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重发】《Cancer》 正剧向 中长篇

蓝宝挠了挠头,继续着他的自言自语,“本大人,是乔托那伙人当中,年纪最小的。他们都像哥哥那样照顾过我。不过呢,我总是那么不成器。毕竟我也曾经是个爱哭鬼,胆小鬼,一事无成,唯一的梦想啊,就是袭了老头子的爵位,靠着那些庄园与农奴过自给自足的小日子……乔托点醒了我,在那个风雨如晦的年头,谁能独善其身呐。乔托,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也是第一个认可本大人的家伙。可惜呢,最后本大人是为了救老头子,就这么死了。没有为了保护乔托而死,本大人不称职。所以你最好别离开……”蓝宝转过身,却发现蓝波还在睡,而且直接朝向车窗,对他无视得极为彻底,有些生气,“喂,快起来……别睡了……赶快回去……”
见无论怎么样都叫不醒蓝波,蓝宝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消失了身影。
就在此时,一道强烈的雷电从天而降,钢结构的桥身瞬间被加热到发红,慢慢软了下去。部长专车之前的几辆开路车接连坠入河中。蓝波猛然惊醒,戴上头盔,踹开车门,飞身而出,用雷之死气炎包裹全身,死死抓住了滚烫的钢筋,目送着自己前一秒坐着的专车坠落下去。
“真是……吓死我了……”蓝波一跃而上,回到岸边。眼下部属们都掉到了河里,自己也失去了交通工具,雷之VG是不带死气炎推进系统的,一时之间蓝波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唔……十世的雷守。”一名穿着墨绿长袍的中年人,忽然出现在蓝波的身后。
蓝波下意识地回转身,周身发出强烈的雷电,亮绿色的闪电在岸边飞闪,发出巨大的轰响。他顺势往后急退,瞪大了眼睛看着来者。
“说起来,你驾驭雷之死气炎的本领,我还指点过一二。”来者脱下兜帽,露出那头黑白相间的乱发,“唔……如果你乖乖的把彭格列齿轮交给我,我会考虑安排给你留个全尸。”
“呀咧呀咧……”蓝波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杀气,“既然你想要杀蓝波大人,就不该教蓝波大人那么多的本事啊,迦纳什前辈。”
“唔……”迦纳什露出一丝笑容,“即便是十世,现在依然不是Reborn的对手不是嘛。我可以教你本领,自然也可以把这些拿走。”
“虽然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蓝波大人很忙。”蓝波右手凝聚了雷之死气炎,发出耀眼的雷光,连正午的阳光都被这刺眼的光芒给压了下去,“雷吼之炎!”
巨大的雷光球沿着不规则的曲线朝着迦纳什飞了过去,迦纳什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直接命中头面。巨大的能量迸发引起了死气炎的爆炸。
“呀咧,我可真不愿背负弑师的罪名啊……”蓝波拍了拍西服。
“唔……小鬼。死气炎运用的挺成熟了。不过……”迦纳什忽然闪现在蓝波身旁,“终究还是嫩。”他扬起一脚,踹向蓝波。蓝波硬化雷之死气炎覆盖在手上,挡下这一击。可接触到迦纳什右腿的一刹那,他感觉有点不对。
极性相反的正负电荷,在极端的距离内引发了剧烈的放电。蓝波头面受到了直接冲击与灼伤,正负电荷抵消后雷之死气炎的防护直接消失了,敌人的肉体力量直接扫中了他的左脸。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歪歪斜斜地飞了出去,撞在一方磐石上,头盔也被打落在地。
迦纳什走到意识有些模糊的蓝波身边,捡起头盔,戴在了自己头上。“唔……虽然有些小,不过,彭格列守护者的感觉,我也找回来了。”他燃起死气炎,居然也解放了VG。
“十世雷守,你的使命完成了。接下来,就交给九世雷守吧。”迦纳什头盔上的角开始聚集雷电,紧接着朝着蓝波发射出去。蓝波根本来不及形成雷电防护盾,便被巨大的闪电束击中胸口,连他身后的岩石也被雷电打的粉碎迸裂四散。蓝波哼都没哼一声,便被打落进汹涌的奥凡托河中。
“葬身于此吧。”迦纳什垂下眼看着激流中挣扎互救的雷部属员,双手挥舞而下,无数白色的雷光撕破了天幕,如连接天地的银色巨树,将根基深深扎进河水之中。
“唔……下一个轮到你了,十世。”
四十一 近侍死斗

慢悠悠地走了大半个小时,穿过一条又窄又湿的地道,才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岩洞。四面的溶洞投射进正午的阳光,使得这里稍微敞亮了一些。
纲吉闻见岩洞中发霉的味道,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里就是艾斯特拉涅欧家族最后的归宿。”老人说着,将一闪厚实的铁门指向了纲吉。
纲吉狐疑地看了一眼管家,继而收起了枪。管家依然是那副不卑不亢的表情,微笑着说道:“容鄙人给您一个忠告:请不要过于靠近。”
“我自有分寸。”纲吉说着,便顺着铁门上的小窗往里看去。即便身为里世界最为位高权重的教父,都不由得在那一刻倒吸一口凉气:这里似乎并不是人类存在的世界,而是地狱。
“这就是人类堕落的尽头,沢田纲吉。如果您不做些什么,那这一切或许就是你我的未来。”老人露出诡异的笑容,甚至让纲吉产生了某些熟悉的错觉。
纲吉还在端详着管家,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于是摘下手套,燃起大空死气炎,转身朝后看去。
“是老比安奇管家吗。有几天没来了呢。”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他身后。他穿着陈旧的西服,脸上缝合的痕迹极为明显,半边身子里镶嵌着各种机械零件,说话的时候还会吱吱嘎嘎的作响。“我猜您一定会找到这里的,沢田纲吉先生。”
“你就是博帕尔?”纲吉迅速看了一下四周,继而死死盯住眼前的艾斯特拉涅欧首领。
“如您所见,在下正是。”博帕尔伸出了机械臂想与纲吉握手,瞥见纲吉不悦的脸色,旋即有些尴尬地收起了手,“抱歉,这是在下的习惯。”
“这是怎么回事?”纲吉对方才见到的一切完全无法理解。
“您或许是知道的。一个月前,绝望的我试图寻求彭格列的庇护,可是您拒绝了。帕特鲁杰汇报给我了。”
帕特鲁杰,应该就是那个伪装成艾斯特拉涅欧首领的家伙了。“然后呢?”
“我们接受了他们的改造,为了生存,为了自保。”博帕尔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
“这就是你所谓的自保?”纲吉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博帕尔,“人不人鬼不鬼,这样已经是无法在人类世界生存了。就算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又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我们在您的眼中,应该并没有什么变化,一直是怪物。”博帕尔转过身,机械手臂精准地拉过一只空木箱,径自坐了下来。
“……”纲吉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情。“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我只能为我的家族做这么多了……”
“懦夫。”纲吉冷笑道,“连战斗到死的勇气都没有的懦夫。”
“这一切都是您的雾守逼的。但是,尊敬的彭格列十世,我们的结局,或许并无二致……”
“是你,不是我们。”纲吉在溶洞中踱着方步。压制对方话语的习惯不经意间浮现了出来,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此刻,他需要的,是合作。
“呵呵……”博帕尔晃了晃脑袋,“彭格列十世,您是无法体会到小家族夹缝生存的艰难的。尤其是艾斯特拉涅欧。”
“没错。我确实无法体会,但是,我理解。”纲吉放缓了语气,“彭格列也好,艾斯特拉涅欧也好,谁都没有以里世界正统自居的资格。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我理解,完全理解。我来到巴勒莫不过十二年,经历大小刺杀事件一百五十五起,谋划各类行动不计其数,还参与了黑金战争;无数人因我而负伤,无数人因我而癫狂,无数人因我而命丧,包括……我的近侍。生存的意义,于你,于我,都是一样的。”
“您说……什么?”博帕尔愕然,很快回过神来,摇着头说道:“不,您不理解。如果您能理解这十年来艾斯特拉涅欧所忍受的一切,您一定会看在……”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为了彭格列家族的‘秩序’而活下去。我并不会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纲吉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六道骸的问题,无需再纠结了。他是我的守护者,一直都是,你再问上我一万遍,我依然会袒护他,依然会拒绝你们的要求。更何况毁掉你们的不是他,而是你们自己。”
管家右手扶住额头,微笑着摇了摇头,缄默不语。
“很遗憾。我对您的说教,没有兴趣。”博帕尔盘桓了许久,这才悠悠道出这句话。
“博帕尔先生,我无意于对您进行说教。或许艾斯特拉涅欧的彻底覆灭已经无法避免,但请允许我,为你们讨回公道。”纲吉说着,熄灭了额前的死气炎,走向了博帕尔,向他伸出右手,“‘他们’欺骗了你们,也伤害了我。‘他们’必须付出代价。至少在这点上,你我立场一致。”
这回轮到博帕尔吃惊了。他没有去握纲吉的手,而是沉重地叹了口气。“彭格列十世,您确实是一名……原谅我的用词不当,是一名‘正直’的黑手党人,秉持着最传统也是最纯粹的教条。这或许与您的那位家庭教师有关。”
沢田纲吉依然保持着试图握手的姿势,并没有应答。
博帕尔晃了晃那条机械手臂,发出传动装置润滑不足所特有的噪音,“您得赶快离开。这里,是个陷阱。是‘他们’狩猎彭格列十世所精心安排的陷阱。”
“我知道。因此,我才必须来,见见‘他们’……”
“不!”博帕尔激动地站起身,“请赶快离开!我知道您的强大,但您依然无法以一己之力面对这些……这些……”他抬起右手,露出手中的按钮,朝向那扇铁门,高声道:“门后面,是我曾经的族人,他们此刻已经……是怪物了。只要我按照‘他们’的吩咐,按下按钮,门就会打开,您根本不可能逃离……”
“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他们’是谁?”
“……”博帕尔的右手在微微颤抖,拇指在按钮上摩挲着。管家快步走了过来,似乎有话要说。
“‘他们’到底是谁!告诉我!我不想让我的族人都变成这副样子,我不想让人类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纲吉靠近一步,颇为克制地捏住了博帕尔的右手手腕,“我想,为我死去的近侍报仇;我更想,救我所有的族人。”
“‘他们’……”
溶洞开始猛烈晃动起来,巨大的钟乳直直扎向纲吉。纲吉一惊,赶忙闪身退后,却见更多的落石掉落下来,不多时便垒起一道屏障将他与博帕尔完全隔绝在两边。溶洞正在迅速崩塌。
博帕尔的回答,也随着嘈杂的碎裂声与爆炸声湮灭无痕。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纳兹!”纲吉从VG中解放出大空狮子。已经长大的纳兹全身披覆金色的毛,脖子周围的鬣毛是熊熊燃烧橙色大空火焰,它对着穹顶一声怒吼,落石被纷纷粉碎。可塌方实在太多,纲吉只能让纳兹变化为披风,一面遮蔽着自己,一面点燃手套的死气炎朝破开的缺口飞出去。
洞外是一片光秃秃的乱石岭。他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的情况,便感觉到惊人的炎压朝自己迫近。他抬起左臂,用斗篷遮盖全身。绿色的死气炎胡乱拍砸在一世披风上,激起无数碎石飞溅。
“十代目!”
短暂的惊诧过后,纲吉收起了斗篷,却见自己的近侍狱寺隼人正奔向自己。而他身后不断追赶的,是大长老迦纳什。
“隼人,你怎么在这里!”两人甫一照面,纲吉尚未明白到底发生什么,对方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便被一道巨大的雷电给隔开了。
“唔……看来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呢。”迦纳什依靠雷之死气炎漂浮在半空,此刻他也发现了眼前忽然出现的彭格列十世。
“这都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吧,迦纳什。”纲吉在前往埃博利时,就已经怀疑这位向自己建议与艾斯特拉涅欧结盟的大长老。而他仔细查看过山本武遗留下那些情报后,更确定了这一看法。长老院早已被Cancer渗透,托里尼奥也好,克劳迪娅也罢,现在无非又加上了看似案底清白的迦纳什。他意外的,是雷之VG居然在迦纳什头上。“蓝波……蓝波在哪里?!”
“去爱琴海帮他入殓吧。不过……你们似乎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唔……因为你们也需要别人来替你们收尸了。”迦纳什燃起高纯度的雷之死气炎,巨大的炎压压迫着纲吉呼吸不畅起来。
狱寺隼人一跃而起,转身朝着迦纳什连开数枪,岚炎包裹下的子弹居然无法击穿迦纳什的雷炎防御。毕竟,他的腰带已经被没收,只携带了数枚C、D级戒指,倘使不控制炎压,戒指会立刻爆裂。子弹只是稍稍争取了点时间。他侧身翻滚到纲吉身边,伸出左臂,将纲吉拦在身后。“对不起十代目,我撒了谎。我没有去圣彼得堡,这几天一直在抓这家伙。”
迦纳什没有给狱寺任何喘息的机会,周身释放的高压雷电如海啸般奔涌而来。纲吉点燃大空死气炎,扬起斗篷遮蔽住迎面而来的雷炎,将自己与狱寺保护起来,“九代首领的雷守……居然也能解放VG?”
“十代目,小心背后!”纲吉听到狱寺的呐喊,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却见身体畸形的改造人,正密密麻麻地从方才自己飞出的坑洞中陆续爬了出来。那是厉鬼吗?纲吉瞥见这些早已不成人形的改造人,心里说不出的犯恶心。
狱寺已经更换完弹夹,朝着身后的改造人射出一发子弹。子弹穿过敌人的颅骨,却没有将敌人击倒。
“啧,真是麻烦!和在长老院中那几个刺客一样。”狱寺说着,引导子弹上的岚炎啃噬敌人,却发现敌人在岚炎的熊熊燃烧下依然没有倒下,继而从缝合的手臂中变出数把手枪,朝向狱寺射击。
狱寺缓缓站起身,与纲吉背靠背站在一处,解开了腰间的Systema C.A.I.,防护罩弹开了子弹,继而迅速朝着敌人挤压而去,将数名艾斯特拉涅欧改造人推落山崖。
“十代目,请您先撤离吧。”狱寺架起了赤炎之矢,对着纲吉镇静地说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隼人!现在我们腹背受敌,别说是你一个人,就算我们二人联手都未必能全身而退。”一世斗篷化作拳套,纲吉聚集大空炎朝向迦纳什挥出一击。
“请您放心,十代目。我绝对不会骗您的。”狱寺说着,燃起了戒指上的岚与雨的死气炎。“区区一个前代首领的近侍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可是您最强的守护者啊!”
“不行。”纲吉撑住死气炎结界防止雷之死气炎的侵蚀与麻痹,回答异常坚决,“隼人,过去十几年,每次我遇险,你总是让我先行撤离,自己留下解决敌人,可每次你都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我只有你一名近侍了,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狱寺隼人停止了对赤炎之矢装填炸药,声音也变得焦灼起来。“请您立刻撤离,迦纳什并非孤身前来,他还带来了大批Cancer的杀手。这些对我来说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可是我害怕炸弹会波及到您啊十代目!”
纲吉却装作没听到,他单手顶迦纳什的雷炎,另一手集聚力量,准备将那些艾斯特拉涅欧家族的残党全部轰杀在X Burner中。可在释放的瞬间他犹豫了:博帕尔和管家被埋在了下面,生死不明,而他的答案是至关重要的,到底是谁,Cancer到底在哪里,他必须知道这个答案。
“奥丁之矛。”迦纳什没有给纲吉任何思考的余地,他集中死气炎并将其硬化到极致,形成高密度的束状雷电,向纲吉投射而来。狱寺一惊,咬了咬牙,将炮口转向纲吉,利用晴与云的死气炎朝纲吉发射了死气之炎,其中还附着了一枚被去除了大部分火药的扩散弹。就在大空死气炎被奥丁之矛贯穿的一瞬间,纲吉与狱寺被扩散弹的爆风推力顶飞了出去,纲吉擦着嶙峋的石块着了地,虽则左手左脚都有些扭伤,但并无大碍。他用右臂支起身子,担心地朝已经远离自己的狱寺大喊:“隼人!”
“让您受惊了。请您尽快远离战场,我随后就与您汇合!”狱寺朝着纲吉轻松一笑,便戴上护目镜,抬手往迦纳什的方向发射扩散弹。
纲吉无言以对。此时他只有相信狱寺能力克强敌。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却看到迦纳什从扩散弹爆炸的烟雾中钻出,手中握有另一柄奥丁之矛,径直朝自己的心口扎了过来。
厚实的钢铁城墙从天而降,坠落在纲吉跟前。雷矛深深刺入钢墙之中,发出巨大的轰鸣,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库夫夫夫夫,彭格列,你退步得不像样子了呢。居然会被自己的下属攻击,黑手党人真是一群完全没有原则可言的败类。”
靛色长发的男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身后那对靛色的蝠翼渐渐收拢,他手持一柄锡杖,正往后歪着头,用红色写有“一”的眼瞳暧昧地看着自己。
“骸?!”纲吉有些欣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库夫夫……你可真是迟钝呢。我太了解你了,从表到里。既然你一直在找艾斯特拉涅欧,我当然要先行一步,不然,怎么为你带路,让你找到这个溶洞呢。”
“你什么时候……”纲吉这才意识到自己再次进入卧室的时候,看到的已经不是先前带自己进入庄园的管家了。
“能当着你的面全灭艾斯特拉涅欧的机会,我又怎么会放过呢,自称是我Boss的男人。”骸的语气充满了挑逗。
“六道骸,你还不快护送十代目离开!”狱寺艰难躲避着迦纳什的攻击,可心里还是在为纲吉担心。
“我可不接受你的调遣呢,炸弹小子。”骸转过了身,看着沢田纲吉,笑道:“你说呢?”
“……”纲吉扬起手指向狱寺,“与隼人一起战斗,解决掉……”
“这可不行哦,沢田纲吉。”六道骸走近了一步,“我只是来抹杀艾斯特拉涅欧的。至于其他,我可不想染指呢,尤其是肮脏的黑手党间内斗。”
“算我求你可以吗?”纲吉感觉脸上在发烧。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为站在黑手党顶峰的人,居然如此低声下气地求自己的下属。
“哦呀?战斗的声音太吵了,我没听清。”骸诡异一笑。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亲自去。”纲吉往前迈了一步,崴伤的左脚踝立刻还他以颜色,他吃痛地唤了一声,人往前跌倒过去。
紧接着便被六道骸接住了,稳稳落在骸怀里。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你这可爱的废柴姿态的?”骸坏笑道。
纲吉一把推开骸,燃起死气炎,正准备朝战场飞回去,可随即被锡杖挡住,他还没来得及发火,便看到骸的臂膀架住自己的胳膊,蝠翼开始张开,振动,拖拽着纲吉朝着背离战场的方向远去。
十代目终于安全了。骸那家伙虽然行事乖张,但这种危机时刻,总该靠得住吧。狱寺这么想着,露出了一丝笑容。
“唔……十世岚守,你还是为你自己担心吧。”迦纳什的攻势不减,毕竟差着VG的力量,狱寺一时难以抵挡,C.A.I.的保护罩也已经满是裂纹。而他身后,艾斯特拉涅欧的改造人已经将他包围,渐渐围拢上来。
狱寺收起了保护罩,朝向迦纳什发射了数枚炸弹。可无论是炸弹本身还是暴风,乃至于附着的岚炎,都无法穿透迦纳什的雷炎。迦纳什步步紧逼,毕竟曾担任过彭格列九世的近侍,实力非凡。雷炎速度较其他死气炎更快,因此狱寺隼人只得左右躲闪,避免被雷炎波及。迦纳什算准狱寺的落脚点,凝起奥丁之矛,猛力扎去。
强烈的气流扑面而来,岚炎从雷炎的缝隙中穿梭而出,割过了迦纳什的脸。他不由得侧过头去,却见自己握持的奥丁之矛被狱寺单手接住,死气炎迸灭的冲击力把狱寺的左手生生蹭掉一层皮。迦纳什紧接着抬腿朝狱寺头面扫去,狱寺伸出右臂试图挡住攻击,可对方力量实在太大,狱寺被扫飞出去。
“轰!”猛烈的爆炸将迦纳什吞没了。狱寺在接住奥丁之矛的瞬间已经在右手中暗藏了炸弹。迦纳什反应迅速,朝自己下半身凝聚了雷炎挡住爆炸。狱寺落地后翻滚了两下,紧接着拔出手枪朝着迦纳什开了一枪,子弹又追身而来,射穿了对方的肩胛。
四五名改造人朝着狱寺扑来。狱寺连头都没有回,身后便发生了爆炸。残骸断肢漫天飞舞,狱寺隼人在血雨中缓缓站起了身。
“唔……不愧是十世的近侍。”迦纳什捂着肩膀,抬起头看着狱寺。
“你的人应该还傻乎乎地在圣彼得堡监视我吧。”狱寺将三枚岚戒指戴到右手食指与中指上,“你果然就是潜伏在彭格列内部的Cancer。”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什么时候?在你向十代目提出与艾斯特拉涅欧结盟的建议时,我就怀疑你了。而海皇殿刺客事件,身为九代目的近侍却被克劳迪娅轻易击倒,试图置身事外,你真以为你骗过了所有人?”狱寺冷冷地回答道。
迦纳什感到情况有些失控。自己的行动似乎过于草率,原本就是趁着狱寺隼人前往俄罗斯的时候狙击彭格列十世,他动用了大量人员前往米兰抢夺海指环,以便将纲吉与蓝波分开,继而各个击破。令他没想到的是,非但狱寺出现在安德里亚,连六道骸也冒出来了。他逞强地干笑两声,“唔……十世岚守,你以为十世能安全逃离吗?要知道,十世的位置,我可以每时每刻都精确捕捉到。而我的人,应该已经将他与十世雾守包围了。”
狱寺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手枪,对准了迦纳什的额头。他在赶来的途中已经发现了大量杀手赶往安德里亚,因此沿途安排了岚部的人尽力阻击。虽说还不至于万无一失,可眼下六道骸又不失时机地出现,他也总算放下心来。他将炎压提升至戒指可承受的最大限度,然后试图朝着面前的敌人开枪。
强烈的麻痹感顺着右手直窜自己的心脏。狱寺仿佛触电般,手指不受控制起来,他赶忙丢下手枪,左手燃起岚炎死死捏住右臂,抵消了静电的麻痹。迦纳什迅速冲来,狱寺用刚刚能活动的右手凝聚爆发性的岚炎朝着迦纳什的头面发射而去,三枚戒指瞬间碎裂。
奇怪的是,对方根本不躲闪,岚炎仿佛打在大空炎上一般,不起任何作用。他这才想起自己在海皇殿对迦纳什的试探,当时自己的火焰就已经完全无效了。刹那的迟疑,让迦纳什在他肩头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他朝后跌倒,改造人又一次聚集而来。狱寺右手握着左臂上的赤炎之矢炮管,朝着地面发射了一枚扩散弹将自己炸飞。飞散的碎石与腾起的烟雾也让自己的身影暂时消失。
“是该玩真格的了。”狱寺戴上最后一枚岚戒指,熟稔地连续打开了数枚匣子,摸出了一串炸弹,装填进赤炎之失中。他点燃岚之死气炎,一面快速回转,一面朝四处乱跑的改造人发射。炸弹引发了连环爆炸,到处都是怪物的尸体与被炸飞的碎石。他又转向迦纳什,可迦纳什居然不躲不闪,正面朝他冲来。狱寺明白,有VG的迦纳什,凭借雷炎对自己的炸弹与子弹几乎完全免疫。他放下左臂,右手迅速绕到腰后,扔出一枚小型炸弹,同时扭过头紧紧闭上双眼。
是闪光弹。迦纳什被闪得睁不开眼。身为九代首领的近侍,也秉承着就带首领稳健的做派,迦纳什暂时停止了进攻,身覆高强雷炎落到地面,等待视力恢复。他感觉到自己不断遭受炸弹与子弹的攻击,可一切都是徒劳的。
待到自己的双眼能勉强看清战场,他惊异地察觉,艾斯特拉涅欧的改造人已经被全部干掉。狱寺正半蹲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
“唔……是时候解决掉你了。”迦纳什的脸色忽然变了,右手不断凝聚出奥丁之矛,向狱寺投来。狱寺迅速朝着后退去,紧接着他脚边的开始冒出滚滚浓烟。浓密的黑色烟雾将狱寺的身影完全遮蔽了起来。
这一次,是烟雾弹。
“只会一味逃跑啊,十世岚守。”迦纳什继续朝着烟雾中投掷雷矛,狱寺破烟而出,继续不断地释放烟雾弹,让迦纳什完全跟不上。迦纳什有些恼火,头顶的VG开始闪光,天空中的雷电劈砸在雷之头盔的犄角上,令他释放出骇人的炎压,“堂堂十世近侍,净会些雕虫小技。”
在炎压逼迫下,烟雾迅速散开了。狱寺的身影显露了出来。此刻他正蹲在地上,似乎由于伤痛而不断地呻吟着。
“你死期到了。”迦纳什瞄准目标,迅雷版冲刺而去。狱寺忽然伸出右手,露出赤炎之矢。“死气炎对我是没有用的。”迦纳什迎着狱寺的高纯岚之死气炎冲到了狱寺跟前,奥丁之矛直接扎向狱寺的身躯。可就在此时,他感觉有点不对劲。
狱寺手中的炮管,射出的并非炸弹,而是一支猩红的飞镖。飞镖头部凝聚着高纯岚之死气炎,还有些黄色与蓝色的闪光,扎在自己的雷炎防护上,开始迅速的分解自己罩住周身的雷之死气炎,想要再次凝聚,发觉凝聚速度受到了少量雨之死气炎的阻挠。他只好一偏身,飞镖在肩膀上擦出一条血痕,飞了出去。而奥丁之矛也因为这一偏身扎在狱寺身前不远处,巨大的撞击力量将狱寺弹飞了出去,又发生了连环爆炸,一时间飞沙走石。
“这又是什么把戏?”迦纳什以手遮住额前,避免卷起的飞沙走石迷了眼。小小的飞镖就想置他于死地?
“这是你人生的最后一分钟时间。”狱寺的左手依然在不断流着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一方高高的岩石上,俯瞰着迦纳什,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唔……真是好笑……”迦纳什尚未来得及取笑狱寺,却感觉咽喉处一阵收紧。怎么回事?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狱寺。
狱寺举起了血肉模糊的左手,“我的血有毒。烟雾弹与地雷都夹杂了晴炎,这些组合在一起会迅速要了你的命。”
迦纳什几乎要把那双已经眼底出血的眼睛瞪出眼眶,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满是狱寺的血,而且,是可怕的紫红色。他感觉到浑身疼痛,继而双膝跪在地上,喉头发紧,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涌。他忍不住“哇”的一口吐出来,发现是自己的血。不过,是黑色的,而且吐出口时已经凝固。
“你对死气炎免疫,又有高强度的雷炎护身。无论是死气炎还是炸弹,都无法对你造成任何伤害。”狱寺咬住自己的衬衫袖口,拧过脖子扯下布条,开始包扎自己的左手。“可是如果在消弭你雷炎的同时,让你的伤口沾染到我的血液,或者让你呼吸到我的血沫,你就必死无疑。飞镖不过是转移你的注意力,而真正让你接触到致死量的,是我在身边埋下的晴之地雷,以及我的血液。多亏你一枪扎偏,才炸起那么多的血,再配合飞镖上的少量晴之死气炎,足以让你赶快上路。”
狱寺说着,又朝着迦纳什走近了几步,蹲下了身子,平缓地说道:“你输了,告诉我吧,你的上线是谁,又是为什么试图行刺十代目。”
血斑开始在迦纳什的脸庞浮现。他不屑的眼神掠过狱寺隼人绿色的眼眸,继而露出了复杂的笑容,“……十世……他不配……我可以……让彭格列……更好……”
“这就是你所谓的更好?!”狱寺指着漫山遍野的尸骸,朝着迦纳什咆哮,“不管你们组织出于什么目的,对于你们的试验品,对于整个黑色世界,对于彭格列,对于你自己,都只有伤害!而且……”狱寺垂下了头,叹了口气,“我想,蒂莫提欧先生也不会愿意看到这个结果的。他一直那么信任你,十代目也是那么地信任你。”
迦纳什此刻已经完全听不到狱寺在说些什么了。他将尚能活动的右手伸进自己的口中,仿佛要抠出什么。可他没能做到,最后挣扎了两下,就重重摔倒了下去,不再动弹。雷之头盔也解除了VG形态。
狱寺包扎完了左手,抄起雷之头盔,一步三摇地朝着纲吉撤退的方向追赶而去。

四十二 散落的珍珠

狱寺没跑出多远,便看到沢田纲吉与他的两位雾守被阻击了。难怪迦纳什如此自信,举目望去都是荷枪实弹的战斗员,即便算上骸所制造的幻觉,依然是压倒性的优势。战斗的规模,已经无法用“冲突”来描述了。狱寺从内袋中摸出耳机,毫不意外地发现耳机早已在雷炎的折磨中损毁。
库洛姆正维持着结界,遮蔽着自己与沢田纲吉。纲吉虽然没有收到枪伤,可手腕与脚踝的扭伤也足以让他无法在枪林弹雨中自由行动,不得不说,多亏了六道骸思虑周密。而骸呢?狱寺凭他多年的经验,一眼就看出骸受了不轻的伤,只是在依靠幻觉麻痹了神经,修补了窗口在勉强支撑罢了。
一阵密集的弹雨扫向了彭格列的雾守,可骸显然留有后手。靛色的冥火从他身后燃起,那是凤凰的双翼,遮蔽着自己的主人,将子弹全部挡下,继而化作幻觉尽数反射回去。
六道骸借着凤凰的掩护躲闪到了树后,捂着中弹的侧腹,继而咬着牙朝外点射靠近的敌人。狱寺这才明白,与迦纳什一样,敌人对死气炎高度抵抗,这对人数严重劣势的彭格列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可以说,彭格列的高级干部中,最依赖死气炎战斗的,正是纲吉与雾守。
狱寺忍住伤痛,拿出赤炎之矢,可转念一想,这样绝对会波及到自己人。他忽然痛恨起自己选择了炸弹这一战斗方式,那是独狼才会采用的可怕逻辑,无所顾忌漫天飞舞的炸弹,以他一己之力就可以力战成百上千的敌军。可一旦要与队友配合作战,或者要保护他人,自己的战斗方式反而成为了累赘。这或许也是黑金战争后,山本武也不愿与他搭档行动的原因之一吧。
“你还在等什么,炸弹小子,在等着我被杀死,然后沢田纲吉身旁的结界随之解除吗!”六道骸打光了枪中的子弹,正更换着弹夹,转头朝着狱寺吼道。
“……”狱寺的左手覆在赤炎之矢上,紫红色的血渗透过了薄薄的衬衫布料,在银灰色的炮管外洇出一大片残红。
“骸。”纲吉的脸色苍白,他朝着六道骸说道:“我知道隼人在顾虑什么,他在害怕自己的攻击会伤及很多家族成员……尽你所能吧,骸。”
“库哈哈哈哈……我可不会任你摆布的,沢田纲吉。”六道骸手中的枪在雾气中化作锡杖,他往后撤退数步,眼睛从汉字四切换到了一,周身上下被靛色死气炎覆盖住。“肮脏低等的黑手党,多死一个好一个呢。伽楼罗!”
凤凰长啸一声,落到了纲吉身前,冥火翅羽如落雪般星星点点坠落在纲吉、库洛姆的身外,渐渐堆砌成了漆黑黯然的鬼面足具。“不动明王。”
骸右眼中的雾炎燃烧得更为旺盛了,他停下了脚步,厚实的陶瓷外壳,沿着骸的脚一点一点往上爬。骸自身与附近约二十名战斗员也开始被陶瓷覆盖。
“只能……这样了吗……”狱寺一狠心,接连打开剩下八个匣子中的七个,受伤的左手不断将扩散弹装填进赤炎之矢中。“对不住了!我会补偿你们的家人的……这都是为了家族!”
纲吉的双眼,透过鬼面足具看到了有如末世的景象:无数扩散弹在人群中炸裂开来,无论是身份不明的来袭者,还是大空、雷部与岚部未能受到骸保护的战斗员,都失去了理智,哭嚎着,奔走着,想要躲避这铺天盖地而来的炸弹。可这一切是徒劳的。暴风雨般凌厉的攻势,席卷过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宛若毫无死角的地毯式轰炸,乃至收拾残局时精准的定向爆破,都是这位彭格列十世岚之守护者,人称彭格列左右手的恶魔最为擅长的。
纲吉垂下眼,顺势掩住了口鼻,他知道随之而来的会是极为浓烈的血腥味。这一幕与七年前的黑金战争何其相似!自己的岚之守护者,只有面对自己时才会显现出的那种服从与友善,一旦到了战场,就会被彻底剥离,仿佛切换上另一层人格,那是无情,嗜血,如炼狱中的鬼神一般恣意享受着战场上血与火带给他无尽的欢愉。
这一点正是他让整个里世界为之颤抖的强大特质。
这才是狱寺隼人,黑色世界第一梯队的真实面目。
短短一刻钟,狱寺便用光了所有弹药。赤炎之矢由于连续的发射已经发烫,自己本已受伤的左手,以及右臂,都被灼伤了。他费力地看了一眼战场,便朝前跪坐了下去。
“隼人!”纲吉敲打着牢固异常的足具,试图从里面走出来。六道骸收起了锡杖与伽楼罗,暗红的血从他的右眼缓缓流出。
不动明王铠才被解除,纲吉就立马冲了过去,完全不顾自己脚踝的疼痛,“隼人!隼人你不要紧吧,回答我!”
狱寺抬眼看了眼纲吉,努力笑了笑,“我……没事。似乎是,失血过多了……”
“坚持住,坚持住!”纲吉流露出了惊慌的神色,“骸,骸!救救他,救救隼人!”
“库夫夫夫夫……”骸解除了幻觉,方才持续高强度制造幻觉显然负担极大,此刻不得不捂住了流血不止的右眼,“好久没见到你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了呢,自称是我Boss的黑手党。你亲爱的岚守不过是流了点血,烫破点皮罢了。不会有事的。”
狱寺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衬衫布已经被血浸透,又被赤炎之矢的炮膛熏黑。他又看了眼纲吉不安的脸,努力微笑了一下,“我没事,十代目……”
纲吉的喉头开始滑动。他想吐。
一瞬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闯进了狱寺的脑海中,让他感觉头痛欲裂。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
岚部幸存的战斗员围了上来,架起他们的首领,朝着蒙特庄园的方向撤退——医疗队早遵从狱寺的指示,在蒙特庄园入口附近集结。
狱寺被进行了紧急之血处理,继而被平放到担架上,抬进了车里。
失落已久的记忆碎片,如散落的珍珠,在车辆的颠簸中,从记忆的沙盘中显露出来。
那是,七年前。
那不勒斯古城,与杰索的最后一战。
重伤晕厥的狼毒,满身是血的石榴,跪地喘息的铃兰,还有背对着他只顾逃命的雏菊。
站在战场中央,四周都是尸体。
胜利了。“十代目,我们胜利了。”
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贯穿了身体。
桔梗的阴笑。白兰的眼神。
血,鲜红的血,喷薄而出的血。
倒在十代目的怀里,幸福地说,“我真没用。居然死在了最后一刻。”
“往后的岁月,只能托付给棒球白痴了。对不起,十代目……”
……
这是……什么……?
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有如潮水一般,一波紧接一波,丝毫不过问狱寺自己的意志,汹涌而来。
不对,这不是外来的,这是内在的。这是种子破土而出般的力量,这是……曾属于他的记忆?
是前世?
难道自己早已是个死人了?
……
一脸色相,令人讨厌的大叔。
……粉色的长发,满溢泪水的碧瞳。
血……血……还是血……
浑身染满了自己鲜血的十代目……
狱寺痛苦地放声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为什么会让十代目这么痛苦……
载着他的车,在纲吉的催促下,又一次加快了车速。
纲吉望着已经安然躺在医疗车中的近侍,稍稍放宽了心。
六道骸也经过了一些初步处理,外伤止了血,左腿与腹部中的弹头也已经取了出来,库洛姆亲手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他一瘸一拐地走向同样拄着拐的纲吉,凑近纲吉的耳朵,阴阳怪气地笑道:“和那时候真像呢,库夫夫……”
纲吉未加理会,只是凝望着狱寺。
库洛姆一脸无助地站在那里,低声呢喃着,“Boss……”
“说不定,他的记忆,被找回来了呢。”骸看了一眼输送到狱寺体内的血浆,“好稀有的血型。真是个体贴的黑手党呢,心细到给部下单独备下血袋,也不至于像上次那样了。”
“你能来救我,我很高兴。不过现在……”纲吉叹了口气,“你让我安静一会可以吗。”
“哦呀,意外的冷淡呢。利用完了,就赶我走了,是这样吗?”骸挪着步子往回走。
“骸,不要再闹了。回总部后,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
“库夫夫……你又自作主张了呢,沢田纲吉。”骸在库洛的搀扶下,回到了车内。雾部的人员也已经到位,方才在副部长库洛姆的指挥下,开始清理战场,搜寻生者,制造幻觉,避免敌人的再次突袭。而大空部驻扎在蒙特庄园外的留守人员也开拔前往已经是一片废墟的艾斯特拉涅欧所在洞穴,搜寻线索。
比安奇的管家迎了出来,对着纲吉行了礼,谦卑地说道:“请饶恕我的冒昧,沢田殿下……我想看看少爷怎么样了……请您……”
纲吉微微点了一下头。
管家千恩万谢,迈着尽可能快的步子,走到了狱寺所在的车前。望着这个曾经被自己抱过,哄过,但却一去不复返的比安奇少爷,管家老泪纵横。
他看了足足十分钟,也哭了十分钟,哭得纲吉心里越发难受。最后,这位老人又走到纲吉面前,用颤抖的声音恳求道:“如果可以的话……少爷能否就在这里静养……这也是鄙人一点小小的私心……”
纲吉沉默了良久。
他绕过一脸祈求的老人,走到狱寺的身前,双手紧握狱寺的右手。
然后,扭过脸,沉静地点了点头。
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琉璃色的床幔。熟悉的花纹,熟悉的气息。
头还是好痛。狱寺转动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球,环顾四周。
这里是……家?
巴勒莫的彭格列总部,对他来说,是他心目中的神——沢田纲吉居住的地方,那里是神庙,是圣堂,是任何人都不可以亵渎的场所。儿时居住的那所大房子,方是他唯一称作家的地方。这里有他的童年,有钢琴,有各种奇特属性的剧毒料理,还有……
狱寺顿时感觉眼里有些湿湿的。
还有那位教他弹钢琴的美丽的“大姐姐”。
自己这是怎么了?回到了童年?这么不科学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
他开始胡思乱想,绞尽脑汁回忆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清楚地记着十代目,记得那个棒球白痴,记得彭格列。他也记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处伤痛。
……每一处?
他的背脊处开始隐隐作痛。
在床榻上安静地蓄养了一会力量,狱寺尝试着从床上爬起来,可左手刚碰到床,撕裂般的疼痛便迅速还他以颜色。狱寺惨叫一声,又摔回到床上,左手的绷带也渗出血来。
门被轻轻推开了。比安奇的管家端着东西想要往里走,却被纲吉制止了。纲吉从管家手中接过托盘,转身带上门,缓缓走到了狱寺床前。
“隼人。”纲吉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清亮。
“十代目,我睡得有点久……。”狱寺将脸转向纲吉,表情僵硬地笑了笑。
纲吉把食物放在了一旁,拿着杯子去倒水。狱寺惶恐不已,可他现在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十……十代目,这事不应该由您……”
“你安心休养。”纲吉把水拿到狱寺跟前,轻声道。
“我,这是在……”
“在蒙特庄园。”纲吉微微一笑,“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对不起……”狱寺的眼神低垂了下去,“我欺骗了您……”
“是关于那些信吗?”
狱寺不敢说话。确实,他数次收到了来自比安奇家族的信。可他一次都没有回复过,他宁可把这当作是自己的父亲为了讨好已经是彭格列高级干部的自己而使出的手段。那天,纲吉进入大空特区,他正在看那些信,匆忙间将信烧毁了。可这并没有瞒过纲吉,自己也本不该有所隐瞒的。
“不用如此内疚,我不也欺骗过你吗?”纲吉轻柔地道。
“您这么说……”
“你忘记了吗,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将假死的计划向除了云雀前辈以外所有的人都隐瞒了。那个世界的我的想法,我无法得知。不过,我能想象,那个世界的你,在得知我的‘死讯’时,会有多绝望。”纲吉侧过头看着狱寺,言语恬静如常。
“我……我没有……”
“你的心思瞒不过我的。我们在那个世界的未来战斗时,你多次想到了这件事,并且耿耿于怀,我都看在眼里。”
“……不,那不是欺骗。是我太脆弱了。”狱寺很清楚,在那个未来中,沢田纲吉选择了自己承担一切。这一段记忆被分享之后,在这个世界的六守都变得格外小心翼翼——也许除却六道骸。对他们来说,失去领袖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他们尽可能多地分担内外务,尽可能深入地参与到决策之中,对于首领有可能只身犯险的行为全部予以否决,尤其以他与山本这两名近侍为甚,所以才会进一步出现了首领离开总部,必须至少一名近侍陪同的规定。狱寺又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重伤昏迷前那些破碎的记忆,自言自语道:“如果……死的人是我……或者说,我曾经死过一次……”
“隼人。”纲吉的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你……是不是想起来了,那些事……”
“有点奇怪的记忆……十代目,这是怎么回事……?您能告诉我吗?”狱寺伸出右手,撑着自己的头,有些迟疑。
“也是。瞒了你这么久。”纲吉走到窗前,看了下庭院中巡逻走动的大空部组员,“碧洋琪……也就是你姐姐,她还没有死。”
“您……您说……姐姐他……”狱寺一脸惊愕,身上好几处伤口又开始阵痛起来。
“是Reborn要所有知情者隐瞒的。”纲吉拉上了窗帘,将有些刺眼的阳光隔绝在了外面。“黑金战争的决战中,你一人独战五名六弔花,白兰宣布投降的瞬间,你朝着我走来,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桔梗……似乎是,被直接刺穿了主动脉。”
是……背脊这里吗……狱寺有点想起来了。
“血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你就这样倒在我身上。”纲吉沉痛地坐了下来,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臂弯中,“虽然笹川前辈替你做了应急处理,可是,你终究是失血太多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休克……
“我……当时我居然没有办法救你,虽然都称赞我注重医疗设施,可我居然忽略了我身边最重要的守护者,是稀有血型携带者……当时我只能绝望地,看着你在离我最近的地方……而且,也因此,我开始对血产生了恐惧,尤其是那泛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因为……我每次闻到,都仿佛看到你……”纲吉的声音变调了,有些说不下去。这种恐惧感,伴随着他磕磕碰碰走过了七年,而且似乎永远无法克服。
狱寺只知道纲吉抗拒血的味道,乃至于闻到就会吐,可他从来没想过会是因为自己。他能想象得到,自己在纲吉面前一点一点流失生命,对视自己若左右手的纲吉来讲,是如何惨烈而残忍的刺痛。
“最后你获救了。因为碧洋琪的血。”纲吉叹了口气,“这也是Reborn决定的。我并不想同意,因为看起来杯水车薪。当时的我幼稚地以为,你也好,碧洋琪也好,都是家族的一份子。我不想伤害任何人。Reborn代我作了指示,尽最大的努力救你,因为……你是岚守,你是彭格列十世的六守之首。Reborn认为维持家族的最大利益,才是他作为我的家庭教师应该帮我下的决断。”
“那,姐姐他……”狱寺的心中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为了给你输血,她也失去了过多的血液,陷入了昏迷;当时夏马尔在场,可他似乎被Reborn要挟,默许了这一状况的发生。碧洋琪紧急转送总部抢救之后,落下了后遗症:脑部缺氧时间太长,功能受到了损伤。”纲吉尽可能保持平静,望着狱寺,幽幽地道,“她现在,与植物人无异。”
狱寺的眼中噙满了泪水。泪花如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滴砸在胸襟上。原来自己的血中带剧毒,是因为接受了姐姐的血。
“这件事情……成为了家族的最高机密,山本没有参加黑金战争,他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Reborn……Reborn他命令所有知情者全部统一口径,说碧洋琪由于过激追求Reborn的行为,被他错手误杀。夏马尔则用三叉戟蚊让你进入了假失忆状态,忘记了黑金战争决战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都是因为我……”
“这件事也造成了守护者内部的分裂。”沢田纲吉继续说道,“‘黑金战争’的挑起,‘黑金协定’的签订与发生在你与碧洋琪身上的事,完全是以Reborn凌驾于我之上的个人强权逼迫所有的一切按照他的既定思路在运作,也让本就与Reborn有了矛盾的山本,以及对Reborn越俎代庖大为不满的笹川前辈,开始消极对待家族内的事务,晴雨两部开始动荡,家族产生了分裂的痕迹。我在万般无奈之下,让Reborn离开了。”
“所以……是Reborn,做出了最大的牺牲……吗?”狱寺似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所以他才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只有我无法战胜的人来背负这个罪责才能让我继续死心塌地地服务于彭格列,是这样吗,十代目?”
“不……别这么想,隼人。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只能说,Reborn选择的是他所能见到的,最不染血的道路。”
“十代目……”狱寺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门被推开了。诡异的笑声传了进来。
“库夫夫夫夫……沢田纲吉,你总算告诉他了么?还好啊,这次你的头发可不用褪色了呢。”六道骸没有经过任何应允便自己走了进来,这似乎是六守之中唯一带有特权的人,即便云雀恭弥,面对纲吉时都礼让三反,而这个男人则完全不顾纲吉的感受,而且奇怪的是纲吉从来不斥责他,哪怕一次都没有过。换做平时,狱寺早对他一阵咆哮将他赶出去,可他现在既无心,也无力。
“骸,有什么事吗?”
“溶洞搜寻完毕了。真是遗憾呐,你的岚守战斗力太强,艾斯特拉涅欧家族被他全灭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活口,怕是不会有了。但那个溶洞绝对留下了些什么,也可能在自己先行逃出之后那短暂的几分钟里,自己的雾守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也许是藏匿,也许是销毁。眼下,或许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六道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狱寺隼人。“至于迦纳什,除了全身的皮下出血与溃烂,身上并没有什么线索。没被炸碎的尸体已经送往入江正一那里进行解剖。已经以你的名义通知大空部对迦纳什进行全面调查了。”
“是吗……”纲吉显得极为失望。他费尽心机想要套出的情报,就这样从他身边溜走了,到头来对于Cancer还是完全捕捉不到一点点痕迹。
“哦对了,我似乎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呢。”骸伸出左手,指尖拈着一只已经空荡荡的血袋,无视了纲吉不悦的脸色,继续道,“你是从哪弄来的?炸弹小子的血型如此稀有,怕是费了不少心思吧。”
纲吉一时语塞。这是迦纳什弄来的,不过具体什么途径,他没有问,也不好问。他猛然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被雾守邪魅的眼神与阴阳怪气的言语给阻止了。
“哦呀哦呀,不必如此紧张。血液没有任何问题,彭格列你当然是个细心的人,尤其,对炸弹小子。那,祝你们愉快。库夫夫夫夫……”骸说着,便退了出去。一阵阴风把门带上了。
“十代目……”狱寺刚想说些什么,便被首领温柔地制止了。纲吉站起身,用平和的声音打断了狱寺,“隼人,记住,好好的活下去,为了我,为了碧洋琪,也为了彭格列。”言毕,拉开门,倒退着走了出去。
“Boss……”雾部副部长库洛姆?髑髅迎了上来,手里拿着通讯设备。
“谁?什么时候?”纲吉随口问道。
“是……瓦利亚……”
纲吉狐疑地接过话筒,还没开口,便听到对方说话了,“嘻嘻嘻,王子我听说,有后续的活要分派?”
纲吉摇摇头,加重了语气,“贝尔菲戈尔,你越级联络我是不合制度的。只有Xanxus可以,我重复过许多次了。”
“萨,谁让我是王子呢。”贝尔毫无悔改之意。
“一平的报告我看过了,涅索斯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到手的物件会被抢走,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瓦利亚品质’吗?”
“嘻嘻嘻。我就说,杀得太少了。”
纲吉感觉一阵眩晕。他觉得瓦利亚里除了一平,就没有可以跟他正常交流的人存在。“算了,下达给你也一样。给你们一周时间,把涅索斯全部抹平,将他们的首领押到巴勒莫。记住,得是活的,完整的!”
“Lucky。王子好开心。又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
五日后。希腊,特里波利斯港口区,涅索斯大厦。
曾经人头攒动的医疗器械公司总部大楼,已然是一片火海。
身穿风衣的彭格列十世云守,踏过满地的尸骸,渐渐逼近角落中的男子。手中的浮萍被鲜血浸透,失去了本来的金属光泽。
“哇哦。消灭了云部整整一个小队,我太小看你了。”灼热的焰浪吹卷起云雀衣服的下摆,显得杀气腾腾。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丢下了手枪,继而攥紧双拳,摆开架势。
“以为躲在特里波利斯,我就找不到你了吗?还是说……”云雀甩开拐下端的锁链,步步紧逼,“你在这里有什么未完成的任务?”
大厦旁的空地,停放着云部部长专属直升机,云部副部长草壁哲矢正坐在驾驶仓,焦急等待着自家部长。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家部长忽然对这个被Xanxus击伤的可疑男子起了浓厚的兴趣。有了一平的详细报告,云部再次动用了F方案,终止手上的一切工作,所有云部的技术员全部入侵医疗系统计算机网络,所有云部的战斗员全部混迹在各个关口;整个欧洲大陆,彭格列的触角可以触及的地方,到处都是云部的眼线;所有的诊所,所有的药房,乃至于破旧的旅馆,地下的游医,云部都仔仔细细盘查过。终于,在那不勒斯发现了目标,可没成想派出的精英小组居然全灭。草壁哲矢深知,云雀恭弥之所以单人行动,并非顾忌云部属员的性命,而是嫌下属们过于碍手碍脚。
果不其然,短短两个小时,涅索斯全军覆没。
经历了短暂的绝望恐惧之后,男子奋然反击了。他朝着云雀的前胸挥出短直拳,云雀不躲不闪,左手轻轻转动拐的握柄,左拐立刻转至胸前,挡住了对方的攻击,而拐末端的锁链有如阴冷的毒蛇,迅速缠绕上对手的手臂。对方尚未来得及抽身,云雀猛收左手,锁链拖拽着男子的手臂,让他失去了重心。云雀举起右拐,朝对方侧脸击打而去。却听一声闷响,男子口鼻流血,眼冒金星,身子渐渐瘫软。
“我想要你说出答案。不过不会是吐真剂这种小儿科,我的拐,会让你把一切都说出来的。”云雀说着,撩起一脚将男子踢飞,继而伸出右拐捅到对方腹部。男子向后飞了出去,头撞到了墙上,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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