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少年修真系列之《万世神兵》

  第二百七十五节 金台


  飞箭无功,祁端己脸色一沉,五指一捏,放出法器月令曹来。这月令曹乃是阴司刑判之笔,勾勒阴阳,笔走鬼神,最能勾唤鬼卒。他提笔在手,凌空虚画两笔,左手捏个法诀,便自厉声叱道:“崇奉玄科,敬信灵文。”咒言声中,其身周那雪地之中登时“噗噗”一阵乱响,倏欻之间,便自雪地中窜起百十来个妖魂来。
  这妖魂通身晶莹剔透,好似寒冰雕就,然行动举措,飘忽快捷,好似林梢旋风,其两手之上生有数尺长的冰刺,凛然生光,好似一对寒冰雕琢的钢叉。此物却也有个名目,唤作冰骨病魂,乃是阴司唤来的鬼物。但见此物,冷居闲便暗叫不妙,涵澹夜歌那暗影乃是鬼道祟物,寻常道法难伤其本,这阴司鬼物却与它同源相类,哪里还有半分便宜可言。
  那病魂飘摇而起,一个个如饿狼扑食,朝那暗影团团围来,其行动之际,阴风四起,满地的雪花被冲卷而起,濛濛洒洒四面飞扑。那暗影手脚利索,见那病魂扑近,提起铁鞭猛然一抽。因是快甚,那冲在前头的病魂躲闪不及,被一鞭劈个正着,且听“嘭”然一声,竟是应声而碎,垮作一地的碎冰。然俗语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这暗影铁鞭厉害,虽则指东打西,无有不应,然那病魂却有近百之众,呼啸而近,四面八方好似潮水一般涌来,这暗影哪里还抵挡得住,不过片时,便被这病魂的冰爪扯得渐渐零落。
  俗语云,一寸长,一寸强,那提飞索的暗影乃是涵澹夜歌的真身,因手中所执为飞索,长将近丈,一众病魂团围一时,却也难以近身。那拿铁鞭的暗影力不自胜,已然被撕作碎片。一干病魂满口尖啸,绕着涵澹夜歌四面飞旋,只待她力有未逮,便要一哄而上。
  冷居闲见此行景,却是掠上前来,提手捏个法诀,怪叫一声,其身子陡然一伏,却是化作了一只三丈来高的环狗。这环狗身如刺猬,通身生满金色芒刺,一颗头却如恶犬。其变化一成,登时将身一摇,其满身的芒刺“嗖嗖”作声,化得有十来丈长,齐齐飞扬而起,朝那病魂飞刺而去。
  这芒刺快逾惊风,迅如惊雷,一干病魂避让不及,登时被刺作满地碎冰。涵澹夜歌解得围困,登时就地一滚,“夯哧”一声怪叫,却是变作了一只丈余高的蛮蛮兽。这蛮蛮兽形如巨鼠,却生得一颗甲鱼脑袋,形容丑恶异常。她变化相就,立时猛然一扑,大口一张,便朝祁端己当头咬来。
  它这口中满是细碎尖牙,瞧来甚是可怖。且甫一张口,便有一股热烘烘的腥气扑面而来,臭不可闻。祁端己暗骂一声,提起月令曹,刺破掌心,蘸得鲜血,朝自家头顶一洒,陡然一声大喝。呵斥之下,其身陡然变化,生得有五六丈高,却是化作了个手提冰叉的巡狱鬼差。
  变化堪成,那蛮蛮已然一口咬来,“咔嚓”一声,却便咬在鬼差腿上。一口咬中,登时猛然一扯,且听“啪嗤”一声,竟是粘皮带骨的扯去一块。这蛮蛮凶悍异常,一口咬得血肉,登时仰头“咔咔”一阵乱嚼。孰知那鬼差却也狠戾,腿被咬去半边,恍如无事,提起冰叉便是一搠。那蛮蛮一口咬中,只当他必定扑通倒地,嚼得正欢,何曾想那冰叉竟从头而至,听闻风响,登时仓皇而避,然大意之下,有失防备,且听“嘭”然一声,那冰叉穿肩而过,真真叉个正着。
  祁端己啐得一口,左手扶住山岩,右手叉起蛮蛮,一声怪叫,便朝身旁的山岩猛然掼下。那蛮蛮穿在叉上,挣扎不开,眼看便要摔个血肉模糊,那环狗却突地从旁猛扑而来,轰然一声,便将这鬼差扑倒在地,其身上的芒刺勾连纠缠,化作一张悬网,却是将蛮蛮接个正着。
  蛮蛮落在网中,忍痛跳将起来,却是化回了涵澹夜歌本相。其肩头多出三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却是拜那冰叉所赐。那环狗扑得鬼差,狗头一探,一口咬在祁端己胸口,猛然一扯,却是生生撕下一块肉来。祁端己吃痛不过,一声惨叫,两眼一闭,霎时昏厥,现出其本来面目。环狗仰头一声嗥叫,一身芒刺“嗖嗖”乱响,渐次缩回其体内,其身渐见缩微,些许功夫,也便化回冷居闲的本貌。
  祁端己失手落败,一众苦撑的中土道人再无抵挡,短短片时,便悉数被擒。拿得人众,那冷居闲、涵澹夜歌等人便突地僵立在地,好似木偶一般,再不见个动静。涓弱从旁瞧得分明,正自疑惑,却见一个异人凑近双双,问道:“少主,咱们要不要杀将进去?”双双抬眼瞧了瞧山头,眉头一皱,道:“储君还不曾起令,且再等等。”
  那异人唤作照心,乃是不咸宗的护法,素昔说得上话,见双双有些犹豫,迟疑片刻,道:“咱们守在外围良久,并不见昆仑道人前来救人,咱们布置良久,却是枉然无功。比及潜伏上来,倒遇得了伏兵。依我之见,只怕储君的计策已然被他道宗识破。若咱们还要循守听令,在此苦等,只怕要误事。”
  双双暼他一眼,闷声道:“若是计策走漏,咱们贸然闯将进去,若一战成功,那也罢了。若是坏了事,你我以身相殉也罢了,只怕问起罪来,祸延族亲。”照心听得这话,却是走近一步,在他耳畔轻声道:“战死沙场,以身殉国,哪里还有罪可罚!尊上便再糊涂,哪里还有问罪的道理。若咱们不能见机行事,误了大事,只怕才当真吃罪不起。”


  听得这话,双双低下头来,沉吟片刻,微微点头道:“罢,苦守也不是法子。且冲进去,见机行事。”主意一定,便吩咐下来,叫一众人等变化形容,幻作中土人物,与昆仑等门宗子弟混在一处。涓弱睹见其状,暗骂两声,正鄙薄,却见双双自袖笼中放出一根琥珀色的兕角杖来。那长杖乃是古玉雕琢而成,杖头缠得一根兕角;那兕角晶莹通透,雕作蛇尾人身的古像,双双提杖在手,却是轻声咒道:“众生殊类,普陈载焉。”
  咒言声中,那杖头登时“呜呜”作响,霎时之间,便自杖头飞出一干浅灰色的幽魂来。那幽魂身如烟霾,形容飘忽,乍然奔出,便朝一干病怏怏的昆仑子弟扑去,倏忽间隙,便自其耳朵窜入脑中。幽魂入脑,一干人众登时“咚咚”作声,横七竖八倒作一地,个个两目紧闭,通身僵直,好似死尸一般直挺挺的僵在当地。众人昏聩,双双又举起金犀玉杖,捏个阴阳法诀,口中只管“啧啧”轻唤,一干人等虽则依旧双目紧闭,那僵化的身段却如傀儡一般,竟是应声而起。
  涓弱落在昆仑弟子之中,自然不能幸免,那幽魂扑在脸颊,冰冷刺骨,好似严霜寒露一般。涓弱被这幽魂一扑,一颗心登时“咚咚”乱跳,这才幡然醒悟——怪道清屿山的道人变节,却是中了这妖道的邪法。忖度之下,未免有些不甘,正恼恨,那幽魂已自耳中窜入脑来,登时头皮一凉,脑门下好似突地塞进一块寒冰,孰知惊怖之下,却再没个下文。那幽魂窜将入脑,好比霜花落在了热灶头,竟就此消融化去。涓弱莫名其妙,正自错愕,却见祝希夷已然应声起身,耷肩垂头,两目阖然,愣愣怔怔的并在一众昏聩的子弟之中。
  涓弱心下一跳,立时强挣起立,撑在祝希夷身侧,佯作入彀。惴惴之中,但听双双一个呼哨,捏起法诀,一声呵斥,一众入魔的人等登时脑袋一晃,却是陡然睁开眼来。祁端己跃然而前,却是振臂呼道:“情势非常,诸位再莫计较门户之别。若有伤患,彼此扶持,守望相助,才是正理。”听得众人齐齐应答,便行前领路,口中兀自喊道:“莫胡乱奔走。且随我来。”
  呼喊声中,一众人等果然随行其后,那身体尚可的,也便搀了那行走艰难的,彼此同前共进。祝希夷便在涓弱手边,听得祁端己之声,自然而然的一把挽住涓弱,浅笑道:“好妹子,身上有伤,别争先。便行在后头,也不妨碍。”涓弱下细看她,但见她眉眼如旧,神色如常,并无半分邪祟魅惑之态,心头嘀咕,竟吃不准她这番话,究竟是出自本心,还是源于妖术。
  惴惴之中,已然随众人回至大活井。大活井中四处可见奇花异草,仙木神树,行路之时,双双兀自朝众人低声叮嘱:“杀伐容易,受持却难。这些个仙家异种,保不得将来便有大用,万不可随意践踏毁坏。”过得大活井,临近金台后园,却见前头有数十个异人围着三个昆仑道人,正自斗法。
  那三人正是慕容轩与魏沧海父子。慕容轩脸色发黑,好似泼得一把浓墨在脸,两眼交睫,口中“呼哧呼哧”直喘。魏静渊一手执刀,一手扶着慕容轩,脸色紫胀,好似醉酒一般,摇摇晃晃,却是有些立身不稳。独剩魏沧海立在前端,左手擎得一张黄纸朱砂火符,那火符符光奇特,烂然如银,四面射开,却不散乱散佚,好似在三人头顶倒扣一柄巨伞;一众大荒道人使唤法术,刀剑也罢,水火也罢,皆被拦在伞外,伤不得他三个;其右手捏作法诀,法印之下,立得一只赤红神兽,金羽辉煌,彩绣夺目,却是一只朱雀。
  那朱雀通身是火,烧得噼啪作声,在一干大荒道人中左冲右突,或啄或抓,或扇或击,每每一动,便有烈火四面翻扑,周遭的花草树木早被烧作火灰,台墀地面,或皲裂,或焦炭,尽皆乌漆麻黑。一干大荒道人满口呼喊,却不敢逼近。独举直、举善二道,立在阵前,尚可一战。
  举直手中牵得一根金绳,绳上套得一只獜兽。这獜兽形容类狗,却生得虎爪,通身满是厚重鳞甲;项上生得双头,一头如犬,一头却似人。那狗头满脸黄毛,鼻子却黑如染墨,一对眼珠焦黄,满口尖牙,一条舌头挂在外间,涎水滴答,淌个不住;那人脸五官齐全,瞧来带些个女像,生得也还标致,然脸色凶狠,瞧来乖戾狠毒,却不是个好商量处。
  那朱雀卷火来时,那獜兽人面便“呼呼”直吹,吹出来的浊气“骨突骨突”作声,好似滚水跳锅一般,却是化作满地乱窜的黑豹。这黑豹弓腰伏身,便朝那扑来的烈火奔窜而去。其所过处,妖风翻滚,那火焰便倒卷回转,扑在魏沧海的炫光伞下,四面散佚。
  若是朱雀朝人众翻扑,那獜兽狗头便“嗖”然作声,一条脖子霎时生出数丈,拦在人众之前,却是用脑门与旁人作个遮挡。那朱雀一口啄来,直是“当”然作声,好似金铁交鸣。那狗头狗毛散落,脑门心上却没半点伤痕。
  举善手中一般牵有一条金索。索上栓有一只鵸鸟。这鵸鸟形如巨乌,三头六尾,高将近丈;它生来辟火,朱雀烈焰全然伤不得它分毫,如今两翼展开,在魏沧海三人头顶盘旋飞掠。觑见时机,便猛扑而下。
  那魏静渊两目炯炯,却是盯着它不放,唯恐它一个冲撞,便坏了魏沧海的炫光伞。这炫光伞乃是护身符的符光,善避水火刀剑,能驱妖魔鬼魅,却独独防不得这血肉之兽。见其将近,再是力乏,也只得擎起脱光神刀,或起凤舞,或行龙腾,硬生生挡那鵸鸟撞击。
  那鵸鸟身形巨伟,俯冲而下,声威壮甚,魏静渊疲兵行法,术力可怜,哪里抵挡得住,左支右挡,不过耽搁得一时,眼看那鵸鸟冲将相近,一旁瞧来行将就木的慕容轩却是突地猛然立起身来,“呔”然一喝,其口中“嗖”然一声,霎时奔出一道五彩云雷,且听轰然一声巨响,那鵸鸟登时被雷光炸飞开去。项上三颗脑壳,顷刻间便三去其二。一身彩羽七零八落,余下的一颗脑袋翎毛凋落,被雷光炸得焦黑。
  这鵸鸟余下的一颗头“咕咕”乱叫,跳将起身,羽翼乱舞,两足乱蹬,却是飞不起来。慕容轩一击得手,登时又委顿起来,靠在魏静渊肩头,呼哧喘气,一张脸黑得更甚。魏静渊两眼通红,滚下泪来,哽咽道:“祖师爷,再不能施法了。若毒气攻心,那可如何是好。”慕容轩听得这话,虽想出言宽慰,然身心俱疲,却是抬眼也嫌疲乏劳累,嘴角一抿,却是一声苦笑,干咳一声,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魏沧海听得魏静渊声气,却是沉声道:“慌什么!打起精神来!你老子还没死呢!”

  第二百七十六节 围困


  喝叱之时,却突听前方金台中传来震天的呐喊,抬眼看时,那高墙院宇中火光冲天,竟不知是个何等境况。举直道人“桀桀”怪笑,尖声叫道:“我家尊上已自备下天罗地网,你便有三头六臂,如今也是插翅难飞。”魏沧海倒罢了,慕容轩听得这话,却是陡然一颤,猛然抬头,瞧向起火处,一对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喉头“咕咕”作声,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魏静渊心中惊怖,下意识的把住他肩头,尚未则声,却见魏沧海掉过头来,轻声道:“咱们便过了金谷园,只怕也未必还有盼头。如今祖师爷是咱们门宗之望,你且带他遁去。先回芮城躲避一时。将来祖师爷自然有计较。”他言语甚快,然字字清晰,好似寻常家下说话,全无半分慌乱。
  魏静渊听得这话,却是脸色煞白,颤声道:“爹,周遭这行景,哪里还能走脱。”魏沧海微微一笑,五指一捏,那振翅飞扑的朱雀陡然一声尖啼,霎时间化作一张黄纸金符,神符一显,魏静渊登时列印咒道:“得道之柄,神与化游。”咒声一动,那金符“啪”一声,竟陡然窜出一道刺目的雪白电光来。
  那电光轰然而下,一众大荒道人骇然四散开去,孰知堪堪避开,却见那电光竟辟在了魏静渊、慕容轩两人头顶。电光过处,两人登时去得渺无踪影。只两人曾立身处,被那电光辟出一道丈余长的虚空裂痕。那裂痕宽不过寸许,周遭电光闪烁,好似一柄丈二电矛斜插在地。
  朱雀一散,那獜兽狗头登时急窜而来,“嗷”然一口咬来,正中魏沧海腰肋。魏沧海闷哼一声,“嗖”然一下放出神刀秀霸,手起刀落,却是将那狗头齐颈斩断。狗头斩落,断颈中鲜血喷薄而出,其血黑而且稠,好似胶泥一般,喷得魏沧海一身。这黑血妖异,魏沧海那衣衫甫一沾染,立时“哧哧”作声,霎时烧起黑色妖火。魏沧海心头一跳,忍痛一把扯脱长袍,堪堪脱手,那袍子便烧作了一片黑灰,“窸窸窣窣”飞扬开去。
  饶是手快,到底沾染些许;那黑血沾在皮上,虽不曾起火,却登时红肿一片,又麻又痒,叫人恨不能刮皮剜肉。那獜兽狗头断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人面登时放声惨叫。举直见其哀嚎,却是哂然一笑,提起那长绳,略略一晃,那獜兽“嗖”然一声,却是连兽带绳化作一张白玉笏板,悬在举直身前。
  魏沧海皮肉麻痒,心下又惊又怒,立起刀来,正待施法,却突听身后一声尖啼,悚然回头,却见那独头鵸鸟好似饿虎扑食般猛窜过来,一张黑黝黝的尖喙好似一柄黑铁匕首,已然戳将近前,急切之中,不及施法,只得将刀一横,挡在身前,那鵸鸟一头撞来,且听“当”然一声脆响,大刀回撞过来,“嘭”然击在胸口,心口一震,喉头一甜,却是“哇”然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吃这一撞,脚下哪里还立得住,一个踉跄,“咚”然一声跌坐在地。那鵸鸟却没半分迟缓,急冲而前,猛然一啄,却是将魏沧海一口叼将起来,旋即猛然一掼,“哐”然一下,便将他摔得昏死过去。一众大荒道人忙忙游将过来,捆手捆脚,将魏沧海束缚起来。
  拿下人来,那厢双双等人却也扑将近前,彼此对望一眼,举直却是微微一笑:“你倒好,储君之命,竟置若罔闻。”双双冷笑一声,徐徐道:“彼此彼此。”举直瞧得瞧起火的金台之苑,嘴角一抿,笑道:“哪里,储君之命,我如何敢违拗。只是这道人着实厉害,若不是我先下手为强,暗中算计他来,只怕我却不是那老匹夫敌手。天可怜见,一路苦战,从承渊谷追将至此,才得以功成。虽是追得远了,却也情非得已。如若不然,岂不误了储君大事。如今得胜,我自然回转,待储君之命而发。却不知你匆匆来此,却是为得何事?”
  双双冷哼一声,却是调转头来,行至祁端己身侧,冷道:“咱们走。”便领得人众,朝金谷园疾奔而去。举直道人哂然一笑,却是高声道:“刀剑无眼,愿君安然。”双双啐得一声,也未应声。一行疾奔,穿过金谷园来,却见前方那五座金台已然烧作一片火海,金台正中原有一座金碧辉煌的神殿,如今被数百个大荒道人围得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双双等人从神殿后方来,这神殿后方有一株桃树,高有数十丈,有数丈之围。那树下原立有十三尊十余丈高的金身古像,左列六尊,右列七尊;如今被人损坏,只剩得一干底座,那古像皆碎作了破铜烂铁。那桃树已然被烈火点燃,熊熊之火绕着树干正朝树冠烧去,“噼啪”爆响,黑烟熏天。时不时便有烧断的桃枝从天而降,满空皆是飞扬的火星与灰屑。
  那神殿殿顶,如今悬空立得一张十余丈长、三丈来宽的巨大火符。符光之中,却有三十六个手执神兵的金甲神人。这神人乃是雷部神将幻像,环绕神殿周遭,但有物近,便是一声厉喝,呵斥之下,电光吞吐,轰然炸响,小小一座神殿,如今好似九天雷池,直是无人敢近。



  今天痛风发作,没法写作。下周见了。。。。。
  双双睹见此状,按下众人,独驰而前,那一众人等见有人来,拾掇兵器,本待一哄而上,见得双双,便又散回。内中独有两人迎上前来,正是丈夫国的尊尊、亲亲道人。彼此相近,亲亲却是一把捏住双双手腕,咂舌道:“储君未曾警示,少主怎么倒冲进来了?”
  双双皱眉道:“你这厢火光冲天,显是厮杀得厉害,我岂不担心?你等且放心,大活井外,并不见动静。便有些个埋伏,也都被我收拾干净。管保不妨事。只是你这里弄成这等行止,却不知是个劳什子阵仗?”二人听得这话,却是面面相觑。尊尊干咳一声,道:“也罢,来也来了。也还请少主寻些主意,助老宗主一臂之力。我且再起些个人来,在周遭搜罗搜罗。”言语完毕,不等双双应声,便揖手请辞,转回阵中,调度人手,且行事去。
  亲亲见双双脸色难看,忙忙道:“我等同老宗主上山,那昆仑小儿颇是奸猾。将咱们都拦在山下,只许个把上门。宗主暗中吩咐,教我在山下佯作祭祀,起得一扇走影之门。比及宗主上山,在这殿前一般立起门来。我两处人马,才得以汇聚。只是那昆仑门下,有个老儿,唤作东方靥,着实了得,将一干废物弟子藏在殿中,独力守住门户。咱们斗法良久,竟不得破门而入。”
  双双愕然道:“这老儿有何手段,竟能以一己之力守住门户?”言语下又瞧了瞧那神殿,皱眉道:“那殿上立的神符,乃是火符,何不唤来大雨奔浪,将它浇灭?便算那火符飞电厉害,生人难近,然那大殿却是土石修筑,何不放出法来,掀掉殿顶,推翻殿墙,叫那一干缩头乌龟无从遮蔽,岂不便宜?”亲亲恨道:“若有这等容易,何消等到如今。这昆仑乃是古宗,自然有些古法。它那飞符,乃是雷火之符,符上起的,乃是雷霄真火。便是唤来四海龙王,也休想浇灭。这破砖烂瓦瞧着不稀奇,却是炎火之石雕琢打磨而成,只怕风伯来此,也掀不起它一片瓦。”
  双双眉头一皱,绕至殿侧,放眼看去,却见神殿正门台墀之前,立得有一方祭台,台上悬空立得一面虚浮之镜。镜光之中,正有大荒道人鱼贯而出。台墀之上,幽烛正同一个银发老道斗法正酣。想来便是亲亲口中所言的东方靥。
  幽烛而今提得他的寒犀照,杖头飞有数百根赤焰火舌。那火舌之中,皆有一只猎猎兽咆哮飞扑。那猎猎兽形如黑熊,高将近人,然奔窜迅捷,便是猛虎猎豹皆有不及。且毛皮厚实,那殿上电光灼灼,四面弹射,炸在其身上,“兹兹”作声,却伤不得其分毫。
  东方靥一人立在大殿门口,足下有一道烈火烧将出来的飞腾之印。其身前三尺,悬空浮有一块瓷碗大的青泥,那泥块好似滚沸的泥水,“骨突”直响,不住有泥浆跳跃飞出。那泥浆落在半空,登时“嗖嗖”作声,化作个高约九寸的靖人。这靖人赤膊跣足,腰上缠得一块红布,手中提得三寸来长的一柄匕首;其甫一变化,登时脱跳而起,四面乱扑。别看他等身形娇小,然行动举措,直是迅雷惊电。那嗷嗷嘶吼的猎猎同他等撞个正着,正是半斤八两。若是猎猎见机早,熊掌一拍,不过“嘭”然一声,那靖人便被拍作一团烂泥。若是靖人手脚快,但一迫近,匕首一勾,便是一块好肉家去。猎猎皮粗肉厚,少有受伤,一旦开皮见肉,便自怒不可遏,俗语云,怒令智昏,昏聩之下,哪里还是靖人敌手,片刻功夫,便被那小小靖人削肉剔骨,命丧当场。
  那猎猎之中,却也有一等机巧的,觊觎冷子,避开靖人,闯至东方靥近前,堪堪数尺,冷不防其足下那火印之中,却是猛地弹出一块火石来,轰然一声,便被那石头砸作肉泥——却是哪里能当真靠近些许。一干靖人之中,也有些许手脚快的,窜至幽烛身前,然匕首将至,幽烛眼中寒光一闪,却是电射而出一枝银羽金箭来,“嗖”然一声,便将那靖人一箭钉在地上。
  双双从旁瞧得胆战心惊,咋舌道:“这老道果然有些手段。不是易于之辈。恐怕只能智取,不能力敌。”亲亲惑然道:“却是怎么个智取法?”双双笑道:“实则也是储君的老法子。且容我选两个有些手段的,佯作厮杀出阵,投奔那老道,比及相近,不信捉不得这老匹夫。”亲亲闻言,却是大喜过望,点头道:“使得!这法子断然妥当。先时有些个昆仑弟子,从咱们手下逃将出去,却也投那老道去了。如今还在那殿中哩!”
  双双折回身来,起出祁端己、滕飞卿、冷居闲等人,巡看一番,却是一把提起涓弱来,扶在身旁,亲亲惑然道:“这三个老道,想来有些手段,这一个病歪歪的女子,能有何用?”双双嘴角一抿,笑道:“你细看这丫头,容色极美,直是万中无一。在他昆仑门下,定是众星拱月。长老也好,兄弟也罢,断然没有不偏爱的。有她在身旁,旁人眼中哪里还瞧得见我。我同她一道,也好浑水摸鱼。”
  亲亲笑道:“少主当真洞悉人心。”双双哂然一笑,同他吩咐一番。比及得令,亲亲便走入阵中,调停布置。比及稳妥,相与形色,双双便唤冷居闲一马当先,佯作冲杀,从殿后一路撞将出来,闯至台墀侧廊,疾奔而上。冷居闲足不点地,朝东方靥急扑而近,口中兀自高声喊道:“无忧真人!快助我等一臂之力!”亲亲听得他前阵呼喊,手下放出恶法,平地卷起一股旋头黄风,掀起铺天盖地的一阵尘沙,朝双双等人背后卷来。
  东方靥听得呼唤,却是果然朝殿外跨得一步,让出尺许,口中且应声道:“且先进殿!”双双心头大喜,抬头看时,却见那殿前闪电果然如生得眼睛一般,只管避开这一干人等。短短片时,冷居闲便已然欺近东方靥,孰知他但且靠近,却是当真擦身而过,轻轻巧巧便落入殿去,竟不曾背后偷袭。错愕之中,祁端己、滕飞卿等人却也尾随而去,竟无一人动手。
  见其怪诞,双双却是心头一跳,疑惑之中失了防备,被亲亲背后的妖风扑中,脚下一个踉跄,“哐当”一声,同涓弱一道撞在廊下的门柱之上,登时两眼发黑,险得昏厥过去,仓皇中恐露了马脚,忙忙起身,负起涓弱,朝东方靥疾奔而去,孰知同东方靥相近时,却觉他通身皆有一层白光,甚是刺眼,越是接近,便觉那光华越是扎眼,比及近前,眼前已自白茫茫一片,竟不见有人。
  正自惶惑,却突听前方传来冷居闲的厉声呵斥,心头一跳,下意识的两足一顿,堪堪停步,身后猛地卷来一股妖风,“嗖”然一声,便被冲起十来丈高,人一飞开,眼前那浮光登时一闪而灭,霎时现出景致来。孰知两眼清静,瞧见的第一桩,竟是劈空而来的一道赫赫电光。惊怖之中,却也下意识的一把提起涓弱,挡在身前。电光奔至,涓弱直唬得魂飞魄丧,登时放声尖叫,孰知一声叫唤,那电光却陡然一顿,停在她身前尺许,“兹兹”作声,火花四溅,却并不曾辟将下来。
  但这片时,双双身下那妖风猛然一卷,已然将他两个拖将开去,远远的落在了神殿外围。两足落地,双双兀自惊魂未定,骇然四顾,却见亲亲脸色煞白的奔将而来,颤声道:“少主,可还安好?”双双抹去额头冷汗,强稳心神,下细寻思,却是哪里想得出个所以然,恼恨之中,狠狠吞得一口唾沫,咬牙问道:“适才过去,却是莫名其妙回来,你可曾瞧出个名堂?”亲亲摇头道:“我见他等一个个投身进去,皆如白驹过隙,没半分迟疑。独少主行至跟前,却是越走越慢,两条腿好似陷在烂泥中一般,便知不妥,忙忙撮一股风,将少主勾将回来。究竟如何,也是一头雾水哩!”

  09年的今天,万世发了第一节!今天算是个纪念日哩!^_^,书友们,追了这么多年,辛苦了!感谢你们的一路支持和鼓励!谢谢你们!祝你们万事如意!
  第二百七十七节 云雷


  双双瞄得两眼神殿大门,啐得一口,却哪里还敢欺近,照心在后守候良久,又近前来,低声道:“少主,咱们守在这里,却也无用。那老头儿虽则厉害,不过仰仗地利,比及斗法良久,他术力不继,自然落败。倒是储君在那山头,良久不见动静,只怕有些不妥。”
  双双听闻,却也明白他那言下之意,然下细寻思,却是有些胆怯——“贸然上去,只怕储君有些不登对。”照心低声道:“那老头儿不过强弩之末,这昆仑门宗覆灭倾颓,便在当下。若这厢已经攻入神殿,大功告成,储君兀自困在山头,只怕有些尴尬。少主此去,管保无虞。”
  双双心头一跳,点头道:“却也有理。”思量片刻,点起涵澹夜歌、宋行尘等人,依旧佯作逃散的中土道人,朝北户山山头奔去。他等穿云拔雾,窜上高空,却见北户山山头上雷声阵阵,电光四射,奔赴近时,却见羲和与怀柔道人正一左一右,同一个童颜鹤发的中土道人法斗。
  那道人哪里还有别人,正是昆仑长老孤竹伯玉。他身侧悬空浮得有数十来张巴掌大的火符,火光灼灼,青烟摇摇,一张张如飞刀一般,四面削斩,满空皆是飞符的“嗖嗖”风响。其左手捏得神器洞光珠,那珠子火光冲天,且有一轮圆光,形如圆盾,光蔚如霞,莫可逼视;其右手提得神刀百炼,刀尖奔涌而出一道十来丈长的云雷之鞭,华光闪耀,五彩夺目,每每挥动,便“兹兹”作声,火星四溅。
  羲和如今变化神通,化作了古神弇兹之像。这弇兹人面鸟身,高约近丈,但在闪电鞭影之中高飞低掠,其身上缠有一对青蛇,一对赤蛇,皆长有数丈,每每相近,那长蛇便飞扑而出,电也似的猛啄过来。奈何孤竹眼疾手快,蛇头窜近,提起圆光盾“嘭”然一击,便将那蛇头撞飞开去。
  怀柔道人却是化作了玉清神母廉衔,身着玄黄素灵宝衣,绾个七称珠玉之髻,戴得一顶无极进贤冠,左手捏得一节柳枝,右手提得一个琉璃净瓶。那柳枝长约三尺,如今枝条飘拂,却无半片叶子。一干柳叶飘摇在空,“飒飒”飞旋,好似夺命流星镖,在那火符中左冲右突。其右手那瓶子倒提,内中奔出有一道水浪,却有一等形容,乃是个人身蛇头的异种。
  这神物有个名目,唤作摩呼罗迦,其手中提得一条丈余长的双尖叉,白光灼灼,好似寒冰雕琢而成。这摩呼罗迦乃是水流奔涌而成,于那电光视若无睹,提了冰刃只管上前刺杀。只是孤竹的洞光珠着实神通了得,见其将近,珠子上那神火便轰然扑下,化作一面烈火之网。摩呼罗迦在那火中左冲右突,却是哪里挣脱得开。
  双双看得分明,却也心头一凛——这昆仑门下,果然不可小觑,这耄耋老朽,竟有这起法力。惊骇之下,却听宋行尘厉声骂道:“小蟊贼!竟然以多欺少!孤竹长老,我来助你!”呼喊之中,却在云端一个跟斗栽将下去,轰然一声,化作一只馅父鱼。
  这馅父鱼头猪身,四蹄落地,却也高将近丈;且看他鱼头一仰,两腮“沙沙”刮响,口中满嘴细齿,直是咬得“嚓嚓”作声。变化一成,登时朝怀柔道人冲撞而去。怀柔一声怪叫,一干柳叶“嗖”然回斩,且听“噗噗”之声此起彼伏,那猪皮之上直是砍得火星飞溅,却是哪里伤它一根毫毛。
  那摩呼罗迦见势不妙,猛然一个折身,提起冰叉,嘿然一声呵斥,便将那冰叉飞掷而来。馅父不知这摩呼罗迦为何物,自忖皮粗肉厚,哪里避让,且听“咔嚓”一声,那冰叉一掼而下,穿肩贯胸,竟将馅父钉在当地。那馅父登时一声惨叫,霎时化回宋行尘本相,扑倒在地,肩头鲜血汩汩喷涌,竟不知是死是活。
  双双乍见此状,却是暗叫一声糟糕,瞪将过去,却是同怀柔道人瞪了个登对。彼此一望,怀柔却是面不改色,冷言奚落道:“不知死活。”涵澹夜歌尖声唤得一句“宋真人”,旋即咬牙切齿的按下云头来,捏起指诀,厉声骂道:“妖道!竟敢在昆仑云境,伤我中土道真!不与你个教训,且不知天高地厚!”喝骂之下,却是摇身一变,却是霎时化作一只环狗。
  这环狗高有三丈,通身皆是金色长刺,何等巨伟,变化相成,立时“嗷”然一声怪叫,朝那怀柔猛扑而来。怀柔一声冷笑,那摩呼罗迦大嘴一张,却自口中又摸出一柄冰叉来,“嗖”然一声,便朝环狗兜头刺来。涵澹夜歌已然见识其神通,哪里还敢轻敌,其身上长刺“呼呼”作声,飞扬起来,好似千百根峨眉刺,齐齐朝那冰叉刺来,两相一撞,那冰叉“咔嚓”一声,却是裂作了一地碎冰。
  见其奋勇,怀柔啐得一口,两足一点,却似叶落秋风一般,“嗖”然一声,荡开十来丈远,悻然骂道:“臭婆娘!倒还有点手段!”喝骂之中,却见孤竹伯玉避开羲和,翛然落在宋行尘身侧,急声唤道:“宋真人……”言语未落,近在咫尺的环狗突地大口一张,却是朝他头顶一口咬将下来。变故突然,双双料定他躲避不开,下意识的脱口唤道:“中!”
  昨天老毛病又发作了。就好了三天,又复发了。哎,好惨。真是崩溃了,才三十多点就各种毛病了。。。将来年龄大了该肿么办。。。。
  这个礼拜我们单位要迎检,市局和县局联合检查,晚上会加班。。这周估计更不了。。。。囧得很。。。
  孰知那环狗一口咬下,虽则确乎一口而中,却听“当”然一声,却似咬中了黄铜古钟,那孤竹伯玉竟没半分损伤。那环狗一口尖牙崩断过半,情知不妙,就地一滚,霎时窜开数丈,然堪堪避开,孤竹手中电鞭一挥,“啪”然一声,便将环狗缠了个正着。电光附身,登时“噼啪”炸响,那环狗吃痛不住,满口乱叫。正没个开交,孤竹足下的宋行尘却是突地一个打挺,陡然跳将起来,其右手一探,好似一柄铁爪,“噗嗤”一下,竟将孤竹肚腹刺个通透。
  不等他回手撕扯,孤竹闷哼一声,抬腿一踢,宋行尘“嗖”然一响,便被踢出十来丈远,“乓”然摔将在地。饶是如此,那宋行尘两腿一蹬,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举起血淋淋的右手,“桀桀”一声怪笑,狞然笑道:“老匹夫,到底栽在我手下哩!”
  孤竹肚腹撕裂,手下真力急退,那云雷之鞭“噼啪”作响,渐次消弭,涵澹夜歌失了管辖,脱跳开来,化回本相,朝孤竹破口骂道:“老蟊贼!你也有今日!”孤竹恼恨攻心,脸色煞白,左手捂住肚腹,右手放出符来,那飞符立在掌心,团团飞旋,渐渐燃起火苗,然火光吞吐,燃将不过寸许,便渐渐熄灭,半截黄纸袅然飘摇,失在了云海之中。
  怀柔道人缓缓而前,轻声细语道:“老道长,纵然你道法济世,如今大势已去,何必苦撑。”孤竹两眼瞪如铜铃,然指缝中鲜血汩汩,哪里止得住,两腿觳觫,渐渐乏力,终究再站立不稳,羞愤之中,两膝一软,却是“哐”然一声,扑倒在地。
  双双见大局已定,携众从云端而下,急急而前,朝羲和跪拜祝贺——“储君妙计,已然大成。可喜可贺。”羲和听见此言,却有些不自在,舔得舔皲裂双唇,淡然道:“哦,怎么,老国丈已经攻下主殿了么?”
  双双笑道:“虽未攻克,已然围困。这昆仑门下,储君先时却将他等看高了,当下交战,却也不过如是。现目今虽未尽数落网,不过也是亡猿池鱼,哪里还有板扎余地……”言语未落,突地肘上一紧,愕然回头,却是照心轻扯襟袖。诧异之中,却见照心缓缓抬头,笑吟吟道:“如今数宗人马,皆在那主殿鏖战。那昆仑弟子好不骁勇。幸喜国丈大人手段高明,行了个请君入瓮的妙法,将他等困在了殿中。僵持良久,却是不得功成。万般无奈,这才请储君亲去掠战。各宗人等见了储君,人心振奋,再没有惜力的,那才能一战功成。”
  听闻此语,双双暗叫一声惭愧。怀柔道人亦从旁点头道:“这胜负之战,自然少不得要请储君掠阵。”双双小心翼翼道:“此皆是储君妙计。若无储君前瞻,咱们也得有功。”羲和笑道:“也罢。且先下山。去那前殿瞧个究竟。”言语中,朝照心点头道:“你去将那孤竹老头捆了,押在阵前。挫一挫他家锐气。”双双听得这话,微微瞄得照心一眼,总不则声。
  照心含笑应声,越众而前,行经之时,却是突地长尾一摆,尾巴“嗖”然一声,陡然化作了一条紫红带子,却是将羲和的脖子缠了个铁紧。甫一得手,登时猛然一扯,羲和立身不稳,“扑通”一声跪将下来,却是摔了个狗啃泥。
  变故突然,一众大哗,双双跳将起来,厉声骂道:“你好大的够胆……”言语未落,却听照心“嘿嘿”一笑,左手一提,将羲和吊将起来,森然喝道:“都滚开!”羲和咽喉吃紧,一张脸涨得乌红,满口“呜呜”乱喊,却哪里叫得出一个字来,一众异人惊怒交加,却哪里敢有所动作,听得呵斥,如何敢执拗,纷纷避让开来。
  双双不肯死心,兀自急声唤道:“照心!但凡有话,只管商量!万万不要糊涂!”怀柔从旁看得真切,却是只管摇头——“你才糊涂!你看他行事!哪里还是你门下照心!那是旁人变化来的!”双双骇然道:“岂有此理!这寻常变化之术,岂能瞒过你我!”
  言语声中,却见照心“咯咯”一笑,其脸面形容,却是果然渐渐变化,须臾之间,竟生作个明光冶艳的好女。这女子银发烂然,容色照人,正是睚眦嬴宁。她化回本相,手下略松泛些,朝羲和嘻嘻笑道:“你这长虫,识趣些。将我相公放回,我便饶你性命。”
  羲和大意失荆州,在一众门下跟前失了颜面,怒气攻心,咬牙啐道:“痴心妄想!”嬴宁不比昆仑等中土人物,行事另是一番心肠,哂然一笑,右手一晃,却是放出金玉杖来,提将起来,照着他那长尾便是一戳,且听“啪”然一声,便刺出个两指宽的窟窿来。
  俗语云,十指连心,这异人没生得脚趾,那尾尖却同人一般,也是有知觉的,经此一戳,直痛得拧将起来。一条长尾,倒似麻花一般。嬴宁乍然一见,却是欢喜异常,也不逼问他了,提起长杖,只管乱戳,羲和剧痛钻心,然越是挣扎,嬴宁便刺得越是手快,片刻功夫,好端端一条蛇尾,已然是皮开肉绽,现出了泠然白骨。
  嬴宁正得趣,却突听怀柔厉声喝道:“且住手!你要家人,许你便是!”嬴宁听得呼喊,略略一怔,旋即莞尔一笑,左手捏了羲和颈项,右手轻抚自家脸颊,笑嘻嘻道:“闹着好玩儿,倒忘了正经事哩。幸得有你,不然岂不误我大事。”怀柔不敢看羲和脸面,盯着嬴宁道:“你相公是谁,且指出来,许你带走。”
  嬴宁啐他一口,笑道:“你也好哄我。你这孩儿,说了却不上算。”鄙薄中,手下再松泛些许,提起杖头,在羲和头顶一敲,“喂”得一声,笑道:“快将人放了。我便不捉弄你……”孰知言语未落,那羲和的一条长尾,却是突地“啪啪”作声,燃起一蓬青色烈火来。火光过处,那一条破烂不堪的长尾鳞甲剥落,蛇皮翻卷,骨肉离析,眨眼功夫,竟化作了一双人腿。
  别看羲和脸面如铜,一双腿倒同新生孩儿一般,粉白细嫩。现出腿来,那青火登时无风而熄。一众异人面面相觑,骇然而顾,愕然不明所以。羲和悚然看得两眼,却是颤声道:“妖女,你这是甚妖法?”嬴宁莫名其妙,眉头一皱,冷道:“放人与我,再与你计较。”羲和没来由的满头冒汗,颤声道:“你家相公,却是哪位?”
  嬴宁甜甜一笑,施施然道:“我家相公,如今却在你腰间的铃铛里哩。”羲和闻言一怔,在腰间一摸,勒下那铃铛来,却是就地一抛,且听“哐啷”一声,那铃铛陡然化作一方丈余高的古鼎。变化一成,那鼎口处便现出赵墨的头来。嬴宁嘻嘻一笑,长眉一挑,朝赵墨笑吟吟道:“丑鬼,若不是我,且看你要困到何时。”
  赵墨嘀咕一声,悻悻然道:“我自家也有妙法子,只是被你抢先一步罢了。”嬴宁听闻,却是嫣然一笑——“那你别出来。我且等等看。”赵墨“吓”然一声,却是忙忙跳将出来,讪笑道:“情势非常。哪里还能多等。”言语中,敖弃智、嬴殊却也自那鼎中爬将出来。嬴宁瞄得嬴殊两眼,抿嘴一笑,道:“你两个倒是撇脱,竟不道谢。”
  敖弃智啐她一口,背起嬴殊,一声不响,却是朝北户山后山奔去。一众异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是无人发难。赵墨虽是有伤,这等行景,却是哪里顾得,忙忙上前,一把扶起孤竹伯玉,扯下自家袍子,与他好生包扎起来,孤竹脸白如纸,扶着他的肩头,却是颤声问道:“你是谁家子弟?”


  第二百七十八节 失手


  赵墨听他声气,却是有些心酸——“不才乃是虚陵子弟。来迟些个,还请长老勿怪。”孤竹支撑坐起,四下里瞧得两眼,徐徐道:“你家长老赶到了不曾?”赵墨涩然摇头,孤竹心头一沉,缓缓道:“别管我了。你且去,将今日之事与你家掌教知会,他自然有主意。”
  赵墨心头惨淡,转过头来,朝嬴宁道:“吴姑娘呢?”嬴宁哼得一声,冷道:“我在你面前杵着,你且不问,倒记挂着甚么无姑娘有姑娘,害臊不害臊。”见赵墨一脸尴尬,却又噗嗤一笑,随手抛出个葫芦,那葫芦口“呼”然一响,便见扑出吴懿德来。吴懿德“噔噔”落地,扑在孤竹身前,滚出两行热泪,喉头呜咽,泣道:“弟子无用,教长老受苦了。”
  那厢羲和见得赵墨,虽觉诧异,却也朝嬴宁厉声道:“人已见放,如何还辖制不松?”嬴宁吃吃笑道:“我只说放出人来,便饶你性命。可不曾说过要还你自由。”双双从旁听得分明,登时破口骂道:“丑婆娘,依得你,又要如何?”
  吴懿德跳挣起来,放出神刀,厉声道:“先叫你家下喽啰鸣金收兵!滚出云境!”嬴宁白她一眼,笑道:“好则是好,只怕他等不肯听命。依我看,莫若辖制了他,倒是咱们逃出云境去,只怕还妥当些。”
  吴懿德一脸悲愤——“这些匪盗暗中伏兵,咱们中了他的算计。且叫他们退散,容咱们汇集人手,点调宣度,岂有一败涂地的道理。”嬴宁嘻嘻一笑,指着双双身后一众瘫软的昆仑弟子,笑道:“便这一干残兵败将,可还能战?”
  吴懿德放眼一看,却是如梦初醒,提刀架在羲和颈项之上,朝双双厉声喝道:“快将我家弟子放了。”双双瞄得一眼羲和,朝身后一挥手,一干昆仑弟子便彼此扶持,朝吴懿德等走将过来。
  涓弱亦在人众之中,她见得赵墨,早便心跳如雷,本有些怨他不曾瞧见自己,想着自己这白晴川的面容,却又暗自欣慰,听得嬴宁满口“相公”唤得亲热,虽是气了个倒仰,但见赵墨神色尴尬,想来是嬴宁自封的名分,到底也还忍得。
  如今这一干昆仑弟子,瞧来并无束缚,实则个个中了双双的迷魂妖法,涓弱恐赵墨等不知就里,又重蹈覆辙,立在人众之中,登时高声喊道:“这些弟子都中他家的迷魂妖法!千万小心!”
  且一呼喊,一干昆仑弟子登时齐齐抬头,齐刷刷的盯向涓弱,吴懿德乍然见此,左手一晃,其掌心“嗖”然一声,放出一张黄纸金文的警醒符来;符文一起,立时捏个指诀,厉声叱道:“寻头觅尾,随境生心。”咒言声中,那飞符“哧溜”一下,登时燃起数尺高的烈火。
  火焰吞吐,符光如织,一干昆仑弟子被那符光一照,登时“哎唷”一阵叫唤,个个扶头扑地,“扑通”声中,却是跌作一团。涓弱立在人众之中,恰如鹤立鸡群。赵墨一眼瞧见是她,又惊又喜,脱口唤道:“白姑娘!”嬴宁“啊”得一声,却是嘀咕道:“一个还未消停,却是又来一个。” 涓弱本自欢喜,听得一声‘白姑娘’,见得他一脸欢喜,却是心头一沉,慢吞吞挨到他身边,却是不咸不淡的唤得一声“赵道长。”
  嬴宁见他两个情形别扭,心头却有些欢喜,朝赵墨撇嘴道:“相公。这些劳什子门宗之事,同我可没半分干系。若不是你,我也不得淌这门子的浑水。如今你得还自由,且过来,同我家去。再别理旁人这些个糊涂账。”
  赵墨干笑一声,揖手道:“宁儿姑娘,你我之事,容后细说。如今昆仑有难,我身为虚陵弟子,岂可置身事外?若你十分不便,且将那恶人头目与我,你先家去。咱们就此别过,将来见面,再叙不迟。”嬴宁听得这话,却是啐他一口,笑骂道:“你这猴子,看把你乖得。这里左一个如花美眷,右一个似水娇娘,倒哄我家去。”
  奚落之中,却突听怀柔道人一声怪叫,倏然回头,却见怀柔道人掌心华光氤氲,内中“呼”然一声,却便扑出上清真女厥迥的幻像来。这阙迥头绾玉宝飞云髻,戴得一顶玄黄进贤冠,身穿青宝神光锦绣霜罗九色衫,身高不过六寸六分;其左手握得一株盛开红莲,右手横抱一柄霞光如意。
  厥迥立落在空,却是左手一扬,那红莲“嗖”然作声,霎时化作个手执烈焰香烛的赤膊男子。这男子有个名目,唤作紧那罗,又名人非人,其面目端庄,身段袅娜。他变化一成,立时朝嬴宁急扑而来。其掌中的香烛长将近丈,黑烟突突,焰火仆仆,好似一根着火的顶门柱,若教它劈头一杵,便是磨盘也碾作土了。
  嬴宁猝不及防,吃得一吓,脱口骂道:“瘟丧兔子,主子也不要了!”喝骂之中,却是提起朱紫之绳,随手一荡,将羲和甩将起来,挡在身前。孰知那紧那罗却是个没眼的,全然不避,那香烛猛然戳来,正搠在羲和颈项之上,羲和一声怪叫,登时身首异处。其身断作两截,便自脱了朱紫绳的捆缚。那紧那罗香烛一扫,却是将羲和的脑袋、身子挑将起来,望后一甩,便摔在了厥迥身前。
  厥迥一步踏前,提起玉如意来,口中念念有词——“不惊不怖不畏,深信悟解。”咒言声中,断头羲和却是坐将起来,两手一阵摸索,攀得自家脑袋,便朝颈项上安放。他短颈处两端皆有香火黑疤,如今头身一拼,却是完好如初,哪里还有半分疤痕。

  发完才看见。。。最末一句是“断颈”不是“短颈”。。。也是醉了。。。。
  羲和得脱周全,扶住颈项,兀自惊魂未定,双双一声尖啸,“嗖”然一声,已自朝嬴宁弹出一排银弹来。他这弹子银光烂然,好似晴空霹雳。嬴宁失手在先,已然有了防备,啐得一口,扬手抬起玉横,且听“呼”然一声,那葫芦口中阴风一卷,一干弹子“哐哐”乱响,悉数落在那葫芦之中,再不见个动静。
  双双见她年轻,先时下手也是攻人不备,只当她手段稀松平常,不防却有些手段,那金弓银弹竟未奏效,讶然之中,冷哼一声,捏个法诀,厉声叱道:“众生殊类,普陈载焉。”法咒声中,其身前“哐当”一下,即便落出一根丈余高的金犀玉杖来。
  那杖头黄光微微,须臾之间,便幻出一尊身着金甲,腰系红巾的神像。这神像面如童子,身高近丈,手持伏魔杵,有个名目,唤作楼至。变化一成,那楼至登时一声呵斥,提起巨杵,高声叱道——“妖魔邪道,还不跪伏!”斥骂之中,身形一纵,竟是脱跳而起,将那巨杵抡将起来,朝嬴宁当头砸来。
  它本自身形巨伟,纵身挥击,当真有开山劈石之感。吴懿德同嬴宁并肩而立,因是有伤,术力不足,道法不显,自忖抵挡不得,忙忙后退,嬴宁岿然不动,嘴角一抿,一声冷笑,提起玉横,随手一晃,那葫芦口中“嗖”然一响,霎时扑出一张软塌塌的人皮来。
  那皮子迎风一晃,倏欻间隙,即便化作个引路使者。这引路使者通身白光莹莹,皮肉衣衫尽皆通透晶莹,好似寒冰雕刻一般。其一身骨架却是焦黑如碳,裹在白玉一般的皮肉之中,倒像是个人骨琥珀。其三魂七魄尽皆离体飞起,绕着琥珀之身盘旋飞绕,号叫不休。
  这引路使者掌中擎得一根丈余高的白骨之杖,杖身乃是数架骷髅碎骨纠缠而成,杖头却是簇拥的九颗骷髅。别看这使者身形瘦削,衣衫飘摇,立在当地,却自有一股肃杀之气。那楼至神威至此,竟全无半分惧色。比及巨杵劈来,挥起骨杖,昂然相迎,且听“轰”然一声巨响。那楼至被弹得退开丈余,这引路使者不过一个趔趄,略略退得两步,全然不曾落了下风。
  孤竹伯玉从旁瞧得分明,却是有些吃惊,暗赞一声了得。赵墨见他脸白如纸,两眼深陷,一对眸子暗沉无光,再不复旧日仙风缥缈的神仙之姿;恐他有个闪失,压低声气道:“世伯,实不相瞒,弟子如今有伤,十成力只使得了一成。若在此地耽搁,只怕彼此失陷。莫若我施个遁法,先寻个地头,且藏上一藏,再作计较,可还使得?”
  孤竹伯玉紧握他手腕,强挣起身,山顶风大,呼喇喇的山风将他的银须吹得“嘶嘶”作声;他抬眼四下看得一看,却是一声苦笑,摇头道:“使不得。我昆仑山的万世基业,岂可拱手让他。将来老朽,我哪里来脸面同祖辈相见。”赵墨听得这话,却是下意识的想起自家师尊来,由不得暗暗发愁——“这老人家的心思,竟都一样。”
  涓弱离他也近,听得这话,忍不住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何苦白填限了。你先走,一众昆仑弟子才敢动身。若苦撑,只怕大家都死绝了。等到彼时,只怕庙门还在,却是无人供奉。那才真是万世基业,毁于一旦。”孤竹伯玉略略抬眼,瞧了瞧北户山下那火光,嘿然一叹,轻声道:“我太托大了。这两兵对垒,岂能同寻常斗法一般讲究什么光明正大。但能取胜,才是正理。”
  吴懿德两眼红红,含泪道:“咱们各处多有人在,如今便舍了房屋,也不是甚大事。嬴姑娘虽是手段高明,但彼众我寡,她支持一时尚可,若要反败为胜,万万不能。还是早作他计,才能周全。”孤竹嘿嘿一笑,却是自袖笼中摸出个小匣子来。起开匣子,内中却是个指头大小的粉白孩儿。正是昆仑独有的神物女树婴果。孤竹将这婴果一口含了,略噙得一噙,便吞将下喉。涓弱不曾见过这异物,瞧得直是毛骨悚然,由不得暗自嘀咕——“这昆仑乃是盖世仙宗,如何竟用元婴炼丹,也忒恶毒了。”
  忖度之下,却见孤竹伯玉在赵墨手背轻轻一拍,推将开他,扶了吴懿德,颤颤巍巍道:“扶我到界印碑前。”吴懿德不敢违拗,牵他前行,一众异人原散在山巅周遭,见他等不曾飞身起逃,倒也并未作难。孤竹立在那界碑之前,轻抚碑身,慨然长叹道:“子弟不肖,竟令昆仑蒙羞。”
  言语中,那无字碑上,竟渐渐冒起淡淡白烟来。吴懿德少小上山,来此不知几多回,何曾见这碑文有个动静,直是吃得一吓。愕然之中,却见孤竹伯玉回转头来,轻声道:“好孩儿。我皮肉穿破,经脉断折,经不起这血符压身。这满山的昆仑子弟,在我眼前的,当下只得你一人还可行走。驱魔退邪,扬我昆仑神威,如今便要看你一人。却不知你忍不忍得。”
  吴懿德昂然道:“祖师爷放心。弟子万死不辞。”孤竹伯玉微微点头,轻声道:“有你这句话,我便可以安心。哼,这起宵小之辈,欺我昆仑无人。”言语之下,放出刀来,左手捏住吴懿德手腕,刺破她掌心,挑出血来,却是在那碑上画起符来。那符文奇特,乃是吴懿德生平未见,错愕之中,却听孤竹伯玉徐徐咒道:“随缘感应,改故易新,轻者更重,重者更轻,善恶回换,炁象之运,自然而然。上学真人,因变行化,习吉除凶,进善黜恶,申明弃暗,入正治邪,练伪成真,厉思登圣。”
  咒言一停,那无字碑上登时轰然一声巨响,其声清越,好似暮鼓晨钟。吴懿德在那碑前,被这声音一震,却是一声怪叫,霎时之间,竟陡然变得有十来丈高。她身形变大,形容同往日便也有些不同,其面貌清雅,神色恬淡,身着九色彩翠之衣,掌中兀自托得一方通灵五明宝印。
  变化一成,且见她微微跨前,左手朝云海一挥,轻声唤道:“邪魔侵袭,但不知护山神兵,今在何处?”呼唤声中,那云海之中登时“嗖嗖”乱响,无数雪刃光刀飞赴而来,好似天河倾波,云海奔浪。群刀压空,好似一座刀山镇在云霄;整个山顶刀光蔚然,杀气砭骨,令人不寒而栗。
  嬴宁素来胆大,立在这刀锋山下,却也不自觉的心惊肉跳,下意识的退开数丈,同赵墨并肩而立。双双顾不得恶战的楼至,退至羲和身侧,微微抬眼,但觉那满空的霜刃都似生得有眼睛,一个个将自家下死盯住,直瞧得脊背发冷。那呼啸江湖,笑傲中土的豪情霎时便烟消云散,两眼眼皮不自觉的乱跳,但觉每出一口气,胸口便闷上一分。
  怀柔道人悚然抬头,但见群刀蔽日,刀光刺目,登时暗叫不妙。正觉惧畏,却突听羲和厉声喝道:“区区一个驭兵之术,有何可惧?小小一个玄女化身,有何可畏?结起阵来!且就当下,将他这山头踏平!”

  第二百七十九节 飞刀


  他那厢厉声呵斥,嬴宁却是五指一捏,“哧溜”一声,便将那引路使者化作一张人皮,收回囊中。那楼至乍失敌手,两目一转,双腿一伏,陡然一蹬,且是“嗖”然一声,霎时拔地冲起十来丈高,一声厉啸,却是朝吴懿德当头一棒击来。
  它身形巨伟,这一发好似绝壁飞石,那杖头风声呼呼,火星四溅,便有铜墙铁壁,也抵挡不得。堪堪将至,那高穹刀海之中,却是突地“呜”然一响,一柄三尺长刀穿空飞来,那长刀快逾惊风,倏忽而来,在天穹划出雪白一道炫光,好似天坠星珰。
  说时迟那时快,且听“哐”然一响,长刀委地,同那楼至的巨杵斩个正着,两相一撞,那飞刀“嗖”然一响,拉出一道黑烟,便自弹回刀海,去得无踪无影。那楼至吃这一撞,却是“咚”然一声,硬生生摔在祭台之上,将一角台墀压作齑粉。
  楼至跌落在地,又羞又恼,提起杖来,“嗷”然一声嘶吼,将身一摇,其身形登时呼喇喇拔地而起,直生得有三十来丈,掌中那巨杵翛然而生,好似一根擎天柱子。它变化一成,登时一声厉喝,提起杖来,又朝吴懿德当头砸来。
  吴懿德端立当地,却是岿然不动,那云天之上,又是“呜”然一响,霎时之间,便又飞来一刀。这脱空之刀,长将近丈,飞刀动时,星火四溅,电光缭绕,好似天震雷霆。
  那楼至巨杵挥击,又同这飞刀撞个正着。且听“轰”然一声,那飞刃好似滚刀切菜,竟将那巨杵一劈为二。斩落巨杵,飞刀余势不消,倏尔斩落,那楼至惊骇交加,举起两臂挡在面前,且是“啪”然一响,可怜这巍峨巨人,霎时被斩作两半。身形一破,道法自消,眨眼功夫,那楼至的残身便化作了袅袅的黑烟,四面飞散开去。
  那长刀一击而中,并不脱走,“嗖”然一声,飞将起来,立在吴懿德身前数尺,发出刺目的霞光。一干淑士宗的异人已然结好阵势,或是三人并肩而立,或是五人抵背而坐,各各不同。其阵势完备,法印勾结,众道头顶便渐次开出丈余高的明镜来。
  那镜子形皆椭圆,镜框黝黑,好似黑云勾连变化而来,镜面银光烂然,好似水银飞升凝结而成。这幻镜团团而立,好似在北户山顶开得一朵巨大无匹的银色巨莲。
  幻镜一成,那镜面之中登时“呜呜”风响,倏忽间隙,便从镜中窜出各色恶鬼来。那一众恶鬼,形容各异,有一众等,名矩口鬼,皮焦肉烂,好似焦炭一般,但且张口,便有恶焰飞扑,炽热绝伦,其火焰过处,积土成沙,厚石化砾;又有一等,唤作臭口鬼,形容干枯,好似枯树黄苗,其口中恶臭无比,但且呼吸,便有腥气四扑,其指掌之中,缠有“嗡嗡”作响的一蓬飞蝇;另有一等,唤作针毛鬼,浑身生有数尺长的细针,那长针坚硬如钢,但凡行动,长针自刺其身,好似万箭穿身,一个个一边脱跳,一边惨叫,其身血流如注,可怖莫甚。
  群鬼跳跃,整个北户山山顶阴风四卷,鬼气冲天,短短片时,偌大一个光明之顶,便化作了阴司地狱。一干鬼物或盘旋飞行,或跳跃攒动,一个个张牙舞爪,尖呼厉啸,朝吴懿德蜂拥而至。
  吴懿德端立阵前,左手捏个法印,右手高举,一把握住立在身前那一柄长刀。且是“呔”然一喝,其掌中长刀陡然一晃,但听“叮”然一声震响,云海中登时“嗖嗖”作声,霎时飞扑而下千百雪刃。那雪刃一柄扑来,一柄又至,“当当”之声不绝,霎时之间,便在长刀之前,聚作一条数十丈长的刀鞭。群鬼涌至,吴懿德提起刀鞭,信手一挥,那刀鞭陡然一卷,登时翻起刺目的雪色刀浪。刀浪翻卷,那恶鬼落在刀下,哪里肯伏头就戮。
  那矩口鬼聚在一处,环抱一团,仰头喷火。那火光飞扑,好似巨海翻波,惊涛拍岸,然那神刀化形,须得经历神火淬炼,何惧这区区鬼火。那焚天之焰,猎猎而起,却是哪里有半分效应;可怜这矩口恶鬼,霎时便在刀下碾作碎片。
  一干臭口鬼飞将在空,四面乱窜,见有刀来,一个个张开大口,“嗷嗷”喷薄,只管放出污浊腥气。那腥气迎风而化,幻作无数红嘴赤目的黑鹞子。这黑鹞子爪子雪白,浮空而翔,自谓身大力伟,错落飞行,却是以铁爪夺那刀口。然这神刀,长在昆仑,得日月之精,蕴天地之气,乃是驱邪斩魔的宝刃,这起污秽邪物,扑在刀口,却是自寻死路,飞扑近时,那神刀一卷,直是摧枯拉朽一般,一刀购销了结。一干臭口鬼见势不妙,哪里还敢近身,四散开来,绕在北户山山头外围,乌压压盘在一团,却是哪里敢逼近分毫。
  些许针毛鬼伏在山头,不敢逼近,匍匐在地,簌簌而抖,其身上的长针“窸窸窣窣”掉落下来,破空飞起,“嗖嗖”作声,好似乱箭齐发。吴懿德悬浮在空,看得真切,右手一挥,那刀鞭“咵嚓”一下,却是霎时聚作一个巨大无比的灯座。飞针将至,吴懿德探出手来,在那灯座上轻轻一弹,且听“当”然一声脆响。声音清越,高振云霄。
  众人正自泯然迷蒙,那九天之上突地轰然一声巨响,倏忽之间,竟猛地辟下一道赫然电光来。这飞电不偏不倚,正自落在那莲蓬之上。那群刀簇拥而成的莲蓬登时轰然散开,无数雪刃挟了电光陡然间四面飞射。飞刀在空,电光飞卷,一干细碎飞针霎时间被电作齑粉。飞刀四射,慢说那匍匐的针毛小鬼,便是山头周遭飞旋的臭口鬼一般无从躲避,转瞬间隙,这满山漫空的鬼魅妖祟,便被这飞刀辟得干干净净,污浊暗沉的天穹霎时间明光惠色,光明灿烂。


  ╮(╯▽╰)╭,请将最后一段的“莲蓬”自行换做“灯座”。。。改了一段,结果忘记改最后一段了。。。。真是越来越粗心了。。。。。
  没写那么细致。。。这个化身出来的时候,没有说明这个化身是什么,但是从其服饰,从其手中的物件在暗示她的身份。吴懿德变化的化身其实的九天玄女。玄女的形象之一就是手托法印。那个法印在我心中只是作为她形象或者身份的象征,没有想过要把法印作为一种法器来使用。所以你可以这样理解,现身的时候她是托着一块表明身份的法印。在进行战斗的时候,她收起来了。。。。这样想,会不会有点无厘头。。。。。囧。。。
  群鬼消弭,飞刀回旋,重又聚于吴懿德身前,化作一盏华光四射的灯座。一众淑士宗异人一战而败,却未有半分消减退缩之意,法阵不乱,一个个捏起指诀,齐齐呐喊。呼啸声中,那幻镜之中齐齐升起一道黑烟。那黑烟缭绕升腾,汇集于一处,却是化作了个狰狞恶鬼。这恶鬼高有数十丈,身如焦柱,腹如泰山,却偏是咽如细针;满头头发皆是锥刀串穿而成,但且一动,便自“嘁嘁嚓嚓”响个不住。
  这恶鬼有个名目,唤作口渴鬼。最是凶残狠戾,其变化一成,腰腹一挺,脑袋一甩,其满头的锥刀之发登时飞扬而起,满空里皆是“咔咔嚓嚓”的刀声。这成千上万根锥刀之发,朝吴懿德卷扑而来,好似群蛇乱舞,乌压压一片,又似天倾黑云。
  嬴宁立在赵墨身侧,见得这等阵仗,却也由不得暗暗吃惊——这邪门妖法,好生了得!惊叹之下,却见吴懿德擎起灯座,一声呼啸。呼哨声中,那灯座之上“噼啪”一声,却是炸出一道奔雷,这雷光夭矫腾空,霎时贯入高穹云海。且听轰然一声巨响,九霄之上霎时滚落一道雷火。
  这雷火顺了雷光滚滚而下,一头栽在吴懿德那灯座之中。“呼突”一下,却是陡然爆裂开来,雷火过处,却是奔出二十四位雷部护法天君的幻像来。这一众天君身着龙鳞金甲,肩披烈火大氅,足踏黑云之靴,身高逾丈,崔嵬威严,且个个手执电光萦绕的烈火之刃。
  这天君甫一现身,登时齐齐呐喊,喝叱声中,四面飞出,但其过处,火风四卷,电光乱射,那恶鬼的锥刀之发饶是四面乱窜,却哪里抵挡得这雷部天君,短短片时,便被一干天君乱刀砍作黑烟。恶鬼消散,那天君却哪里肯罢手,彼此呼啸,却是一头扑入了淑士宗那异人的法阵之中。这天君身着金甲,手执神兵,一不惧那妖邪鬼法,二不怕那邪魔妖术,闯入阵来,挥刀便砍,一干异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登时慌乱起来,或叫或嚷,却是四下里狼狈散开。
  羲和瞧得真切,恼恨交杂,放出法术,护住身周,只管厉声喝叱。然乱阵之中,哪里还有法度可言,一干异人心胆俱裂,四面乱窜,那腿脚慢的,略有些迟缓,早被那天君乱刀斩作肉泥,那见机早的,逃得快的,虽是躲过长刀,然或中电光,或为火烧,不是被炸得残缺不全,便是被烧得皮焦肉糊,没个全身而退的。
  人众溃逃,羲和气得脸面铁青,一巴掌抡在怀柔脸上,厉声骂道:“瞧瞧你这家下门人!简直溃不成军!直是丢尽我道庭颜面!”双双见势不妙,脸色煞白,腰身战战,两手发颤,一声尖叫——“敌手厉害,我且与国丈通传则个!作个知会!”呼喊声中,早便驾起妖风,一头栽下北户山去。
  羲和啐得一声,捏个法印,两脚一蹬,一声厉喝,却是陡然化作弇兹之像来。这弇兹人面鸟身,身高数丈,两耳两足之上皆缠有长蛇。他变化来时,两翼一展,足有四丈来宽,呼突一下拔地飞起,“嗖”然一声,便朝一尊天君扑去。它身形巨伟,但且动时,狂风大作,那天君见其迫近,神刀“嗖”然挥斩,然一刀斩落,却是“哐啷”一声,好似金铁交鸣,那弇兹羽翼好似金铁铸就,竟是毫发未伤。
  那雷火落在其羽翼之上,恰似雨露坠与藕叶,滴溜溜滚得一遭,却便滚滑开去,哪里有个胜场。天君一刀失手,那弇兹已然迫近身前;这弇兹两耳之上珥有青蛇,堪堪逼近,其耳上一条青蛇陡然窜将出来,“嗷”然一声,那蛇头陡然变大,大嘴一张,“夯哧”一声,却是一口将那天君脑袋咬中,猛然一扯,“呼哧”一声,便将其头颅生生扯脱。
  那天君登时身子一僵,轰然一声,炸作一团雷火,“哧哧”作响,四面飞扬散开。涓弱看得分明,厉声尖声叫道:“擒贼先擒王,快将那妖精拿下!”呼唤之下,吴懿德果然掉头看来,见得弇兹之像,却是嘴角一抿。其身前那灯座的雷火之中雷声一震,火光一闪,却是霎时幻出雷部五元帅来。
  当头一名,乃是混气元帅庞乔,他身高三丈,手执长柄金刀,降阴魔,除旧恶,直是秋毫不爽。变化且来,一声呵斥,驭起社雷,“嗖”然一声,便朝弇兹扑来。人且将近,金刀先行,那刀下社雷翻滚,黑烟吞吐,内中电光“兹兹”作声。社雷为妖雷,与这弇兹气息相类。
  那弇兹不知厉害,其耳上一对青蛇昂然窜出,一条正对刀口,白牙森森,只盼一口将那神刀衔住;一条飞窜丈余,居高而下,朝庞乔头颅猛然咬来,但想故技重施,将这雷部元帅一口撕裂。俗语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弇兹不知就里,自恃神异了得,傲慢托大,岂有不吃亏的。
  那左首青蛇一口衔来,倒是衔个正着,且是“叮”然一声,真真咬了个纹丝不动。只是咬且咬中,何曾防得那刀下社雷,那社雷“哧溜”一声,却是顺势滚在那青蛇口中,“嘭”然一响,登时炸个四分五裂。右首青蛇一口咬来,却不防庞乔脑袋一偏,其耳中“呼”然一下,却是猛然窜出一只雷鬼来。这雷鬼状如猕猴,唇如丹,目如镜,毛长三尺有余,头顶生得一只牛角,臀后吊得一条豹尾。
  那青蛇咬来,这雷鬼左手一勾,“啪”然一声,却便将这青蛇颈项一把捏住,但且得手,却是“嗷”然一声怪叫,大口一张,便将这青蛇“夯哧夯哧”嚼来吃了。雷鬼得手,庞乔手下没半分迟缓,金刀挥卷,已然朝弇兹当头劈来。
  弇兹无从躲避,脑袋一仰,足下一对赤蛇夭矫窜起,以血肉之躯挡在刀前。且听“啪”然一声,双蛇一斩而断。金刀余势不消,“啪”然一声,便自劈在弇兹胸口。庞乔这金刀并非雷池之兵,乃是天帝封赐之宝,有切金断玉之力,开碑断石之能。弇兹吃这一刀,胸口登时破开尺许长的一道创口。
  因有社雷附着,那创口皮肉翻卷,焦糊一片。吃这一刀,那弇兹痛不可言,一声尖啸,两翼一张,霎时窜起十来丈高。它顿在高空,两目瞪如铜铃,一张脸青如履霜。庞乔哈哈大笑,挥刀在手,厉声骂道:“雷部天将,与你作个捉刀砍头,你便死了,也不枉这尘世走这一遭!”弇兹喉头“咕咕”一响,清漱喉咙,却是尖声骂道:“不与你个厉害,不知天高地厚!”喝骂之下,大口一张,“呼喇”一下,却是放出一股腥臭刺鼻的妖风来。
  这妖风乃是它的丹元之气,甫一放来,登时飞沙走石,凛凛有如刀刮剑削,庞乔被这妖风一吹,身上的电光烈焰霎时消弭,其人也似沙堆一般,被这妖风渐渐吹开,身形越来越薄。转瞬些许,便被吹得无影无踪。庞乔失利,余下四元帅齐齐一声呵斥,却自四面扑将而来。四帅各驭一雷,四色雷光团团闪烁。那震宇元帅行的是龙雷,但且动时,风起云涌,直扑得满空都是“呜呜”风响。弇兹立在高空,仰头一声长啸,正待再放妖风,身下却突地窜起怀柔道人来。怀柔一把按住它羽翼,疾声厉色喝道:“这小丫头邪法了得,你不是敌手,何苦白白受死!”





  明天要去代班,替别人参加培训,接连4天,这周又要少更一节了……╮(╯▽╰)╭,世事无常啊……真是好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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