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安探丸郎》汉代杀手组织“探丸郎”的传奇故事

  将相还要热烈。
  这个事情越闹越大了。
  当年,高祖刘邦不过一介亭长,带着几个县吏、狗屠、车夫、鼓手,竟然三年灭秦四年灭楚,做了天下大老板。鱼闲恩与左仇都知道这一段光荣而惨痛的历史,因此,当“汗血宝马”自口中说出时,恰似千钧重物坠落地上,众人心中惊诧不已。
  鱼闲恩道:“大谁何又说笑话。”
  左仇盯着他的眉目,过了许久,幽幽问道:“你看我像说笑的吗?”
  鱼闲恩道:“鱼家马场没有汗血宝马。”
  左仇道:“我听说,贰师将军带回数千匹宝马,朝廷好生养育,用作精锐骑兵的坐骑。怎么,一匹也不见了?”
  鱼闲恩道:“大谁何有所不知。宝马水土不服,还没到长安,就几乎伤亡殆尽。马匹宫中养了一些,用作仪仗,其余交到军中专人饲养。不曾想,不仅无法繁殖,还相继死去,养马的人都受到惩处,谁也不敢接受养马的任务。武帝以后的天子,素怀好生之德,不从大宛买马,亦不强迫宫奴和将士养马。百余年来,这马是越来越少了。我今年四十五岁,也不过在塞外见过两次。”
  左仇道:“塞外?”
  鱼闲恩道:“阴山之下,九原郡中。”
  左仇挥手斥退众人,正色道:“大总管消息灵通,不会不知道昨晚城西侯府的事吧?”
  鱼闲恩道:“知道。”
  左仇道:“京兆府和禁军中都有你的兄弟,每条街巷也有你的兄弟,他们一定把大战的情况,画图向你呈报。”
  鱼闲恩道:“是。”
  左仇道:“我不管你为朝廷办事,还是为奸人效劳,你这样安插人手,刺探机密,本身就是死罪。你是聪明人,不必和我遮掩,我尚无闲暇对付你,到目前为止,我们还算盟友。我就问你一句,昨夜出现的汗血宝马,你知不知道来历?”
  鱼闲恩道:“我不知道。”
  左仇霍然起身,面色铁青,冷冷说道:“武帝除了远征大宛,击杀匈奴,还做了一件大事,你知道吗?”
  鱼闲恩道:“打击豪强。”
  西汉郭解,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一代大侠,连司马迁都不吝惜笔墨,为他作传。
  他的外婆许负,善于看相,无数次精准预测出天下的走势、人物的命运,被汉高祖封赠为鸣雌亭侯。
  中华文化,既有孔孟老庄的长江大河,又有阴阳形胜的暗河潜流,相士许负,中国人隐秘宿命观的窥视者,穿行于不见天日的阴诡之处。
  她精于计算,但算不到自己的家族,将以黑恶势力的身份,遭受清除。
  汉文帝时期,朝廷以“行侠”的罪责,诛杀了许负的父亲。
  司马迁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所谓的行侠仗义,其实就是凭借武力,游走朝野,把控地方,在国家正统的司法体系之外自行其是,博取名声,以逞私欲。
  这样的人,历来受到政府的防范和打击。
  郭解的相貌身形,并无过人之处,但是,天下之人,无论品质高低,知识深浅,身份贵贱,都钦慕他,追随他,为他效力。
  他窝藏亡命之徒,杀人越货,私自铸钱,盗掘坟墓,无所不做。但在社会生活中,表现出一副公道正派、扶弱济困的形象。
  汉武帝刘彻决心把地方豪强连根拔除,从而稳定内部,集中力量致力于西北的战争。
  元朔二年,未央宫发出诏令,各郡国的富人举家搬到茂陵居住。
  郭解申报家财三百万,不符合迁转的标准。地方官吏认为他一定瞒报,依然将其列在名册。大将军卫青专门来到禁宫,替郭解求情,希望准许他留在原籍。这样的善意触发了武帝的隐忧,他极其愤怒,训斥道:“堂堂大将军替一个平民说话,可见他的权势有多大,他怎么可能穷困。圣旨已发,不可更改。”
  卫青的好心帮了倒忙,郭解必须搬家了,从地方到京城居住。
  人们听说老邻居要闯荡一线城市,出钱一千万,为郭解送行。
  高祖到咸阳办差,萧何给他五百钱。郭解迁涉长安,豪族给他一千万。其间的差距,可见实力的悬殊。
  更叫人瞠目结舌的是,龙虎聚会的关中,竟然也折服于一介布衣。王侯将相、豪杰地主,争相结交郭解。他的居所门庭若市,比显赫的
  郭解的力量和声望,比刘邦恐怖百倍。
  在这样的时候,郭家人依然不知警醒,不懂收敛。郭解的侄子砍掉上报名册官吏的脑袋,杀掉他的家人。苦主向衙门举报,门客追击告状的人,直接杀死于宫门外。轵县一个儒生说郭解的坏话,郭解的门客杀了他,割下舌头。
  他们不知道,这可不是宽纵的汉惠时期,一双光芒万丈的眼睛,正从未央宫深处,紧紧地盯着他们。相对于这双眼睛的主人来说,匈奴都不过猎物,王土之内的侠客,不过蝼蚁一般的东西。
  面对名望隆重的“社会贤达”郭解,一般的帝王,也就罢了。
  汉武帝不顾官员和民间的反对,下令捕捉郭解,杀尽他的宗族。
  千百年来,无论当时和后世,不少人替郭解惋惜,追幕他的义举。其实,不管依据两千年前的法令或今天的法律,郭解这样的罪犯,都应该坚决处死。
  战国时期,孟尝君、平原君、信陵君、春申君四位先秦贵族,以养士闻名,家中门客多过朝堂官佐,势力大到足可分割军政,左右国策,改天换日。
  血淋淋的教训殷鉴不远,若鱼家生在汉武时期,早被屠杀过几十遍了。
  鱼闲恩半闭眉目,似不知如何回答。
  左仇道:“你以为当今天下,容得下鱼家这般胡作非为吗?”
  说罢,一扫衣袖,跨上坐骑,打马而去。
  鱼闲恩枯坐许久,嘴角似笑非笑,连连摇头。
  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鱼粮贵浑身冒汗,玩得十分畅快,扬鞭叫道:“鱼大总管,怎么苦着一张脸,左仇威胁你吗?”
  鱼闲恩道:“你是老板,我是伙计,他威胁的是你。”
  鱼粮贵道:“他威胁我什么?”
  鱼闲恩道:“他要效法汉武时的酷吏,把你杀掉。”
  鱼粮贵闻言,并不生气,朗声大笑道:“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鱼闲恩道:“这个人食古不化,确实不适合生活在今天。”
  公元前81年,汉武帝去世六年,朝廷召士人聚会,举贤良文学,全面检讨刘彻的政策。
  与会的贪官污吏、骄兵悍将、土豪劣绅,大多为地方既得利益者的代言人,对打压豪强政策进行了激烈抨击。
  稍后,执行武帝政策的主要官员受到整肃。
  社会舆论将这些官员冠名为酷吏。
  汉武帝制衡豪强势力的苦心与行动,不为子孙理解,早已失败了。
  此后,地方豪族逐渐崛起,与外戚、宦官合流,控制经济,操纵国政,左右司法,大汉朝权望旁落,江河日下。
  对于鱼家而言,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时期。
  这不是左仇一个人,能够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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