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得枯荷听雨声——历数流年,我和他15年的断背情

  八十六,
  
  上课铃响,孝寒绷着脸,拿起书包,怏怏地走到前面,坐在赵鹏的旁边,孟超也不甘示弱,瞪起双眼:“真敢叫板?”
  “起立!”马老爷子拿着教案提鲁塔拉地走上了讲台,教室里才重归安静。
  我小声对孟超说:“别计较,他虽然张扬不羁,但人很好的,希望我们都成为好朋友。”
  “是么?他确实长得比我帅!”
  “今天咱们继续讲《立体几何》,同学们都说难学,其实千变万化,无非就是两种,一是‘点、线、面、体’,二是它们之间的关系,跟人生一样,自己修身养性,再清醒地处理好与别人的关系,那就成功了……”马老爷子手舞足蹈,唾沫星子飞溅,整整一节课连口水都没喝。
  我正襟危坐,昂首挺胸,也是一直盯着黑板和讲台,不过压根儿就没听明白老爷子讲的什么,只是顺着方向稍一低头就能看到孝寒……
  “喂,美什么呢?放学了,还不吃饭去?”孟超忽然打了一下我的肩膀。
  “啊?”我回过神来,不知何时,马老师已经离开了,教室里开始人头攒动。
  “回家了,再见。”孟超摆摆手奔出了教室。
  我站起身,来到孝寒旁边:“吃饭去?”
  孝寒点点头,抬手给了赵鹏一拳:“走,一起啊。”
  “我……我做完这道题。”赵鹏支支吾吾地说。
  “好,那等你,快点啊。”孝寒说完把下巴靠在赵鹏的肩膀上,看他解题。
  “那我先走了。”我扭头朝食堂走去。
  
  “孝寒呢?听说你们又在一个班了?怎么不见他呢?”立佳端着饭,笑盈盈地坐到我旁边。
  “不清楚,可能还有什么事吧,我们先吃。”
  “我还以为你们都去文班了呢,真是奇怪,你们这喜欢文的都不去,吴霞却去了。”
  “是吗?是有点意思……”
  “哝,那边,孝寒来了,跟他勾肩搭背的那人,是谁啊?”
  “噢,赵鹏,他现在的同桌。”我瞥了一眼,只顾低头吃饭。
  “嘿,真是啊,三分钟就熟。喂,这边!”立佳手里晃着勺子招呼。
  孝寒一屁股坐到我们对面,又回头向赵鹏喊到:“过来呀,怎么还扭扭捏捏的!”
  赵鹏慢吞吞地挪了过来。
  “这是立佳,一班的,这是赵鹏。”
  “哦,认识。”
  
  “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凭借强大的军事实力,在未经联合国授权的情况下,对一个主权国家肆无忌惮地进行狂轰滥炸……”学校广播抑扬顿挫地表达着全中国老百姓的愤慨,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们的谴责。
  “谴责有个屁用?又不真打。那么多西方大佬欺负一个小弱国,没劲!什么时候俄罗斯或者中国的大使馆被炸了,那就热闹了……”孝寒一边吃,一边肆无忌惮地唠叨。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我起身离开座位。
  “唉,等我。”立佳紧扒了两口,快步追了过来:“怎么了?看你不大高兴啊。”
  “没有啦。”
  “还瞒我?都写在你脸上了。”
  “是么?那就对了,对南联盟无辜平民被害表示同情,对西方列强当了魔鬼还要冒充天使表示鄙夷。”
  “呵呵,走,到宿舍歇会儿去吧,别气坏了身子。”
  宿舍里乱哄哄的,几个调班的人正在收拾行李,何永涛一边帮忙,一边笑嘻嘻地对我说:“子枫,我旁边有位子了,换过来吧。”
  我愣了一下:“啊,不必,我那挨着窗户,挺好的,凉快。”
  话音刚落,孝寒拎着一个包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赵鹏,抱着被褥。
  “就这一个空床了,放这吧?”赵鹏歪着头问孝寒。
  “噢,你在哪睡啊?”
  “上边。”赵鹏指了指他的床位。
  “唉,咱俩换换怎么样?”
  赵鹏还没来及回答,何永涛抢道:“啊,不行,班里规矩,不能随便换床位。”
  “嗯?我们宿舍都是随便换的!枫,你们班还有这规矩?”
  “是,有,听宿舍长的。”
  @二四六七八211 2011-04-16 12:4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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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七,
  
  “多行不义必自毙”——学校每天的广播都是单调而激昂的抗议和辱骂,似乎不骂出点什么事来誓不罢休,孝寒每天都带着赵鹏一起到食堂吃饭,听着发烦,看着别扭,干脆不去食堂了,随便在学校门口买点儿就凑活了。
  “大家欢迎下新同学!”马老爷子人未到声先到。
  “嘘……孟超,是你‘老婆’。”王猛座位有利,眼疾口快。
  孟超赶紧放下小镜子,伸长了脖子。我佯作镇定,抬头望去,果见吴霞面带微笑,跟在马老爷子后面款款走进教室。
  “大家好,我叫吴霞。”
  “没有空位了,班长去帮她搬张课桌。”马老爷子冲我说到。
  “我去。”孟超反映比我还快,已经离了座位,我跟在他后面一起出了教室。
  “我也去吧,拿凳子。”吴霞也随着我出来。
  孟超回头笑道:“你不用来了,咱们班有男人!”
  “子枫,我们的缘分又来了啊。”吴霞也笑道。
  “我们?”我有些茫然。
  “你们想甩掉我,却忘了我的神通广大了。”
  “我们?对不起,我不太懂你说什么。”
  “你懂……”
  我仔细想了想,大约明白了,不方便解释,只得低下头,默不作声,孟超见我们有些尴尬,也冷却了笑容,哑口了。
  课桌搬回来,马老爷子已经离开了。
  我回头问吴霞:“桌子放哪?你自己做主吧。”
  “第一排吧,听课听得清楚。”孟超插嘴道。
  “我又不耳背,靠后点吧,少吃点粉笔末。”
  我四处看看,走到孝寒和赵鹏旁边,轻轻敲了敲他们的课桌:“麻烦你们向后面移一移。”
  孝寒斜眼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也没起身,只是往后拽了拽桌子,后面的同学也依次挪了挪。
  “放这,可以了吧?”
  吴霞点头笑笑,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凳子放好坐下了。
  叮铃铃……放学了。
  “回家了。”孟超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孝寒也站了起来:“忙活完了?去吃饭么?”
  我淡淡地看了看他身后的赵鹏:“不了,你们先去吧。”
  “怎么不叫我一起呢?”吴霞笑道。
  
  草草在大门口吃了些“不卫生”食品,我独自踱步到学校前面的河堤,雨季未到,河床龟裂,两岸杨柳新绿,只是树叶上压了一层浮尘,转了一会儿,心情愈加沉闷,回去好了。
  刚到学校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冲我走来,是赵鹏,我见躲不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班长,麻烦你去看看孝寒,他不吃饭。”
  “不吃饭?那是他不饿,与我有什么相干。”
  赵鹏还想说些什么,我紧走几步,甩开了他,刚进大门,隐约听到教学楼顶和操场旁的“大喇叭”一齐喳喳作响,感觉有些奇怪,一般没有大事,这两个是不用的,只有食堂后面的广播些国是新闻,走近细听,震惊了,一九九九年五月八日,不必累述,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同样的措辞,只是加了几分惊悸和愤怒。回到教室,人不多,但声震殿宇,大有欲报国死社稷的慷慨激昂。
  我坐下细想,突然明白了孝寒“绝食”的真正原因,又好气又好笑,翻了翻闲书,找了本《三毛精选集》,向食堂走去。
  政府的严正声明,同事的口诛笔伐,家属的泣不成声,广播里一瞬间又变成了举国的仇恨与悲伤。我来到我们经常吃饭的地方,见孝寒还坐在原处,眉间紧锁,两眼呆滞。立佳坐在对面陪着,不知所措,见我来到,他笑笑说:“我就相信你一定会来,不知这位犯了什么病,好像炸死的真是他们家人,害的我午饭也没吃。”我摆摆手,示意他话说得太欠妥当。
  我坐在孝寒身边,将书递给他:“知道你太不喜欢现代文章,但你看这个,很不错的。”
  “看什么?”
  “《还给谁》。”
  孝寒趴在我的肩膀上,任由晶莹的泪滴点点落下,我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感恩可以传递给擦肩而过的人,愧疚也可以,化为爱,还给似曾相识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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