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少年修真系列之《万世神兵》

  嬴宁撇嘴道:“虽则她也小器,到底是她家的不传之秘。便有些抠抠搜搜,也在情理。倒是你,一教尊长,好意思背地里捡人家的秘法修行,你昆仑万世之宗,还愁少那纵横天下的神术不成?”越无余干笑一声,慢吞吞道:“好奇无已,研而究之,也是人之常情。我活得几百年,自谓尘世之法,无不涉猎。哪知道凭空来这一等神术,却叫我好不羞惭。思量来去,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是有句老话,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修行这秘法,但有断漏缺失之处,便自家揣摩,以昆仑之法接续。比及大功告成,没能炼作自在天魔,却沦陷生死,化作了死魔。”
  东方靥细看他两眼,迟疑一时,到底问道:“这死魔又如何?我看师兄神清气爽,除却容颜恍如少年,倒并无旁的异样。”越无余嘴角一抿,轻声道:“我虽是立在你等身前,能言语,能行动,还能御使真法,实则是个行尸走肉。我这皮囊,冰寒彻骨,没一毫生气。心胸之中,好似有个无底的窟窿,总觉着空空落落,不能有些许的欢喜。我便笑着,心里却是冷的,其实并无半分欣喜。真真切切,是个活生生的死人。也便如今,我才知晓,这世上还有个言语,唤作‘了无生趣’。”
  孤竹伯玉听得这话,却是有些不忍,眉头紧皱,长叹一声,好半晌,才调转头来,朝东方靥道:“咱们安排停妥,便去寻那澹台侄女,好歹劝她拿出真文来,许是还能扭转。”东方靥叹道:“若当真是她家中不传之秘,只怕有些作难。”孤竹伯玉道:“咱们昆仑有奇学,有神兵,任她挑拣。师兄便学了她那法子,立个誓与她,终身不传旁人,他如今是个活死人,也算不得破她族中规矩。这昆仑掌教同她起誓,难不成还信不过么?这买卖只赚不赔,她又不糊涂,哪里没有商量余地。”东方靥点头道:“倒可以一试。”
  嬴宁从旁听得这话,却是轻捋耳旁银发,吃吃笑道:“我若是她,便不应承。这老头儿背地里偷学一遭,品性可见一斑,便指天画地起誓,我也不信他。”赵墨听她言语不对付,吃得一吓,干笑一声,忙忙拉她,讪笑道:“好姑娘,你饶我一遭。少言少语罢,旁人家事,你插科打诨,没得我去赔不是。”嬴宁啐他一口,笑骂道:“我说我的,同你什么关碍?我还不曾过门,哪里就轮到你吆喝起来。若要管我,也使得。这就捻土为香,同我拜了天地。我便依得你。”
  赵墨登时给她闹个满脸通红,期期艾艾道:“这成什么话,向来婚嫁,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私定终身的道理。”嬴宁哈哈大笑,满脸鄙薄道:“胡说八道。但凡我欢喜,那天地便可为媒,日月立证为聘,彼此交拜,那便算成亲了。我也撇脱,不怕你耍赖。”赵墨嗐然一声,连连摆手,退开两步,嘀咕道:“终身大事,岂可儿戏。”
  东方靥见赵墨这般窘迫,却是朝嬴宁道:“今日我昆仑有难,姑娘出力不少。我昆仑门宗,承你恩情。若姑娘当真同我这世侄两情相悦,端秀不忝,倒愿为姑娘上一回虚陵洞天。紫微掌教与我相熟,我去提亲,他断然没有不允之理。”嬴宁听得这话,登时眉开眼笑,甜滋滋道:“既如此。倒要多谢。”东方靥笑道:“端秀不过举手之劳,不能与姑娘为我昆仑赴汤蹈火相比。只是有一桩,既要提亲,却须得问个明白,不知姑娘出身何处?师承何方?家中父母,族中长老,都请与个详细。兄弟姊妹,娘亲舅舅,也都请个方便。更有一件,须得问个年岁生肖、生辰八字,也好写庚帖……”
  听得这一席话,嬴宁却是陡然脸色一变,冷哼一声,脱口道:“我道你是好心,却是将我好一通奚落。是我与他成亲,却是关我家族何事?但教他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他,彼此情投意合,却要旁的物什作甚?难不成生肖相克,八字相冲,他便娶不得我么?难不成兄弟不睦,姊妹不亲,我便嫁不得他么?这却是甚么歪理?哼,好教你晓得,我既是同他立了婚约,他家掌教答不答应,他家长老应不应允,我概不理会。”
  东方靥听得这话,却是瞠目结舌,好半晌,才道:“这却如何使得。”孤竹伯玉一脸诧异,瞧向赵墨,道:“你这婚约,却有没有话说?”赵墨脸红耳赤,结结巴巴道:“那是一时情急,应承她的,想来,应该,只怕是不上算。”这话出口,一张脸红得更甚,额头直是冒出一层细汗。
  孤竹伯玉虽是不知就里,却也朝嬴宁笑道:“姑娘也别作恼。凡百事情,总有个商量处。何况是婚姻大事。岂能没个计议。姑娘生性洒脱,乃是江湖来去惯常的人物。赵世侄却是个老宗派门下,行事处置,凡事皆要讲个规矩,慢说是姻亲之事,便是迎客送往,也要有个常断度制,不能随心所欲。今日昆仑,还有百样事情料理,这婚嫁之事,且先缓一缓。咱们作个商议,才好谋划……”
  言语未落,嬴宁却是一声冷笑,森然道:“你昆仑有奇学,有神兵,怕不也要任我挑拣?”孤竹伯玉同东方靥面面相觑,却是作声不得。赵墨脸色绯红,却是欲言又止。嬴宁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朝赵墨道:“这两个老儿,字字句句皆在同我呛声抢白,你如何不与我说话?”赵墨脸红筋涨,呢嚅一时,讪讪道:“我却不知说甚言辞。”嬴宁啐他一口,却是有些怅惘——“我日日盼着,放我出来的,乃是个盖世的英豪。谁承想却是你这么个窝囊汉子。”
  赵墨低下头来,却是一声不吭。越无余从旁听得这一时,却是摇头道:“他是名门子弟,又是门中翘楚,众望攸归,婚娶之事,乃是门宗大事。岂能同你一般恣肆妄为。我看你生相奇异,并非凡人俗类。便有纠缠,只怕也难得善终。还是个人撂开手,免生烦恼……”
  话说一半,那天穹之上却是突地轰然一声巨响,众人吃得一吓,骇然抬头,却见那云海之中,不知何时,却是压来一片黑云。那云端之上,团团簇拥,却是立得有成千上万的妖邪之种。那妖邪各有其种,有形容与人相类的,有样貌与虎狼无异的,也有奇形怪状,如妖如魔的,个个手中拿得妖兵魔刃,却是各成阵势,立在那云端之上。
  东方靥乍见这行景,直是唬得魂飞魄丧,脸色刷青,惊道:“这是哪里来的妖精,敢是同那异人一伙的不成?”孤竹伯玉暗暗叫苦,瞧了瞧满地东倒西歪的昆仑子弟,心底直是冷如寒冰。越无余在冰龙头顶一拍,昂然升起十来丈,隔空朝那妖邪喝道:“何方邪魅,竟敢来我云境滋事?”
  那妖邪阵前,却是缓缓让开一道,徐徐步出一人,却是个身形魁伟的儿男。这男子白面有须,披头散发,赤膊跣足,腰间缠得一条镶龙玉带,颈项间挂得有一粒彩光明珠,面目威严,身形挺拔,直似天神下凡。他行在阵前,却是仰头一阵大笑——“太和宝真,人种失德,以至神踪消灭,仙迹败亡;今日我等消灭人种,铲除人伦,乃是奉天而行,并非自专而为。尔等身为人间养道生息的仙家残余,不思道德,不求太和,不敬神明,不崇天地,失职失责,有万劫之罪。而今但有杀戮,却是天假我手。”
  越无余听得莫名其妙,厉声叱道:“我昆仑之源,乃是万仙之祖,区区一个邪魔外道,竟敢在此妄谈道德,虚言自然,当真是不知死活。若是知深浅,也还可放汝等一条生路。若是不知进退,却不要怪我昆仑神兵无眼。”那男子听得这话,却是哈哈一声大笑,调转头来,朝身后一干妖邪厉声喝道——“人种无德,众仙今番同我血洗昆仑,以此昭告天下!”那一众邪魅祭起妖器魔兵,齐齐高声呐喊,一时间声震动天,音传霄汉,那黑压压的乌云四散开来,妖气漫天,直是遮天蔽日。明光万丈的昆仑云境,登时黯淡消沉。
  东方靥立在越无余脚下,放眼看去,那群妖沸腾,好似蒙山石动,积夜浪涌,登时手足冰凉,通身发冷,愣愣怔怔瞧向孤竹伯玉,战战兢兢道:“这,这,这又是甚来路?怎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道我昆仑一脉的万世基业,竟当真要毁于一旦?”


  ( 《万世神兵之二 通天教主》 完结,第三部《明明真君》 ,敬请捧场 )




  第三部《明明真君》还未动笔,目前正在对一些分支情节进行调整,因为原计划是写五部,在上一部砍掉的部分情节影响了原来拟定的支线。虽然进行了压缩,但我不想看到最后整个故事变得支离破碎。所以有好些地方要进行修改。这需要一点时间。所以这一周应该不会更新,请朋友们耐心等待。有句老话,慢工出细活,请大家谅解。
  第一部叫做 《弥罗老祖》
  第一部的主线,基本上是跟着弥罗走的,弥罗的前世今生以及他最后发起的峨眉大战。
  第二部《通天教主》是故事的主线。在第二部,冰砚和赵墨的故事都穿插着通天教主的前世今生。少君的故事,也穿插着通天兄弟尹喜徐甲的支线。
  第三部《明明真君》,在原计划中,将是大荒角色的主线,羲和、常羲、涓弱、真童、明明真君以及道庭的一干道人将是整个故事的核心。冰砚与赵墨都将在这道庭的故事中交织。唯独少君将继续埋线,并在第四部引出主线故事。
  当然,能不能好好的讲完这个故事,需要时间来证明。我并不确定自己能收得漂亮,所以名字还是沿用了原来拟定的《明明真君》,万一实在不能按照计划实现压缩,就只好继续推出第四部……当然,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局……
  最近这段时间可能写不了,我在做单位上的预算。我们片区的几个会计集中在一起编制。现在预算工作要求很严格,比做决算还恼火。晚上也会加班做。因为时间紧迫,有可能写不了。请多多理解。等待归来。
  哎,那也看部门。大家工资差不多,一年三万来点,有的人成天耍到黑,我们财务从早忙到晚。。。。加班是常事,挨骂是常态,升职没背景,调动没关系,一吐槽就被人骂猪头干嘛不辞职,没魄力没胆量受苦挨穷该背时。。。也想像别人那样该偷懒就偷懒,能混则混,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做不到。。。所谓的黄牛命就是我这种,人生不得意,凡事未尽欢,父母跟前不曾尽孝,子女眼前不曾照顾,愧对老婆,长欠朋友。。。艾玛,这一感慨根本停不下来。。。请多包涵。。。。。
  太忙了。。。。。快到年底了。。。工作实在是有点赶不上来。。。。
  《万世神兵》第三部《明明真君》


  第一节 巡山


  且说嘉州之地,有一仙山,唤作峨眉。仙姿绰约,不与群山同列。也有诗为证——“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周流试登览,绝怪安可悉?青冥倚天开,彩错疑画出。泠然紫霞赏,果得锦囊术。云间吟琼箫,石上弄宝瑟。平生有微尚,欢笑自此毕。烟容如在颜,尘累忽相失。”
  这等仙境般所在,自然少不得那登高寻仙的人物。那险山蟠道之中,今且便见两个行人。前头的,乃是个白首银须的老者,杵着根龙头长拐,沿山道缓缓而下。老者身后,跟着个壮实汉子,赤膊跣足,斜挑扁担,挂得两篓草药。其腰间尚系得个红漆酒葫芦。
  走不多远,那汉子便摘下葫芦,“咕噜咕噜”猛灌两口,那老者也不回头,慢吞吞的前行,一行走,一行说道:“昨夜新雨,路湿苔滑,少饮两口;若上了头,一个疏忽,看摔个实在,这两篓子草药,怕不够你问诊寻医的价。”那汉子嘿嘿笑道:“师父,不妨碍。你只管放心……”孰知话未落音,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却是真真摔了个仰八叉。
  那汉子在青石板石阶上摔了个实在,头晕目眩,容易爬不起身,那酒葫芦脱手滚落,窸窸窣窣滚下坡去,早不见个踪影。幸得药篓捆得结实,不过翻撒些许,并不曾散落。这汉子“嗐”然一声,摸将起来,收拾草药,嘀咕道:“师父,你这话头也太灵验。可要念我些个好才是。”
  那老者摇头笑道:“你这蠢头蠢脑的猴儿,不吃些个亏,如何学得乖来。”言语中,转过山角,却见前头坳子上生得一围翠竹,竹林下有个竹篱草檐的茶舍,篱笆间置着一张圆石桌子,两条灰石凳子。一条山泉从竹林间蜿蜒出来,从篱笆侧畔又绕回竹林间去,泉水回折,在犄角处冲垒着些许暗红的木棉花瓣与鹅黄的冷箭竹叶。
  那篱笆间,也有两个女子,皆是双十年华的光景,一个身着青布裙幅,头簪木钗,斜坐在青石条凳上,提着个青瓦茶壶,端着个黄泥茶碗,正自沏水泡茶;一个身穿红裙,套着个月白衫子,一根红绳高绾头发,正提着一卷竹简,轻声念道:“风雨庭院晚晴轩,寒裘孤枕起无眠。月漏桐荫花间地,水流灯影桥心天;蛙鸣浅滩蝉噪树,云浮远山风乱烟。借问愁情谁相似,低语林竹垂泪檐。”
  那红衫女子一边念,一边笑,比及念完,已然撑不住,提着那竹简拍那青布女子肩头,笑骂道:“素昔瞧你老实,又正经,又本分,哪里晓得却有这些个肠子。真个是字字带愁,句句多情,我若是个男子,便是铁石一般的心肠,也要为你倾倒。我且问你,你这满腹的相思,满心的惆怅,却是为着谁来?”
  那青布女子啐她一口,却是浅饮一口,淡淡道:“此是我自家心思,干卿何事?自古以来,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皆是常事。便是贩夫走卒,也已然司空见惯,偏是你这般大惊小怪。”那红衫女子笑骂道:“你个没臊的,脸皮倒厚,问上脸来,也没个推诿,倒是认了,好不干脆。你我姊妹家,多少年的情分,如何今日倒生疏了,这起情怀,倒好意思瞒我。若不是我翻检出来,不晓得哄到哪一日……”
  话未说完,却是一抬头瞧见了那行来的老者与脚夫,登时笑吟吟唤道:“老丈,山路久走,想是乏了,茶舍简陋,也请坐一坐,饮两碗山茶,解渴消汗,再走不迟。”那老者尚未答言,那汉子却是喜滋滋的将扁挑一撂,抢在前头,瓮声瓮气道:“妹子,老哥哥不图滋味,有酒也无?若有热酒,且烫两壶来。”
  那红衫女子听得这话,却是哈哈大笑:“你这莽汉,我家一无好酒,二无好肉,只管茶,不管饭。”那汉子嘀咕两声,悻悻然道:“也使得,且沏两海碗来。灌了好走。”那红衫女子听得好笑,推那青布女子,笑道:“你倒乖觉,稳坐不动。你气力壮些,如何倒好同我赖着。”
  那青布女子微微抬眼,瞄了那汉子两眼,嘴角一翘,瞧了瞧外间那老者,却是慢吞吞道:“老丈,此时下山,想来昨夜是在山头过夜,却不知宿在谁家?”那老丈听得问询,暼她一眼,徐徐道:“寻药的山人,餐风露宿惯常,哪里就好叨扰山民。山间松下,岩头草窠,哪里不是一夜。”那青布女子抿嘴一笑,道:“老丈也是胆壮,这峨眉山如今不比往年,但凡积年的生灵,食了云母灵芝,竟是多有成精作怪的,慢说那虎豹豺狼,便是那山涧中的猕猴,竟也有了道行,白日家还好,若在夜间,一个个满山里乱窜,只是要寻人来吃哩。”
  那老丈听得这话,却是微微一笑——“从来性命在天不在人,怕它作甚。俗语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若是大限到了,便在深宫大院,升阶高堂,一般躲不得,若是大限未到,便是激流险滩,悬崖危壁,又能奈我何?”听得他两个这言语,那赤足汉子却是脸色一变,徐徐退开,立在那老者身侧,却是提起那扁担来,闷声闷气道:“这话没由头,师父,这两个女娃,敢是山娃子变的不成?”

  因为有两天外地会议,明天没法更新了。大家下周见。O(∩_∩)O。
  第二节 异族


  凌万壑左手一弹,那悬空而立的一干飞剑“倏”然一响,霎时化作一把竹叶四下飘散,迈前一步,在白眉胸口踩得一踩,眉头一皱,缓缓道:“管是阴谋阳谋,且先擒下,再作计较。”言语下,自袖笼中摸出个紫檀木匣子,起出一枚峨眉刺来,轻轻一抛,那柳叶般长的峨眉刺“嗖”然一声,却是化作一个遍生蒺藜的篾条笼子,兜头一套,便将白眉囚罩在内。
  这笼子黄中带灰,暗沉晦色,瞧来同寻常竹编篓子也没个两样,竟也有些神通;别看它没多大,却是将那高有七尺的白眉笼罩在内。白眉落于窠臼,全无半分晦色。凌万壑将这笼子提将起来,慢条斯理道:“你这妖精,倒也有些气度。罢了,我也不无故折辱你。只是有些话,却是不得不问。看你这伤势,下手之人又狠又辣,我峨眉门宗,向来没这起行事作风。断然不会是我家宗门所为。但一寻思,却教人纳闷,这峨眉地界,除却我家,却还有谁,能将你弄成这等形容?”
  白眉听得问询,扑在那笼底,瞄得凌万壑一眼,却是一声冷笑,盘腿坐起,拢得拢肩头乱发,弹得弹衣襟尘泥,满脸恹恹,竟是不发一言。凌万壑见他这行止,嘴角一抿,也不多言,在那笼子上轻轻一弹,那笼子内的一根毛刺登时“嗖”然一声,化作了巴掌长的一条鞭子,这鞭子变化一来,立时昂然而立,好似毒蛇蟠空,虽是无人挥舞,却是自家抽得“啪啪”作声。
  那鞭子抽在笼壁之上,直是火星四溅,那白眉却有几分傲骨,啐得一声,依旧一言不发。俞群山见他这形容,虽是卑微,却有几分傲慢,虽是可怜,却又有几分可敬,暗叹一声,迟疑道:“师姐。下细寻思,那伤他的,不是旁的玄门正宗,便是别的旁门左道,他脾性倔,爱惜脸面,不肯自言其短,便剥皮刮骨,也未必见效。何必同他置气。且带回去,交与祖师爷,自然有个发落。”
  凌万壑微微一笑,摇头道:“我瞧着却是有些不妥。这妖精受得重伤,论理便该遁走逃亡,如今却偏偏变化人形,一步一步沿山行走。你且寻思,那伤他之人,是玄门道家也好,是野狐道宗也罢,到底也该有些手段。他这化形之术,如此儿戏,便是我也能一眼瞧破,哪里还能瞒过别人。中间必有蹊跷处。祖师爷宅心仁厚,向来不肯用强,这妖道若是咬紧牙关,祖师爷也未必同他作难。处置起来,大抵便是与他列个封印,关上他几百年,常与他说法讲道,叫他修心养性,也就罢了。咱们岂不糊涂一世?”
  俞群山略想得一想,却是摇头道:“若是小事,知晓与否,也不相干。若是大事,自然有长辈议论决断。也轮不到咱们费心。你又何必强出头。那尘世间有句大俗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咱们何必越俎代庖。”凌万壑听得这话,却是嘿嘿一笑,在俞群山眉心一戳,笑道:“你便是这般,总有一摊子道理叫你遇事缩头。我便不同。但凡事情,总有个是非曲直,总有个黑白善恶,若人人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个个都独善其身,洁身自好,这世道上,却又该着谁来兼善天下?”
  说笑中,伸出一根手指,朝那笼中的鞭子隔空一勾,那鞭子便似得令一般,呼突一下仰扬起来,“嗖”然一下,“啪”然一声,便自狠狠抽在白眉脊背之上。那旧创之上,登时又添新伤。一条鞭痕鲜血淋漓,好似一条颀长的赤红蜈蚣趴在他背上,瞧来直是触目惊心。
  这白眉样貌生得老,重伤之下,本就有些委顿,如今吃这一鞭,登时浑身颤栗。只是他也倔犟,两眼瞪如铜铃,恶狠狠的瞪住凌万壑,依旧一声不吭。凌万壑见他这神色,却是一声冷笑——“我这鞭子,乃是峨眉刺变化来的,一鞭下来,伤筋动皮,两鞭下来,便要锥心刺骨。任你是铁打钢铸,那也经受不起。你一把老骨头,可不要折在这里……”
  话音未落,却突听山道外一声厉吼,侧目看去,那山林间阴风大作,却是那六耳猕猴扑将回还。那猕猴化作本相,高有丈余,两只眼睛猩红透亮。他自山林树梢上猛窜出来,手中握得一块突兀山石,“呼”然作声,朝凌万壑当头砸来,口中兀自厉声喝骂个不住——“臭婆娘!落井下石!竟敢折辱我家师尊,纳命来!”
  他这声威也壮,气势也烈,白眉瞧在眼中,却是喟然一叹,捶胸号道:“蠢猴子!你跑回来作甚!”凌万壑一声冷笑,左手提起笼子,右手在那笼条上信手一弹,却听“嗖”然一声,那笼子上陡然窜起数根笼条,倏脩之间,便自化作半截篾条竹龙。这竹龙夭矫飞腾,“嗷”然一声,登时将那六耳猕猴一口吞将下喉,“咕嘟”一响,便自吞入笼中。
  那猕猴自谓来得突兀,来得凶狠,却不料就只挣了个闹热,“噗通”一声,便在那笼底摔了个四足朝天。他脑袋一甩,啐得一口,猛然打挺,一跃而起,手中石块朝那笼壁猛然一砸,孰知那笼条韧而弥坚,一砸之下,那石块却是猛弹回来,“嘭”然一响,正中自家脑门,那脑门一震,登时眼前一黑,金星乱冒,虽未昏倒,一颗头却是下意识的左右乱晃,哪里还立身得稳,一个趔趄,又自跌个四脚朝天。


  其实今天很不想写。。。最近的工作基本上都得在电脑上录入操作,只能从早到晚的坐着,所以腰椎突出又发作了。腿痛得厉害,不能坐,又不能久站,写一会儿,又躺一会儿。所以发出来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
  这一下跌得是头晕目眩,哪里就能起身,白眉见他两腿乱蹬,两手乱扯,狼狈莫甚,一把按在他肩头,闷声道:“别挣,先歇一阵。”凌万壑隔得一层,却也瞧得分明,一声冷笑,眉毛一挑,森然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若是端着,不肯下这一口气,凭着我一个女娃鞭笞,那话便烂在肚子,又有甚得趣?且将实情来,彼此也都撇脱。”
  白眉听得她言语,却是仰起头来,一阵大笑,冷道:“身在寒潭,足履薄冰,可笑却不自知。”俞群山见他行止,眉头一皱,扯得得凌万壑襟袖,劝道:“师姐,我看他疯疯癫癫,恐是有些不灵醒。犯不着同他认真。咱们先回山,再来计较……”言语未完,却听凌万壑哂然一笑,冷道:“这妖精,恐是有些自矜,又想着咱们素来仁厚,使不出霹雳手段。不与他个果子吃,他不认得‘便宜’二字。”
  正自疾言厉色,冷不防那山林之中,却是传来一声奚落——“这小娘子瞧来也还秀气,怎地这般狠辣。不像个仙山神女。”又听另一个声气鄙薄道:“这峨眉山门,也还在这万丈红尘之中,那门楣底下,又岂能没个俗人,又岂会没个俗事?”先那声音笑道:“主公劝我读些书,那书中有峨眉诗句——‘天怜爱山欲成癖,特设奇供慰寂寥。恍然坐我宝岩上,疑有太古雪未消。’那是何等的仙家风范。想来这仙山上人,自然也该有些仙家气象。”后那声气笑道:“神州书籍,一书十谬,你好信得。如今这人在眼前,你是瞧了个实在,难不成还比不得你那破书么?”
  凌万壑听得人奚落,却是全无恚怒,提起笼子,便朝袖笼中一掼。那袖子能有几寸,这笼子却足有个灯笼大小,然这一掼去,那笼子却好比滴水入海,霎时便落在袖中,再不见个痕迹。凌万壑神色恬然,俞群山却有些作恼,跨上前来,朝那山林中斥道:“阆阛也好,市井也罢,行得正,坐得直,倒也还光明,总胜过含沙射影,暗箭伤人。若有话说,若有事来,何不爽直些,明公正道的上前,岂不强过这般嚼舌头?那古人也有两句诗,‘奸佞每思当面唾,清贫长欠一杯钱。’那是何等的心胸,何等的磊落?”
  凌万壑听俞群山这一番喝叱,却是嘿嘿一笑——“不知哪里来的妖精,又酸又腐,他等藏在暗中行事惯常,哪里因你这话就现身了……”话说一半,那竹林中却是突地“咔嚓”一响,数百翠竹好似茅草一般被撩拨开来——那翠竹后头,却是两个有些壮硕的黑脸汉子。这两人声气也还有些个文气儒风,孰知见得面来,却是这等绿林好汉般的形容——左首那人三十来许人面貌,方面微髯,浓眉小眼,里头穿着个对襟黑衣,外间套着个无袖的斜襟白衫,斜背一柄约摸五六尺长、四五寸宽的大剑,颇有几分江湖侠气;右首那人身量更高,虎背熊腰,袒胸露乳,头戴竹笠,肩披蓑衣,足蹬芒鞋,帽檐上尚且站着一只鸬鹚。
  见这形容,俞群山却是吃得一吓,放出剑来,提之在手,厉声喝道:“且住!先将话来。”那两人听得喝叱,对望一眼,彼此一笑,却是齐齐止步,右首那人笑道:“依得你们中土规矩,倘或道家相见,若是一言不合,便要拔剑相向。横竖要兵戎相见,索性痛快些,手底下见真章,何必嘴嘴舌舌,啰嗦不休?”俞群山皱眉道:“虚陵子弟,并非占山为王的匪盗,但凡良善之辈,或是往来,或是走动,皆可下帖拜山,若有些嫌隙,好言相商,彼此各退一步,化干戈为玉帛,却又有何不可?哪里就有见面便要动手的道理。倒是两位先生,远来是客,一不曾拜门知会,二不曾书札传达,径直来此,在我两个女儿家背后议论,只怕却是有些不周到。”
  左首那人听得这话,却是笑道:“这一番话,倒显出门第风范来了。也罢,适才出言无状,是我等唐突了。先与两位姑娘陪个不是罢。”言语下,便推右首那人,一起揖手,与她赔礼,礼毕,又笑道:“我兄弟二人,却是为着那两只猴儿来的。他两个同咱们有些纠葛,斗不过,逃不掉,晓得我兄弟两个心慈手软,不伤无辜,便收了妖气,化作人形,混在了峨眉山的山民村夫之中,一步一挪,溜将开去。却是叫我两兄弟好找。也是他两个悖晦,遇得了你们,这才显形露了妖气。咱们同虚陵远无过节,近无嫌隙,也没个执拗处。且将那两个猴儿还来,咱们自然这就便走。”
  俞群山听得这话,却是由不得点头——怪道这两个猴头一身是伤,却不肯驾驭妖法遁逃,只在山间徒步而行,却是有这起苦衷。思量下,朝凌万壑道:“师姐,他这话倒对得上。我看他等虽不像什么名门正宗,倒也不像妖精邪魅。那猴子咱们便捉了去,也没个用场,便还与他,好打发他去。”
  凌万壑哂然一笑,既不说是,也不说否,仰头细看一时,缓缓道:“虽是素昧平生,不好多问。但如今身在峨眉,两位是客,咱们也算地主,便唐突些,却也不得不请教。敢问两位先生尊姓大名,师承何处?”那两个彼此对望一眼,迟疑一时,左首那个答道:“咱们这一族人,居于海外极远之地;族中人等,向来有名无姓,我唤作云奎零,我兄弟唤作王阿卫。彼此所学,皆是族中世传,并没个师承。”
  俞群山听得他两个那名字,却是心下狐疑,眉头一皱,朝凌万壑低声道:“师姐,这是什么名字,好生拗口,又没个意思,又没个来历,敢是随口胡诌,哄咱们顽的?”她声音虽低,那王阿卫却是听了个实在,登时拉长个脸,怫然道:“你这丫头,孤陋寡闻,自家不知,倒好意思编排,咱们这……”言语未尽,云奎零却是抢过话来——“咱们外乡人,与中土有异,也不是甚奇事。且我等所处之地,并无中土这等道法大家,但凡术士方士,皆是族中世代相传。父传子,子传孙,法不外露,名不外显,你们却又怎生得知?”
  俞群山听来,寻思一回,也笑道:“也是这么个理。”说笑间,又朝凌万壑道:“师姐,这猴子化作人形,徒步逃命,由此可见他两个确乎不伤无辜;既不是坏人,犯不着同他们认真,将那猴儿与他,咱们就此别过,也好与师兄们会合了。”言语中,又抬头瞧了瞧天穹,嘀咕道:“偏就咱们老实,在这山林间值守。他们起个幌子巡山,如今却不知在哪里顽哩。”
  凌万壑听得这话,却是一声冷笑——“糊涂丫头。便这几句话,又没个凭据,你便信了个十成十。白活这么些个年岁了。到底不知世情。”云奎零听得这话,眉头一皱,冷道:“依得姑娘,又要如何?”凌万壑暼他一眼,调转头来,在俞群山手背上轻轻一拍,淡然道:“傻妹子,人心隔肚皮,你我又不是大圣大贤,但凭三言两语,又岂能辨识真伪?或是他同那老猴子蛇鼠一窝,这一番说辞,只是混淆视听,为着助那两个妖精脱身,你又如何省得?又或是他两个身在峨眉,意图不轨,却叫这两个猴子撞破,为着杀人灭口,特特编排一通哄你,你又如何晓得?”这一番话,直是问得俞群山瞠目结舌,好一时,才道:“师姐所虑极是。”
  凌万壑听得这话,又在她手背上拍得两下,道:“咱们姊妹家,说话便没防头,你可不能望心里去。”言语下,又自侧转身来,朝云奎零厉声道:“你们两个,来历不明,说辞荒诞,讲了这半日,但有个由头,无不避实就虚,凡有个蹊跷,无不避重就轻,扯东扯西,只管讲些不相干的闲话。千里迢迢,自海外而至于内陆,底是所为何事?同这猴子,又是有何纠葛?天下广阔,何处不可发作,哪里不便行为,底是为何,要在我虚陵生事?且就同我分证明白,若是有情有理,有凭有据,那也罢了,若是再这般谎话连篇,着三不着两,却不要怪我手下无情,剑下无眼!”

  第三节 鸬鹚


  凌万壑这一番呵斥,云奎零也罢了,嘴角微抿,眼睛斜睨,尚有三分笑意,那王阿卫却是气个倒仰,“呸”得一声,骂道:“臭丫头,你家爷好声好气同你打商量,你倒好,端着个架子丧声歪气的与我讨晦气!甚么了不得的东西!不就是有个玄门正宗的出身么!你家爷生平最不耐烦这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德行!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手下无情,剑下无眼。”
  斥骂之下,一把捉住头顶那鸬鹚的长腿,提将在手,厉声叱道:“臭丫头,提起剑来,家爷也好教你个乖,瞧瞧什么是嘴长!”喝骂之时,那鸬鹚的一条脖子“嗖”然一声,霎时伸出十来丈长,昂然窜上半空,“呼突”一下,好似苍鹰搏兔,朝凌万壑当头啄来。
  这鸬鹚来得奇快,且啄来之时越变越大,堪堪将近,一个巴掌大的脑袋竟化得好比庙门前的香火炉子。俞群山立在凌万壑身侧,早便提剑在手,眼见这奇人奇术袭来,凌万壑气定神闲,竟似没个防备,当下抢上前来,捏个法诀,厉声叱道:“放肆!虚陵洞天,岂能容你吆三喝四。”咒言声中,其长剑之上“哧溜”一声,登时升起一顶火焰之罩来。
  那鸬鹚一口啄下,且听“啪”然一响,那华光四射、飞焰翻扑的烈火之罩,霎时间便四分五裂,破碎的火光四下飞散,或扑在竹林梢头,浮空而燃,好似残阳挂枝;或坠于清溪侧畔,直烧得草木成灰,白石成碳。那鸬鹚一口啄破火焰之罩,焰火黑烟扑了一脸,满头白毛霎时烧得焦黑,露出满头的焦皮。
  烈火扑面,贴皮而烧,这鸬鹚却似无半分痛楚,颈项一仰,调转头来,恶狠狠的盯住俞群山,“吱嘎”一声怪叫,登时朝她猛扑而来,俞群山左手列印,右手长剑一挥,森然叱道:“妖道邪法,也敢班门弄斧,看我火灵神箭!”呵斥之下,剑身之上“噼啪”两声爆响,陡然飞起一道烈火,那火焰之中兀自幻得有一金甲神人,手执一柄金光烂然的杵棒。
  这金甲神人也有个来历,唤作隆恩真君,原是玉枢火府天将,俗称王灵官,其手中那金杵,两端粗,中间细,指东打西,无往不利,便是铜头铁臂,只怕也扛不得。那鸬鹚满脸焦糊之气,一对眼珠深褐发黄,见得王灵官挟烈火奔赴而来,大嘴一张,“咕嘟”一声,竟将这王灵官连人带火一口吞将下喉。
  王阿卫一声冷笑,鄙薄道:“你这玄门道法,看来也不外如是……”话音未落,却听那鸬鹚一声怪叫,陡然仰起头来,一条脖子直愣愣的支立而起,整条脖子被烫得通红,直是满口“嘎嘎”乱叫,叫没两声,那脖子“咔嚓”一下,竟陡然从中断作两截。一颗大头“轰”然一声,霎时燃起数尺高的烈火,“呼”然一下,跌落下来,栽在溪流之中。那短颈处烈火飞卷,半溪溪水被烧得“兹兹”作声,水气白烟,直是四面翻卷。
  那王阿卫脸色铁青,冷笑道:“好个三昧真火。可怜我隐忍多时,到底一睹这神火之威。”言说之中,左手提着那无头鸬鹚,右手一抬,便从竹笠上抽出一片竹叶来。那竹叶瞧来轻浮飘摇,也没甚异样。只见他提着那竹叶,信手一摇,“噗噗”两声,那竹叶霎时之间,却是化作了一颗鸬鹚的头来。变化一成,他便将那头身凑在一处,那僵化的身躯乍然得头,登时一个扑楞,两翅微扇,颈项一伸,竟就此活泛过来。那死气沉沉的鸬鹚头得了身躯,一头黑毛霎时变得莹白如雪,紧闭的两眼陡然一睁,其眼珠深褐发黄,却同适才并无两样。
  云奎零见王阿卫脸色难看,却是嘿嘿一笑,悠然道:“这虚陵洞天,乃是古法传世的道宗,不比别的宗派。俗语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尚有三斤铁,你可不能太托大了。没得英雄一世,反在这里栽了跟头。”王阿卫冷笑一声,缓缓道:“便是打草惊蛇,那也说不得了。今日断不容她两个走脱。”说辞之下,提起那鸬鹚,却是望空一抛。
  那鸬鹚抛在半空,“噶”然一声叫唤,小小一只鸬鹚,竟化得比巉岩雄鹰还要巨伟;其两翼一张,轰然一声,竟通身燃起火来,那火焰好似水流一般,在它羽翼之上湍湍奔流,焰火之上,尚有一层黑气四面飞扬。变化相就,那火鸬鹚一个俯冲,登时朝俞群山猛扑而来。
  见其声势,凌万壑却是吃得一吓,放出剑来,本待掠上阵去,然又恐云奎零从旁下手,一时踌躇,却听俞群山一声呵斥,两足一蹬,“嗖”然一声拔地而起,霎时窜在那火鸬鹚头顶丈余,顿身半空,厉声喝道:“七变,巨灵之法!”咒言声中,其人倏忽之间,即便化作巨灵天神,那三尺神剑也化作开山巨斧。“呔”然一喝,手起刀落——这巨灵神身形崔嵬,力大无穷,一把斧头开山裂石;凌万壑从旁瞧得分明,满以为一斧下来,这鸬鹚非死即伤,由不得为她暗暗喝彩,孰知那斧头猛然斩落,却听“哐啷”一下,竟似金铁交鸣,那烈火灼灼的鸬鹚,竟是岿然不动,毫发无损。反是那巨灵神手腕一震,把持不稳,一把斧头陡然倒弹回来,“嘭”然一下,硬生生撞在自家脑门心上。那巨灵神再是皮粗肉厚,却也禁受不起,两眼翻白,手脚发软,霎时化回俞群山本相,“啪”然一响,便自跌在那火鸬鹚背上。那鸬鹚颈项一扭,大嘴一张,却似叼鱼一般,一口便将俞群山吞将下去,梗在喉囊之中。

  第三节 鸬鹚


  凌万壑这一番呵斥,云奎零也罢了,嘴角微抿,眼睛斜睨,尚有三分笑意,那王阿卫却是气个倒仰,“呸”得一声,骂道:“臭丫头,你家爷好声好气同你打商量,你倒好,端着个架子丧声歪气的与我讨晦气!甚么了不得的东西!不就是有个玄门正宗的出身么!你家爷生平最不耐烦这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德行!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手下无情,剑下无眼。”
  斥骂之下,一把捉住头顶那鸬鹚的长腿,提将在手,厉声叱道:“臭丫头,提起剑来,家爷也好教你个乖,瞧瞧什么是嘴长!”喝骂之时,那鸬鹚的一条脖子“嗖”然一声,霎时伸出十来丈长,昂然窜上半空,“呼突”一下,好似苍鹰搏兔,朝凌万壑当头啄来。
  这鸬鹚来得奇快,且啄来之时越变越大,堪堪将近,一个巴掌大的脑袋竟化得好比庙门前的香火炉子。俞群山立在凌万壑身侧,早便提剑在手,眼见这奇人奇术袭来,凌万壑气定神闲,竟似没个防备,当下抢上前来,捏个法诀,厉声叱道:“放肆!虚陵洞天,岂能容你吆三喝四。”咒言声中,其长剑之上“哧溜”一声,登时升起一顶火焰之罩来。
  那鸬鹚一口啄下,且听“啪”然一响,那华光四射、飞焰翻扑的烈火之罩,霎时间便四分五裂,破碎的火光四下飞散,或扑在竹林梢头,浮空而燃,好似残阳挂枝;或坠于清溪侧畔,直烧得草木成灰,白石成碳。那鸬鹚一口啄破火焰之罩,焰火黑烟扑了一脸,满头白毛霎时烧得焦黑,露出满头的焦皮。
  烈火扑面,贴皮而烧,这鸬鹚却似无半分痛楚,颈项一仰,调转头来,恶狠狠的盯住俞群山,“吱嘎”一声怪叫,登时朝她猛扑而来,俞群山左手列印,右手长剑一挥,森然叱道:“妖道邪法,也敢班门弄斧,看我火灵神箭!”呵斥之下,剑身之上“噼啪”两声爆响,陡然飞起一道烈火,那火焰之中兀自幻得有一金甲神人,手执一柄金光烂然的杵棒。
  这金甲神人也有个来历,唤作隆恩真君,原是玉枢火府天将,俗称王灵官,其手中那金杵,两端粗,中间细,指东打西,无往不利,便是铜头铁臂,只怕也扛不得。那鸬鹚满脸焦糊之气,一对眼珠深褐发黄,见得王灵官挟烈火奔赴而来,大嘴一张,“咕嘟”一声,竟将这王灵官连人带火一口吞将下喉。
  王阿卫一声冷笑,鄙薄道:“你这玄门道法,看来也不外如是……”话音未落,却听那鸬鹚一声怪叫,陡然仰起头来,一条脖子直愣愣的支立而起,整条脖子被烫得通红,直是满口“嘎嘎”乱叫,叫没两声,那脖子“咔嚓”一下,竟陡然从中断作两截。一颗大头“轰”然一声,霎时燃起数尺高的烈火,“呼”然一下,跌落下来,栽在溪流之中。那短颈处烈火飞卷,半溪溪水被烧得“兹兹”作声,水气白烟,直是四面翻卷。
  那王阿卫脸色铁青,冷笑道:“好个三昧真火。可怜我隐忍多时,到底一睹这神火之威。”言说之中,左手提着那无头鸬鹚,右手一抬,便从竹笠上抽出一片竹叶来。那竹叶瞧来轻浮飘摇,也没甚异样。只见他提着那竹叶,信手一摇,“噗噗”两声,那竹叶霎时之间,却是化作了一颗鸬鹚的头来。变化一成,他便将那头身凑在一处,那僵化的身躯乍然得头,登时一个扑楞,两翅微扇,颈项一伸,竟就此活泛过来。那死气沉沉的鸬鹚头得了身躯,一头黑毛霎时变得莹白如雪,紧闭的两眼陡然一睁,其眼珠深褐发黄,却同适才并无两样。
  云奎零见王阿卫脸色难看,却是嘿嘿一笑,悠然道:“这虚陵洞天,乃是古法传世的道宗,不比别的宗派。俗语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尚有三斤铁,你可不能太托大了。没得英雄一世,反在这里栽了跟头。”王阿卫冷笑一声,缓缓道:“便是打草惊蛇,那也说不得了。今日断不容她两个走脱。”说辞之下,提起那鸬鹚,却是望空一抛。
  那鸬鹚抛在半空,“噶”然一声叫唤,小小一只鸬鹚,竟化得比巉岩雄鹰还要巨伟;其两翼一张,轰然一声,竟通身燃起火来,那火焰好似水流一般,在它羽翼之上湍湍奔流,焰火之上,尚有一层黑气四面飞扬。变化相就,那火鸬鹚一个俯冲,登时朝俞群山猛扑而来。
  见其声势,凌万壑却是吃得一吓,放出剑来,本待掠上阵去,然又恐云奎零从旁下手,一时踌躇,却听俞群山一声呵斥,两足一蹬,“嗖”然一声拔地而起,霎时窜在那火鸬鹚头顶丈余,顿身半空,厉声喝道:“七变,巨灵之法!”咒言声中,其人倏忽之间,即便化作巨灵天神,那三尺神剑也化作开山巨斧。“呔”然一喝,手起刀落——这巨灵神身形崔嵬,力大无穷,一把斧头开山裂石;凌万壑从旁瞧得分明,满以为一斧下来,这鸬鹚非死即伤,由不得为她暗暗喝彩,孰知那斧头猛然斩落,却听“哐啷”一下,竟似金铁交鸣,那烈火灼灼的鸬鹚,竟是岿然不动,毫发无损。反是那巨灵神手腕一震,把持不稳,一把斧头陡然倒弹回来,“嘭”然一下,硬生生撞在自家脑门心上。那巨灵神再是皮粗肉厚,却也禁受不起,两眼翻白,手脚发软,霎时化回俞群山本相,“啪”然一响,便自跌在那火鸬鹚背上。那鸬鹚颈项一扭,大嘴一张,却似叼鱼一般,一口便将俞群山吞将下去,梗在喉囊之中。

  天涯时不时要抽风啊。。。。发的时候界面卡起在,不知道发没发出来。我刷新了一次没看见,重新粘贴发表再刷新,结果就有两段了。。。。简直愧对手机党。。。。
  凌万壑瞧得真切,登时大惊失色,提起剑来,望空一指,疾声咒道:“刀削末铜,膏火自煎!”咒声一动,那剑尖之上“叮”然一响,霎时化作一蓬华光四射的火焰镖。这火焰镖镖长三寸,金光烂然,好似黄金铸就,镖柄之下系有一道火焰之带,镖行在空,直拖出满空赤焰。
  这火焰镖脱空即来,快逾流星。那火鸬鹚连那开山之斧都不曾放在眼里,却是哪里怕这火焰飞镖,见得镖来,一不躲闪,二不抵挡,竟是迎头而上。电光火石之间,却是“丁零当啷”好一阵脆响,那火焰镖急击而中,却是果然伤不得那火鸬鹚分毫。
  王阿卫哈哈一笑,鄙薄道:“原来也不过如此……”孰知话说一半,却见那满空的火焰镖垂坠掉落,镖尾的火焰之带缠在一处,却如丝线麻绳一般,纠结成网。那火鸬鹚覆在火带网下,羽翼翻覆,挣头扎尾,却是越缠越紧,哪里还挣脱得开,眨眼功夫,便自“扑通”一声,跌落在地,冲撞一时,打滚片刻,便委顿下来,只管“啾啾”哀啼。
  王阿卫乍然见此,直是又惊又恼,他修法长久,颇有些自傲,却哪里见过这等奇术,羞愤之下,正待发作,却听凌万壑一声冷哼,左手列印,右手背剑,左足支地,右足一划,却是绕地画出个圆来。圆圈画成,又是一声呵斥——“燎如观火,画地为牢!”咒声一动,王阿卫足下那芒鞋却是陡然“呼哧”一声,霎时之间,即便朝外猛喷而出一围烈焰。
  这烈焰“呼”然而动,瞬息之间,即便凭空烧出十来丈见方的一片圆形烈火。这烈火火光蔚然,好似平地铺得一面火焰之镜。只是这火焰瞧来火光灼灼,触物却不燃烧,落在火中的竹篱草木皆安然无恙。王阿卫、云奎零立在火焰之中,一般浑然无事。这火来得也奇,两个彼此对望,却是茫然不知所谓。
  王阿卫心头诧异,眉头一皱,两足一点,飘然而起,浮地三尺;孰知两脚离地,那火焰之镜却也随足而动,凭空升起三尺来高。王阿卫莫名其妙,眉头紧锁,朝凌万壑骂道:“你这丫头,号称名门正宗,如何却有这起邪法?”凌万壑一声冷笑,横剑在胸,左手一探,在那仙剑剑身上轻轻一折,却听“叮”然一声,她那仙剑登时一折为二,化作了一对尺许长的短剑。
  那短剑变化得来,剑光明媚,好似碧水凝固而成,青光照人,神采非凡,却与起先长剑时那清冷肃杀有些不同。原来凌万壑这宝剑,唤作青霜,与俞群山的紫电皆是剑中的淑女。双剑皆能一分为二,化作雌雄短剑。且也都有个名目,那紫电变化的,雄号暮山紫,雌号烟光凝;这青霜化来的,雄号潦水尽,雌号寒潭清。
  凌万壑倒握双剑,冷哼一声,森然道:“化外妖邪,不过井底之蛙,能见过几许世面,也敢自矜自夸,所谓饿虎思斗,夜郎自大,今日不大张挞伐,教你个乖,你且不知自己只是三尺微命,一介武夫。”奚落之时,其人纵身一跃,却似乳燕投林,“嗖”然一响,竟就此一头扎入那火焰之镜中,霎时没了踪影。
  王阿卫见其消亡,却是心头一跳,心念动时,却听背后一声呵斥,猛然回头,却见身后那火镜之中火光一闪,“呼”然一声,便自脱跳而出一个手执双剑的焰光幻影。那幻影飞扑在空,挥剑便刺,口中兀自厉声喝道:“着!”
  王阿卫修为长久,也还有些本领,惶急之中,却是将身一摇,其肩头那蓑衣“嗖”然一声,竟霎时化作一领钢刃刀衣。这刀衣乃是锋刃团聚而成,刀光如雪,蔚然刺目,那双剑来时,这刀衣飘然而起,且听“哐啷”一声,刀剑相逢,那刀衣霎时破裂,化作数百散乱的刀片,“呜呜”作响,四面飞旋散落。只是那焰光幻影被那乱刀一旋,却是也时爆裂,化作一蓬烁烁星火,袅袅黑烟。
  那厢散却,王阿卫尚未回头,身前那火焰镜中却又“呼”然一声,又自窜起一个手持双剑的焰光幻影。那幻影现得身形,登时双剑倒勾,口中亦自厉声喝道:“中!”王阿卫头未回,身未正,便连那幻影的形容也还未曾瞧得分明,电光火石间,哪里还有个走展余地,且听“噗”然一声,那幻影双剑落实,霎时将王阿卫双肩刺个通透。
  一击得手,那幻影一声冷笑,双剑一抽,提回手来,左手剑轻轻一挑,信手将王阿卫那竹笠一削为二,右手剑托起王阿卫下巴,轻拍两下,森然道:“放人。”王阿卫肩头血流如注,一张脸涨成猪肝色,两手哆嗦,因伤了筋骨,却又提不起手,羞恼激愤之下,一声怪叫,却是朝那短剑急扑而去。
  那幻影瞧得分明,却是手肘一拐,那王阿卫一头撞来,“咕咚”一声,自是撞个正着。其两眼一瞪,两腿一软,“噗通”一下,却是昏阙在地。人且一倒,其足下那火焰镜登时燃作袅袅缕缕的火丝,飘然四散。那焰光幻影倏忽之间,也便化回凌万壑的真身。
  那云奎零睹见此状,却是不慌不忙,反手抽出剑来,单手提起,缓缓道:“盛名之下无虚士,虚陵洞天,果然不能小觑。你两个先行斗法,我从旁观瞻,已然占了便宜。那便让你个先手,如何?”凌万壑冷冷暼他一眼,倒提双剑,啐得一口,冷道:“蛮荒妖道,却也要惺惺作态,装劳什子雅望公子,懿范先生。既是你自家寻晦气,却是怪不得我。”
  鄙夷之下,足下踏罡,口中咒道:“遁破,太阴若隐。”咒声消停,其人竟陡然间便得晶莹通透,好似水晶雕琢一般;只是变化得来,其人驻足在地,却是岿然不动,其身后那影子,却是“噼啪”一声,从地面剥离,渐渐站立起身。这影子手执双剑,弯腰而行,每走一步,便自地面卷起些许尘土砂石。那泥沙翻腾起来,落在那影子之中,凝然而结,固然而形,竟渐渐化作了这影子的骨肉。
  这影子得了形体,便不再弯腰驼背,两肩抖擞,两手摇摆,却是魁伟起来。比及与那云奎零将近,陡然一声厉喝,足下一点,好似鹞子翻身,霎时腾空而起;它跳在半空,一声猛喝,一个猛子猛窜而下,双剑斩落,青光摇曳,好似长虹贯日。
  那云奎零神色从容,略略抬头,瞄得一眼,却是巍然不动,比及双剑落至面门,嘴角一抿,掌中那巨剑陡然一挥,且听“乓”然一响,那泥影之怪霎时被这巨剑拍得七零八落,散作满地土块。泥石溃散,那影子亦被一剑散翻在地,云奎零微微一哂,在那剑身轻轻一弹,冷道:“起来再战!”那影子猛然仰头,一声怪叫,嘶叫声中,其身后那涓溪之中登时“噗”然一响,陡然激起一道丈余高的水浪。
  那浪头湍然窜起,好似苍龙出海,一头撞在那影子之中,“汩汩”作声,倏欻间隙,却又同这影子作了皮相。云奎零瞧得分明,却是咧嘴一笑——“也好教你得知,我这宝剑,有个名号,唤作水心,乃是离堆孽龙的独角打磨而成,所擅胜场,便是御水鬼,驱水妖。”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