是夜行者,这一山头的人儿,各路牛鬼蛇神都有,没有能拿你怎么样的;咱们爷俩儿也就是没事闲聊,唠唠家常而已,没别的意思。
我瞧见他一脸和善,犹豫了一下,方才模棱两可地说道:“猴儿。”
老头一听,说猴?这属相倒是寻常可见。
的确,在最常见的十一生肖(龙这种传说之物除外)之中,基数最大的夜行者,便是猴。
毕竟从物种进化里面来讲,人也是猿猴变成的,虽然猴类夜行者与人类的进化方向出现了偏差,但回溯根源,却还是一样的。
也正因为与人类一般,所以猴类夜行者,都算不得什么厉害的血脉。
当然,传说中的四大奇猴除外。
甚至可以这么讲,猴类夜行者的血脉和天赋,在夜行者这个族群里面,基本上算是垫底的。
老头瞧见我的语气有点儿古怪,以为我是沮丧,便开口安慰我:“天生我材必有用,修为是没有上限的,而是看你的悟性和努力,付出越多,收获就会越多……”
老头儿逮着我就灌了一大口的心灵鸡汤,让我都有点儿懵逼。
我又不敢反驳,只有点头,说是、是、是,您说得对。
如此一通聊下来,下坎的院子里,传来了热闹的唢呐声,锣鼓喧天,却是那寿宴快开始了。
我的天,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我分明是要去找人的啊,怎么在这儿,跟一老头儿聊了半天呢?
我心中又急又恼,而那老头子却问道:“哎,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
老头儿刚才实在是太热情了,弄得我挺感动的,各种肯定和心灵鸡汤灌下来,让我都有点儿不好开口说假话,想了想,才回答道:“姓侯,您叫我小侯就行。”
老头儿一听,哈哈大笑,小侯?小猴子,你这名字,太逗了。
他说罢,拉着我的手,说走吧,我们一起下去,你坐我旁边,一会儿我们再继续聊。
啊?
我听到这话儿,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然而给他一搭手,我顿时就感觉对方身体里面的力量,比江河湖海还要宽广,让我竟然没有反抗的想法来。
这个人,是高手。
而且不是一般的高手,至少得有七八层楼那么高。
我给他拉着胳膊,往下走去,心里有点儿慌,生怕这老头儿是认出了我的身份来,想要拿我下去给黄风寨。
但不知道怎么着,我总感觉这人的格调很高,可能未必会跟黄风寨与鲁大脚走一块儿去。
我就这般心怀忐忑地给拽着,走下了坡,然后来到了主会场这边来。
这会儿十几个大八仙桌旁,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人,我没有瞧见马一岙,但是看到了老秦,他被安排坐在了角落处,瞧见我跟着老头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不由得一愣。
他差点儿就站起身来,惊讶得话都说不出了。
在他的想法里,像我此刻的境况,最应该做的,就是缩在角落里不出来,偷偷打量一眼就成。
这般大摇大摆地出现,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我瞧见老秦朝着我瞪眼,心里也很无奈。
倘若是有可能,我也不想这样子。
但我没有办法,这老头那干枯如柴的手,就仿佛磁石一般,将我的手腕给紧紧抓住,让我完全没有办法挣脱。
事实上,我也不敢挣脱,因为我一挣扎,就代表我心虚了。
在这样的高手跟前,我是没有反抗能力的。
我十分尴尬地给老头儿拉着,穿过了坐得满满的八仙桌前,瞧见他准备往主桌那边走去,我赶忙说道:“您去就行,我这种小人物,找个边边角角落座就成……”
我这是真心的,因为我感觉自己跟着这老头儿下来时,好多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望了过来。
我就好像是一下子,便到了聚光灯下面一样,完全没有任何遮蔽。
这让我这么一个混进来的身份,格外尴尬。
我说完话,准备挣开老头的手,结果他却笑吟吟地说道:“没事,没事,让人挪一挪就成。”
说着,他领着我,居然一路来到了主桌前。
我走过主桌外围的第三桌时,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人,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从她的双眼之中,看到了惊讶、惊慌和说不出来的情绪。
而她旁边的几人,也是一脸古怪,跟生吃了蟑螂一样。
我瞧见这人的轮廓,认出了来。
她是黄风寨里发号施令的那个女人,而很明显,她是认出了我来的。
在这一瞬间,我心情地落到了极点。
因为暴露了。
然而很快,我从她惊恐的眼神之中,又隐约把握到了什么,于是索性将心给一横,然后不再彷徨,而是跟着那老头儿来到了主桌前来。
与此同时,我还在打量四周,却并没有瞧见灰色长发、蓝色土布装的黄大仙。
这家伙,没有过来?
走到了主桌前,这里的主位,坐着一个满头银发、面容慈祥的富态老太太。
她应该就是此次的寿星花老太,而周围则坐着好几个看上去年纪颇大、颇有威势的老人,唯一年轻一些的,只有三个。
一个应该是花老太的大儿子,叫做花勇,而另外一个,则是……鲁大脚。
对,就是黄风寨的鲁大脚。
第三人,就是刚才在那边大发威风的驼子封敬尧,他也坐在了主桌前来。
而我身边这老头过来的时候,一帮人,包括花老太都站了起来,众人纷纷点头招呼,说:“前辈,您来了。”
那花老太对老头说道:“越秀兄,刚才我们还在说你了,怎么都快开席了,你都不见人影,还担心你不习惯我这俗务,甩手离开了呢。”
老头这时方才放开了我,笑着说道:“红袖妹子,别人的事儿,我可不想管,但你不同,当年的情分,我可没忘。”
花老太高兴极了,笑得满脸的褶子都散开了去,对他说道:“来、来,你坐我右边……”
整张主桌,就留了一个位置。
而那个位置,也就是花老太的右手边,这个通常来说,应该是留给场中客人里面,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个。
老头却没有动,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刚才在上面,就是你们家的闭关洞穴前,偶遇到小侯,跟他相谈甚欢,心里面十分喜欢,便拉他过来,边吃边聊……
啊?
这富态老头很有意思,说完话,就瞧着旁边的人,又不肯坐,又不肯走,还一副笃定的模样,让众人都为之惊讶。
我在这一瞬间,几乎是被聚光灯照着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我望了过来。
我余光处瞧见了鲁大脚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似乎在于那边桌子的女子在用目光交流,随后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显然也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正是马一岙身边的人。
不过即便如此,他却还是沉得住气,没有说一句话。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而在这个时候,心情却突然间变得很平静起来。
因为事情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再坏,还能怎么样呢?
事到如今,我反而淡定下来,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站着,然后拱手说道:“在下小侯,见过各位前辈。”
我这边淡然自若,富态老头那边又不肯坐不肯走,压力不知不觉间,就传递到了别的地方去。
主桌上的好几个人,目光都看向了驼背封敬尧。
得,这家伙在这一圈人里面,江湖地位最低,既然富态老头表了态,想让我跟他坐一桌,那就只有让地位最低的人主动离开咯。
我是破罐子破摔,扛住了压力,而封敬尧却不行。
他其实也认出了我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点破,不但如此,他还不得不乖乖地站起来,对我身边的老头说道:“越秀前辈,您请入席吧。”
老头儿笑着回应,说好,好,小封不错。
空出了位置来,他还不满意,让人挪位,在右边的右边,也空出来给我。
一群人十分配合,即便是不情愿,也没有拒绝,弄完之后,老头儿带着我入席,随后那花老太开始站了起来,举杯,说了祝酒答谢的词。
众人纷纷举杯相应,而随后她与我们这一桌碰过杯之后,方才歇下,请我们品菜。
这边的宴席格调挺高,都是川内名菜,富态老头吃起饭来,毫不客气,不断往自己的碗里扒,而且还招呼我,给我夹菜。
他一边给我夹鸡腿,一边说道:“别客气,在这种地方客气,是吃不饱的。”
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低头吃饭,而我对面的鲁大脚等了好一会儿,方才摆着笑脸,对我说道:“小兄弟,你刚才说,你姓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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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大脚既然已经看穿了我的身份,现在提问,肯定是另有目的。
不过我刚才当众说过,自然也不能改,只有放下筷子,拱手说道:“在下姓侯。”
那鲁大脚一脸惊诧,说姓侯?可我怎么听说你是绵阳肖家的子弟?
这话儿一出口,本来就引人注目的我,一下子又成了众矢之的,就连一直在胡吃海喝的富态老头,都停下了双手,看向了我来。
我不知道鲁大脚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居然能够这么快就查到了我的底细,却晓得事情要被揭穿了。
我伸手,摸向了那杯刚刚浅饮过的酒杯,一口喝尽,然后平静地说道:“阁下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惊慌,这反应大大出乎了鲁大脚的意料之外。
不过他显然是用眼神跟自己人沟通过了,此刻也是有恃无恐,站了起来,先是朝着宴席的主人花老太,和带着我过来的富态老头拱了拱手,这才拍了拍手,示意周围热闹劝酒的众人安静下来。
黄风寨的名气,在川内还是很响亮的,他这边一示意,没多一会儿,整个场面就变得安静下来。
鸦雀无声。
随后鲁大脚冲着次席上面负责收礼的先生,拱手问道:“李先生,这位过来送礼,用的是什么身份?”
那个负责收礼的先生轻抚山羊须,摇头晃脑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绵阳肖家。”
鲁大脚确认道:“没错?”
山羊胡傲然说道:“我李一手虽然修为没有诸位强,但论起记忆力,在座各位,胜过我的,却是没有几个——绵阳肖家,肖炳义去了东北,没有亲自过来,遣了家中子弟前来,送了两根七十年份的老山参、极品小叶紫檀手串一对、沉香木镇纸一方,另有红包四万……鲁寨主,要不要我翻账本,给你核对一下,是否有误差?”
鲁大脚笑了,说都说花家的二管家李一手天生聪慧,一年前的事情都记忆如新,果不其然。
两人一唱一和,倒也还算默契。
随后他朝着山羊胡拱手过后,又对着周围前来参加寿宴的一众客人说道:“诸位,有谁认识绵阳肖家,以及肖家子弟的,还请帮忙站出来。”
众人惊诧,不过最终还是从左边走出了一个额头上满是皱纹的独眼老头来。
他拱手说道:“我是绵竹上冲坳的苏远方,跟肖老弟有些交情,对肖家的后辈子弟,也都是见过面的。”
那鲁大脚脸上的笑容越发欢快,朗声说道:“背后藏刀苏远方,阁下在上冲坳常居,教化子弟,养精蓄锐,当属川北豪杰。你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那么请问一下,这一位侯小哥,你可认得?”
那独眼老头似乎不太喜欢鲁大脚,看向他的眼神,也多有厌恶。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说了真话:“不认得。”
说罢,他补充了一句:“据我所知,肖家前来拜寿的,是炳义老弟的长子肖克轩,次女肖克琴,以及侄子肖克虎,我们在锦官城内,还见过了一面;至于这位侯小哥,为什么能够带着他们三人,前来送礼,我也很想知道。”
他对鲁大脚虽然并不感冒,但出于对老友的关心,却还是站了出来。
他想知道那肖家子弟们的下落。
“啊……”
“这人怎么回事,居然冒充肖家子弟上山来,是有什么图谋么?”
“黄老到底是怎么跟这人认识的啊?”
“这个小子,面不改色,是个人物呢……”
苏远方的话语一出来,众人皆惊,主桌上的老江湖还好一些,而其他桌上的宾客则顾不得仪容,纷纷议论起来。
而大家看向我的眼神,也有几分不善。
事情到了这一步,鲁大脚却反而没有继续,而是朝着主桌正中的花老太拱手,说道:“老太太,不好意思,刚才我瞧见这位侯姓小哥实在是太多可疑之处,害怕黄老被他蒙骗,所以才会越俎代庖,说了这么多,还扰乱了您的寿宴,还请见谅则个。”
说罢,他居然坐下了来。
作为寿宴主人,花老太就跟吃了屎一样难受,不过她却还不得不顾及富态老头的感受,看了他一眼。
富态老头此刻的表现,却让所有人都诧异——只见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而在花老太询问他意见的时候,却是耸了耸肩膀,说我只是跟这位小哥一见如故,很投缘而已,对于他的底细,我也不甚了解,红袖妹子,你若想问,便问,用不着顾及我的感受。
他这话儿,摆明了两不相帮,那花老太终于放宽了心。
随后,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怒容来,一股说不出来的威势,就从她的身上散发了出来,直逼我这边。
她伸手,旁边的随从递过来湿热毛巾,她擦了手和嘴,然后老太太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她对我说道:“这位侯小哥,对于刚才鲁寨主的指控,你有什么可说的么?”
她瞪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似乎有一座大山,正如同倒塌一般,朝着我压了过来。
很凶。
花老太能够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可并不只是能够生养而已,除了她一身精湛如海的磅礴修为之外,还有那行事的狠戾手段。
别的不说,光凭她的这些子孙,都随着她的姓氏,而不是她的夫家,就能够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她若是一个安安稳稳、一脸慈祥的老太太,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又敬又畏,眼巴巴地跑过来,给她祝寿。
这一次,虽然是鲁大脚扰乱了寿宴,但源头,却是来自于我这里。
我感受到了如山一般沉重的压力,而唯一能够凭恃的富贵老头,在这个时候却表示撒手不管,而且还饶有兴趣地在旁边看热闹。
这使得我在一瞬间,就陷入了绝境。
对于寻常人来说,估计此时此刻都已经陷入了绝境,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但我没有。
作为一个朝不保夕,都不能预期死亡何时来临的人,在深刻认识到安稳平静的生活早已离我远去之后,我就已经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
我豁出去了,还怕个吊?
在所有人的诧异之中,我突然笑了起来。
随后我伸手,抓起盘子里的一根鸡腿,三两口,将其啃完之后,又对那富贵老头问道:“杯中残酒,我喝掉?”
富贵老头笑嘻嘻,说不嫌弃,你喝嘛。
我毫不客气地端过来,一口喝下之后,感觉那酒液劲道,至少有五十多度,入喉便如火,烧得我心里灼热。
酒劲儿上来了,我抓着那酒杯,就往地上猛然一掷。
哐啷……
酒杯碎了,我的心也活泛起来,大笑着,指着那鲁大脚的鼻子骂道:“鲁大脚,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那好,老子跟你讲,你可听好了——老子叫做侯漠,侯嬴、侯霸、侯君集,那是我祖宗,漠是大漠的漠,撒哈拉沙漠的漠。老子兄弟,叫做马一岙,你记得吧?对,就是与你那神经病大孙子千里纠缠的那个马一岙,打拐小能手!”
我开门见山,挑明身份,这让鲁大脚直接就懵了。
他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这么大胆,当着所有人的面讲出这一大段话来。
是真不要命了么?
他有点儿懵逼,而我却趁着酒劲起身,走到了场中来,朝着众人拱手行礼之后,大声说道:“嘿,正好今天花老太的寿宴,群贤毕至,少长咸集,蜀地周遭的豪雄皆聚于此,我年少德薄,还请大家帮忙评评理——鲁大脚鲁寨主,他这孙子自小顽劣,到处采花,不知道败坏了多少女人的名节,他若是讲点儿脸面,别来硬的,咱也就算了,他偏偏各种荒唐,强行坏了人家的身子不说,还把人给弄死,这样的糟心事儿,各位应该听说过不少吧?”
我环视众人,但凡心存善念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去。
也有无所顾忌,存心想看笑话的,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瞧见鲁大脚快要爆发了,赶忙说完:“我朋友马一岙,正巧碰上他那神经病孙子行那恶事,就出手管了管,没曾想被他那神经病孙子忌恨,带着人穷追百里,从渝城追到锦官城,从锦官城追到了大凉山,最后碰到了大雪山的川西圣手冯老前辈,将其料理了去——我就想问了,这事儿,管我朋友有半毛钱关系?你鲁大脚若有本事,尽管去找冯老前辈报那孙子之仇啊,有必要整日盯着马一岙不放手么?”
“够了!”
鲁大脚被我一通揭老底,怒声喝道:“侯漠对吧,你既然想替你朋友出头,那好,我成全你,来,来,老夫给你机会,单打独斗,生死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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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我话语里面的不屑,佗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语。
反倒是鹊老,他对我说道:“你现在没有能够为人父母,所以对于那种难以割舍的感情是体会不到的,这个我理解,但不能因为她的妥协,而轻视于她……”
说这句话的时候,鹊老特别的严肃,这与他刚才在得知我是所谓“神使”之时的表情,截然不同。
很显然,他对安这个族长有着很强的认同感。
他甚至会因为我对安的轻视而愤怒。
我在感受到了鹊老的情绪时,莫名地就是一阵难过,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回想起了许多的事情。
我与安交往的一幕一幕,又都一点点地浮现在了脑海之中来。
许久之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说句实话,这件事情,终归到底还是要怪在我的头上——我其实能够明白安对我的那种朦胧好感和爱意,如果我能够接受她的话,她就不会被感情骗子给欺骗,也不会经受那样的情伤,更不会诞下那么一个孩子来。
如果我能够给她些许的心灵慰籍,最终也不会走到现在的境地。
她在失去了爷爷之后,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可以依赖和寄托的人,而现在的那个小孩儿,就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恋。
当世间的任何事物变成唯一的时候,那么人也就会因此而变得偏执。
所以仔细想一想,安现在的状态,也就可以理解了。
我想明白了这一点,对着两人说道:“好,给我一点儿时间,我清理了小香港的这些周边之后,立刻出发,前往汉城。”
听到我的承诺,两人显得十分激动,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半天都没有说话。
当天我显露出了十一个化身来,开始朝着不同的方向追了出去。
至于我的本尊,这守在临湖一族之中坐镇,每当找到了敌人的时候,我便主动出击,利用地遁术的位移优势,找到敌人,然后将其消灭了去。
一直到了晚上,基本上逃走的那一大波人,都所剩无几了。
如此休息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小香港几乎所有的人都挤到了我那小屋的跟前来,伏地叩拜。
他们拜的,是聚血蛊小红,只不过我也是受拜者之一。
当瞧见无数人都在呼喊着我名字的时候,我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挥了挥手,在引发了无数疯狂叫声的同时,我宣布了一件事情。
小香港,现如今成为了我庇护的所在。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头顶上,那朵鲜艳欲滴的海棠花,也陡然开放。
几乎在这两天的时间内,小香港的所有人,不管是什么族群,都开始产生出了对于海棠花的信仰。
那种信仰是原始的,也是疯狂的,无数人都恨不得扑倒在我的脚钱,给我舔鞋。
我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宣布了小香港将由佗老和鹊老代管的决定。
然后我宣布了部分的管理官员。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而这些人员的产生,必然会伴随着另外一些人的不满,然而在这样疯狂的情绪下,反对声被直接淹没了去,没有人胆敢说出任何不同的意见。
我借着势,将小香港收入麾下之后,并没有去空间通道那里排查,而是开始朝着华族汉城进发。
一路上的时间里,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使用地遁术。
只不过这地遁术多多少少还会有一些约束,特别是在那十万大山之中,更是如此,所以我走走停停,十分正常。
而在这期间,我也尝试着使用大虚空术,穿梭两界。
随着对于这手段的日渐熟练,我也渐渐地能够掌握到了其中的规律——尽管空间通道在临湖一族的附近,但并不代表两界的节点就只在那里。
当整体的境界升高之后,世界在于我的眼里,就已经与原来的情况有所不同了。
两点之间,可以穿梭任何的地方。
唯一的不方便,就是需要找到一定的地点,再一次回来的时候,一般都离得比较近。
我曾经回过三次去,与杂毛小道、屈胖三见面。
在第三次的时候,只剩下了屈胖三,至于杂毛小道,他有急事赶往泰山去了,因为我们在那边留下的眼线,已经察觉到了一些情况,希望我们能够赶过去瞧一眼。
所以杂毛小道离开了,剩下一个屈胖三在这儿呼呼大睡。
如此又过了两天,我终于来到了一处宽敞的麦田之中,然后看到了远处的大邑。
华族以及坚实的汉城城墙,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决定缓步前往。
汉城既望,血战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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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大脚此言一出,当时的场面就是轰的一下炸开了。
众人都不淡定了,纷纷议论起来:“我的天?这个叫做候漠的年轻人,应该就是个普通人吧?看不出什么修行的痕迹啊?”
“对啊,对啊,一个横行川东五十年的夜行者大拿,跟一个刚刚入行的小年轻决斗?”
“这是急了,急红眼了啊?看来这个候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事儿,你们难道不知道?”
……
此刻聚集在二郎山青钢岭上的一群人,都是这川陕一带有名有号的人物,有人怯于鲁大脚的威势而不敢言,自然也有不怕鲁大脚的。
甚至有人不但不怕,反而对这家伙还心怀恨意,就等着他出丑呢。
故而说话的人声音很大,虚张声势。
这些话,鲁大脚都听入耳了,不过他却直直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敢?”
这人积威一甲子,凶名震川,此刻将所有的气机都引导了我这儿来,让我的压力陡增,仿佛那空气都停滞了一般。
我有点儿喘不过来气。
然而喝过了酒之后,我的豪气也上来了,哈哈大笑道:“来,来,来,草泥马的鲁大脚,司马迁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嗝……“
我打了一个酒嗝,继续说道:“那啥呢,你有脸跟我单挑,我就有胆子接着,让西川豪雄看一看,到底是你几把人的脸大,还是老子的胆子肥!”
我说得豪气万丈,自有附和的群众大声喝彩:“好,说得好。”
以堂堂一寨之尊,与我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生死决斗,这绝对是鲁大脚给我挑衅得冲昏了头脑,此刻瞧见周围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嘲讽和不屑,这才回过神来。
他冷冷一笑,说杀鸡焉用牛刀,那谁,白七,你出来。
一个穿着一身蓝黑色运动装的年轻男子,从边缘一桌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场中,拱手,说:“师父。”
鲁大脚冷声说道:“白七是我最不中用的徒弟,让他来跟你较量两招,免得别人说我为老不尊,以大欺小。”
我既然已经豁出了去,自然不畏惧任何事儿,朗声说道:“随你。”
两人走到了场边的空地上,拉开架势来。
那白七身材挺拔,一表人才,精、气、神,无不凝而为一,朝着我拱手说道:“黄风寨鲁寨主门下,白七,见过阁下,还请多多赐教。”
他说得礼貌,但眼神却显得凶悍无比。
很显然,他对于自己师父在这寿宴之上出了洋相一事,还是很着紧的,对我自然也是恨之入骨。
而这个时候,旁边有人出言提醒,说当真是好脸皮,这白七是他鲁大脚最得意的关门弟子,一身修为,可是川中年轻一辈的翘楚,而且血脉特殊,贪狼主东,达到了平妖之上,大妖未满,凶得一批,还好意思说是最不中用的徒弟。要真如此,为何不派那个连入席都没有资格的麻五来呢?
听到这话儿,鲁大脚急了,瞪着那人骂道:“胡老三,你是不是也想出来,跟我签个生死状?”
那被他盯着骂的中年男人并不畏惧,嘻嘻一笑,说咋了,事儿办得这么不地道,还不能让人说了?
鲁大脚气得直冒烟,作势上去,旁边走来一人,却是驼背封敬尧。
那驼背拦住了他,说鲁兄,这胡老三就是一个破落户,口无遮拦,你跟他着什么急啊?且看白七教训那小子才对。
我耐着性子,看完旁边的争端,方才应付一下的拱手,说来吧。
白七瞧见我连名号都不报,脸色顿时一变。
这是看不起他啊。
白七本来就是怒意满满,此刻被我轻慢,更是憋着一肚子的火。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得显示出一些教养的,朝着我拱手,说小兄弟,你相比拳脚呢,还是刀枪。
我说皆可。
白七冷笑,说甭管比拳脚,还是刀枪,你既然辱我师父,我自然不可能让你活下来,所以咱们比斗之前,得按江湖规矩,立下生死状,而你最好也选你拿手的,免得到时候黄泉路下,还在懊恼。
对方当真是鲁大脚的得意弟子,说话也是咄咄逼人。
不过对方傲,我得更傲,当下也是冷哼一声,说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过来,也不是杀人的,我不是杀人狂魔,只是来讲道理的。
白七哈哈大笑,说江湖,无论是夜行者,还是修行者,道理是用拳头来说的。
言罢,他看向了旁边的二管家李一手,拱手说道:“李爷,我字儿不好,肚子里的墨水也不够,这生死状,还得您来帮忙弄。”
李一手回头,望向了寿宴的主角花老太。
花老太对我这个在她寿宴上闹腾的家伙也是十分不满,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李一手拿了纸笔来,挥毫泼墨,一蹴而就,然后摆在桌子上,请我们两人过目,我一目十行看过去,通篇只看到两句话。
一句话,是“生死两不追究”。
另一句话,叫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满满的血性,与狠戾。
这就是江湖。
“好!”
我大叫一声,伸手过去,抓起了那一竿毛笔,签上了自己名字。
我小时候是有练过书法的,先是庞中华的硬笔字,然后就是仿魏碑,至于此刻,心情激荡,写得狂草,韵味十足。
旁人瞧见,忍不住拍手,大声赞叹:“这小哥,人豪气,字也飘逸,是个人物。”
一个十七岁的漂亮姑娘念道:“侯……漠!”
念完之后,她的小脸儿都红了,眼睛水汪汪的,仿佛有秋波荡漾。
反而是那白七,人看着一表人才,但文化水平就差了点儿,写字儿的功夫更是如此,签上了三个字“白坚强”,就这三字,还歪歪扭扭,难堪得很。
那李一手写的生死状,用的是隶书,蚕头雁尾、一波三折,通篇下来,笔形优美,而我的签字如同毛派狂草,虽然简单两字,却在激荡心情衬托下,写得豪迈苍凉、委婉激越,端的是风雨雷电、水流花开、天地肝胆、大泽龙蛇。
众人皆称赞,说锦上添了花。
结果一篇书法作品,却给歪歪扭扭的“白坚强”三字,给毁了。
只可惜,比斗的,不是书法,而是生死。
两人签过了生死状,回到空地前,相隔五米,有人早已抬来了兵器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那上面皆有摆放。
白七瞧见我并没有去拿兵器的意思,不愿意丢了脸皮,当下也是抖了抖手,大吼了一声:“受死吧。”
说罢,他便冲了过来。
此人上前,长手长脚,施展的是八极拳的架子,一上来就生扑,想要先声夺人,将我一举拿下。
却不曾想我在觉醒之后,先后跟随着马一岙和湘南奇侠王朝安有过学习,虽然并没有被收为弟子,但他们传授,皆不藏私,使得我在这一段时间里进步飞速,至少在与人拳脚的拼斗上面,并不吃亏。
来人凶猛,披挂有风,胸口藏着一团火,暴烈如牛。
我不与他硬拼,而是游击侧翼,不断腾挪,让他没有办法接触到我的身体,只是通过四肢来感受对方的力量。
几个回合之后,我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个白七,是真的很有实力。
之前有人友善地提醒我,说白七是川中年轻一辈的翘楚。
此言不虚。
此人无论是修为,还是与人交手的经验,又或者说,杀人的经验,都是十分丰富的。
他此刻虽然急躁,有些乱了自己的节奏,但从硬实力上来说,绝对是比我这个初出茅庐的三脚猫要强的。
而且还强上不少。
不过我并非没有优势,除了我本身的一些际遇之外,我想我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心态吧。
一个人,被逼到了绝境的时候,展现出来的潜力,绝对是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包括我。
拼斗开始,我与白七周旋着,不急不慢。
两人不断试探,白七进,我退,他再进,我再退,总之不给他任何可趁之机。
这样的场面让众人都为之惊讶。
因为在他们的想法里,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碰上白七,基本上就是应付三两下,然后就给撂倒,随后就是收拾残局,继续寿宴,没有想到节奏就这般拖了下来。
鲁大脚的脸色十分阴郁,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冲着白七喊道:“你磨磨蹭蹭干嘛呢?上啊,杀了他。”
反倒是主桌上的几个老东西表情平静,而那富态老头,则是笑眯眯地看着这边。
白七受了催促,攻势越发急促,暴风骤雨,连绵不绝。
而他一急促,反而没有了太多防备,我且战且退,到了某一处节点之时,我突然间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面对着那家伙腾空而起的虎扑,右脚朝上,猛然一下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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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狗撒尿。
这一招的恐怖之处在于示敌以弱,门户大开,让敌人以为能够马上将你拿下,下意识地去进攻,反而露出破绽,从而给予了一击必杀的机会。
只可惜我这一脚往斜上方蹬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白七虎扑而出的右手。
两人相交,白七一声惨叫,在半空中翻腾一圈,落到了地上。
他的右手,被我这一脚给踹得有些麻。
随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旁边的兵器架上,下一秒,他已经游到了兵器架旁边,伸手过去,抓起了一根长枪来。
他猛然一挥,让那枪头在半空中摇晃一下,指着我说道:“来,挑兵器。”
他拿了长枪,很有风度地退到了一边,让我自己去选。
我一眼望去,有刀有剑,还有各种奇形兵器,甚至还有一把强弓——不过这些对于一个从小学习数理化,而不是耍枪弄棒长大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俗话说得好,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枪。
兵器这东西,并不是一拿上手就能够用的,你得练,日日练,月月练,年年练,得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了解武器的属性,了解它的特点,包括长处与不足,还得用它与人对练,甚至真实的拼斗。
只有这样,方才能够说掌握了这东西,而不是随便挥挥砍砍。
它跟现代兵器之中的火器枪不一样,枪虽然也需要练习,方才能够打得准,但那玩意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能够杀人的。
我的目光巡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到了一根米黄色的棍子上面。
这些日子,若说什么兵器我练得最多的话,莫过于棍棒。
我伸手,拿起了这长棍,在手中掂量一二,虽然不如软金索长棍来得顺手,但到底还是有点儿熟悉的感觉。
当我拿起这棍棒的时候,旁边有人点头,说道:“这个少年郎,当真是宅心仁厚。”
立刻有人接上:“的确,对方拿枪,摆明想要杀人,而他却选了这么一个没有太多攻击力的兵器,到底还是不想闹事。”
也有人讥讽,说:“那是,他被杀了,并无苦主,而那白七若是被杀了,凭鲁大脚的脾气,能让他下山?”
众人纷纷议论,显然是看白七久攻不下,开始讥讽起来。
这些话落到了白七的耳朵里,让他的脸很红。
红,是激动的。
也是恼怒。
待我将长棍拿着,回到场中的时候,那人将手中的点钢枪一晃,没有任何言语,就猛然扎来。
那家伙使枪,绝对是一把好手,那长枪扎来,宛如毒蛇探穴,狠戾无比。
我感受到对方那腾腾的杀意,也知道鲁大脚,以及周围的众人,给予了他太多的压力。
正是如此,使得他的攻势,凶狠果决。
铛!
我挥动长棍,挡住对方的长枪,却不料那家伙长枪上前,猛然一荡,随后一躬身,那枪却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陡然刺来。
我没有注意,差点儿就给一枪扎了个透心凉。
而即便是我勉力避开,那家伙也是占得了先机,枪出如龙,不断地捅刺而来。
两人在瞬间就交手十几个回合,我因为血脉觉醒第一层,再加上《九玄露》的修炼,倒也没有太过于慌乱,稳扎稳打,不过还是好几次都给对方抓到机会,让我屡次落到了生死边缘。
而这个时候,我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浑身发热,头脑的思维和反应能力开始逐渐提高。
我的呼吸也比平日里要快速许多。
这是我身体里夜行者的血脉在发作,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出于自救的天性,它将我全身的素质都给予了大幅度的提高。
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随着时间继续,那一点一点的累积,让我变得越发冷静起来,胸腹之中的酒气也消散了去。
两人激斗,棍枪交击,宛如幻影一般,时而接近,时而分开。
众人瞧见这般激烈的交手,也都忘却了最开始的立场,每每到了精彩十分,都会鼓掌喝彩,惊喝连连。
而随着时间的逝去,无论是我,还是白七,又或者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了一个迹象来。
我越打越稳,越打越有自信,从防守到反攻,张弛有度,进退自然。
反观白七,从一开始的凶神恶煞,屡屡方寸之间的杀招,到了后来,就开始变得心浮气躁,脚步不稳。
我一棍一棍地拼着,当气势拼到了极点的时候,猛然一棍,将其长枪挑开。
随后我奋力一下,朝着那家伙的腰间击去。
我这一下,是想要决定胜局的。
然而就在此刻,那白七却是露出了狞笑,怒声吼道:“来得好……”
说话间,他整个人就开始冒出了腾腾青气,随之而来的,是他的身子如同吹气球一样膨胀,那套宽松的运动服给撑到了极限,然后有黑乎乎、又硬又粗的毛发,从间隙之间膨胀而出。
他的脑袋,也变成了一头长吻凶狞的狼头来,一双眼睛通红如血,里面仿佛弥漫着尸山血海一般。
而这个过程,甚至都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他已经从一个一米八左右的硬朗帅哥,变成了两米四五的巨大狼属夜行者。
他手掌的力量甚至直接将长枪的枪声捏断,而我这奔着对方腰间砸去的长棍,也因为高度的变化,就落到了对方的大腿下方去。
原本杀气十足,想要将对方一棍子撂倒的架势,此刻却如同挠痒痒一样,落到了那家伙坚实的下盘处。
邦……
一声闷响,那家伙不但没有丝毫后退,反而是猛然一巴掌,抓住了那棍子,随后一用力,将我直接朝天撂了起来。
紧接着他另外一只手,带着炮弹出膛一般的架势,朝着我的胸膛戳来。
之所以说是“戳”,是因为这家伙手掌的指甲,如同匕首一般锋利,任何人挨上这一下,估计不死也得残。
啊……
围观的众人,不少人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没有想到这个白七是如此心机,居然假装不敌,然后在一瞬间设计好了圈套,故意让我击中,随后在一瞬间显化出了本相来,然后借此对我完成击杀。
不愧是鲁大脚的弟子,两个字。
狠辣。
我抓着棍子,给对方直接撂上了天去,眼看着那满是锋利爪子的手朝着我心窝子里戳来,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就陷入了停滞。
而下一秒,大量的肾上腺素涌动,我感觉到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停滞一般。
上一次在那个苗寨子出现的境况,再一次出现。
紧接着,我放开了棍子,落地,随后在下一秒将手摸向了腰间,随后猛然一下,朝着对方再一次地甩去。
当时的场面,快得让周围的人都难以感受。
唯有身处其间的我和白七,方才能够体会得到其中的微妙。
那家伙感觉到我落地之后,摸出了一根裤腰带来,脸上浮现出了不屑的笑容,而下一秒,一根又黑又粗、散发着腾腾妖气的棍子,再一次地砸在了他的腰间。
砰……
腰间传来的恐怖力量,让白七的脑子有点儿迟钝,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右手之上的那根棍子。
这棍子,在自己手中。
那么砸向自己腰间的棍子,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他的脑子,有点儿懵。
我没有给白七任何的机会,一棍子将他的平衡打破之后,反手一撩,软金索长棍由下而上,重重敲在了那家伙的裤裆处,硬生生地跟这家伙拼了一回刺刀。
夜行者的身体素质,特别是显露本相之后的身体素质,绝对是要比寻常人强上许多倍的。
但即便是强上百倍,也扛不住软金索长棍这样的硬碰硬。
砰!
这拼刺刀的结果,自然是软金索长棍要更甚一筹,而原本变得妖气腾腾、无端恐怖的白七,“嗷呜”一声,还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凶恶,就出师未捷身先死,双腿一夹,跪倒在了地上。
而我并没有停手,第三棍如期而至。
这是一记横斩,当对方跪下的时候,长棍以一个很适合的角度,重重地砸到了白七的狼头之上。
那家伙的狼头,坚硬如钢。
但即便如此,他终究还是没有撑过软金索长棍带来的力量,一棒子砸过去之后,他那血海一般浓郁的双眸有些失神,随后身子一抖,眼睛闭上的同时,直接趴倒在了地上。
砰!
这一下,是一个两米五的巨汉倒地之声。
众人皆惊,而鲁大脚却是早已按耐不住,陡然冲来,猛然一掌挥出,刮出劲风无数,将我击退之后,扶住了倒在了地上的白七。
我往后退了两步,冷嘲一声:“别慌,我没有打算杀他,只是昏了而已,睡一觉就行了。”
鲁大脚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我,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子,扮猪吃老虎?”
我长棍在手,冷然笑道:“谁是猪?谁是虎?”
鲁大脚将昏迷之后,回复人形的白七抓着,扔向了场地边缘处,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指着我说道:“小子,可敢与我一决生死?”
他说这话,是询问。
也是命令。
在这样举目无亲、四顾无人的情况下,我无法拒绝。
于是我笑了,说好,车轮战而已,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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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文至此,有人可能会不理解地问了:“侯漠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贼,连马一岙都给这鲁大脚逼得不敢进川,四处追杀,你又有何德何能,胆敢跟此人决斗?”
是,我远远及不上鲁大脚这一点,我从来都不否认。
事实上,从我被富态老头而牵着胳膊,从山顶走下来,被人发现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是置于死地了。
此时此刻,我除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外,还能干什么呢?
不过我并非一昧的有勇无谋,呈口舌之利。
首先,在战胜了白七之后,我并没有趁胜追击,按照生死状上所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将人给直接弄死,而是点到即止,将他打晕了事。
随后,我在应承下鲁大脚的生死挑战时,用了一个词。
车轮战。
如果之前,鲁大脚直接上来,与我相斗,此刻的我估计早就已经趴下去了。
但他偏偏贪图脸面,叫了白七这么一个弟子过来,以为能够凭借着白七的实力,将我给碾压。
那样的结果,对于鲁大脚来说自然是美滋滋的。
但他却没有想到,实力相差悬殊的白七,居然给我干掉了。
而且还是以这样的一个方式。
现在的鲁大脚,给我一句话逼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然而没有等我高兴太久,那家伙居然丝毫不要脸面地喊道:“李管家,来,帮忙草拟生死状。”
他居然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看法,誓要将我给拿下。
这么狠?
当花老太的二管家李一手重新草拟生死状的时候,我方才从那一脸懵逼之中回过神来,听到旁边议论纷纷,大部分都是在讲鲁大脚不要脸皮的事情,然而他却不管不顾,待李一手写完了生死状之后,伸手过去,抓住毛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鲁有法。
原来鲁大脚并非他的真名。
签过了字,鲁大脚将毛笔扔在追上,指着我,杀气腾腾地说道:“来,签了它。”
我瞧着桌子上面的生死状,余光扫量周围。
我发现尽管大家对于鲁大脚的行为并不满意,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阻拦这一场决斗。
不是他们不想,是因为鲁大脚和黄风寨的威势太大,没有人愿意得罪他。
能够掌控场面的人,都在主桌上面。
然而此间主人花老太对于我这个扰乱她寿宴的家伙,估计是恨之入骨,其余人也都是看客心态,唯一让我能够寄托些希望的那富态老头,却作壁上观,饶有兴趣地望着场中一切。
他瞧见我看来,还微微一笑,朝我点头。
我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逃也逃不过。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准备提笔签名,然而就在此刻,有人高声喊道:“且慢。”
一声清喝,让众人都忍不住回头,朝着出言之人望去。
在坪子的边缘处,走出了一个人来。
马一岙。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此刻在我被逼到悬崖绝境边缘的时候,终于挺身而出来,迈着方步,走到了场中。
他先是对此间的主桌拱手行礼,说道:“在下马一岙,湘南奇侠王朝安,是我的师父,今日叨扰了寿星,还请多多见谅。”
王朝安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小,即便是偏居一隅的花老太,也不得不回礼,说道:“客气,客气,王先生的大名,真是久仰,只可惜一直未曾得以见面,不过从小哥的风姿,仿佛如你师父在跟前。”
马一岙又朝着独眼老头苏远方说道:“苏前辈,在下和朋友侯漠情非得已,不得不拿了肖家兄妹的名帖,实在抱歉。不过对他们倒也没有什么伤害,他们就在山脚下,毫发无损。”
那苏远方本来就不喜鲁大脚,只不过因为肖家的一层关系,才冷眼旁观的。
此刻他听了,微笑点头,说晓得。
树的影人的名,马一岙出现,先是抬出自己师父的名头,让此间主人不至于苛责,然后又安抚住绵阳肖家的朋友,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鲁大脚。
他眯眼打量着这位川东大寇,然后缓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我之间的恩怨,你我之间来了结。”
说罢,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生死状,我来签。”
鲁大脚从马一岙出现的那一刻,脸色就显得阴郁无比,此刻听到马一岙的表态,哈哈大笑,说好,好,你居然还敢出来?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马一岙走到台前来,手拿住了毛笔,在那砚台上蘸了点儿墨汁,然后说道:“我为什么不敢来?”
鲁大脚阴沉着脸,说道:“你害了我的孙儿,唯一的孙儿,我如何能够饶得了你?”
马一岙说杀你孙儿的,是川中圣手,大雪山的冯老前辈,与我何干?
鲁大脚恨意凛然,说如不是你把他引过去,我孙儿能死?
马一岙已经讲名给签完,然后将毛笔扔在了一旁,洒然笑道:“嗨呀,就因为我制止了你孙儿对人家女孩子的恶行,让他无法得逞,他便带着人,穷追千里——我想问我哪里做错了,是因为伸出头颅来,给你那神经病孙子杀呢,还是看着他对那无辜的女孩子施暴,坐视不管?”
鲁大脚越发愤怒,冲着他大声吼道:“他还小啊,他才十六岁,不懂事,你就不能理解一下?你若是再给他两年时间,等他长大了,成熟了,他会这样?”
啊?
不但是马一岙,全场都为之愕然。
还有这样的?
敢情您那祸害了方圆数百里良家妇女和女孩儿的大孙子,在您眼里,不过就是一个熊孩子闹事而已,无关痛痒?
这,也太无耻了吧?
马一岙走回了场中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去旁边休息一下,然后对鲁大脚说道:“这事儿,你别问我能不能等他两年,你得问那些被你孙子祸害了身子的几十个姑娘肯不肯,你得问那些被你孙子杀害的亡魂愿不愿。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是有一个熊家长的,而你,呵呵……”
鲁大脚知道自己失言,底儿给人翻了个天,没有再啰嗦半句,而是阴沉着脸,走到了场中来。
正如他徒弟白七所说的,这江湖,拳头才是正理。
鲁大脚缓步朝前走。
他每走一步,都会在那青石板上面,留下了深深的一个脚印。
这脚印,一个比一个更深。
凭空在那青石板踩下脚印,这事儿对于我来讲,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天知道需要将修为练到什么境地,方才能够做到这样,而我更加无法想象的,是他这样的一拳过来,若是打实了,我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气息,凝如实质。
鲁大脚此人,虽然为人行事多被人诟病,但他能够活到今天,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此人的修为,让人震惊。
从他进入战斗状态的那气势来看,我感觉并不会比之前在山谷中那全盛状态的山神岳壮实差多少,甚至在杀气方面,还要强上太多。
这种杀气,并不是凭空凝结而成的。
它是在杀过不知道多少人,或者夜行者之后,自然而然凝集而成的血腥之气。
就如同屠夫一般,日积月累而来。
岳壮实到底什么实力呢?之前是这么说的,叫做“平妖以上,妖王未满”,也就是说,此人实力的上限和下限都很高,起伏太大,让人无法断定。
更多的,恐怕还得依靠天时地利人和来弥补。
但这个鲁大脚确不会。
长期的实战经验,以及在川中这个复杂地域的历练,让他的实力能够稳固在大妖之上,甚至隐约触及到了妖王的边缘。
这样的人,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反观马一岙,虽然也算是个中的佼佼者,但与鲁大脚比起来,到底还是有一些差距。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地握紧了手中的软金索长棍,准备随时上前支援。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我若不上,谁能救下马一岙?
我整个人都处于临战状态,肌肉绷得紧紧,而鲁大脚走了七步之后,在他身后,留下了巨大的脚印。
这时他的气势也凝聚到了极致,陡然暴喝道:“受死吧,逞口舌之利的小辈,今日便让你瞧一瞧,我鲁……”
他说话,每一个字都如同响雷一般,在这青钢岭之上炸响。
轰……
气机牵引,原本都有些昏暗的天色,此时此刻,更是乌云浮现,狂风乱涌,无数的山风不知道从何而来,呜呜吹过,让人的心神都为之震慑。
鲁大脚的状态,已然攀登至巅峰,就等待着击杀马一岙,将自己的心神,弄得圆满了。
这是一种禅。
然而就在他那如同活火山一般的力量即将爆发之时,突然间,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上。
有人轻轻说道:“小鲁,这个小朋友的师父,与我有故,我不能坐视不管,要比,你跟我来斗上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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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在鲁大脚肩膀上的手,是那个富态老头儿的。
说真的,我因为想要随时上前,帮忙马一岙的关系,对于场中的局势几乎是一直瞪着双眼看的。
但我愣是没有瞧见,这个老头到底是怎么从主桌那儿,出现在鲁大脚身后的。
不光是我,鲁大脚都没有感应到,听到这话儿,下意识地猛然一扭,想要将那个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弄开。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成功。
那只手,如同磁石一般,几乎是黏在了他的肩膀上,无法挣脱。
好在鲁大脚瞧出了这人的身份,没有敢继续晃荡。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积累的气势给强行压了下来,然后躬身,朝着那富态老头儿拱手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富态老头瞧见他这般懂事,收回了手来,慢慢悠悠地说道:“这两小孩儿呢,的确是不太懂事,居然敢在我花妹子的寿宴上闹事,着实不应该。不过一个很对我眼缘,而另外一个呢,又是我故友的徒弟,虽说我跟那故友闹翻了,老死不相往来,但这会儿我若是视若无睹,又总感觉不太对劲——不如这样,你们之间的赌约,延后三年,三年之后,峨眉金顶,再作交手,如何?”
三年之后?
鲁大脚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抬头看向了富态老头,好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黄老,一定要这样?”
富态老头的笑容逐渐收敛,然后说道:“理由,我已经讲明,你今天给我一个面子,我记着这情分,从今日起,每年给你黄风寨的启明蛊,增加一倍;你不给,没事,我陪你玩,也别让人家说你为老不尊,对付一个小辈,还车轮战。如何?”
这个笑眯眯的老头子,乍一看就好像是蹲在村口前懒洋洋晒太阳的老大爷一样。
然而当他冷下脸来的时候,场中的空气,都仿佛冻住了。
这气温,凭空降下了四五度来,就连站在场边的我都下意识地直哆嗦,更有人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去。
我们尚且如此,更何况直面他的鲁大脚呢?
刚才他对上马一岙的时候,如同出笼猛虎,洪荒猛兽,仿佛陡然蹿出,就要将人给吞噬进肚子里面一样,凶焰滔天。
而此刻,面对着那个同样气势冲天的富态老头,却又显得有了几分弱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沉默了几秒钟,终于开口说道:“你指的是谁?侯漠,还是姓马的这小子?”
他心有不甘,还想争取一下。
然而富态老头却完全没有给他一点儿余地,果断说道:“两人都是,三年之后的今天,峨眉金顶,我给你们主持比斗,在场的众人,也都可以来参加。至于你们双方,谁不来就是孙子,以后也别在这江湖上混了。”
“好!”
请将不如激将,那鲁大脚听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对那富态老头说道:“黄老,你既然认为这两个小子在三年之后,能与我一战,那我就等着,且看三年之后,谁胜谁负——只不过,我这里多嘴说一句,倘若三年之后,你还护着他们……”
富态老头断然说道:“我给他们争取了三年,倘若三年之后,仍是这个几把样,我也是仁至义尽了,他们,死不足惜。”
鲁大脚伸出了手,说道:“君子一言……”
富态老头与他击掌:“快马一鞭。”
两人击掌为誓,而那鲁大脚走到了桌子边,将那生死状拿着,朝着在座的众人拱手说道:“在座的各位川陕豪侠、江湖兄弟们,你们在此,做个见证,三年之后的今天,峨眉金顶,我与马一岙、侯漠两人进行生死比斗。这两人若是不来赴约,到时候我再干些什么,大家可别说什么风凉话。”
看热闹谁不喜欢?众人听到,纷纷答应,说好,好。
鲁大脚又走到了主桌前,朝着寿宴的主角花老太拱手,然后说道:“花大姐,今日之事,是我不对,回头我私下里,再给你赔罪,今天的话,我先告辞了。”
花老太起身还礼,客气两句,随后鲁大脚手一挥,带着一票人就起身离开。
除了他的几个弟子之外,我瞧见那驼背封敬尧也走了。
鲁大脚一走,气氛就融洽许多,富态老头领着我和马一岙来到主桌,让我们给花老太赔礼道歉,然后说道:“花妹子,借个地方,我跟这两个小子说几句话。”
那花老太的大儿子花勇赶忙起身,领着我们前往里面的一处客厅里坐下,又叫人给我们沏茶。
如此一番忙碌,人都离开之后,马一岙冲着富态老头拱手说道:“晚辈马一岙,多谢黄前辈。”
黄?
我在旁边,经历了这前后一堆事儿,心里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我下意识地打量着那老头,而富态老头则笑着说道:“还以为你跟你师父一个狗脾气,都是一本正经呢,没想到还算是比较通些事理的,行了行了,别说这些客气话。”
对方在说自己师父的坏话,倘若是别人,马一岙早就拔刀了,但此刻却不得不憋着。
倒也不是委屈求全,而是他知道自己师父,与对方的关系。
他就当做没听到一样,给我介绍道:“我这兄弟,叫做候漠,不知道有没有冲撞了您老?”
富态老头笑了,说没有啊,我跟小猴子聊得挺好的,很投缘。
马一岙这时方才对我说道:“侯子,你大概还不知道黄前辈的身份吧?他就是离别岛的大教谕,黄大仙。”
得……
我一脸郁闷地打量着这个老头儿,然后对马一岙说道:“你之前说的那些相貌特征,一个都没有对上好吧?”
马一岙也有些无奈,说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照片给你对照。
听到我们两人说着话,黄大仙问道:“听你们这意思,你们上山来,并不是想要找鲁大脚,而是特意过来找我的咯?”
我点头,说对。
黄大仙眯起了眼睛来,然后说道:“果然,我就说嘛,就算鲁大脚那家伙横行霸道,但你们避着他就行了,没必要把自己处于险地去,刚才的那情况,倘若不是我在,你们两个,估计是活不下来的。说罢,找我有什么事情?”
马一岙朝着我点头,让我来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这个让我很有好感的胖老头儿说道:“那啥,前辈,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曾经去过一趟湘北一带。”
黄大仙并不否认,点头说道:“对,去过,我去那边找个老朋友,怎么了?”
我说你是否在一个叫做横塘老妖的地头,带走过一个小孩儿?
黄大仙听到,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方才问道:“你们,是横塘老妖派过来,找我麻烦的么?”
我感觉他的态度都开始变得冷淡,赶忙解释道:“是,也不是。这么说吧,那个小孩子,是我堂姐的儿子,算是我的外甥。他父亲出了车祸,家里办丧事的时候,给几个乞丐拐走了,我知道后,顺藤摸瓜,找到了横塘老妖那里,这才从她口中得知,我那外甥兜兜,被你给带走了……”
听到我的话语,黄大仙面色一松,打量了一会儿我,然后说道:“你是兜兜的舅舅?”
我点头,说对,堂舅,不过我跟他母亲关系很好,不比亲的差。
黄大仙听完,对我说道:“伸手,给我查一下,可敢?”
我知道他想要干嘛,看了一眼马一岙,马一岙点头,我方才伸出手去。
黄大仙伸手,三根手指,搭在了我的手腕上,按了两下,我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对方的指尖流出,在我的身体里流动,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但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
差不多一分多钟,黄大仙看着我,说你竟然是灵明石猴的血脉?
我点头,说对。
黄大仙又说:“你居然还冲破了第一关?”
我有点头,说对。
“用的是什么来冲的关?”
“弱水。”
“什么时候开始进入觉醒期的?”
“几个月前吧。”
“那是用什么觉醒的呢?”
“被人塞进了启明蛊。”
……
黄大仙问了几个问题,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了,不过你别担心,你外甥兜兜,现如今在离别岛,而且在三天前,已经在岛主和离别岛的见证下,被我收做徒弟了,我是不会害他的。”
我听了,长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如此就好。”
凭着我对黄大仙的初步印象,觉得兜兜若是拜了他为师父,只能是一场造化,而并非坏事。
至于黄大仙说谎的可能,我相信是没有的。
黄大仙又解释刚才对我们生出的敌意,说那个横塘老妖,就是个人贩子,你们若是她派过来的,我说不得就动手,为民除害了。
这……
我苦笑,跟他解释,说横塘老妖,其实也是想要收兜兜为徒的。
黄大仙眉头一掀,说她说的?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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