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少年修真系列之《万世神兵》

  to作者:晴明君速来捉鬼

  谢谢支持,这么多年还在追。我的身体不太好,工作也比较忙,所以经常断更。上周出去培训了几天,回来就病了。这几天一直下不来床,也就一直没有写作。请多理解。...
  第二百八十节 星宿


  听得呵斥,那弇兹抬起头来,一声怪叫,两足一探,将怀柔抓在腹下,羽翼一展,“嗖”然一声,却是一头扎下了北户山,循了双双之迹,朝金谷园猛窜去了。四位雷部元帅呼呵追猎,到底迟了一步。见其遁走,吴懿德却是哪里甘心,御使神术,令一干元帅天君奔赴下山,然众神之像一离得北户山顶,便好似冰雪映日,渐渐冒起白烟,一层一层的化开,融在了山头云端。
  神像化于无形,吴懿德饶是心头恼恨,却也无可奈何,解得法印,散得法相,化回本相,扶了那石碑,却是呼呼喘气。赵墨本待赞她神通了得,却见她通身皮肤皲裂,整个人好似跌碎的瓷瓶,满布裂纹,只是尚未分崩离析。惊骇之余,朝孤竹伯玉道:“这还了得!世伯可有良药,快与她一丸。”
  孤竹伯玉苦笑道:“若有,何消你问。”吴懿德抬起手来,日晖照来,那裂纹中清晰可见濛濛虚浮的一层血气。吴懿德捋一捋襟袖,藏起手来,徐徐道:“不妨碍。且歇一阵,自然见好。”嬴宁抬眼瞧了瞧山下的五所金台,那金台之上黑烟滚滚,好似五根撑天的黑柱,便推赵墨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咱们还是快走。”
  赵墨讪笑一声,道:“世交之情,岂可辜负。”回头又朝孤竹道:“这伙异人人多势众,如今虽是溃散一伙,那山下却还有一起更厉害的,只怕咱们抵挡不住。莫若先寻个地方藏上一藏,比及休养妥当,再杀将回来,也不为迟。”孤竹摇头一笑,瞧了瞧一众伤残颓丧的徒子徒孙,朝吴懿德道:“我听他等口气,他阵中还有一位国丈,乃是个中翘楚。未知深浅,咱们还是不能贸然行事。你如今吃了化身之苦,肉身有损,不能应战,可喜还有道法一二,可以坚持。且领众人顺了北户山后山下去,从王母洞穿过去,藏到青鸟宫去。青鸟宫有古法阵扶持,断然不致失陷。”
  吴懿德愕然道:“那山下的门宗子弟怎么办?咱们这厢自顾逃命,便眼睁睁让他们等死不成?”孤竹朝一旁的昆仑弟子一指,徐徐道:“若叫他们上阵,岂不是白白送死?便是你,还能有几分力气?螳臂当车,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你们只管先去,我且下山去瞧个究竟,再作计较。”
  吴懿德心头发慌,两手微微发颤,迟疑道:“祖师爷,你伤成这副形容,只怕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孤竹抿嘴一笑,轻声道:“我有遁形之符,要逃也容易。不用担心。”赵墨一旁听得分明,朝吴懿德道:“师伯言之有理。你家这些子弟伤得厉害,须得将息。你且先去。我同孤竹世伯一道,与他作个照应。”吴懿德瞄他两眼,叹道:“你这半死不活的样范,能有何用?”
  赵墨悻然道:“我在那羲和腰间将养这一阵,略复了几成力气。虽未痊愈,未必中用。到底不至于累赘,你且放心。”吴懿德默然片刻,但觉喉头有千言万语须得叮嘱,然话到口边,却只得淡淡四个字——“万事小心。”赵墨笑道:“省得省得。只管去。”吴懿德暗叹一声,捏个法印,放出一张黄纸火符,轻声咒道:“能含阴阳,化诸羽毛。”咒言之下,那火符哧溜一声烧作火灰,黑灰洋洋洒洒飞扬开来,却是幻作一众散仙幻像。这散仙变化出来,便将一干昆仑弟子负将起来,内有一二,却是有些怨言——“我等也是仙籍有名的真人,居然化来同你家作个脚力。也忒亏心。”
  吴懿德脸色尴尬,却是恭恭敬敬弯腰作揖——“情势非常,实属万不得已。还请上仙海涵。”涓弱伏在一位仙长背上,朝赵墨唤道:“赵道长,若是周全,万不要不辞而别。”祝希夷藏在一干昆仑弟子之中,却也听了好一阵子的言语,听得涓弱这声气,瞄了瞄嬴宁,却是心下嘀咕——“那娘子口口声声的唤作相公,也没见他说个‘不’字,却是还没死心哩!她这般心高气傲,目无下尘,难道还肯同他作个二房?”忖度之中,那一干仙长脚下卖力,却已然随了吴懿德从北户山翛然去了。
  赵墨扶起孤竹,正待施法,嬴宁没好气道:“你这病歪歪的丧气汉子,身子骨也不要了。我有朱紫之袍,潜藏下去,岂不比你这个强?”赵墨摇头道:“好则是好,只是下去了他瞧不见你,你也瞧不见他,又有何用?还是我家遁法稳妥些。”言语中,便放出五行遁来,携众奔赴下山。
  经行之时,孤竹却是有些惭愧。三人奔赴下来,孤竹从旁指点,赵墨避开大道,穿过偏廊别院,绕至正殿之前,殿前立有十二金仙的巨像,赵墨瞧了瞧,藏在广成子的袖笼之中,且来看个究竟。放眼看去,却见一干异人将个大殿围个水泄不通。这大殿原名九灵太真宝殿,供奉的是西王母。
  如今殿顶燃有巨符,符光中有三十六雷部神将,将个大殿守得如铁桶一般。殿门之前,如今立得一柄玉光烂然的宝刀,正是东方靥的含章,那宝刀华光如银,光华映照中幻得有两尊七八丈高的神将幻像,左为雷部青雷将军,右为雷部石雷将军。那青雷将军握得一个黄钟一般的铃铛,每每一晃,便有闷雷轰鸣,电光奔涌。
  石雷将军提得一把电光之绳,那绳上系有百十来个雷鬼。这雷鬼乃是天家豢养,原有好些个种类,如今那绳上系的,却只得两种,一种唤作滚天雷鬼,身如黑猪,高有两丈,通身长毛,头顶生得独角,长五六尺,背上披得一对青色肉翅,展开足有丈余,其臀后吊有一条豹尾,长将近丈;别看它这等妖怪形容,却还爱美,虽是赤膊,腰腹下倒还裹得一件赤红鎏金的半截袍子;其手中捉得一柄赤金巨斧,斧上黑风翻涌,电光吞吐,煞是可怕;一种唤作落地雷鬼,身高不过三尺,弯腰驼背,削肩溜腿,又干又瘦,通身皆是青色,其头顶生得一片干巴巴的软肉,好似戴得一块头巾;但凡望见有人,咧嘴便笑;其手中捏得一根赤金錾子。那錾子之上缠得有雷火,火中有雷,雷中蕴火,电光过处,烈火翻滚,火光落时,电光闪烁,令人莫可逼视。

  那太真殿前,如今并不见一人,然那雷鬼立在殿前,直是无人敢近。幽烛落在台墀之前,脸色铁青,与尊尊、亲亲立在一处,正在听羲和、怀柔言语。双双立在众人三尺开外,脸色煞白,微微低头,口中兀自喃喃自语。因周遭雷电轰鸣,嬴宁便有心听他言语,却也不得分明。赵墨耳目非凡,倒是听了实在,却听那羲和咬牙道:“那妖女不过仰仗上古封印,这才有这惊天之法。这昆仑乃是个古宗,咱们实实小瞧了它。如今切不要啰嗦,将那大殿攻破,咱们再集齐人手,不怕拿不下那山头。”
  幽烛缓缓道:“那东方老头厉害得紧,一人当关,直是万夫莫开。他那飞符神刀,拘来雷部神将,放出这霹雳手段,何等煊赫,何等了得。一时半会,哪里就闯得进去。”怀柔见羲和脸色难看,从旁劝道:“那妖女之法,须得仰仗那山头的刀海和印石,断然追不下来。他等守在山头,何啻于自困网罘。这一干昆仑子弟藏在殿中,也不过是困兽之斗。那东方老儿再是厉害,也不能不眠不休,待他困乏,力不从心,那大殿自然便要失守。困它几日,自然不攻自破……”
  言语之时,却突听头顶天心传来滚雷之声,骇然抬头,却见头顶不知何时已然聚起厚厚一层黑云,那黑云翻滚奔腾,好似千万天马踏风而行。惊骇之下,天心一声雷响,轰然一声,却是炸下数百道电光来。那电光赫赫而下,辟在神殿外围,电光过处,墙倾院塌,这九灵太真神殿的附殿走廊霎时土崩瓦解,炸作一团废墟。阵仗虽大,这雷电却并未击中道庭异人,一干人等面面相觑,直是莫名其妙。诧异之中,却听那瓦砾废墟中“兹兹”作声,倏忽之间,却是生出百十来个电光之笼来。
  那笼子浑圆,一个个高将近丈,且电笼之中,皆立得一个昆仑弟子。那昆仑子弟左手捏作法印,右手高举,掌心燃得一张黄纸火符,一个个口中念念有词,怀柔见此,却是哪里省得个中隐秘,愕然之下,却突听一个电笼中传来一女子的喝叱——“连蜷于左,猛据于右,奋翼于前,圈首于后!”众人循声望去,那呵斥之人身着孝服,削肩柳腰,却是昆仑山的越曦甯。
  她喝叱之下,那一干电笼之上登时齐齐升起一道电光来,那电光交叠汇聚,霎时之间,便化出二十八星宿的神兽法像来。那星宿法像团团而立,将一干异人与神殿尽皆围于其中。那法像高有五六丈,通身电光隐隐,一个个虎视眈眈,或鸣或啸,响声震天。
  一干异人何曾见过这等雷电星宿之阵,一个个唬得心惊胆寒,立在当地,直是乱作一团。变故突然,羲和直瞧得目瞪口呆,惊魂未定之时,却听幽烛一声怒喝,其身陡然化得有五六丈高,且见他将掌中长杖猛然一杵,轰然声中,却是厉声喝道:“道庭护卫,听我号令!”
  他这声气浑厚高亢,震耳发聩,一干异人登时精神一振,抬眼看时,却听幽烛喝道:“一臂国护卫,守住东北角,牛黎国护卫,堵住西南方,丈夫国护卫,尊尊座下,看住神殿大门,防他攻出门来;亲亲座下,同我一遭破它阵眼!”呼喊之下,一众人等登时齐齐呐喊,各自成阵。
  那一臂国护卫生来奇特,肩头之上,生得三个脑袋,却只在胸口生得一条臂膀;其人众手中皆有一柄三尺来长的云帚。听得号令,这一臂国护卫登时自行分作两队。他这国中,原有兄弟二人,一人唤作止仁,乃是一臂国的储君;一人唤作止敬,乃是他国中的少主。
  止仁领得人众,奔于东首,其身前所立,乃是东方七宿。七宿以角木蛟为首,这角木蛟通身青碧,好似一棵巨树横陈倒地变化而来,其颌下长须翠绿夺目,好似一把青藤。止仁立在阵前,见众人神色畏葸,面有惧色,强定心神,同一众子弟道:“咱们不必以身犯险,守护即可,国丈破他法阵阵眼,此物自然消弭。”见众人神色稍霁,便奋然一声高呼:“缗蛮黄鸟,止于丘隅。”
  呵斥之下,一众子弟挥起云帚,齐齐“呔”然一喝。喝叱声中,一干云帚拂丝飘摇,翛然飞起,交织在一处,却是化作了一只十来丈高的黄鸟。这黄鸟形如野鸡,头如孔雀,腹下三足,通身生满金羽,翅尖尾后皆燃有烈火,两目之中有黑烟袅袅。其变化一成,立落在地,登时仰头一声高鸣,其啼鸣之时,口中火星四溅。
  见这烈火之鸟,那七宿之中却是奔出箕水豹来。这箕水豹行动带风,但且动时,烈风扑扑,那黄鸟羽翼上的火焰被扑得倒灌,斜斜拖出十来丈长,好似凭空扯出来的三条烈火带子。箕水豹行在前头,那尾火虎与心月狐便一左一右的朝两端行来,伏在阵侧,直是蠢蠢欲动。那心月狐与尾火虎皆是火部正神,通身裹有烈焰,狐火妖异,莹莹点点,乃是青蓝之色,那火狐通身赤红长毛,伏在火中,倒像一截燃火的灯芯;虎火乃是正火,专驱邪祟,火光如炬,红艳夺目,周遭砂石被这虎火烤得“兹兹”作响。
  那止仁见这境况,心头却自先行怯了,哪里敢迎敌而战,那黄鸟两翼一张,却是将一众异人护在翼下。箕水豹见这行止,颈项一伸,大嘴一张,“嗷”然一声,却是喷出一道滔天水浪来。这水浪奔涌而来,突突之潮扑得有数丈高,那浪头映照日头,白光如雪。
  孰知这黄鸟却也确乎有些本领,见得浪头急湍,猛然仰头,陡然一声尖啼,其喉间轰然一声,却是冲天而起一道十来丈高的烈火。那烈火恍惚之间,即便化出一尊巍然之像。这神像唤作缚日罗,赤膊跣足,腰间缠得一匹红布,手中提得一根巨大的金刚杵;变化来时,这缚日罗两目一瞪,提起大杵,朝那浪头猛然一锤,却听“嘭”然一声,那浪头登时被劈得四分五裂,奔涌的水浪四下翻卷,化作汩汩的水流。

  有事耽搁,将要停更2-3个星期。请各位书友见谅。九月一定会恢复更新。(今年第二部一定会完结。)其实我也很想安安静静的认真写作。。。o(╯□╰)o。。。但是没有办法啊。。。时间实在有限。。。我这稿子真是从来没有修改过,也从来没有校订过。。。好罪过。。。
  阵势消减,九如心头惶恐,连连惊叫,正惧畏莫甚,南首异人阵中,却是突地飞出一尊神氐之像来。那神像高有数丈,衣着穿戴,好似隐逸居士,其两手握得一蓬烈火,那火光中生得一株莲花。那莲花茎长数丈,花如巨轮,通身烈火飞绕。这神像飞掠而来,莲花一扫,那嗷嗷嘶吼的娄金狗好似落风的秋叶,“嗖”然声中,便被挥扫开去。一干娄金狗落地之时,通身着火,那奔在敌阵前头的,首当其冲,直是烧得厉害,啸叫片时,便被烧作了金水。落在阵尾的见势不妙,慌忙就地乱滚,然这莲花之火非同小可,任是翻滚,全然不见熄灭半分。
  参水猿立在西首阵势之末,睹见此状,立时扑将上前,其两臂一挥,“嗖”然一声,却自掌心放出两道水浪来。那水浪宛如游龙,翩如惊鸿,夭矫飞来,满地突突乱撞,霎时之间,好似开得满地百合。一干娄金狗滚在水浪之中,浇灭烈火,通身兹兹作响,个个冲起一身的水气黑烟。
  那奎木狼见其神威了得,亦不敢轻捋其锋,仰头一声长啸,却是退将回阵。其阵势之后,便有昴日鸡与毕月乌跃将前来。那昴日鸡与毕月乌生来不畏烈火,一左一右,将这居士拦在阵前。九如等忙忙脱跳,藏于这居士身后。原来这居士的原身乃是一位古圣,唤作维摩诘,颇有大神通。九如暂保无虞,暗叫一声惭愧,便朝南首瞧去。
  她溃散败亡之际,得遇援手,只当妹妹璓莹手段了得,自顾之暇,还可心生旁骛。孰知一眼望去,却是吃得一吓,那璓莹阵中,一干异人大呼小叫,四面乱窜,更有甚者,直是拔地飞起,朝昆仑云境之外飞遁逃逸。那南首阵势之中,只得璓莹与几个心腹道人立在阵前。这几个道人贴背而围,拂尘挥在空中,绞缠于一处;璓莹盘尾坐在拂尘之上,掐指列印,其指掌间光华氤氲,却是放出红白青绿四道彩光来。那彩光飘摇在地,化作了四尊高有数丈的巨神之像。这神像围在四周,将璓莹等人团团围住。
  南首阵外,昆仑弟子御使攻阵的,却是牛金牛、室火猪与危月燕。那牛金牛身高十丈,通身金光可鉴,头顶一对长角好似攻城撞门的撞木,其口中“呼哧”作声,两鼻之中烟火喷射,视之可怖。那室火猪虽高不及牛金牛,然体型巨伟,伏在当地,好似一座火山。其一身红皮,满生长毛,蓬毛间火焰缭绕,黑烟翻扑,立足之地土崩石裂,焦黑如碳。那危月燕身如大鹏,羽如孔雀,通身白光微微,彩绣辉煌,其盘旋在空,好似鹰击长空。
  这牛金牛、室火猪仰仗崔嵬,二者“夯哧”作声,只在璓莹阵中左冲右突。那散乱奔逃的异人中有这一等迟缓者,或被践踏作泥,或被焚烧化灰,那哭喊惨嚎之声直是不绝于耳。又有一等顾头不顾尾的,瞧着地面,忘却头顶,那危月燕振羽扑来,“骨突”一啄,便将其衔将进口,可怜一条长尾在危月燕尖喙之上挣扎扭曲,却又能奈其何。
  璓莹唤出来的四尊巨神,皆有名号,乃是多罗咤、毗琉璃、毗留博叉与毗沙门。此四神皆高有数丈,那多罗咤身穿玉色铠甲,肩披雪色长袍,手中提得一白玉琵琶,立在璓莹等人身前,两手急弦,其弦动之时,琵琶上便荡起层层虚影。那虚影好似涟漪一般,荡漾开来,将璓莹等人圈护在内。那牛金牛与室火猪急奔来时,竟是穿身而过,好似触之无物。
  那毗琉璃身穿碧色铠甲,手中提得一柄丈余长的青光宝剑,他这宝剑之上缠有一道青色旋风,提在掌中,直是“呜呜”风响。那室火猪冲入阵时,他便提剑砍剁,剑未至,风先行,那室火猪通身的烈火被那旋风卷起数十丈高,好似一根火柱斜冲上天。风则也大,奈何他剑下却有些乏力,每每一剑砍来,不过“哐啷”一声,那室火猪不过断却一把猪鬃,一身老皮便连豁口也无。那室火猪吃他数剑,羞恼起来,只管在他身侧翻扑撕咬。它那烈火被疾风倒灌,伤不得他,一口铜齿铁牙却是小觑不得,那毗琉璃那宝剑被它咬在口中,撕扯一阵,竟轻易拔不出来。
  毗留博叉身穿红袍,四神中最是崔嵬高大,其腕上缠有一条红龙,那红龙长有十来丈,通身燃有尺许来长的赤色焰火。那危月燕但且扑来,这红龙便猛地腾空而起,扑咬而去。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意便在此。然那危月燕瞧来硕大无朋,飞腾翻跃,便是猎豹野猫,也有所不及。其羽翼辗转,霎时便是一个来回。那红龙每每咬来,一口落空时,反被那危月燕翻身窜在头顶,“笃”然一下,便被它啄得一块带火的肉去。
  毗沙门身量不高,体型却壮,其右手提得一柄宝伞,左手捉得一只银翼飞鼠。他这宝伞柄长数丈,其上满覆金珠玉宝,华光照人,那牛金牛冲撞来时,他便撑伞抵挡。这宝伞硕大,他也盛壮,牛金牛一阵冲撞,轰轰作声,直是撞得地动山摇;冲撞一时,那牛金牛未见疲态,毗沙门却觉手腕吃紧,肩头手肘,直是酸痛莫名。见势不妙,毗沙门左手一抛,却是将那银翼飞鼠掷将出来。那飞鼠原也小巧,甫一落空,却是霎时化得有山猫大小,其两翼展开,竟是堪堪近丈。
  这飞鼠扑在空中,“吱吱”乱叫,扑腾一时,便落在那牛金牛脊背之上。它四足之上皆生有尖爪,落将来时,本待刺穿牛皮,勾在肉中,孰知但且落定,四爪勾勒,不过在那牛毛中抓扯纠缠,哪里能撕破它那厚皮。这飞鼠心有不甘,露出一口尖牙,满口乱咬,“咔咔”声中,不过折了自家牙齿,却是哪里伤了它分毫。
  九如从旁瞧得分明,这璓莹已然不支,心头惶恐,扭头瞧向神殿大门,不瞧则已,但这一瞧,却是唬得脸色铁青。那大殿之中,而今涌出数十个昆仑弟子,围在东方靥身后。东方靥身前,正是雷部的青雷、石雷二神将。青雷摇着个铃铛,放出赫赫电光,将一干昆仑弟子护在麾下。石雷将军提着一蓬雷鬼,却在尊尊道人阵前飞扑厮杀。尊尊座下子弟原也有些能人,然鏖战多时,早便疲乏不堪。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倒的倒,逃的逃,那神殿阵前,如今竟只剩下尊尊一人,已自独木难支。
  这尊尊乃是丈夫国中的魁首,乃是一等一的凶狠沉着。如今虽无半分胜算,却没露半点怯意。其立在殿前,捏得法诀,口诵真言,却是御使妙法,唤来两位尊仪非凡的神像。那神像身形高峻,面貌威严,却是古之圣王。也有个来历,一唤军轮王,一唤法轮王。二圣皆擎有金银铜铁四面法轮。那军轮王四面法轮转如陀螺,死死护在尊尊身前,但有雷鬼迫近,其法轮便倏忽闪去,“哧”然一响,便将那雷鬼绞作肉泥。
  法轮王却有些骁勇,闯在雷鬼之中,左冲右突,只盼能杀到东方靥身前。然石雷将军手下的雷鬼,却是有些名堂。那滚天雷鬼也罢了,身形巨伟,行动未免有些笨拙,不及他掌中飞轮来得快捷,倒也还好对付;偏是那落地雷鬼,身形矮小,且又干瘦,直是来去如风,稍有疏忽,便被它一錾子敲中。法轮王乃是铜头铁臂一般的人物,这落地雷鬼人小力弱,一錾子敲中,原也没几分力道,奈何它錾子上蹿得有雷,甫一击中,登时电闪雷鸣,直震得法轮王通身作痛,喉头发甜,一身铜皮,竟是渐渐皲裂,恐不多时,便要残破碎裂。


  久等了,已经回归。O(∩_∩)O哈哈~
  梵文里的维摩诘,维指的是“没有”,摩指的是“脏”,诘的意思是“匀称”,三个字并在一起意思是“无垢”。意译过来就是“洁净、超凡出尘的人”。万世这一段里面的这位维摩诘,其实是金栗如来。
  这里的军轮王与法轮王并不是金轮法王。轮王有三种,军轮王、财轮王、法轮王。军轮王指的是阿育王等;金轮法王、银轮法王、铜轮法王、铁轮法王被称为财轮王;而法轮王指的是如来。当然,万世并没有完全依据经典。只是引用了个名字而已。千万不要对号入座。
  第二百八十二节 阵眼


  九如见这行景,直是心惊肉跳,觑眼瞧向幽烛,却见他领得亲亲并一干子弟,朝昆仑法阵中的越曦甯疾奔而去。越曦甯所立,乃是法阵阵眼,她居于中停,身侧有电光铺陈勾画而成的定阵符文。孑然一处,不与旁的昆仑弟子同列。亲亲不比幽烛沉着,见众真法力难继,败象已露,便有些发急,眼见越曦甯身前不过围得一圈电光,并不见别的异样,迫将近来,不等幽烛有令,捏个法印,吟咒唱法,却是摇身一变,化作一头神兽。
  这神兽虎头独角,龙身狮尾,足如麒麟,耳似白犬,呼呼剌剌立在当地,仰头一啸,轰然直如雷鸣。其变化之际,越曦甯便瞧在眼中,她年纪既轻,又少有下山,见识不比同门,哪里认得这怪诞之兽,眉头一皱,捏个法诀,借诸法阵之力,却是放出一道五彩云雷来。
  这云雷倏忽而来,那神兽变化堪就,不曾防备,却是哪里避让得开,“嘭”然一响,却是被那云雷劈个正着。然爆裂声中,那云雷炸作一团彩光,那神兽却是岿然不动,浑无半分消减损坏。越曦甯瞧得真切,却是吃得一吓——她哪里知晓,这神物有个法号,唤作谛听,乃是通灵之圣,号为孝道、忠诚之兽,慢说这云光之雷,便是九霄神雷,也动不得它分毫。
  错愕之中,那谛听一声吠叫,已自迎头扑来。它身形巨伟,好似古庙铜钟,然行动奔赴,却是快逾惊风,啸声初闻,已然扑将近身。亲亲座下得见,直是齐齐交好,孰知声犹在耳,越曦甯身前那电光符文中却是轰然一声巨响,倏尔之间,竟窜出一头赤羽朱雀来。
  这朱雀通身是火,煌然而出,光芒四射,甫一飞跃,立时探头一啄,“哐”然一响,便将那谛听左耳一口啄去。腹下爪子猛然一勾,便将那谛听鼻子钩个正着。不待发力,那谛听嗷然一声,仰头一翻,却是就地一滚,狼狈窜开。
  见彼逃窜,那朱雀“呼突”一下窜上半空,一声高鸣,其喉头“咕”然一响,却是陡然喷出一道火浪来。这烈火喷涌而来,好似老君丹炉从天而降,那谛听避之不及,登时给烧个正着,它惶恐之下,登时满地乱滚;这朱雀之火,乃是丹晨真元之火,不比凡火,越是翻滚,那火焰燃得越高。谛听吃痛不过,法身破裂,却是化回亲亲本相。他落在火中,直烧得皮开肉绽。
  幽烛看得分明,放出法杖寒犀照,捏个法印,却是放出个一尊法神来。这尊神解下一个黄布褡裢,随手一挥,那褡裢中“呼”然一响,登时放出一道金光。那金光虽在空无,光照过处,却是“嗖”然作声。它夭然而来,虽不能将那朱雀烈焰照灭,却如攀花摘叶一般,将那烈火自亲亲身上刮将起来,就此卷上天去,窅然而不知所向。
  救得亲亲,这尊神一步跨前,左手捏作法印,右手望空一指,那虚无空中,登时摇摇生出一株华光聚成的巨树来。这树有个名目,唤作优昙婆罗树。其叶如梨,树身缠满异果,那果子大的如拳头,小的似拇指,颇见怪异。
  这巨树巍然而成,那尊神抿嘴一笑,却是在朝那树干轻轻一弹,且听“噗”然一声轻响,那华光之树却是陡然摇晃起来,其枝叶披拂之时,光华氤氲,竟将半天黑云照得透亮。明华动时,那树干上却是“噼啪”作声,须臾间隙,便自接二连三的掉下数百粒华光果子来。
  这果子甫一掉落,登时脱空弹出,朝那朱雀兜头射来。朱雀顿在半空,一声尖啼,呼然喷出倾天之火来。然那果子乃是光芒所化,落在火中,何曾有半分消减,但一眨眼,那果子便穿火而过,且听“乓”一响,那烈火朱雀倏欻之间,便被这华光之果射得七零八落,赤焰之羽落在散乱的光华之中,翛然飘零。越曦甯立在阵眼之中,却是遽然而惊,她哪里认得,这尊神唤作大迦叶,乃是远古大圣,又有个名号,唤作饮光,最能平火定雷。
  只是越曦甯见识虽少,心性却活;见这华光之法,却是捏动法印,唤出玄武的人身法像来。本来论及法力,她修为尚浅,倘或单她一人,能请来玄武的兽身法像,已然有所勉强,然如今她立于阵眼,得阵势之助,借同门群策之力,便能御使昆仑门下的上乘道法。
  那玄武得其召唤,变化来时,却见跣足披发,身穿黑衣,着金甲玉带,其身侧不见龟蛇,亦不见金童玉女,独其一人,立在当下。更足下涌得有一股水浪,突突奔涌,将其托在阵前。幽烛得大迦叶之力,灭得朱雀之像,见她又唤出玄武,嗤然一笑,鄙薄间,却见大迦叶又自捏个弹指,“噗”然一声微响,弹在那优昙婆罗树上。
  那树身一晃,成千上万的树叶“簌簌”而落,霎时化作不计其数的华光之剑,“嗖”然声中,便朝玄武与越曦甯急刺而来。那玄武立在前端,却是不慌不忙,右手一探,便自袖笼中扯出一杆金边黑旗来。飞剑来时,他便将那旗帜一挥,陡然展开。那旗帜瞧来乌压压、黑沉沉,原也并没个稀奇处,孰知但且铺开,那飞射而来的华光之剑却是陡然一暗,光芒夺目的宝剑顷刻间化作黯淡的灰影,“沙沙”作声,飘洒一地。
  原来这旗帜有个名号,唤作皂雕旗,最擅遮蔽,若是立于高穹,就此抖开,慢说什么云光霞色,便是日月之光,星辰之明,通通也要闭去,比及彼时,直是对面不见人,捉白不见黑。飞剑消弭,这玄武一声冷哼,提起旗杆,却是望空一卷,登时放出一股滴溜溜直转的黑风来。黑风过处,那煌煌然的华光之树登时明光一闪,霎时化作一蓬通透的阴影,袅然而散。那大迦叶见势不妙,扯身急退,然遁走不过数步,背心一紧,且是“嗖”然一响,霎时便被卷入那黑风之中,倏欻之间,便踪迹消灭,再不见个动静。


  双双缩在幽烛阵后,冷眼瞧了这一晌,越是瞧得心头发冷,略作思忖,却是望后退得些许,四下打量,却想趁便寻个漏落走脱。孰知正待动身,却是襟袖一紧,愕然回头,却是怀柔一把扯了个实在。怀柔脸色煞白,低声道:“敢是失心疯了么?那门下怯弱怕死,怎么你也想临阵脱逃不成?”
  双双骇然抬头,暼得羲和一眼,压低声音,闷声道:“我看储君那一双人腿,实证证的,只怕并非什么邪术妖法。若是回还,尊上哪里还能认他。今日这颓势,也全因他一意孤行,违拗尊上之命所致。若当真同他战死一处,岂不糊涂透顶?”怀柔“啊”得一声,扭头瞧得一眼羲和,沉声道:“国丈是你家祖宗,难道也不要了么?”双双白他一眼,冷哼一声,缓缓道:“阵前生死,便是亲如父子,却也替换不得。他今日骑虎难下,走是个死,不走也是个死。我何苦白填限。”怀柔颤声道:“临阵脱逃,你便回转道庭,难道尊上还能饶你不死?”
  双双嘴角一撇,反手一扯,拎住怀柔胸襟,一把拖到面前,唾得一口,冷道:“法不责众,自然罪不至死。”言语中,见怀柔面色迟疑,猛然一推,脱身滑开,朝他略一揖手,却是“嗖”然一声,好似白鹤穿云,排空而上,转瞬之间,便自去了。双双身为不咸宗的世子,乃是幽烛的嫡传血脉,他这一走,众人瞧在眼中,却是一片哗然。
  那鏖战中的旁门别宗登时人心涣散,一时间四面呼唤,各个拔地飞升,朝云境四面溃散逃逸。这阵脚一乱,越发不成个阵型,昆仑子弟却似早有所料,那一干人等若是要逃,再无一人追赶,只管放他等逃生。那异人道真见他等并无赶尽杀绝之念,愈发不肯出力,便这短短片时,那苦战道人,彼此托契帮扶,搀挽护持,十停人中,竟去了九停。
  九如素昔惫懒,寻常事项,皆要落在人后,如今见势不妙,却是行在前头。她呼喇喇奔上云头,见昆仑弟子不曾追赶,立在半空,却是朝璓莹尖声呼唤。璓莹四面一望,见止敬杀得两眼通红,全无半分退意,止仁从旁呼唤再三,他却是头也不回。嗐然一叹,飞至止仁身侧,化作个昆仑弟子形容,一把扣住止仁手腕,朝止敬厉声喝道:“玉笏!你家金玺道人在我手中,还不住手!”听此一喝,那止敬登时一个哆嗦,猛然回头,璓莹却提了止仁,“嗖”然一声,即便奔上云天,止敬一声怪叫,长尾一摆,好似响羽箭一般射上空来,追将过去。
  眼见人众逃散,溃不成军,羲和羞恼忿恨,忍不得高声咒骂,然喝叱之中,却是无人应声。怀柔放眼环顾,周遭那大荒道真,去得好似风卷残云一般,左右所有,不过十余人。这余下之人抵挡不住那星宿法阵,且战且退,已然聚在一处。独尊尊同东方靥斗法,术力不及,道法差池,却是败下阵来,被个少年道人捆作一团,提在手中,一条长尾拖在地上,却是卷得如麻花一般。
  东方靥率众而前,将一干人等围在中心,跨上前来,厉声道:“旁人也就罢了。这几个魁首,一个也不容走脱。”古语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见得东方靥现身相近,幽烛抛开越曦甯,冲上前来,收却法杖寒犀照,分手指天地,一声厉喝,咒道:“愿生恶趣,随意能往。”咒言动时,却是霎时化作一尊手提五茎莲花的尊神幻像。
  这尊神身姿如树,高邈轩昂,掌中那莲花红光四射,灼灼好似一把烈火。这尊神变化得时,却是跨前一步,张嘴“呼哧”一声,却是吹出一蓬火星来。那火星飘摇在空,倏忽之间,聚合一处,却是幻作十来个身着绫罗,肩披彩带的男女。这一众男女个个身段袅娜,容色秀丽,且身有奇香,但凡动时,香气袭人,便是百花开在一处,也没这等香艳明媚。
  原来这男神唤作紧那罗,又名香阴,乃是个扬仙乐、起魔音的圣手。他等浮在半空,或倒弹琵琶,或横吹长笛,奏得靡靡之音。那女仙唤作乾达婆,飞在半空,或擎举香炉,或扬手散花,便在半空飞扬轻舞。这轻歌曼舞美妙莫甚,一干昆仑弟子本自个个心怀怨怼,满腔怒火,然清歌妙音之下,红飞翠舞当前,一个个竟无端端的有些迷醉。东方靥立在阵势之前,陡然一见,却是一个激灵,暗叫一声不妙,猛然回头,朝一众弟子喝道:“快跑!”
  然呵斥再三,一干弟子腿脚酥软,哪里还能走动。惊怖之下,却见那乾达婆飞洒的花瓣之中,却是突地闪出一个异样人物来。这人物身高十数丈,生有九头八足,头生千眼,肩生千手,其变化来时,立定在地,九头齐张,却是喷出火来。这烈火轰然喷涌,卷地而来,好似危崖倾雪、惊涛拍岸。火光过处,直烧得砖石成灰。原来这人物唤作毗摩质多罗,原是个火中来去的王者。他这火焰,焚天炼狱,无不消灭,便是老君的炉子也得让它三分。
  这厢烈火一来,一干昆仑弟子唬得齐齐惊呼,然满心要走,双足却是有些软麻,只是挪不得,动不得,眼看火焰来时,却听东方靥一声怒喝,疾声咒道:“弘修文业,赞扬妙化。”咒言时,其指尖“哧溜”一声,陡然燃起一张黄纸火符。符光一闪,立时凭空撑起一柄七彩夺目的炫光之伞来。
  这炫光之伞散开十来丈,霎时将一众昆仑弟子覆在伞下。那烈火倾覆而下,落在伞面之上,烧得噼啪作声,短短片时,便在那伞上烧出千百道裂纹来。纤细的火焰顺着裂纹浸润下来,垂作千百道细若游丝的火线。那昆仑弟子中有一等背晦的,被那垂下的火线刺个正着,霎时被烧作焦灰,却是一声叫唤也无。
  东方靥惊怒交加,不妨这幽烛道法诡谲至此,忿恨之中,却听越曦甯一声呵斥,却是高声喝道: “寻头觅尾,随境生心。”——却是放出了一张警醒符。道法一动,一干昆仑弟子立时手足松泛,哪里还敢久留,齐齐散走,远远避开。东方靥暗叫一声侥幸,眼见炫光伞难以为继,脸色一沉,放出神刀含章,割破掌心,蘸得鲜血,在胸口画得一张血符,厉声咒道:“解滞去窒,破暗除邪。”
  法咒一响,其身“啪”然一声,登时化作一尊高有十来丈的巨神。这巨神形如好女,额生三目,肩有四首,左右各出四臂——却是斗姆元君之像。幽烛看得分明,一声嗤笑,厉声道:“生为儿男也技逊一筹,何况女身。”鄙薄之中,却见那斗姆元君擎起两条臂膀,扬起手来,却是一只铃铛,一块玉版。
  那铃铛乃是个黄铜铃儿,瞧来有水桶大小,却见她信手一挥,那铃铛中“哐啷”一下,却是卷出一股黑压压的旋头风来。烈风翻扑,将那炫光伞与焚天之焰齐齐卷将起来,甩在半空,霎时间化作一蓬飞洒的火星与破碎流光。那玉版瞧来明澄通透,玉是好玉,却也不见奇异,诧异之中,只见她信手一搭,那玉版登时“啪”然一声脆响。响声一动,那一干紧那罗、乾达婆却是齐齐一怔,那拨弦的轻慢了手指,那横笛的呢嚅了双唇,婆娑狂舞的亦怠慢了手足,一个个愣愣怔怔,痴痴定定,竟是不知所以。

  第二百八十三节 斗阵



  见其入定,斗姆元君却又伸出一对臂膀,化来一弯银弦金弓,提将起来,空弦而射,且听“嗡”然一响,那空弦之上,竟陡然射出一排火羽长箭来。这火箭箭无虚发,“噗”然一声,便将那悬在半空的紧那罗、乾达婆齐齐射了个通透。一干男女轰然一响,顷刻间便烧作一团飞灰,簌簌摇落,好似飘得一场灰白之雪。
  那毗摩质多罗瞧得真切,九头一晃,齐齐开口,“呼突”声中,各个喷得一口烈火,那烈火缠在一处,缭绕绞缠,却是化作两只老鼠。这老鼠一黑一白,皆大如狮子,且落将在地,并不匍匐,反是人立起来。那白鼠长毛拖地,通身白光微微,一对眼睛好似玛瑙一般,艳红灼灼,其立身之地,砖石皲裂,裂纹如水纹一般涤荡开来,足有数丈见方。那黑鼠毛发油亮,明锃如镜,两肋生有一对肉翅,变化相就,便自两翼一展,扑楞两下,便浮上半空,朝着斗姆元君一声怪叫。
  厉叫声中,二鼠一上一下,齐齐扑来。那白鼠瞧来臃肿肥硕,两腿又短又粗,孰知动身扑来,竟是快似星矢;其奔得每一步,足下那砖石便炸开一圈裂纹,“啪啪”声中,四面荡开;裂纹中挤破弹起的石子四面飞溅,直是“呜呜”作声,好似有数百个顽童顽耍弹弓,正自四面乱射。那黑鼠两翼展开,足有三四丈宽,便是天山雄鹰,也没这等威武。它窜上高空,一个倒栽俯冲而下,好似一朵黑云贯将下来。其身未至,妖风先行,一阵猎猎之风猛灌而下,残破的砖石被吹得满地打转,直是“哐哐”乱响。
  声势虽烈,那斗姆元君却哪里是个易于之辈,见这阵仗,一手夹得玉版,迎风一晃,“乓”一下,却是化作个丈余高的白玉之盾,一手提得铃铛,就此一甩,“嗖”然一声挥上天来,却是化作一柄莲瓣飞锤。那白鼠猛扑过来,“哐啷”一声,却同那玉盾撞个正着,登时撞得头晕目眩。那莲瓣飞锤从天而降,“咚”然一声闷响,却是锤在它后脑之上。那白鼠“吱吱”一声,登时扑倒在地,耸动一二,却是化作一蓬火灰,堆得有尺许来高。被那黑鼠的妖风一卷,登时絮絮扬扬飘飞起来,四面散开。
  白鼠殒命,黑鼠又至,斗姆元君将那玉盾一挥,本待挡在身前,孰知手腕一动,那玉盾“啪”然一声脆响,却是陡然裂作十来块碎玉,“乒呤乓啷”滚落一地——却是叫那白鼠给撞得迸了裂口。骇然之下,斗姆元君御使法力,那滚地的莲瓣飞锤登时“嗖”然一响,好似鹞子翻身一般,猛窜起来,朝那黑鼠激射而去。孰知堪堪将近,那飞锤却自渐渐破裂开来,那莲瓣当真如凋零的芙蕖一般,一瓣瓣剥落开来,比及撞在黑鼠面门,竟只余得半截锤柄,但听得“噗”一响,不偏不倚,撞在那黑鼠鼻尖之上,霎时之间,便自碎作齑粉。
  说时迟,那时快,那飞锤飞击无功,黑鼠已然居高临下,扑在了斗姆元君面前。元君避无可避,挡无可挡,扬起银弦金弓,两手各执一端,抵在眼前, 那黑鼠猛扑下来,“哐”然一声,那金弓登时一折为二。斗姆元君两臂一软,登时同那黑鼠撞了个满怀。
  那黑鼠两翼一挥,好似罩子一般,登时将个元君掼在当下,其八条臂膀通通挡在羽翼外围。这黑鼠一只爪子按住元君肩膀,一只爪子猛然一撕,且听“噗嗤”一声,登时将这元君扯了开膛破肚。
  那黑鼠一击得手,登时尖声厉叫。孰知但且得意,元君那眉心的第三只眼中金光一闪,却是陡然射出一柄雪刃金戟来。这金戟“嗖”然一声,登时将那黑鼠脑袋掼了个通透。那黑鼠一声未出,身子一顿,轰然一声,化作一团虚影,袅袅化开,好似浓墨滴在清池一般,渐渐化去。
  元君肚腹见光,哪里还能久持,须臾间隙,便自化回了东方靥本相。他困顿在地,却是直不起身,一干昆仑弟子唬得魂飞魄丧,四面围聚过来,幽烛化身的尊神一声厉喝,将手中那莲花猛然就地一杵,且是“哐啷”一下,那莲花之上登时放出青白黑红黄五色火焰来。那火焰四面翻卷,好似数百骑马奔腾的将士。东方靥强挣坐起,厉声喝道:“散开!不许过来!结起星宿法阵!”
  越曦甯行在最前,听得这一声呵斥,陡然立身,将掌中神刀白鹿陡然一扬,疾声叱道:“占卜阴晴,定就乾坤!”咒声一动,其刀身之上登时光华四射,赫然放出绚烂电光来。一干昆仑弟子心潮翻滚,却是纷纷散开,将越曦甯定作阵眼,结起阵来。
  这厢法阵初开,那厢烈火已然奔涌而来,火光熊熊,便有须臾,便要将东方靥扑在烈焰之下。东方靥啐得一口,却是挥刀指天,厉声喝道:“邪不胜正!老匹夫!总有你……”孰知话音未落,身前“咚”然一声,却是落下三个人来。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扑在前头,大手一扬,“嗖”然一声,放出一方金印。那金印神光赫赫,有一围神火如龙缠绕。
  金印一出,那奔扑而来的五色之火好似急流遇得礁石,登时一分为二,朝两端滚涌而去。东方靥死里逃生,直是又惊又喜,诧异之下,却见那汉子捏个法诀,厉声喝道:“丹章,九鼎列阵!”咒言声中,其身前轰然一声,却是扑出一片赤焰来。这赤焰滚落在地,却是化作了九只丈余高的火鼎。火鼎一现,那满地奔涌的五色烈焰登时“哧哧”作响,倒涌回来,聚在那火鼎鼎口,越垒越高,竟是在这太真宝殿之前,立起了九根撑天的火柱。
  这汉子再无别人,正是从旁守护的赵墨。余下两人,却是孤竹伯玉与嬴宁。一干昆仑弟子见这行景,直是齐齐欢呼。东方靥见是赵墨,一般又惊又喜,脱口道:“洞玄师兄也到了么?”见未应声,又急问道:“来的敢是御魁师弟?”赵墨干笑一声,脸庞一红,支支吾吾道:“且都还在后方,我却是个急先锋哩。”东方靥略猜着两分,再不细问,抬眼见孤竹伯玉脸色,十成事情,倒算着了九成。
  扎挣着起身,同孤竹伯玉低声问道:“赵师侄立起这冲天之火,却是个甚法子?如何不将这火焰消弭散亡?若一个失手,那火焰冲将下来,岂不弄巧成拙?”孤竹伯玉苦笑道:“你道他不想么?赵师侄先时受了伤,尚未恢复,如今一是仗着法器神通,二是弄得巧法,不过庇护一时,哪里能当真将他这妖火熄灭。我看那妖道虽是手段厉害,到底也是强弩之末,咱们退将回去,且叫小辈们运转法阵,将他拿下罢了。”
  孰知听得这言语,东方靥却是低声一叹——“法阵虽是厉害,却是怕这老匹夫皮粗骨硬。若是捱得久了,小辈们有些吃不消。”孤竹伯玉闻言一怔,东方靥微微低头,轻声道:“这些子弟,鏖战多时,个个有伤,无一周全。如今立起法阵,全仗了阳符之法阴阳错。如今咱们周遭站的,全是他们的阴魂化身。他们那皮相肉身,如今全在太真殿中,全靠一张火符护着。若拖延久了,符火一灭,阴魂归位,这偌大昆仑,却是哪里还有可战之人?”
  孤竹伯玉听得这话,却是唬得心惊肉跳,暗自放眼一望,却见外围那虚弱些的,果有一二,已然支持不得,其身已然渐渐虚化,只是有电光萦绕,若不十分细看,却也知觉不得。嬴宁从旁听得分明,却是暗叫糟糕,立在赵墨背后,轻轻一推,低声道:“呆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还未成亲哩,你可不能白填限了。”赵墨哼得一声,道:“便是成亲了,就好白填限了么?别怕,你有朱紫袍哩!”
  这厢议论,那厢幽烛却也吃不准赵墨这尴尬门道。他变化那尊神,唤作燃灯,乃是远古大圣,最是通晓光明之法。幽烛幻化其形,借来其神通,手段虽有,机巧却无,见赵墨这九鼎神异怪诞,乃是生平未见,哪里看得出底细。一时有些踌躇,怀柔、亲亲等藏在幽烛身后,更是心惊肉跳,亲亲见彼此对峙,难见分晓,却是悄声劝道:“大势已去,何必再同他家斗个死活。且先遁走,自然有卷土重来之日。”怀柔亦道:“便是他家长老如今颓丧,他家那法阵却着实了得。今日徒叹奈何罢了。且听亲亲一言,咱们再寻时机罢。”
  正劝解,却突听左面传来一阵呐喊之声,众人赫然抬头,却见那残垣断壁之中,却是突地冲出数百众异人来。那异人个个身穿朝服,头戴冠冕,手中皆捧得一块朝笏,却是寿麻国的季氏。为首之人,却是举善。原来举直举善,奉命守在承渊谷,孰知守了这半日,不见传警,却见别宗门人乱窜奔逃出来。举直揪得个淑士国人,比及问得明白,那举善胆怯,便劝举直一走了之。举直却是个刚烈性子,唾他一口,骂道:“岂有不战而败的道理。如今情势非常,旁人打探,我也不放心。罢了,你且先在这里候着,容我去瞧个实在,再作计较。”
  举善迫不得已,只得率众藏在暗处,藏得越久,便越是心神不宁。守得久了,便有些惶恐,正生出去意,却喜举直周全回还。举直回转之时,满脸带笑,却道:“喜事,喜事。正是天道眷顾,许我寿麻这头功!”举善战战兢兢,不明所以,相询问时,举直笑道:“且不管。只同我走这一遭,保管你享不尽的尊荣。”
  孰知奔相近时,只见那星宿法阵赫赫在前,威势如斯,令人不寒而栗。举善心头惴惴,暗自叫苦——“这等法阵,岂不是叫人送死!自家这几个卒子,知根知底,哪里还有别的变数。难不成眼目前下,还指望他们变作天兵神将不成?”正没个主意,举直却又分得一队人,同举善道:“你且领人只管冲将过去,护住国丈,我自有安排。”
  听得这话,举善直是流得满背冷汗,然军令如此,却又容不得辩驳违拗,咬牙喝令人众,或牵獜兽,或引鵸鸟,便朝阵前急奔而来。这一众乌压压奔将而来,直是瞧得羲和心花怒放,他哪里知道就里,见得有人,且都个个生龙活虎,好似溺水之人抓得稻草,立时跳将起来,厉声喝道:“不能退!咱们还可一战!”怀柔、亲亲面面相觑,皆是默不作声。
  赵墨立在前头,见其声势如此,眉头一皱,却是嘿嘿一笑,高声喝道:“老丈!你这火也烧得旺了!且还你!”吆喝之下,那九根烈火之柱陡然一弯,却似九头恶龙一般弯折下来,朝寿麻国人轰然扑来。
  嬴宁从旁瞧得分明,直是莫名其妙,在赵墨背后低声笑道:“蠢牛儿,你糊涂了。那是糟老头子自家放的火,你便哄得它拐回去,哪里就伤得了他。”赵墨嘿嘿一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却不知。这自家生的火,只怕还得他自家来灭。”言语中,却见燃灯法像果然一把提起火莲,望空一扫,且听“呼”然一响,那五茎莲花陡然放出一蓬光华,那光华倏忽之间,即便化作一只黄毛狮子。
  那狮子大口一张,“嘘”然一吸,那九道火柱好似群蛇入洞,裹在一处,霎时便落将在那狮子口中,沉下肚去。吞尽焰火,那狮子喉头“呃”然一响,喷出淡淡一股黑烟,便再不见一点火星。
  越曦甯看得真切,哪里容他等布阵行兵,一声高呼,立时调停法阵,四方七宿灵兽齐齐呐喊,呼啸之声此起彼伏,孰知阵法堪堪相就,却突听后阵一声惨叫,悚然回头,说时迟,那时快,那四方七宿,自北而南,右东向西,霎时之间“砰砰”作声,竟接二连三炸作一团电光,破碎的闪电好似水面泛起的波光,粼粼一闪,即便消亡无踪。一干昆仑弟子缠身的电光“嗖嗖”作声,齐齐奔涌上天,好似无数利箭穿刺入云,些许功夫,便去得干干净净。一众人等没了闪电护身,个个都颤抖起来,好端端的人物,一个个渐渐虚化,化作淡淡的烟霾,一丝丝,一缕缕,如潮水一般的退向后方的太真神殿。
  东方靥脸色刷白,口中兀自喃喃而语——“完了!我昆仑云境,今日竟要颓倒败坏。”赵墨心如鼓擂,两耳嗡嗡乱响,回头看去,却见那太真殿中,又自奔出一干寿麻人来。那行在前头的,正是其宗主举直。他身后一众道人,个个手中提得一条金索,那金索之上皆捆缚有人,或一或二,不一而足,正是昆仑弟子。
  原来那举直独身打探,悄然寻来,眼见众人堵在太真殿前,只是恶斗,他不敢近前,四下打量,也没个藏身处,思量一时,却是摸进那太真殿来。孰知这一进来,却见那殿中肩并肩的坐得一干人众。众人盘腿而坐,个个垂首闭目,其头顶皆燃有一张黄纸火符。
  他瞧了半晌,也没瞧出个名堂,伸手一摸,这一干人个个通身冰冷,好似死尸一般,然下细看时,胸口起伏,鼻翼伸缩,却又都是活人。正没个头脑,却是一眼瞧见了越曦甯。旁人也罢了,那越曦甯立在法阵阵眼,呼号司令,原也瞩目,何况她面目端庄,颇有容色,见过一面,断然没有记不得的。举直见得是她,一个激灵,却是心头一跳,登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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