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少年修真系列之《万世神兵》

  第二百八十四节 死魔


  因是之故,这举直便折转回还,想出这个妙法子,一举得胜。强弱之势陡转,羲和自是喜不自胜,扶得扶头顶金冠,捋一捋颈项系带,紧一紧腰间玉带,抢上阵来,哈哈笑道:“这昆仑大宗,原来也不过如此。”举直见他生出一双无鳞带毛长腿,那尾尖一团软肉,如今却裂作十根带骨脚趾,瞧来未免觉着可笑,虽觉诧异,却也未曾多想,略略弯腰,抱拳捧将过眉,喜滋滋道:“储君妙计,一战而胜。尊上定是欢喜。”羲和一手按住自家小腹,一手朝他鼻尖一指,笑道:“今日大捷,算你头功。”
  举直乃是个直来直去之人,惯常便没个遮拦,得了这话,直是心花怒放,抬挺起腰,仰扬起头,却是朝怀柔、尊尊等奚笑道:“你等素昔自夸,我心直口拙,让汝等占了口舌便宜。夺了尊上恩宠。如今列兵斗法,要看真本领,却是我寿麻拔得头筹。比及回还,你等只怕也难见尊上。”怀柔门下溃散,跑个无影无踪,早便自认了罪愆,便被嘲讽,亦是面无神色,不过瞄他一眼,总不则声。尊尊亲亲却是被气个倒仰,彼此对望,脸涨得通红,却又无言以对。
  幽烛见其得意非凡,干咳一声,轻声道:“错枉宗主,今番辛苦了。回还道庭,尊上自然不会辜负。”他言语虽则客气,却是不卑不亢,全无半分感激涕零的况味,举直看在眼中,听在耳里,老大不痛快,悻悻然退开,忖道:“这老匹夫,适才已然是穷途末路,只是勉强支持罢了。若没我这救援,只怕要作人家的囚徒,少不得一番羞辱,免不得一阵欺凌。我与你这恩情,没半个谢字不说,如今倒好意思与我脸色!真真气杀我来!”
  正没好气,举善且摸过来,凑在耳边,低语道:“失算失算,哥哥却是来早了。再捱上一时半刻,那才叫便宜。如今倒好,倒好似他拿了反叛,擒了贼王一般。”举直暼他一眼,将那白玉笏揣进袖笼,冷哼一声,再不开腔。
  幽烛哪里管他兄弟二人的议论,视若无睹,恍若罔闻,跨而上前,立在羲和背后,朝东方靥、孤竹伯玉道:“你门宗倾覆,子弟悉数被擒,不必再负隅顽抗。我王族储君在此,且请就降,也少些折辱。我等也是道家子弟,虽是折了你家的鼎传,但并无赶尽杀绝之意。”
  羲和满脸带笑,亦点头道:“推倒宗庙,断绝祭祀,摘了这昆仑名号,我等便不与汝等为难。将来立起日月道庭门楣,若肯归顺,便与我道庭作个听宣听调的臣下,那也使得。”见东方、孤竹脸色铁青,又笑道:“若再执拗,也是无用。此间调停,咱们便要挥师而下,将你等中原世宗一并剿灭,彼时再来失悔,那却迟了。”
  孤竹两耳血红,默不作声,东方靥却是气得瑟瑟发抖,赵墨见他两个忿恨懊恼,何其不忍,跳将起来,高声喝道:“痴心妄想!我中土道宗素昔敦亲,你等如今无故作难,咱们中土道家,岂能袖手旁观。彼时戮力同心,却怕你们吃不起那苦酒!”又调转头来,朝东方孤竹道:“长老放心。今日虽则挫败,亦不至于全军覆没,咱们自然带你们全身而退。”
  孰知二人听得这话,却是齐齐一声长叹。东方靥脸色晦暗,涩然道:“我子弟在此,我却有何脸面苟延残喘。我既救不得他等,便死在一处,也就罢了。”又朝孤竹道:“你道法远胜于我。今日想是吃了暗亏,那也罢了。只是群龙不可无首。咱们可不能都赔尽了。你同他两个去罢。且留我来,与他等作个担待。”
  孤竹尚未则声,嬴宁却是吃吃一笑,莞尔道:“你这两个小子,却是恁地糊涂。两相对战,岂能一战论英雄。今日这些个子弟便死尽了,你那世宗之中也还大有人在。他这穿泥滚裹的爬虫,能有多大本事,如今也不过欺你一无防备,二逢新殇罢了。若当真擂鼓而战,哪里就这般输得一塌糊涂。且起来,容我带你两个下山,寻个地方休养一时,再回来与他个好果子。那也不迟。倒是两个长老哩,脸皮比纸还薄,输得一次,便似这等寻死觅活,自暴自弃起来,却是成甚体统。”
  羲和听得这些个言语,却是嘿嘿一笑,两手一举,笑道:“我等阵列在此,这许多眼睛,且就看你这老残病弱,如何平地遁走……”言语未尽,那太真神殿之中,却是突地传来一阵“嘿嘿”笑声。这声音听来有些沙哑,也不甚高,人人听来却都直如笑在耳边,一个个愕然回头,却见那太真殿廊檐之下,却是盘着一条巨大的冰龙。
  那冰龙通身晶莹剔透,好似水晶雕琢而成,因是身形巨大,其颈项之后皆盘在太真殿殿宇之中,那廊下独探得一颗巨大的头颅。其头顶之上斜坐得一个二十来岁样貌的少年,身着金袍,头戴金冠,长眉斜飞入鬓,两目湛如秋水,明如寒珰,唯一张脸苍白如纸,瞧来却有些病容;其嘴角微抿,正自奚然冷笑。
  羲和见其气度非凡,心下一跳,他口舌虽硬,心下于昆仑这起古宗却是忌讳莫名,见其行止,未知来历,竟是莫名胆怯,深吸一口气,呔然一声厉喝,叱道:“何方宵小,竟敢在本尊面前装丑弄鬼?”那少年随手在那冰龙额头一拍,那巨龙“嗷”然一声啸叫,却是缓缓踱出殿来。它但凡动时,通身便有寒霜履地,霜寒侵地,那地面砖石迸裂,直是“啪啪”作声。那一干寿麻道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提得一干昆仑子弟,潮水一般分作两边,各各退让开去。
  那冰龙缓步移在东方、孤竹身前,鼻孔开阖,却是喷了他两个一脸霜花。那少年略略探身,眉毛一挑,冷冰冰道:“你两个也太大意。昆仑世宗的万世威名,竟折在你等手下。若我当真死了,岂能瞑目?”

  他这言语,直是惊得赵墨目瞪口呆,东方靥满脸错愕,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无余师兄?”孤竹伯玉向来稳重端方,如今却也惊骇莫名,颤颤巍巍道:“角柶饭含,皆是我亲力亲为,若你不曾气绝,如何能瞒过我来?”那少年嘴角一抿,缓缓道:“死灰尚可复燃,何况乎人。”
  幽烛那厢听得分明,却是心头一沉,羲和见他虽则气度不凡,然孤身一人,却也强打心神,厉声喝道:“来者敢是昆仑掌教灵岩真人?”那少年冷笑一声,却是朝他背后的幽烛森然道:“不才正是会稽越氏,名无余,字执曜,道号灵岩。向往数百年,这昆仑掌教,确乎为我执掌。我门下糊涂,弄出些笑话,你们倒欺上门来了。也倒好,天下魑魅魍魉多矣,我门下便有心治天下一个太平,奈何天下何其宽广,你们自家寻上来,倒省了多少事。”
  言语中,左手一挥,却是在身前放出一张轴长三尺、幅长七尺的画卷来。那画卷之上画有十三柄形状各异的神刀。虽是画作,然卷幅之上寒光凛凛,直是映照须发。灵岩伸手在那画轴上轻轻一抽,却是当真自画轴上抽出一柄刀来。这刀形如弯月,雪刃赤柄,因是光芒灼灼,不像神刀,倒像提得一盏灯笼。
  羲和瞧得分明,却是无端端矮了半截,眉头一皱,退得两步,干咳一声,同幽烛道:“这老道妖异莫甚,还请外公与他试个深浅。”幽烛回头望得两眼,朝亲亲、尊尊两个轻声道:“倘或我落得下风,便带储君遁走。万万不可执拗。”羲和听得明白,却是讪笑一声,暼得一眼灵岩真人,皱眉道:“那昆仑掌教,活了这几百岁,想来是个糟老头子,这人年纪轻轻,面皮娇嫩,只怕是个西贝货。怕他怎地。”
  亲亲尊尊彼此对望一眼,皆不则声。幽烛调转身来,跨步而前,朝越无余揖手呼道:“灵岩真人名贯九州,素为我辈敬仰,今日得见,却要兵刃相向,却是有些当不得。”越无余微微一笑,冷道:“你这老丈,哪里就好同我动手。我活了这几百岁,哪里还能同少年一般争强好胜。”言语之下,却是提起刀来,托起赵墨下巴,“啧啧”两声,点头道:“往常听端秀赞你,我只是有些好笑,今日见了,倒是确乎有些根骨。你也瞧着了,那老不正经要同我斗法。我却有些不屑。只是若就此让他,未免许了他几分颜色,他又轻看了咱们。若要许人应他,我这门下,倒有多半都困在他手下。这两个师弟如今却是站立也难。直是无人可战。好在咱们两家素来亲厚,彼此应承同源不同宗、同祖不同门这一说。今日借你出力,也不至于落人口舌。”
  嬴宁听得这话,却是笑道:“越先生,使不得。我家相公也有伤,撑了这半日,哪里就好再去打打杀杀。还是另寻旁人罢。”越无余听得这话,却是哂然一笑,也不管赵墨应承与否,将手中那刀朝身后一抛,笑道:“不妨事。且就看我神通。”言语之中,那神刀“嗖”然一声,却是将太真殿前一尊金仙之像的黄金台座一刀斩断。那金仙巨像失了承重,却是陡然跳将起来,轰然一声落在越无余身前。
  这金像乃是广成子,号为昆仑十二金仙之首。金像落定,越无余朝赵墨微微一笑,徐徐道:“两相对阵,便看你的本事了。”言语之中,信手一挥,那广成子猛然俯身,“夯哧”一声,却是将赵墨吞将下喉。事出突然,嬴宁一声尖叫,登时放出玉横来,厉声骂道:“你个妖道!原是个奸细……”言语未落,却突见那广成子“嘿嘿”一笑,瓮声瓮气道:“好端端的,如何倒胡言乱语。”
  这言语闷声闷气,却也是赵墨的声气无误,嬴宁登时眉开眼笑,抬眼看时,却见那金仙捋其长裙,系在腰间,朝她眨一眨眼,旋即调转头去,朝幽烛喝道:“且先放人!”幽烛神色肃然,森然道:“比及得胜,再来发号施令不迟。”言语之下,左手捏个法诀,又自化作一尊巨神幻像。只是此身不比往昔,高耸更甚,足有二十来丈高;通身那圆融之光却要黯淡许多。
  变化来时,其右手望空一抓,却是凭空扯出一截带叶菩提树枝来。那树枝长有数丈,枝杈间吊有数十只白毛猴子。那一众猴子抓耳挠腮,“吱吱”乱叫,却是叫得人心烦意乱。原来这巨像有个来历,唤作尸弃,其手中那树枝,乃是分陀利宝树之枝。形容一成,那尸弃提起树枝,猛然一甩,枝头一干白猴“簌簌”作声,却是甩将上天。
  那猴子脱跳在空,其肩头耸动,“嚓嚓”作声,却是齐齐生出一对雪白羽翅来。一众飞猴满口嘶叫,或高飞,或低掠,朝赵墨化形的广成子飞扑而来。这飞猴羽翼展开足将近丈,然身形瘦小,瞧来指掌细小,腿脚细软,便是一口牙齿也不见锋利。嬴宁立在后阵,见这形势,却是眉头一皱,忖道:“这一团好肉,便扑过来,能有何用?”
  思量间,却听越无余撇嘴笑道:“这猴子唤作心猿,乃是妄念执意所化,原是心魔。师侄倒不要小瞧了他。这老丈人虽是老朽,手段却有。”赵墨听得提点,哪里容这心猿近身,右手一挥,放出神火印来,陡然一喝:“中!”呵斥声中,神火印上轰然一声巨响,却是霎时放出数十道烈火之箭来。
  他这烈火非同寻常,唤作六阳玄火,只能在冬月至来年四月间炼化修习,修炼之际,须得将这玄火聚在头顶六阳经脉之中行走,最是凶险;因所成不易,最能克制妖邪魔怪。火箭激射,那心猿有一等手短身慢的,给一箭射个正着,登时轰然一声炸作一团白气,四下散扑;又有一等灵敏滑脱、自视甚高的,见那箭来,猛然一抓,的的抓个正着,孰知那六阳之火呼突作声,猛然席卷烧来,却是哪里来得及撒手,呼哧两下,即便烧作白烟。
  见这心猿不顶事,尸弃提起分陀利枝,随手一捋,却是扯下一蓬树叶来,吹个呼哨,望空一掷,那树叶“嗖”然一响,却是霎时化作数百条怪蛇来。这怪蛇分作四团,一团一色;一团通身青色,腰生羽翼,摇摇而升,好似飞鹰一般盘旋在空;一团尽皆赤红,通身是火,悬浮在空,蜿蜒而游,好似一树着火的杨柳;又有一团墨黑,贴地滑行,来得奇快,好似飞泉滚珠一般的奔窜而来;还有一团金黄,腹下竟生有细长的带鳞鹤腿,“笃笃”作声,疾奔扑来。
  嬴宁见这蛇妖如鬼似怪,冷笑一声,忖道:“这老儿也不记事。我家相公那神火专烧这起魔物,却是换得一拨又来。”赵墨一般有些疑惑,见那怪蛇纷扑,料想放箭不顶事,却是提起神火印,捏个法诀,“呔”然一呵,那神火印呼然一响,陡然化作一只磨盘大的黄铜古钟。那钟身之上缠有九条黄铜火龙,个个焰高三尺,火冒三丈。
  变化一成,赵墨倒提黄钟,在那钟身猛然一拍,且听轰然一声巨响,那古钟之中登时飞扑而出一股浑浊火气。这火气喷薄而出,好似火焰山平地起风,风风火火,那风中带火,那火中卷风,但且一扑,那地面上的黑蛇好似泼水落在火炉,“哧哧”作响,霎时稍作黑烟袅袅飞散;那带腿长蛇落在火浪之中,登时两脚乱蹬,须臾之间,竟被烧作瓦片泥块,“噼里啪啦”、“乒呤乓啷”掉落一地,个个跌得粉碎。
  然那生翼之虫、带火之蛇,却是不惧赵墨这六阳神火,落在那火气之中,不过略顿得一顿,齐齐嘶叫,长信乱吐,却是扑过火来,直是毫发未伤。嬴宁看得分明,顿时暗叫不妙。正是疑惑,却又听越无余轻笑道:“此四蛇,乃是地火风空,人身四大,若是一昧放火,哪里就得撇脱。”




  言说之下,那风火二蛇已然扑将来前,赵墨恐伤了东方等人,不敢避让,捏个指诀,左脚一跺,且听“咔嚓”一声,那地面登时迸裂开来,断裂弹起的碎砖土石好似水浪一般喷薄而起,呼突一下,霎时化作一头泥石幽鴳。这幽鴳身如猕猴,高有数丈,两手各提得一面溜圆的砖石之盾。化身来时,登时两足一蹬,“嗖”然一声,即便扑上高空,齐齐怪叫,两面巨盾一左一右,朝那扑来的飞蛇猛击而来。
  且听“嘭”然一声巨响,却是果然撞将个正着。孰知但且一撞,那巨大无匹的石盾竟被撞得四分五裂,“噼里啪啦”滚落一地。那风火二蛇经此一撞,却也顿在半空,那火蛇立在前头,一个个仰起头来,蛇信一吐,“兹”然作声,却是齐齐喷出火来。
  那火形如圆柱,不离不散,垂直滚落,好似高屋建瓴。幽鴳不及避让,被一干火柱烧个正着。火焰附身,烧得噼啪作声,那猴子便有些焦烂。一众风蛇立在后头,见这行止,一般张开口来,“呼哧”声中,却是喷出一股腥臭恶风来。
  那恶风缠在一处,好似一口大钟从天而降,轰然一声,便将幽鴳罩个正着。那火在风中,愈发见旺,呼喇喇冲起十数丈高的烈焰。那幽鴳一声怪叫,却是突地反转手来,抠住自家颈项,猛然一扯,“乓”然一响,竟生生将自家脑袋扭将下来。脖子一断,那幽鴳登时身子一僵,“哐”然一声,化作一堆泥沙,霎时间分崩离析,散撒开来。
  嬴宁瞧得真切,直是诧异莫名,骂道:“蠢猴子,泥巴捏的,哪里就怕火烧。倒是自家害怕,竟就寻了短见。我活得这般长久,却是头一遭见这自寻死路的法物。”东方靥干咳一声,讪然道:“那烈火妖风,乃是人身魔障,惊怖恐惧,皆是人之本性。这猴子虽是个法物,却也是个活物心性。中了那法术窠臼,自然躲不过去。”
  听得提点,赵墨却是心头一动,提起那古钟,捏个指诀,厉声喝道:“玄牒,流雪!”呵斥之下,那古钟之内“嗡”然一响,却是陡然窜出一股冰屑暴风来。那暴风“呼呼”直响,那悬空发作的风火二蛇却是“嗖”然一响,便被吸入钟内。那钟内寒气砭骨,风旋如刀,一干飞蛇落将入内,那浑身燃火的,焰光立消,火浪立灭,那两翼飞扑的,长翅断折,羽翼凋零,且好似刀刮剑剔一般,一身皮肉给卷作渣滓,残骨跌在古钟中心,越堆越满,越垒越高,从那古钟之内支出偌大一截,倒像一条骨头拼成的舌头。
  比及死伤殆尽,赵墨将那巨钟一抖,风消雪停时,那残骨便“窸窸窣窣”滚落而下,累累垂垂堆如坟茔。越无余见其法术精湛,颇有手段,却也有几分意出望外,心下欣喜,朝赵墨道:“只守不攻,哪里显得霹雳手段。”赵墨听闻,右手一晃,却是化出神剑湛卢来。
  这湛卢神剑落身来时,紫气萦绕,华光氤氲,端的非同寻常。赵墨与金像同身,那神剑来时,却也乖觉,直是有丈余长,数尺宽。幽烛见其宝剑,却是心下一凛;剑光夺目,怀柔道人下意识的两眼微闭,虚眼看时,却听赵墨一声呵斥——“黄箓,铁羽金戈。”其咒言动时,那湛卢剑身上的紫气“噗”然一声,却是化作了数百柄火光四射的短剑。
  短剑环刃而立,好似一群飞鸟团围凤凰。变化一成,赵墨登时挥剑斩来,湛卢来时,一众短剑“呜呜”风响,却是随剑蜂拥而来。长剑沉重,群剑灵便,若是招架,恐不敌开山之剑,若是避让,怕难逃那剑网火浪。怀柔瞧得真切,直是倒吸一口冷气——这道人瞧来年纪轻轻,将那五行之法,竟使得这般炉火纯青。
  惊骇之下,却见幽烛化身的尸弃两肩一耸,一身皮肉,竟霎时塌陷下来,贴在骨上。好端端一个皮囊,竟成了一具带皮的骷髅。只是这骷髅一身皮色金光焕然,好似纯金铸就。赵墨湛卢斩来,他不闪不避,不招不架,右手一伸,且听“啪”然一响,竟生生将其一把扣住。
  湛卢乃是剑中圣者,这一把捏下,登时皮开肉绽,鲜血贯流。一干短剑“噗噗”作响,在其臂上接连刺下,任是他皮粗骨硬,那短剑依旧穿刺而下,破皮入骨;那手臂之上短剑林立,乍然一看,密密匝匝好似米糕上撒得一把芝麻。睹见其状,怀柔直是唬得脸色发青,惶恐之中,却见幽烛左手一挥,分陀利宝树轰然一声,却是齐整整的砸在赵墨肩头。
  赵墨肩头一麻,湛卢登时脱手。幽烛提得湛卢剑镝,随手一甩,且听“嗖”然一声,长剑陡然朝越无余当头射去。那长剑去得奇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越无余悠然而立,瞧来心性懈怠,似乎全无防备,这一剑刺来,只怕是闪避不得。羲和两眼瞪得溜圆,直是瞧得目不转睛,见那飞剑脱空射去,登时心头一紧,下意识的脱口唤道:“中!”
  孰知长剑快甚,赵墨更快,湛卢堪堪刺近越无余鼻尖,赵墨已自回身“啪”然一响,一把握住了湛卢剑柄。锋刃带风,刮得越无余脸颊皮肉“噗噗”作响,一头长发四面飞扬。赵墨握剑在手,却也有些后怕。
  越无余见其神色,却是抿嘴一笑,缓缓道:“那老丈不但手段高明,兀自心性狠辣,你这孩儿老实巴交,有些吃亏。也罢。便许你一个三头六臂,再与他一较高下。”言语之下,却是在那画轴之上连弹两下,弹指之间,那画轴之上“嗖”然一声,便自闪出一对明光宝刃。
  那宝刀甫一现身,登时飞旋而起,轰然一声,却是齐齐将赤精子、玉鼎真人的金像斩落。二者自座台滑落,登时朝赵墨飞扑而来,“乓乓”两声,撞在一处,其身段融在一起,却是果然化作了三头六臂。只是他这三头六臂同那汉水寿春的莲胎骨不同,他这三颗头并非环肩而生,六臂也并非摩肩而长,其两腿之上,却是生得有三围细腰。三颗头各有腰身,各有肩膀。
  变化一成,赵墨但觉放眼看来,周遭圆融,竟是目无余漏,又是怪诞,又是有趣。欣喜之中,一身放出神火印,一身放出天雷之锤天诛,各执在手,各自列印。竟有一心三用之能。
  乍然见此,羲和却是心头一沉——这小道人一个已自十分厉害,如今一化为三,那还了得。沉吟之中,却见怀柔捏着印诀,一声呵斥,却是化作了玉清神母之像。这玉清神母手中提得一枝杨柳,那柳枝“蹭蹭”作声,却是生出数百只手臂来。他变化相就,一干手臂便朝幽烛变化的尸弃伸来,口中兀自念道——“容我将那短剑拔去……”
  言语未落,却见幽烛左手一挥,分陀利沿臂一扫,且听“噼啪”一阵乱响,其臂上满插的短剑齐齐断折,“乒呤乓啷”跌落一地。扫去利剑,幽烛侧目扫得一遍诸寿麻道人,却是缓缓道:“此人道行了得,须得诸位助我一臂之力。”言语之中,左手一挥,手中那分陀利霎时分出数百枝细枝来。那细枝“嗖嗖”作声,好似无数长蛇蜿蜒,倏忽之间,那细枝便将一众寿麻道人及其手中捆缚的昆仑弟子缠将起来,捆若蚕茧。

  第二百八十五节 困兽


  举直举善见自家子弟捆缚如此,未免有些忐忑。举直身为宗主,有心想问,然神色尴尬,却又怯然不敢开口。举善见其神色,忖度其心,却是扯住他衣袖,也不说话,只是微微摇头。羲和瞧在眼中,脸色一红,干咳一声,却是讪讪道:“错枉先生门下为道庭出力,须得再记一功……”言语未尽,却见分陀利那细枝之上突地发出无数纤细如丝的蔓刺来,“嘶嘶”声中,悉数扎在寿麻、昆仑弟子身上。
  蔓刺加身,一干人等登时齐齐惨叫,一个个好似落在锅中熬煮的龙虾,竟是通身发红。那红色也怪,虽是个无质无状的,却如同水流一般,顺了蔓刺、沿着细枝,一丝丝,一缕缕,渐渐蔓延,自分陀利融在幽烛掌中。幽烛得了这红色,却是一声呵斥,疾声咒道:“就理彰名,理绝众相。”
  法言声中,其身前那虚无之中,华光自生,却是幻出两位极显赫的尊神来。左首那尊神骑乘白象,左手提得一柄三钴杵,头戴宝冠,肩披璎珞,身形如男,面目似女,右手手心却有一道“兹兹”作声的电光。这尊神有个称号,唤作因陀罗。右首那尊神骑乘孔雀,颈生四头,肩生四臂,手中各持有物,与越无余等对视的那一张面目,长眉细目,一手持法螺,一手持水壶,宝相庄严,也有个名目,唤作梵摩。
  此二神皆高有十数丈,巍峨立地,令人肃然不敢逼视。见此二神,那亲亲道人却是脸色一变,悄然退至后阵,朝尊尊使个眼色,尊尊心领神会,瞧了瞧幽烛,又瞧了瞧羲和,却是有些踌躇,迟疑一时,却是低声道:“再等一时,却也不迟……”言语未落,却见怀柔道人那长尾突地“嗖”然一响,霎时化出丈余来长,说时迟,那时快,“啪”然一下,却是猛地抽在羲和后脑勺。
  此举突然,羲和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登时人事不省。怀柔长尾一卷,将他裹在后腰,那尾巴一拧,便将羲和化将藏去,再没个踪迹。收拾停当,便朝亲亲尊尊哂然一笑,徐徐道:“且请二位护法,送我一程。”言语之下,腰身一扭,却是霎时化作一蓬妖蜂。这千百妖蜂聚在一处,团簇作一只大蜂形容,“嗡嗡”乱响一时,霎时分飞开去,再不见个行踪。尊尊亲亲二人对望一眼,却是齐齐就地一旋,瞬息间隙,便双双化作一蓬旋头风,飞旋片时,即便就此化将开去,总没个消息。
  他几个就此遁走,那举直举善却是面面相觑。举直四望两眼,一众门下定在分陀利囚笼之中,哪里有办法可想,犹豫再三,却是朝举善低声道:“你且先走。”举善听得这话,瞄他两眼,颤声道:“国丈神技,未必就落了下风。我且等你。”举直暗自一叹,却是在他肩头一拍,道:“但能同生共死,却也不枉此生。”举善听得这话,却是没来由的手足发冷。
  这厢心神不宁,胡乱猜疑,那厢因陀罗却已自提起三钴杵,一声大喝,便将那巨杵望空一抛;那巨杵轰然飞起,好似飞在空中的一座宝塔;杵在半空,其右手望空一举,那逶迤电光登时“嗖”然作响,倏忽窜起,缠在那巨杵之上,好似一条臂膀,将那巨杵牢牢抓住,“呼”然一声,便朝赵墨劈来。
  因陀罗大显神威,梵摩却也不甘其后,左手法螺一扬,“呜”然一声,登时飞出一条黑风缠绕而成的飞龙;右手水壶一倾,“噗”然一响,陡然扑出一条黑水奔涌汇集而作的怒龙。那飞龙夭矫升空,朝赵墨左侧猛扑而来,其来之时周遭破碎的砖石皆被卷扬起来,裹在风中,直是“砰砰”乱响;那怒龙扑地而来,好似豕突狼奔,水浪过处,砖石迸裂,又似群马奔腾,来势汹汹,直是可怖莫甚。
  赵墨如今乃是金铁之身,不比往昔皮肉之躯,胆子却也壮上两分,这等阵仗,混无半分避让之意。那巨杵劈来,且就将那神火印望空一抛,两手捏个法诀,却是一声冷哼——“兹有光明,以照暗黑。”咒言声中,那神火印上炫光一闪,却是霎时开出一朵烈火兰花来。
  这兰花花大如轮,火光四射,瞧来虽是华美,然那花朵乃是有形无质之物,巨杵抡来,嬴宁立在赵墨身后未远,却是下意识的退得一步。孰知那巨杵猛然击下,却听“哐”然一声巨响,那宝塔一般的三钴杵竟霎时间一断为二,杵上的电光轰然炸开,化作千百道电光之箭,刺穿火兰,朝赵墨电射而来。
  这电光之箭光芒夺目,满空飞射,好似群星委地,又好似火树开得银花,一时间煌煌明光,将周遭照得好似丹晨初日,明华万端。东方靥见这阵仗,却是吃得一吓,下意识的唤道:“云雷!御使云雷……”言语出口,却突地想起赵墨并非昆仑子弟,哪里会劳什子云雷真法,登时张口结舌,心惊胆寒。
  孰知飞箭将至,却见左侧那赵墨左手捏个印诀,右手天诛望空一抛,却是一声厉喝。呵斥之下,那飞电箭阵竟是陡然转向,轰然一阵巨响,竟是射在奔涌而来的怒龙身上。那怒龙乃是一汪黑水,被这电光之箭击中,登时分崩离析,破碎的浪花四面翻扑,卷起数丈高的浪头,乍然之间,便自荡漾开去,将这地面的残砖断瓦卷了个干净,直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本来今天晚上应该再更一节,但昨晚痛风突然发作。请病假了。。。哎,好造孽,每次一放假就犯病,简直准得跟有人下药一样。。。提前祝书友们国庆快乐!
  那飞龙窜在空中,避过飞箭,已然扑至赵墨身前,其龙头未近,龙爪未扑,赵墨那肩头脸面便自“啪啪”作响,已然被怒风刮出尺许长的白痕。孤竹伯玉见这狂风如此,眉头紧皱,忙忙提点——“妖风凛冽,只怕不可力敌……”言语未落,却听赵墨嘿嘿一声,冷笑道:“你也使风,我也使风,且看谁的手段更胜一筹。”
  言语之下,左手列印,右手湛卢望空一斩,却是厉声叱道:“玄牒,千人斩!”呵斥之下,那湛卢剑身之上“嗖”然一声,却是霎时扑出千百柄烈风之刃来。那风刃“呼呼”作声,转如车轮,那飞龙登时抵挡不住,霎时间被乱刃斩作残破的气旋,“嘶嘶”作响,却是四下里飞旋散开。
  赵墨一击得手,冷笑一声,扬起湛卢,却是厉声叱道:“青符,玄天雷斩!”呵斥之下,九霄之上却是陡然一声雷鸣,轰然声中,一道赫然电光陡然奔窜而下,“哧”然一声,即便附在那神剑之上。神剑带雷,“嗖”然飞扬而起,朝幽烛当头斩来。
  这玄天雷斩,剑身未动,法界先行,这太真殿前,早便被雷界限定。周遭虽是空空落落无有一物,众人却均觉心头一沉,气息一紧,霎时之间,那身子便沉似千斤。幽烛立在当地,岿然未动,身前那因陀罗右手一扬,“嗖”然一响,却是自湛卢之上引下雷来。那电光“兹兹”作响,好似一条长蛇急窜而下,“乓”然一声,便自落在因陀罗掌心,团团蟠绕,好似线团一般越裹越大。
  因陀罗引得雷光,举直瞧得目眩神离,正自叫好,却突听其掌心轰然一声,那电光陡然炸开,那因陀罗连人带象,霎时被炸得支离破碎。残破的法像化作无数白色光晕,渐渐化开,散于虚无。电光炸裂,凝结的雷界登时分崩离析,湛卢“嗖”然一响,登时倒弹飞回。
  梵摩登时一步抢前,提起水壶,猛然一抛,那水壶“啪”然一响,登时化作一头狮子。这狮子肩背之上绑有铁甲,四爪周遭缠有铁刺,颈项之下缠有铁圈,倒像个穿甲的将军,着铠的元帅。那狮子变化成就,立时飞身而扑。其来之时张口嘶吼,其声高昂,响彻霄汉,便是龙吟虎啸,也没这般震耳发聩。一众人等听得这吼声,却是没来由的心惊肉跳,那孤竹伯玉、东方靥皆是老成之人,修道长久,最是能守心神,定灵台,孰知听得这啸声,却也有些发作,孤竹伯玉也还罢了,不过觉得心神烦乱,满心只是暴躁难安,那东方靥却给这声音吓得有些魔怔,两腿觳觫,但觉心头惊怖恐惧,恨不能插翅飞走。
  这狮子一吼,嬴宁却是陡然一个激灵,颈项一仰,却是下意识的化出龙头,“嗷嗷”作声,却也嘶吼将来。她这啸声好似山猿云鹤,清鸣响亮,众人听得这声气,登时心头一松,先时被那狮子震慑住的心神霎时活泛起来,孤竹伯玉好似听得一曲高山流水,但觉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东方靥一般通身舒泰,好似陡然扳走心头压得的一块千斤巨石,四顾两眼,却是暗叫一声惭愧。
  赵墨本来也被那狮子吼得心神不宁,但觉无端端生出一股戾气,听得嬴宁这声声清鸣,登时舒畅开来,见那铁甲狮子猛扑近身,左手捏个法印,右手天诛一挥,立时叱道:“青符,五雷轰顶!”咒言声中,那天诛之上登时轰然一声,霎时炸出一道五行雷来。
  这五行雷五色杂陈,乃是五行之雷缠结而成,灭魔障,祛法像,专能破不可破之法,那铁甲狮子堪堪扑近,被那雷声一震,登时一个激灵,偌大身子顿在半空,“咔”然一响,霎时间崩裂开来,四面弹落。雷声在耳,雷光却是一闪而过,那梵摩法器脱手,法力未继,哪里还避让得开,被那雷光击个正着,“乓”然一声,霎时间法像破灭,化作一蓬飞烟。
  赵墨一击得手,哪里还许他便宜,一声呵斥,三身齐齐扬起法器,齐齐咒印,却是三术齐发。那湛卢飞扬在空,化作一个巨大无匹的金铁之螺。这金螺通身有水浪缠绕,立在半空,光芒刺目,却是有个名目,唤作沦波舟。这沦波舟变化得成,登时旋个不住,缠绕的水浪四面翻卷,好似有数百头饿狼缠螺而奔。金螺周遭风声“嗖嗖”,四下里那细碎些的乱石被吸将起来,撞在金螺之上,但听“叮叮”作响,直撞得火星四射。嬴宁一头银发被撩得倒卷起来,拉得光华可鉴,好似一面银镜。
  那天诛一般抛掷在空,变作一个金光四射的巨钟。这巨钟钟柄之上栓有一条赤金长链,缠在钟身,环绕周匝,若拉直比量,恐有百尺。那巨钟通身窜有电光,“兹兹”作声,星火四面飞闪,一般有个名号,唤作驱山铎。这驱山铎甫一化来,体内金舌即便“当当”撞响,响动之时,那钟身之上的金链便渐渐松散开来,那链子一环一环脱落,散散开来,却是变作了满空飞旋的电光金环,一时间金光夺目,电光刺眼,那修行弱些的,早便满目烂然,哪里还能视物。
  那神火印飞停在空,火光喷薄,蔚然间化作个数丈高的酒樽来。只是那酒樽之中盛的不是美酒,却是翻腾汹涌的熔浆。那熔浆“突突”作声,时不时便喷薄起来,“轰”然一声炸裂开来;飞洒的熔浆落在空中,“噗噗”作响,却是变作了金羽红喙的火鸦。那火鸦密密匝匝,飞绕在一处,好似一道立地蟠绕的旋头风——却是他峨眉光明道中的神术‘万鸦壶’。
  术法发作,那沦波舟一马当先,“嗖”然作响,便朝幽烛飞坠而来,浪头飞扑,旋风倒灌,金螺螺尖好似急旋的陀螺,当头落下,直灌得幽烛两耳之中“轰轰”乱响,哪里还听得见别的声气——可怜一干寿麻弟子呼天抢地,却是哪里入得了他两耳。举直见这术法,直是唬得心惊肉跳,这当口哪里还顾得幽烛颜面,却是捏起法诀,放出法术来。
  那举直原是个勇武之人,口中咒言,却是摇身一变,化为一巨物。此物高有数丈,身如蝙蝠,头如驴,两翼如席,变化一成,其两翼一张,便朝那沦波舟急抡而来。他这化身,原也有些名堂,奈何今日却是碰得了对头,他那翅膀堪堪一挥,却是被沦波舟周遭的旋风卷个正着,“呼喇”一下,霎时间便被卷在风头浪尖,身不由己的朝那沦波舟螺身急撞而去。那浪头如锤,风口如刀,举直尚未撞上金螺,已自被那巨浪冲得头晕目眩,那厉风飞旋,直刮得他通身皮开肉绽,变化得来的法像不得周全,“扑簌”声中,早便剥落散尽,显出本身。
  举善在他身后,见势不妙,手中长索一挥,鵸鸟“嗖”然一声,登时飞扑而来,“嗷”然一声,三头齐齐咬在举直后颈。鵸鸟咬中,举善登时提索一拉。孰知一扯之下,非但不曾将举直拽将回还,那长索一紧,却是将自家也拖将起来,“嘭”然一声,却是连人带鸟一齐撞在举直背心,两人齐齐一声闷哼,“呼”然一下,登时落在那急浪之中。
  想是血肉之躯,不如金石交鸣动静大,他两个落将进去,不过一转眼,且听“噗”然一响,已然被沦波舟那急浪又抛将出来。堪堪抛在空中,未及落地,但听“嗖”然一声,却是飞旋而来两轮电光金环,将他两个套个正着。那金环箍在二人胸前,悬空而挂,二人两目紧闭,头歪身软,长尾委地,好似死蛇烂鳝,全然没个形容仪度可言,不知是死是活——可怜他两个一生养尊处优,皮肉娇嫩,哪里吃得这厉害,如今一袭华服卷得褴褛破碎,一身白皮刮得皮开肉绽,好端端一条长尾鳞甲尽落,鲜血淋淋,直是惨不忍睹。

  家人身体不舒服。我得每天赶回家照顾。所以将暂时停更。真是不好意思。
  第二百八十六节 说魔


  幽烛看得分明,眉头一皱,暗叹一声,左手勾个法印,提起法杖,疾声咒道:“三十二相,无有诸患。”法言声中,其身“嘭”然一声,霎时化得有十来丈高,却是变作了个白胖尊神之像。这神像袒胸露乳,大腹便便,手中提得一个软塌塌的布袋,沦波舟飞旋来时,布袋一甩,“噗”然一响,好似扑蝶捉虫一般,登时将那金螺收在袋中。那金螺落在袋中,兀自转个不住,在那袋中四面乱撞,那布袋登时冒将起来,圆溜溜、鼓囊囊,好似个布罩灯笼。且虽是捉在手中,那袋子摇晃个不住,东摇西荡,若不是他手头紧实,哪里握得住它。
  东方靥立在阵后,看得实在,却是有些佩服:‘这老道斗法恁久,还有这等法力,实实有些手段。’孤竹伯玉同东方靥比肩而立,却又瞧得不同——那幽烛提着袋子的臂膀瑟瑟发抖,显见手下乏力,赵墨那沦波舟术法绝妙,道力非凡,哪里就这等轻易可破。正自忖度,却突见幽烛一声沉喝,手下一挥,竟将那袋子当作流星锤朝那驱山铎猛锤而下。
  且听“嘭”然一声,果然锤个正着,只是两相一撞,那驱山铎稳如磐石,竟是纹丝未动,只那钟内金舌“叮叮当当”一阵乱撞,直是响个不住。经此一撞,那布袋虽未破坏,幽烛提袋子的手臂却是陡然一麻,五指一松,哪里还握捏得紧,那布袋子袋口一松,沦波舟登时一闪而出,“砰”然一响,却是撞在了幽烛下颌。幽烛猝不及防,吃这一撞,却是咬中了自家舌头,登时满口流血。
  恼恨之下,袋子一抛,却是徒手朝那沦波舟猛然一抓,他身形巨伟,手大如盖,一把下来,却是抓个正着。只是金螺在手,那满手皮肉好似土沙泥块一般纷纷飞洒飘落,不过眨眼功夫,好端端的巴掌便只得五根森森白骨。只是这幽烛老则老矣,却也还有几分悍气,抡起沦波舟,一声大喝,却是又朝驱山铎猛然一击。
  且听轰然一声巨响,那驱山铎一条金舌“哐啷”一下,便自钟身之内跌落在地。那钟铎虽则依旧岿然不动,钟身却自“嗡嗡”作声,响个不休。钟身之上还未脱落完结的金链“哗啦”响动,滑落一地。因这一撞,幽烛掌上那五根白骨悉数断折,好似五条白色的软索,晃晃荡荡的垂在手掌之上,摇摇欲坠。那沦波舟再握不稳,滚落在地——沦波舟法像虽在,然水波不兴,疾风消停,只余得一个光芒四射的金螺。
  东方靥瞧在眼中,却是倒吸一口冷气,他向来自许勇武果敢,今日一见,却也自愧不如;孤竹伯玉微微摇头,却是喟然一叹。沦波舟顿立在地,那翻天飞扬的火鸦却自四面八方飞逐而来。其尖喙穿啄,长爪撕扯,可怜幽烛那残身缺体的法像哪里还支持得住,些许片时,便被那火鸦扯得四分五裂,现出了真身。一众火鸦将他抓扯起来,缠在火风之中,再是动弹不得。
  幽烛身乏力怯,术法败亡,一干昆仑子弟与寿麻弟子才得以脱离窠臼。那寿麻弟子身着朝服,原有几分官样子,如今跌落在地,个个神色委顿,长尾盘团,好似被人抽去骨头一般。赵墨提起驱山铎的金舌,在钟身上猛然一敲,且听“嗡”然一响,那散落的金链四面飞旋,化作数百个电光金环,霎时之间,便将一干寿麻道人拦腰捆缚起来。
  一战而胜,嬴宁朝赵墨笑嘻嘻道:“原来你有这起本事,往昔倒小瞧了你。”赵墨干笑一声,道:“此是越掌教的神功,换作旁人,一般如此。”言语之下,却见越无余将那卷帛一收,信手一挥,赵墨那身子“咔”然一响,附身的金仙之像登时剥落开来,飞回其神座之上,接得严丝合缝,再不见个刀口切痕。赵墨失却三头六臂,化回本相,眼前视物不若先时瞧得周全,反是有些不惯常。
  一干昆仑弟子否极泰来,面面相觑,却全没半分喜色。东方靥四顾片时,也自嘿然无语。孤竹伯玉早便满心疑惑,见略有消停,便自起身问道:“师兄,你如今怎地成了少年时样貌?先时诈死,却又所为何事?”越无余听得发问,却是脸色一沉,掉头瞧向东方靥,徐徐道:“此事皆是因他而起。”
  东方靥遽然一惊,愕然道:“这却是从何说起?好端端的,却同我有何关碍?”越无余缓缓道:“前些时日,你同慕容师弟,接得一个吴城的故旧回山。我诈尸还魂,返老返童,全是拜她所赐。”东方靥听得这话,却是目瞪口呆,好一时,才道:“澹台侄女虽是吴墟之后,有些底子,然年纪轻轻,岂能有这起本领。怕是中间有些蹊跷。”
  越无余微微一笑,缓缓道:“她那道行,也就罢了。你们不知,她上山未久,便常常来我宫中行走。她生性活泼,性情大方,与曦甯成了闺中好友。一来二去,同我也熟稔起来。闲暇之余,常与我问道求教。据她而言,她族中有一古法,世代相传,然艰深晦涩,难以参悟,千百年来,族中直是无人修炼得成。我这脾性,你们也知晓,向来孤高自得,哪里将她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偏门法子放在眼中,一时得意,便应承了替她解惑。
  孰知她那法子,竟当真是天外之法,神乎其神,玄乎其玄,便是我也要穷尽心力,才能领悟其中的玄奥。这澹台姑娘,心机也重,从不曾将那经文与我和盘托出,每每相问,皆是只言片语,且所问所求,今日择第五章的,明日却又问第七章了,等得几日,又是第三章的。如此颠三倒四,反覆无常,却是怕我将她这法子学了去……”
  说道此处,东方靥却是从旁一声苦笑——“她哪里知道你这智慧,再是重三叠四,你也能理出个由头来。哪里还能瞒过你去……”孰知越无余听得这话,却是突地一叹,不等他说完,便接下话来——“你却将我高看了。她那法子,略有小成,便可凭藉内忧外患,作烦恼之魔;再高一层,便能凝五蕴之力,化身声色之魔;我管窥蠡测,却是同她术中,横亘生死,化作了这死魔。”

  to作者:格聂高峰

  首先对你的提议表示感谢。相信一定是对万世的喜爱,才让你有感而发。但我也觉得应该解析一下,给一直追万世的朋友们一个解释。
  其实彭氏姐妹,一开场就定义为三尸。青姑彭倨,好宝求全;白姑彭质,贪婪好吃;红姑彭矫,贪欢好色。彭质和彭矫的交集,就和白晶晶与三十娘是一样的。一个是为了唐僧肉(宝贝),而一个是为了至尊宝(爱情)。彭质和彭矫交恶的故事,会在第三部为大家盘剥——先给一个结果,然后在后面抽丝剥茧,是我的大俗套。。。。她们和少君那一段的桥段,只看到前面一部分的时候,其实不但像西游,我觉得和小龙女李莫愁也像。就是小龙女放下断龙石哪一段。表现的方式不一样,但情感核心是一样的。但整个故事的全面来看,应该还是不一样的。当然这一点需要时间来证明。等到第三部写到三尸的命运的时候,就可以揭晓。当然,可以预告下,三尸的结局很悲惨。。。。
  而哈利波特那个梗,其实我创作的时候借鉴的是来自《回到未来》三部曲。整个万世的穿越,都参考了《回到未来》。在创作的初期,像哈利波特那个穿越方式的梗原计划有很多个,很多人物都有多个穿回。但就像你说的,和哈利波特的太像。被我的朋友们劝止了。
  假如将来如果有机会出版,我一定会将彭氏姐妹与穿越那一段删除并重新创作。因为我觉得《万世》是独一无二的,在现目今长达两百三十万字的情况下,我不希望因为其中大概一两万字的内容而让它被人冠以抄袭的恶名。
  在此衷心感谢你的提点,在将来的创作中,我会更加的谨慎与勤谨。因为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而家人需要我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我的写作时间非常的少,我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写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当然,在这里还要特别感谢其他真心喜欢并一直支持的朋友。你们的鼓励是我真正坚持到今天的动力。虽然我平时互动不多,但每次哪怕看到只有一个顶字,我都会觉得很欣慰和备受鼓舞。人无完人,静男做得不好的地方有很多,感谢你们的包容。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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