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重发】《Cancer》 正剧向 中长篇

又是一架直升机徐徐降落在草壁身旁。舱门几乎是被撞开的,列维坦被Xanxus踹了下来,摔了个狗啃泥。弗兰又从机舱中跳了下来,在列维坦背上蹦跶了好几下。
草壁皱了皱眉,并没有搭理。六部与瓦利亚并无任何从属关系,而瓦利亚也只听从彭格列首领的直接命令。不过,云部与瓦利亚一直闹着不愉快: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云雀对抢夺瓦利亚的目标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这十年里云雀已经不知多少次抢在瓦利亚之前解决掉目标了。对Xanxus来说,这是摸老虎屁股,赤裸裸的挑衅。
弗兰这才从列维坦身上跳了下来,望着火光冲天的涅索斯大厦,有气无力地朝着机舱内喊道:“前辈,果然呢,这次任务又要失败了。前辈接的任务肯定会失败呢,前辈定理。”
“呀,又是云部的直升机。小纲总是那么样,坏坏的,又让他的云守来抢功劳了呢。”鲁斯利亚用手遮着额头,撅着嘴说道。
“哈!还不都是垃圾。”Xanxus一跃而下,掏出手枪,走到近前,忽然发现火焰之中有人的身影。
紫色的长风衣,紫色的衬衫,黑色的短发间杂一簇白发,双手各持一柄拐,彭格列十世六守中的体术最强者,云雀恭弥,此时正迈着稳健的步伐,从火场中走了出来,他的左手还拖拽着什么东西。
“恭先生。”草壁哲矢这才从直升机中探出头来,“抓到目标了吗?”
云雀没有搭理,只是将手头的人一把甩到了直升机上。
“垃圾,谁给的你权利一次又一次妨碍瓦利亚执行任务!”Xanxus怒不可遏,抄起手枪便朝着云雀发射而去。橙色的火焰夹杂着红色的岚之死气炎,势不可挡。
云雀扬起浮萍拐,奋力劈砸而下,强力的云之死气炎奔涌倾泻,与Xanxus的攻击撞击,湮灭,吹起了阵阵强烈的气流。一平不由得护住头面,连连后退。
“迟早会将你们全部咬杀。”云雀恭弥跳上了直升机,轻蔑地俯视着瓦利亚,“我的猎物只有一只。至于其他……或许还有活口。”
云雀垂眼瞥了一平一眼,便面无表情地关上了舱门。螺旋桨开始转动,直升机渐渐升空了,朝着西边天空巴勒莫的方向飞去。

四十三 曲终人散

又在床上结结实实躺了一周,狱寺感觉可以下床走动了。他侧过脸,有些害羞地瞅了瞅在一旁看报的沢田纲吉。纲吉立刻发觉了他的视线,旋即抬起眼,浅浅一笑。说实话,狱寺这些天可以说是寝食难安。纲吉几乎是整日整日地在陪伴着他,有的时候看看书,有的时候陪他说说话,还有的时候让手下进来,安排他们的工作,就连吃饭都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吃。他有些着急,作为近侍的自己本该替纲吉分担一些工作,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他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一种不自然。
狱寺深知自己在情商上的迟钝。他在遇到当年还是男孩的他不过三个小时便宣誓了永远效忠,可从跟随那个男孩开始时至今日已经整整十七年,他依然没有弄清自己对这个男人怀揣着什么样的感情。是的,是可以以生死相托,但这不是他独有的,已故的山本武,重伤的蓝波?波维诺、笹川了平,乃至云雀恭弥、六道骸、库洛姆?髑髅,都可以做到这一点。他知道自己崇拜这个男人,是无上限的崇拜;也知道他相信这个男人,是无底线的相信。但这一切都无法解释为什么十代目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哪怕一刻钟,自己就会感觉到烦躁,感觉到孤单。
可是,纲吉太忙碌了。纲吉对自己的信任,一样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所以他不会像对待六道骸与云雀恭弥那样费尽心思——即便共事了十二年,云雾两守早已对纲吉宣誓效忠,可依然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产生,让纲吉头疼不已。纲吉对他不需要花费任何的时间,有的时候,一注眼神,一抹微笑,一扬手势,自己就会奋不顾身赴汤蹈火。这是担任近侍十二年形成的默契,这是另一近侍山本武都无法达到的精神交流层面。他也满足于此,这就是他的宿命,这就是他的人生。他为此自豪,每分每秒。
可是,为什么,纲吉现在只花很少的时间去打发六道骸与其他工作,而花大量时间陪着一名病床上的伤患无所事事呢?
狱寺想不通。他感觉自己的情商,就是木桶上最短的那块板子,而幸福,就从那块木板的头顶缓缓流出。所以他总是感觉不到满满的幸福。
他在被单中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肢体,便揭开被单,费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纲吉立刻站起了身走到了自己身边,手中的报纸也顺着纲吉的裤腿四散飘落,“隼人,你这是……?”
“我没事,十代目。躺得久了,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狱寺笑道。
“身份?什么身份?”
“我……我想到处转转。”狱寺说着,双手撑住床榻,想要站起身,可左手的疼痛让他的努力几乎陷于失败,他吃痛地咬着牙,身体却不受控制往后坠去。
一双冰凉的手扶住了他。纲吉凑近了自己,一手托着自己的背,另一手穿过右臂腋下,将自己环抱了起来。
下半身有些麻木的感觉。他只好这样,无力地靠在纲吉身上,倚靠着他觉得最强有力的人。缓了好一阵,狱寺方能自己站起身。纲吉搀住他的左臂,眼中流露出的,是不应属于黑手党教父的怜惜。
狱寺咽了口唾沫。一瞬之间,他恍然望到了他初次见到的那个沢田纲吉:懦弱无能,但却充斥真情。
“对不起,十代目。”狱寺又习惯性地道歉,“我现在……可以站起来了。”
纲吉点点头,“隼人,我知道你的想法。”说着,搀扶着狱寺,配合着他不大灵便的脚步朝门外走去。
门外的走廊与楼下的大厅里,三十余名彭格列大空部属员在警戒巡逻,而两名雾守都不在。狱寺担心地问道,“蠢牛和草坪头……”
“蓝波没事。他天生不怕闪电,只是皮外伤,外加呛了几口水。笹川前辈伤得挺重,不过好在抢救及时,现在在总部也受到了良好的救治,已经醒过来了。”纲吉的脸上,满是欣慰。
狱寺就是喜欢这样的十代目,心系伙伴的那一刻,才是他最为欣赏的首领剪影。
纲吉看着楼下,忽然问道:“隼人,这是你醒来后的第八天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你为什么……没有提出想要看一看碧洋琪,或者……你的……父亲?”
“对不起……”
“我很不喜欢你向我无缘无故地道歉。”纲吉双眉微蹙,面带不悦。
“这是我的……私事。请您……”狱寺不敢回头去看纲吉。
“听我说,隼人。”纲吉扶着狱寺,让他搭住楼梯一侧那早已金漆剥落,泛出古旧成色的木栏杆。“你知道,山本和他的父亲,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
狱寺不解。他只知道山本武的父亲,在六年前死于枪击,山本一直在秘密调查,可直到他战死在埃及,都没有下文。“我不知道。那家伙似乎很少提到这件事……不,是他根本没有提起过。”
“山本的父亲,对他来说,是个极为重要的人。因为山本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不久就去世了,牵扯到轰动一时的札幌事件。”纲吉眨了眨眼睛,翩长的睫毛闪烁着星点异样的光芒,“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派人调查过山本,是长老院为了污蔑他,整理了他的相关材料。他从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他母亲的死,包括你我,包括Reborn。”
“那个白痴……”狱寺敷衍着,心里想到的是自己的母亲。
“高中毕业之后,他跟随我来到意大利。他的父亲到机场送行,那就是他俩的最后一面。两年后他被派驻往美国分部,按理说他有着很高的权限,可他从来没有回过日本,直到与他的父亲阴阳永诀。”纲吉说着,停下了脚步,侧过脸看着狱寺,“他是带着遗憾死的。子欲养而亲不待,尤其……他还步入了黑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狱寺伸出右手,痛苦地抓着自己散乱的灰发,“我……不能原谅……”
“我只是想把这些话亲口告诉你而已。你说的没错,这是你的私事。我本不该过问,可是啊……”纲吉苦涩地低下头,声音有些异样,“我对不住山本,他把我看作……我……隼人,我不想让你因为我,放弃太多,尤其是你的至亲。”
“十代目……您才是我唯一的至亲。”狱寺低声道。
二人走走停停,踱完了三十二级楼梯,来到了大厅中央。狱寺举目四顾,这里所有的布置,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墙外的爬山虎已经爬满了整扇大落地窗,窗帘早已褪色,连山峰雪豹的图案都看不清楚了,大厅内的吊灯也是多处破损。所有的一切,都在与时间的抗争中,渐渐趋于平缓,与苍白。
“隼人。”纲吉扶着狱寺,让他坐到了钢琴前,皱着眉朝着狱寺说道,“我曾听碧洋琪说过,你是个不世出的钢琴神童。可是,我却没能有那份荣幸,欣赏你的弹奏。”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我自从离开了这里,就没有再碰过钢琴。可能,无法取悦……”
“都是因为我,迫使你只能拿起炸弹吗?”纲吉说着,揭开了钢琴的罩子,又走到狱寺身后,握起他的右手,将其平稳地搁放到琴键上。“我想听,真的。”
“十代目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狱寺看了眼裹着厚实绷带的左手,有些犯难。他忽然记起,那个对着自己永远是笑脸的“大姐姐”,亲手教会自己的第一首曲子。
那是只需要用单手就能弹奏的小调,当然,除此之外,需要的,是心。
狱寺抚摸了一下琴键。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找寻回当时的感觉。
他轻轻按下了第一个键。
简洁明快的音符,就这样,从他的指尖缓缓的流出,如一汪清澈的小溪。满载着对过去的敬意与对未来的感慨,小溪的涓涓溪流,流淌过他经历过的每一幕。
低沉悲恸的,流经他在意大利街头无人收留忍饥挨饿的每一夜;
迂回婉转的,浸入他初次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的那个时刻,又渗入与他经历过的每一次坎坷,每一次重逢;
恢弘雄壮的,从那不勒斯古城的硝烟与血污中喷薄而出,冲向圣彼得堡,冲过莫斯科,回奔向明斯克,最后漫入了巴勒莫;
渐缓且低的,如深海的暗涌,饱含着愤怒与悲伤穿透整个地中海,席卷苏伊士运河两岸,最后拍砸在红海岸边那峙崖壁上。
六道骸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纲吉与狱寺站在一起。他闭上眼,露出陶醉的神情,嘴角却扬起了一丝笑意。
大厅的一角,两架轮椅上各坐着一人,似乎在入神地聆听着。
过早失去美丽的容颜,有如粉色的长发骤然枯萎凋零为家族标志性的灰发,女子呆滞的眼神中已经无法读出任何思想。她唯一剩下的机能,就是口中发出那三个含混而毫无意义的音节:“HA——YA——TO。”
无时无刻不在借助呼吸机,睁眼都已经费力的老人,在这曲曾令他心驰神往的旋律中,伊稀看到了一名白发女子,从钢琴前站起身,微笑着朝他走来,向他伸出双手。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流下了一生最后的两行泪。
两人谁都无法听到狱寺的演奏了。可又比任何人都会听。
用心去听。
纲吉难过地别过头去。
管家掏出了手帕,捂住了自己的脸,为了压制自己的恸哭而浑身颤抖。
曲终,人散。
一旬之后。巴勒莫,彭格列总部。
狱寺在蒙特庄园多逗留了几日。比安奇家族失去了首领,可他却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按部就班走完葬礼的整个流程,又真切做了一回局外人,看着家族上下迎来新的首领。那个人,他不认识,也不想认识。至少,他得到了纲吉的许可,将碧洋琪接到了岚部驻地照料。
厚重的棺木,镌刻着比安奇家族山峰雪豹的族徽,在新任首领的主持下,缓缓没入了土地之中。铁锹扬起的沙土,遮断的不仅仅是到最后都无法解开的心结,还阻隔了他对这片土地那最后一丝眷恋。
他从表到里,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名局外人。
他的姓,是狱寺,而不是比安奇;他的身份,是彭格列十世最忠诚的岚守,而不是比安奇家族首领的儿子。
一切早已注定。
狱寺觉得自己似乎跨过了一道曾经以为永远无法跨越的门槛。而向他伸出手拉他上来的,是沢田纲吉。他无法用言语去表达自己的感激,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回报自己的首领,因为他的一切,乃至于他的生命,都已经交付给了那个人,沢田纲吉。
此刻纲吉在库洛姆的陪同下,去见什么重要的人了;六道骸则又一次神秘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也没人关心他去了哪。狱寺星夜赶回巴勒莫,则是为了参加后天的最高干部会议——这是新年肇始,纲吉发出的第二次强制征召令。
狱寺想着心事,人也走到了总部三楼。果然,雷之特区有人在,蓝波?波维诺安然无恙。可他又觉察到,左手边雨之特区居然亮着灯。
巴吉尔回来了?他满腹狐疑,推门走了进去。
甫一推门,便发现自己正对着黑洞洞的枪口。
“Ciao。”Reborn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方被扳倒的柜子上——长老院指控山本的时候,雨之特区被进行了彻底的搜查,而后因为长期荒废,也没有人过来清扫打理,至今还是狼藉满地的样子。
“Reborn……先生。”狱寺有些意外。
“好奇怪。”Reborn略显瘦削的脸上,露出了令人着迷的笑容,饱含着阅历丰富的成熟男人看淡风起云涌后的那种释然。“你都多久没这么喊我了,狱寺隼人。”
“我……知道了姐姐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哼哼。是废柴纲告诉你的吧。”Reborn把手枪从左手换到右手,依然指着狱寺。他做了一辈子的杀手,这个喜欢拿枪指人的习惯可能改不过来了。唯一的例外,应该就是沢田纲吉——他对这位学生一向是直接拳打脚踢的。
“是的。”狱寺走进了房间,“是我错怪你了,Reborn先生。”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从来只为我做的事情负责,不管是杀人,还是诛心。你明知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废柴纲,为了彭格列,有什么好道歉的。”
“您……怎么会在这里?”狱寺的声音,有些发虚。他知道资深杀手从来不回答多余的问题,对自己也一样。
Reborn的枪口忽然低垂了下去。他抬起左手,拉底了一下自己的帽檐,沉默不语。
狱寺猛然醒悟过来,那个棒球白痴,也是这位最强杀手的弟子;而且,山本从未被Reborn打骂过。Reborn深深地欣赏着山本,他欣赏的不是山本的外在,而是揭去那层阳光灿烂的笑容之后,最为接近Reborn自身的杀手内核。当初岚晴雨三守逼迫他离开彭格列,他在匆忙离去之时,只选择跟雨守有着极为短暂的交流,仿佛将他最钟爱的弟子,郑重交给了另一名弟子。而眼下的雨守特区,已然是废弃之室,Reborn连睹物思人都做不到。
“……”狱寺一时失语。两个人就这样尴尬地共处一室,一个站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另一个坐着等着他继续说。
“就这样?”Reborn面带戏谑。
“对,就这样。”狱寺觉得无法再跟这个男人对峙下去,有些他想问的细节问题,此刻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转身向外走,低声道了句“打扰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看你的?”Reborn低沉又不失力度的声音,忽然在此刻传来。这也是狱寺隼人长久以来的疑问。
“我不知道。”狱寺摇了摇头。
“在我面前依然无法树立起自信吗?”Reborn换了个坐姿,收起了手枪,“你一直很清楚我对你不友善。废柴纲也问过我,为什么我讨厌你,总是刁难你。”
狱寺局促地靠在雨之特区的门框上,拙手笨脚地摸出了一包烟,又开始在各个口袋中翻找打火机。
“你算不上是我挑选的守护者。一开始不过在耍你,说只要战胜废柴纲就让你当首领,之后又骗你说当守护者,九代首领对你也不满意,不过,后来,废柴纲非常看重你,在岚守的人选问题上寸步不让,我也随他去了。”Reborn莫名笑了一声,“你倒是一直很尊敬我,直到我杀了你姐姐。”
“Reborn先生……”
“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你自小就在黑手党的环境中长大,理应比山本武、笹川了平和云雀恭弥更有黑手党的风范,更有相应的觉悟。可是你没有,你的一切行动都是围绕着废柴纲在展开。当然,这些年,是好了许多,更多地为整个家族着想。可能与你相信你姐姐去世有所关联吧。”
“我……无法面对没有十代目的世界,不管这个世界是温暖的,还是冰冷的。我的性命,早就交托给他了。”狱寺吸了一口烟,对着门外呼出了一阵烟雾。
“这就是我最看不惯你的一点!”Reborn忽然声色俱厉,“守护者随时抱有必死的信念,是保护不了首领的。我做了那么多年的杀手,死在我手里的权贵和他们的保镖,不计其数。连自己都不知道保护的人,是注定无法长久的保护首领的。你经历的历次战斗,哪次不是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山本经常亲自执行暗杀任务,其遇袭遇刺的次数比你多了十倍不止,可他身上就根本没有你那么多的伤疤。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你的。在我看来,用力过猛肯定是缺陷。”
狱寺只是抽着烟,不敢回话。
Reborn忽然舒缓了口气,“你应该明白我对阿纲是什么态度吧。”
“是师徒。”
“还有呢?”
“说不上来。就感觉是彭格列教父的教父,你的意见十代目几乎全盘接受,完全不敢有所驳斥。”狱寺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阴沉。
“我在这个黑色的世界混迹了几十年。我亲手杀死的人,绝对比你所想象的要多很多。我从来没有见过像阿纲那样的人,他很特别,就像是这个黑色世界的一缕阳光。哼哼。有时候,我真不敢相信,我这样身处黑暗最深处的人,居然会想过,想要抓住这道光。同时我也很清楚,以他的包容与宽厚,是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我带他进入这个世界,是因为他的血统,我从来没有后悔。我必须训练他,让他变的坚强,让他变的冷酷,让他能承担更多东西,比如突如其来的失去,排山倒海的敌袭,或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躲避世俗的拷问。
“所以我才逼迫着他与杰索开战,逼迫着他使用自己可以驾驭的力量去规划这个世界的法则。我为他亲手挑选了山本武,笹川了平与云雀恭弥,让这些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帮助他去实现他的野心,或者幻想。我一直在教他,他第一次杀人,第一次遇刺,第一次面对长老院,第一次责罚守护者,第一次参加同盟聚会,第一次制定作战计划,我都陪着他,就算他再蠢笨再无能,他依然是我心中最重要的那名学生。”
“所以,你并不是因为那个棒球白痴和草坪头才离开了彭格列?”狱寺微微侧过脸,一侧的头发垂了下来,挡住了他的半边脸。
“我是自愿离开的。我所能教他的,都已经教完了。”Reborn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附带着愉悦,自豪,无憾。这在他那张常年板起的脸上,算得上是罕见的奇观。“山本武没有错,也可以说他错了。说他没错,是因为我逼迫着阿纲去做那些他本不愿做的事情,山本尊重我,不代表他会服从并非出自阿纲本意的命令;说他错了,也正因为他在意的从来只是废柴纲,而不曾忠于彭格列。这样去履行守护者的使命是极为危险的。了平就要单纯很多,他看不惯我凌驾于阿纲之上发号施令,毕竟可以对守护者予取予求的只有首领一人而已。从守护者的角度来讲,了平要合格的多。你还以为,我是因为你与山本武的态度,放松了对蠢纲的管教,继而被你们逼走了?”
狱寺摇了摇头,“我和那个白痴都很清楚,即便我和他联手,也未必能战胜你。你在用你的方式,树立起近侍的威信,维护着十代目的强权。”
“哼哼哼哼……”Reborn低沉地笑出声来,“两近侍联手也未必能赢我?谦虚了,狱寺隼人。你们的配合,我见识得多了,即便是你们年少时那软弱低效的攻击,也遮掩不住浑然天成的默契,不乏巧妙绝伦的战术组合,我当时就断定,你们俩注定会一前一后拖拽着蠢纲走向黑色世界的巅峰。不过你们在黑金战争后,就再也没有联手过,所以你似乎也不清楚,你曾经的搭档已经强到了何种地步。算了,不说这些了。总之,我完成了我的使命,当然可以顺利退休了。现在,你知道阿纲对我是怎么样的存在了吧。”
“我还是不明白……感情更深厚的师徒?”
“是父亲与女儿。”Reborn扶了一下西装帽,字正腔圆的说道。
狱寺一口烟呛在喉咙里,他止不住咳嗽起来。
“无论我这个做父亲的,多宠溺,多疼爱,多不舍,可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嫁给你们,嫁给彭格列。我希望,能给他尽可能多的嫁妆,嫁给,尽可能出色的女婿。而你,还不够出色。”Reborn说完这句话,便站起了身,朝着狱寺走去。
“您这是什么意思,Reborn先生。我是受十代目称赞最多的人,我可是他的左右手,他亲口承认过的!”狱寺丢掉了烟头,拦住了Reborn的去路。
“或许你是比其他守护者更优秀。不过……你忘记你的目标了吗?我今天可能说的有点多了。哼哼。”Reborn推开狱寺,径自走下了楼。
“……”狱寺靠着门框慢慢坐到了地上,双手抱着膝。他隐约觉得,自己离那个身影的境界,越来越远了。
疗养胜地卡碧岛。
风雨大作。
某座海滨别墅内,沢田纲吉正惶恐地望着喘息不止的蒂莫提欧,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慈祥的老人年事已高,且长期受到病毒性肺炎的困扰,使得他的健康状况江河日下。
纲吉知道,他不该来。
但是,他不能不来。
他朝着身后的库洛姆眨眨眼,独自一人走到蒂莫提欧的近前,上下嘴唇微微颤抖,终于喊出了口:“……九世。”
蒂莫提欧努力缓和着自己的呼吸,朝着纲吉微笑着,继而有些无奈地回应道:“纲吉君……我啊,还是怀念你喊我‘爷爷’的那些日子。”
纲吉忽然间失语了。即便他经历过无数唇枪舌剑的谈判场,可如此温婉明晰仿佛是至亲之人的日常对话,他却完全找不到继续这一话题的方式。
蒂莫提欧做了个手势,示意服侍他的护理人员与保镖都退出去。纲吉扭过头看了看库洛姆,库洛姆点点头,也跟着那些侍从走出了蒂莫提欧的房间,掩上了门。“最近还好吗……”
纲吉木然地点点头。
“Xanxus应该不再跟你作对了吧。”
“是的。Xanxus是彭格列忠诚的瓦利亚首席。他也很好。”
“我的老友,Reborn,还有家光,都还好吧……”
“他们一切都好。家父出于各种原因,不能亲自到访探望您。Reborn……他业务繁忙。”
蒂莫提欧费力地伸出手,在纲吉额头上轻轻一点。橙色的死气炎旋即冒了出来。“又在骗我了吗……我啊,虽然已经不问世事,可黑色世界的那些风声,总还是会听到的,尤其,这阵风刮得还那么猛烈。咳咳咳……”
“在这个世界,一切都可能在不经意间发生。我……做好了心理准备。”纲吉不知道如何将自己的情绪表达清楚,他只是希望蒂莫提欧不要受到太大的刺激。
“纲吉君,我的守护者们,都过早地离去了。最早离开的,是布拉班达。我当时……伤心了好久呐。”
纲吉愀然。布拉班达?施尼缇,蒂莫提欧的雨之守护者,在纲吉于巴勒莫的继承式后不到半年,死于敌对家族精心策划的谋杀。而自己的前雨守之死所刮起的那阵狂风,至今仍飘荡在空中,久久不肯消散。他的右手渐渐收紧,攥着膝盖上的斗篷。“您的意思……我完全明白。谁不是做好了一切准备,可又有谁,事到临头,能坦然接受一切呢。我……也不例外。”
蒂莫提欧闭上了眼,摇了摇头。“布拉班达,柯尤提,威士康蒂,库孔,小涅布洛……他们都不在了。总算,轮到迦纳什了吧……”
“九世,请您不要……”纲吉紧张地站起身,目光变得极为犹豫。
“迦纳什是我最信任的守护者。”蒂莫提欧断断续续地诉说着,本就微弱的声音时不时被紊乱的呼吸所干扰,“是我的近侍,是我的第二任雷守,也是最年轻的守护者。他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凡事喜欢替我出头。可他……可他不是那种……背叛家族的人。”
“我明白,我完全明白。”纲吉赶忙接着蒂莫提欧的话往下说,“迦纳什先生在我与我的守护者们进入家族的时候就一直鼎力支持我们,他总是替我排忧解难,替我在其他长老面前打圆场,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九世,我发誓会将蛊惑迦纳什先生的真凶揪出来的。”
蒂莫提欧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尽力稳定自己的情绪。纲吉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迦纳什他……似乎跟我说过,说他找到了更好的路。”蒂莫提欧侧过头,望着站在自己跟前的沢田纲吉,语重心长,“属于彭格列的,更好的路。我也没想到,他会将纲吉君你看作他所谓的那条路上最大的那块挡路石。”
“不,尚且言之过早。我一定会还迦纳什先生一个清白。”
“纲吉君,你过分担忧一名老人的感受了,毕竟,我坐在你位置上的时间,更长久,见过的事情,更多……我接受,全盘接受。”蒂莫提欧酸楚地一笑,老泪纵横,“可是,你不用这么辛苦地骗自己啊……如果,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你会相信你曾经的近侍,永远的守护者吗……”
彭格列九世与彭格列十世,在斗室内相顾无言。无论见识过多大的风浪,内心底依然是那汪清澈的泉水,静谧,浅显,经不起一点波澜。
窗外不远处,深灰的天幕下,阴郁的海面上,新的风暴正在酝酿,渐渐成形。

四十四 逆上还击

海皇殿。
纲吉今天没有去长老院,毕竟迦纳什的事情还在塔梅里克与西里奥的协同下进行调查,他对长老院那帮颟顸老朽算是彻底失去耐性了。他早早起了床,洗漱完毕,发觉这两天胃口还不错,便稍稍吃了点,把一些琐碎的事情带到海皇殿来处理,顺便等待守护者们。
可他打开大空入口,走进正殿的一瞬间,看到了狱寺隼人早在自己左手边的位置上端坐。朝阳播撒的光辉,透过大幅的彩窗,洒落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静谧。
“隼人,来的可真早。”纲吉朝着狱寺微笑了一下。
狱寺立刻站起身,躬身行礼,“十代目。”
狱寺感觉到纲吉走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把岚之腰带轻轻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面上。他赶忙又鞠一躬,大声道:“为十代目奉献我的一生,是我狱寺隼人的夙愿。”
纲吉拍了拍狱寺的肩,坐到了大空海宝座里。
不久之后,颈部戴着固定圈的笹川了平缓缓走了进来。多亏了他三十年如一日的锻炼,与他晴之死气炎的活性作用,经受了史卡鲁如此强大的一击,在半个月后也能下地走动了。“沢田,你居然来的这么早!”
纲吉左手撑头,右手把玩着山本留给他的匣子,费解地看着了平将厚厚的报告书放到了他的跟前。
“这是晴部在埃及毒品走私事件的报告。请过目。极限的对不起,之前有很多事情,耽误了,没能在15天内给到。”
纲吉慵懒地拿起报告,随便翻了几页,又丢回了桌上,“前辈,其实……”他猛然察觉,如果自己把后半句话说出来,未免过于残忍。笹川了平是个所有事情都直来直往,唯独对妹妹的关爱永远无法三言两语就说出口的男人。让他坦白,他是因为京子陷于敌手,才不得不落入卡鲁卡沙的圈套,他做不到。纲吉看了眼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的了平,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没什么。我会后再看。”
“呀咧呀咧。蓝波大人还没睡够,就被喊醒了……”从雷部驻地赶来的蓝波,看起来精神不佳。不过根据纲吉所说,虽然遭受到迦纳什的偷袭,可蓝波只是受了些轻伤。
纲吉抬起头,用视线告诉蓝波安静地坐下。
四人在大殿中默然坐了好一会,眼看着座钟时针已经快压到了罗马数字X,了平忍不住发问,“沢田,就四个了吗!你不是说六道骸也回来了吗!”
纲吉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手中的匣子出神。狱寺“切”了一声。
“哦呀,我既不喜欢被人惦记,也不喜欢被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呢。”雾之入口打开了,六道骸带着库洛姆走了进来。果不其然,骸又穿了件颇为恶趣味的制服,从肩到下摆满是口袋,肯定又是他突发奇想自己改的款式。
“骸,是不是迟了点。”纲吉的脸色有些不大好。骸四下观望了一阵,方道:“我们也不是最晚的。还有位子空着不是吗?”
云之入口也不失时机地打开了。纲吉感到有些意外,虽则他发出了强制征召令,可云部根本没有回应。他也无心去管云雀是否与会,反正都这么多年了,他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位动不动就闹别扭的云守,总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而此时,云雀恭弥就站在云之入口,手中还拎着手提箱,上面镌刻着“风纪”二字。
“很巧,我也不喜欢被人说三道四。”冷锐的凤眸斜瞥了一眼六道骸,云雀恭弥很不客气地冲着众人说道,“再多说一句,就咬杀你。”
“哦?真是赤裸裸的约战,如果不应战的话,我岂不是有失风度了呢,野麻雀。”六道骸将眼睛切换到二,耳环也开始闪光。
“你们两个都安分点。”纲吉将手里的盒子拍砸在台面上,发出的声响在空旷的海皇殿中不断反响,将所有人都镇得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云雀轻轻哼了一声,折返走到了云之海宝座上。骸也收起了死气炎,往后仰躺在舒适的座椅中,开始玩弄自己手上的那两枚地狱指环。
“彭格列,可以开始了吧……”蓝波隔着一张空荡荡的雨之海宝座,向纲吉征求意见。
“再等等。”纲吉抽动了一下嘴角。
狱寺没多说什么。他非常难得地保持了长时间的沉默。
又是漫长的半个小时,太阳渐渐升高了。就在此时,雨之入口的门终于被打开了。纲吉不由得侧过头去看。
呵呵,自己在希冀些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
巴吉尔风尘仆仆跑了进来,显得颇为狼狈。“对……对不起,沢田殿下,诸位守护者殿下。在下的飞机……”
“不用汇报这些,巴吉尔。”纲吉示意他赶快入座。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巴吉尔小心翼翼地搬过一张椅子,放到了雨之海宝座侧后方,然后端端正正坐下了,就跟库洛姆坐在骸身侧那样。
骸发出了一声嗤笑,虽然很短促,但还是引来了云雀满含厌恶的目光。
纲吉紧皱双眉,垂下头,低声道:“你着是在做什么?”
“在下……”
“坐我右边来!”纲吉提高了音量。这是命令,不容置喙。
“是……是的,沢田殿下。”巴吉尔手足无措地坐到了纲吉与蓝波之间。
狱寺垂首叹了口气。他明白,巴吉尔之所以会如此惊慌失措,完全是因为十代目执意把时雨金时放在了雨守的座位旁。这对巴吉尔来说,并不是什么友善的信号,甚至在否认他作为新任雨守的存在。他赶忙劝解道:“十代目,请您息怒。巴吉尔他第一次进海皇殿……”
纲吉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继而清了清嗓子,对着六守朗声道:“很高兴能再次与诸位在这里齐聚。虽然,我一直希望这样的事情能每天都发生,可我又有些抵触。因为诸位现在都是分驻各分部的部长,如果齐聚海皇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彭格列面临重大的灾难,要么是彭格列迎来新的首领。”
巴吉尔刚想开口,可看到狱寺对自己板着脸微微摇头,立刻噤声不语。
“两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前雨守山本武战死,雨之VG至今下落不明;长老院先后两次出现了可怕的叛变;艾斯特拉涅欧被灭;我们与杰索,还有卡鲁卡沙都发生了战斗。所幸诸位还陪伴我左右。有些事,我隐瞒得太久,在巴蒂帕利亚,我已经告诉了隼人、巴吉尔和蓝波。今天,是时候让笹川前辈、云雀前辈还有骸知道了。”
“库夫夫夫夫……沢田纲吉,你要说的事,我可是都知道了。”骸怪笑了两声,“你借着联盟的名义,想要套出艾斯特拉涅欧的秘密,被你那位可亲可敬的岚守成功挫败了呢。”
“骸,我允许你说话了吗?”纲吉大为不满,“要不是你使性子离开彭格列,这两个多月我也不会如此被动,还私自邀请西蒙家族参战,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还不算过分?”
“库夫夫……”骸媚笑两声,转头看着纲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关于神秘组织,山本将其称之为Cancer,他花了数年搜集到的相关情报,我都呈递给各位了。”纲吉利用大空死气炎打开了匣子,将资料上传到六守的悬空屏幕上。“活体器官贩卖,人体改造。这是他们所进行的主要业务。”
狱寺在搜寻长老院参与交易分赃的那部分资料,他非常想弄清到底迦纳什是什么来头。其他几守也都在翻阅着资料,只有云守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闭目养神。
“巴吉尔。”
“沢……沢田殿下。”巴吉尔紧张地站起身。
“雨部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给你的时间是紧张了些,不过到现在雨部居然还要通过大空部转呈情报,情报数量与质量也都大幅下降,我都要依靠雾部与雷部去执行情报任务了,你不觉得进展太慢了吗?”纲吉责备道。
“对不起,沢田殿下。在下……”
“告诉我实话,是不是他们不服你,故意刁难。”
“……不是这样的,是在下还不适应。”巴吉尔不知道怎么把话说圆。
“身为一部部长,对部下是要使些手段的,我们是黑手党,不是天主教会。不然的话,就要采取‘外科手术’了。”纲吉意味深长地说道。
“外科手术”,大空部强制执行消灭所有C级及以上干部,并让新部长在属员中亲自遴选新干部人选。这是万不得已才会使用的一种更新换代方法,影响极差,代价极大。巴吉尔吓得不轻,只得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重振雨部。
“我会释放罗格?范加德,当然附加个条件,让他向你宣誓效忠,协助你打理雨部事务。”纲吉微微耸了耸肩,又示意巴吉尔坐下,继续道:“Cancer已经成长为黑手党界的肿瘤了。
半个月前,吉留涅罗覆灭,米兰的总部被攻陷。太猿战死,野猿与伽玛护送尤尼来到巴勒莫寻求庇护,昨天深夜辗转到达。虽然他们不是彭格列的同盟家族,不过我还是决定给予他们一定的庇护。因为Cancer的目标是海指环和奶嘴。现在雷之海指环的拥有者伽玛与奶嘴携带者尤尼,都已经被我秘密保护起来了。这件事,我已经委派给了雾部。”
晴守与岚守交换了个眼色。云守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吉留涅罗是被Cancer里应外合做掉的,杰索没有参与其中,因为杰索也陷入了混乱。罗马等好几处分部都发生了大规模的动乱。这就是Cancer的可怕之处。吉留涅罗是因为与政府军发生冲突后,接受了Cancer提供的医疗服务而导致渗透;杰索则完全自作自受,他们为了追求力量进行了人体改造,尤以六弔花为甚。
“所以大家一定会问,彭格列现在怎样。说实话我都不敢查下去。迦纳什发动奇袭之后,大空部与岚部已经在对长老院进行二次调查,相信会有更多不堪的消息被披露。会后各部自查自清,毕竟这是生死之战。一旦被Cancer利用,造成了内耗的局面,紧接着便会被直捣黄龙,即便有着数百年传承的吉留涅罗也如此不堪一击。”
蓝波与库洛姆开始了窃窃私语。骸在悠然欣赏着自己的手指。
“接下来我所说的,请诸位务必全部牢记。因为这是目前彭格列所能掌握到的最为精准的情报,关系到我们下一步的行动。”纲吉把双手平放在桌上,略微扫了一眼七位守护者。守护者们停止了私下议论,都转向了自家Boss。
“这些重要的情报,来自于‘极乐鸟’。”
众人一愣,极乐鸟是什么?只有狱寺的脸色忽然变了。在彭格列,这是只有纲吉、他与山本才知道的最高机密,是纲吉在离开日本前就安插下的间谍。
当然这么说也不确切,因为这根本不是纲吉刻意要安排的,是那个人为了纲吉,在Reborn的循循善诱与精心安排下自告奋勇的。她的代号就是“极乐鸟”,她在东京大学就读时,“傍”上了费利亚门阀一名高级干部的公子,自此后成功潜入费利亚门阀。当然,她整了容,全部档案都被云部改写了,过去的所有有关的信息也都被消抹了。她是Reborn与云雀恭弥为沢田纲吉量身打造的真真正正的“潜伏者”。
她曾经的名字,叫三浦春。
“费利亚刚刚经历了一次大震荡。着是因为迦纳什行刺我的行动失败而亡,费利亚与Cancer之间的一些关联暴露了出来。”纲吉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盘踞在哥伦比亚,几乎独霸银三角所有毒品买卖,造成拉丁美洲持续动荡的庞大家族,在其兴盛的几十年间与彭格列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直到费利亚二世暴卒。新上任的三世,不过是一名傀儡。‘极乐鸟’用了五年时间才渐渐摸清了这个家族的脉络。虽然没有见到Cancer本尊,但种种迹象表明,费利亚门阀受制于雷之彩虹之子,威尔帝。
“由此我可以确定几件事情。第一,Cancer早渗透进各大家族,彭格列也未能幸免,只是由于彭格列门规严格,所以我相信包括在座各位在内的高级干部还没有被Cancer浸染。第二,Cancer的目的恐怕是为了向世俗世界宣战。这与杰索、吉留涅罗或者彭格列之间的倾轧并无相似,因为这三者代表的都是传统的里世界秩序,区别无非是谁坐庄,谁给谁打下手。可Cancer目前所做的,是在抹杀里世界原有的一切:他们对于较大的家族采用两种策略,一种就是直接控制首领,如卡鲁卡沙与费利亚;另一种则是灭杀或斩首,如吉留涅罗与彭格列。第三,Cancer的代理人都是隐性存在的,Cancer再隐秘,也必须通过具体的人来执行计划。基于迦纳什的死带来的连锁反应,以及迦纳什所能行使直接刺杀我这样高规格的行动,他必然是高级干部。如果真是这样,那失去了迦纳什这样强有力潜伏者的Cancer,一定会有新的动作,来维持对亚平宁半岛的高压态势。
“所以,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抢占先机。先前在那不勒斯发生的军事袭击,对我们而言说不定是件好事。可乐尼洛秘密转告我,NATO已经介入此事,准备对卡鲁卡沙扶植的北非四国进行军事打击。我们要做的,是另一条战线的工作,NATO在吸引敌人的火力,我们就有机会进行精确打击。”纲吉说着,站起身来,身后的悬空大屏幕忽然呈现出三个头部立体投影。“卡鲁卡沙三世,史卡鲁,威尔帝。”
“哇哦。”云雀忽然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纲吉知道,云守做出这种表示,一般来说就有人要倒霉了,而且,是血光之灾。
“是……暗杀吗?”狱寺迟疑地冒出这么一句。
“极限的反对。男人就应该……”
笹川了平还没说完,便被猛然亮起的橙色火焰逼得住了口。纲吉扭过脸,打断了了平的话,“前辈,我不接受你的反对。更何况,你有伤在身,不被允许参加此次行动。如果你不听我的命令安心养伤,我会让大空部派专人陪你,24小时看护。”
“库夫夫……有趣,实在很有趣,沢田纲吉。我就知道,我回来的话就能看到更多有趣的东西。”六道骸看着那三人的头像,恶趣味地笑出声来,“我对其他人没兴趣。威尔帝博士的脑子,务必留给我。”
蓝波嫌恶地瞟了一眼右手侧的变态。
“沢田殿下,既然是执行暗杀任务,为什么不派遣瓦利亚?”巴吉尔一脸困惑。
“瓦利亚?”纲吉想了数秒,神情有些复杂,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宽慰,“说实话,我也觉得有些可惜。九代首领在位时锋芒无匹,所向披靡的这把利刃,在我的手中似乎慢慢变钝了。现在的瓦利亚,只一味追求任务的成功率,这种级别的斩首行动,似乎不适合他们。”
“在下无法理解。沢田殿下的意思是这次任务成功率会很低吗?”
“不,并不低,但显然我更相信在座诸位。必须重申的是,守护者全员潜入作战,截杀目标与保护自己同为第一要则,否则,就像笹川前辈这样,不得参与此次行动。云雀前辈,会后麻烦你的云部立刻重新做一下模拟。对瓦利亚来说,他们只考虑成功率九成以上的任务,想要享受浴血的乐趣,却又不愿承担失败的风险。所以,这些年派给他们的任务越来越少了,斯库瓦罗调离……退隐后,这一现象就更明显了。”纲吉显然对这个号称实力超群的独立暗杀组织失去了信心,他又在悬空屏幕上按下了一个按钮,“帮我接德佩尔基地长官斯帕纳,里沙瓦基地长官入江正一,加尔达基地长官强尼二。”
这可是彭格列技术部门的三朵金花,也是在彭格列内部拥有仅次于首领与六守权限的A-级干部。德佩尔基地是以莫斯卡为主攻方向的机械研发所,里沙瓦基地是以生物医药与现场救援为方向的生化研究所,而加尔达基地则是各类武器的研究所与集中装配点。狱寺知道,自家Boss是准备动真格的了。此时,纲吉说了另一句话。
“还有,接入大空部部长,兰兹亚。”
“十代目。您确定吗?”狱寺双手撑住桌子,站起身焦急地道。其实他在纲吉进入岚之特区那一晚就应该想到的,作为被六道骸操控过的人,兰兹亚与雾守同样充满疑点。难道,十代目掌握了什么新的线索?
“哦?兰兹亚?他居然还活着?”骸斜靠在椅背上,左手捂住了脸的下半部分,“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大空部没有部长。我还傻傻地以为,是沢田纲吉你兼任的呢。”
纲吉未加理会。
不多时,四人的立体影像出现在会桌之上。
“我们来制定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吧。该轮到我们的回合了。”纲吉举起右臂,攥紧右拳,露出燃起大空死气炎的VG。
作战前夜。
总部牢房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罗格被带出了牢门,他已经在暗无天日的囚房中呆了两月有余,本已经做好面对一切惩处的准备。此时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他感觉眼睛有些肿痛。
一名中年男子在交接记录上龙飞凤舞地签着自己的名字,两旁押送的大空部属员警惕地张望着四周。而罗格身后的刑讯室中,惨烈的嚎叫正连绵不绝地奔涌而来。
“请问,为什么不是雨守大人亲自来?”大空部属员显然对这位到访者特别客气,看来,是名级别不低的干部。
雨守……大人?罗格内心猛然一颤。他想起前天突然到访并要求与自己对话的陌生人,虽然他并不认识,可看到那红蓝异色的双瞳,便知道是雾守。怎么回事?难道是山本大人……?罗格抬眼望了望四周,可并没有任何属于那位冥武者的气息。
“巴吉尔先生有特殊任务在身。我只能说这么多。”男子冷冷回应了一句,继而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刑讯室中昏黄的灯光,用手中的笔敲打着记录本,低声道:“首领不是早就明令禁止这种私刑了吗?”
“是云守大人在审带回来的囚犯。囚犯很倔强,不肯开口。”大空部属员轻微叹了口气,他知道云守下手从来不知道轻重,光听到这毛骨悚然的叫喊就明白了。
男子没再多说什么,显然,“云守”二字足以截断他剩下所有的话语。
罗格收敛起自己的失望,略带迟疑地张开了口:“这是……您是……?”
“雨部的规矩,与其求问,不如求证。”男子点燃了右手戒指的蓝色死气炎,在交接记录上按下属于自己的烙印,继而交换给大空部属员。“跟我走,首领有命令下达给你。”
罗格的电子手铐被解开。大空部属员仔细核对了笔迹与死气炎印,便朝着男子点点头,快步离去了。
男子这才向罗格伸出手,低沉道:“我叫西里奥,是沢田殿下的秘书长。”
罗格没有敢与西里奥握手,他的眼中满是提防。西里奥的身后,站着塔梅里克侍卫班的精英,也可以说,是行刑者。
西里奥淡淡一笑,仿佛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罗格?范加德,原雨部警卫组组长,B级干部。2013年12月24日加入彭格列,2021年4月24日因玩忽职守罪,与背叛罪,被收监。说起来,你的罪名,还真是不轻。难怪你会怀疑是否已经重获自由。”
罗格伸出手,抓了抓毛茸茸的下巴,“首领的命令,请……”
“首领的命令,就是恢复你的自由身,但附带一个条件:必须协助巴吉尔大人恢复雨部的正常机能。”西里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想,罗格先生你一定办得到。”
罗格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他什么都没有说。
西里奥加大了音量,高声道:“罗格先生,请牢记,从现在开始,你就只能向雨守大人一个人效忠,明白了吗?”
罗格依旧没有反应。
“我再说一遍,你只能向雨守大人一人效忠!”西里奥的声音忽然充满了威胁感。
罗格瞪大的眼睛在四下搜寻着什么,可旋即被西里奥冷酷的眼神与威严的话语所阻断。“罗格先生,区区两个多月的牢狱生活,就让你退化到这个地步。记住,‘缄默法则’依然在笼罩着你,雨部的铁则亦然。”
罗格这才慢慢弯下了身,表示了顺从。他的右手死死抠入了地面的沙土,扒出五道深刻的印痕。
西里奥缓缓蹲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慢慢抖开。淡蓝色的火焰从纸张中舒展开来,照亮了那几行歪歪斜斜的意大利文。罗格猛然抬起头,试图去抢夺那张纸,却被西里奥攥进手中,用雨炎燃烧殆尽。
“这是……这是……!”
“罗格先生,您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吗?”西里奥阴冷地笑着。
“是……雨守大人的命令。”
“那,请执行任务吧。请不要再让雨守大人失望了。记得完成任务后,回到总部待命。”西里奥说着,摆了摆手。身后的侍卫便跟着他一道转身钻进了车,驶回总部。
狱寺与蓝波率先前往特拉帕尼港与强尼二会合,巴吉尔去了卡利亚里,兰兹亚在那里等他。了平回到了晴部驻地,继续处理中东那些堆积如山的贸易。整个总部三楼,就只有云雾二守在——其实谁知道呢,这两人一向来无影去无踪,既难听劝又不服管。
纲吉疲倦地坐在书案前,手里捏着了平给他的报告,扫过一段又一段的废话,实在提不起精神去读完。他把报告随手丢到了桌上,扯松领带,脱掉马甲,重重倒在沙发上,惬意地打了两个滚,左臂遮着眼,右臂垂到了地毯上。
有门被轻轻推开的响动,一阵风瞬间从头顶的方向吹过来。纲吉一个激灵,翻过身,顺势从茶几上抓起手枪,打开保险指向门口,低低喊了一声“谁!”
一只黄色的小鸟飞了进来,落在了纲吉那蓬乱糟糟的深黄色头发上。紧跟着的,是云雀恭弥。他似乎刚在云之特区中洗完澡,头发有些潮湿,身上也散发着特殊的香气,穿着他最喜欢的和风浴衣,左手拎着写有“风纪”的箱子,右手揣在怀里,脸上带着极为晦涩的笑意。
“云雀前辈……”纲吉松了一口气,又翻过了身,云豆也随着他翻身起飞,降落,继续把纲吉的头发当它的窝,“可以劳烦你敲个门再进来吗?”
“不要。”
纲吉忽然觉得眼前的灯光变暗了,云雀的身影遮挡在自己跟前,忽然间,他向着自己的头顶伸出了右手。
“喂,把手拿开……”
纲吉还没抗议完,便觉得云雀的手从他的发丛中掠过,紧接着,云豆就从自己头顶飞走了,在室内绕了几圈,停在了门旁的衣架上。
纲吉尴尬地寻找话题,“云雀前辈,你的妻子……也是日本人吗?我听草壁哲矢说……”
“离婚了。”云雀说着,又把手伸到纲吉身前,五指与纲吉的手交缠在一起,略微用力,温柔地从纲吉左手中缴过了手枪,远远丢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离婚?……前辈……已经很晚了,明天中午,我们就要突袭卡鲁卡沙了……回去休息吧。”纲吉面带倦意,对着云雀有气无力地说道。
“依然冷淡。”云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在纲吉躺着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又把箱子放到了茶几上。本就不大的沙发,又坐上了一个人,让纲吉躺得极不舒服。
“说我冷淡?所有任务都随着自己的性子做或者不做,所有联络都看自己心情回或者不回。嘴上喊我Boss,心里喊我草食动物。就算耐着性子讨好你,你也爱理不理。还保持六年不回总部记录的守护者,居然在指责我冷淡。”纲吉闭着眼,苦笑两声,有些无语。
“那个男人死了。”
“谁?”纲吉听不懂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见过的死人太多了,说起来算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他无法确认云雀说的是哪一件。
“山本武。”
纲吉心里陡然一沉。他想抓住沙发靠垫坐起来,可被云雀的右手压住了胸口。
“山本死了,你满意了?挪开你的手!”纲吉有些生气,脸也微微泛红。
“你的脾气越来越坏了。要记住,小动物就要有小动物的姿态。”背着光,云雀的表情令纲吉难以捉摸。“草食动物,我是想告诉你,那个男人的情与仇,我都接手了。”
纲吉甩开云雀的手,皱起了眉:“你今天很奇怪。到底在说些什么想说些什么?”
“哼。”云雀的右手又放了上来,这次是更为有力的抓住了纲吉的手腕,依然将他压制在沙发上,他凑近了纲吉的脸,纲吉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温和的鼻息喷吐在自己的脸颊,“他的杀父之仇,我在替他报复;他的暗恋之情,我来替他表白。”
纲吉大惊,不过他很快恢复了首领的威仪,对着自家云守厉声道:“我命令你放手!我要发火了!”
云雀知趣地松开了手。纲吉立刻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抻平被扯皱的衬衫,又顺了顺那头乱发,继而指着虚掩的大门下达了逐客令,“出去。”
“不要。”
“出去!”纲吉感觉自己身为首领的尊严被这名难以驯服的守护者又一次深深地伤害了,这可不比六年前。六年前的自己仅仅初尝这个世界的恶意,无论迎面而来的会是何种艰难困苦,何种血雨腥风,身前是岚守遮蔽的伟岸身影,身后就是雨守守候的温暖怀抱。而今时今日,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这份安全感,他害怕,无比害怕。
“哼。”云雀撇了撇嘴,“迟钝。”
“你说什么?”
“那男人会跟着你,是因为喜欢干黑手党这行?”云雀侧头看着愤怒的纲吉,凤眸中敛含着一丝嘲讽。
“住口!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给我滚出去,立刻滚!”纲吉有种心事被捅破的挫败感,他就是这样的人,有着最为柔软的心,而Reborn的教导与里世界的现实则让他包裹了一层坚硬的外壳。这层壳,现在就快被云雀敲碎了。山本武对他的感情他心知肚明,可用这样的方式让他直面,简直就是扯住头发扒开眼皮强迫他去正视他最无法面对的东西。他知道他承受不了,无论他身披多少罪孽,都不足以麻痹自己断送最依赖守护者的那颗愧疚之心。
“呵。”云雀露出了些许胜利的微笑。他打开了手提箱,朝着纲吉道:“给你的,见面礼。”言毕,站起了身,把手揣回怀中,朝门的方向走去。
走到纲吉跟前时,云雀又转过头,冲着纲吉扬起嘴角,不知算是善意还是嘲弄。云豆也从衣架上飞了过来,落在主人的肩头,叫嚷了两声“云雀”,似乎是在为主人喝彩。
待到云雀离开大空特区,纲吉立刻重重把门摔上,又走到茶几前,将云雀的箱子一把抄起,用力掼在地上,继而狠踩两脚。纸张,照片,材料袋,还有几个瓶子,散落满地。一枚精致小巧的雾属性盒子也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纲吉发泄了一阵,又瘫坐回沙发上,双手抓着头发,痛苦不已。

唔,今天先到这里(ฅ>ω<*ฅ)银河电脑开始病娇了,银河要调教调教它。
四十五 颤栗的海岸线

一艘游艇正快速穿越突尼斯海峡。
这是彭格列伪装成游艇的小型战舰,搭载着岚守狱寺、雷守蓝波、十余名雾部精锐,还有岚部、雷部各十余精英战斗员,驶向突尼斯湾。由于突尼斯海峡中已经有NATO的舰队与北非的武装力量在对峙,因此狱寺采用了更稳妥的方案,让雾部的幻术师隐藏战舰的视觉外观与声音,从外围绕进突尼斯湾。
也由于此方案过于安逸,蓝波此时正穿着花衬衫沙滩裤躺在甲板的躺椅上享受美好的阳光。狱寺气得青筋暴起,他合起手中的圣经,朝着蓝波脸上猛力丢了过去,朝着他吼道:“蠢牛,我们就快到了。别睡了!”
蓝波摘下墨镜擦了擦鼻血,一脸无辜,“狱寺先生……都没看到海岸,怎么就到了……”
狱寺对准蓝波的脸又是一阵猛踩,“你这蠢牛,基地不在陆地上!威尔帝是光学迷彩的天才,根本不需要依靠雾之死气炎就可以把整个基地隐藏起来。”说着,狱寺看了看手腕上的雷达,“就在前方不远处了。下令给驾驶舱,降速到15节,雾部注意隐藏海面波纹。”
“真麻烦……蓝波大人什么都没看到……”蓝波说着,捡起掉在地上的圣经,随手翻看起来。“呀咧呀咧,这是什么……混帐如狱寺也会信基督吗?”
“……”狱寺一时失语,他习惯性地点燃烟,悠悠地道,“是棒球白痴的遗物。”
“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嘛?”蓝波挠了挠头。
“不,可能是我想多了。别发呆了,去换衣服。你穿着这身哪里像是彭格列的人。”
“好好,近侍大人。”蓝波将圣经揣在怀中爬了起来,“不过……事情有些过于顺利了,不是嘛……”
“什么意思?”狱寺从蓝波的话中嗅出了点什么。
“雨部失灵的消息网,忽然就灵了;找了十年没找到的威尔帝,忽然就找到了;还有‘极乐鸟’……巧合太多。黑手党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巧合。”蓝波深沉地说道。
“你是说,家族内部有叛徒,还是敌人放了假消息?”狱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谁知道呢,狱寺先生。既然我们都到了,不如去那个看不见的基地里走一遭。”
可就在此时,狱寺忽然接到了紧急通讯联络。他显得极为震惊,因为联络等级是S。在彭格列内部,这个等级,有且只有一人:彭格列现任首领,沢田纲吉。他急切地按下了通话按钮。
“十……十代目!”
“中止在进行中的一切任务,立即回巴勒莫!中计了,是调虎离山计!”不知是因为卫星信号干扰还是风浪太大,纲吉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颤抖。
“发生了什么事!”狱寺快步走到船头,抬手看了看腕表,焦急地大喊。
“卡鲁卡沙已经开始进攻巴勒莫了,不管任务行进到何种地步,所有人员立刻撤离!”
“是,十代目!”可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纲吉已经终止了通讯。看来事情变得复杂了。“全员听令,立刻返航,回巴勒莫,速度越快越好!”
不大的游艇转了个圈,开始往回开。
狱寺都快急疯了,他在船头焦急踱着步子:四处望去还是一望无际的地中海,他花了近五个小时冲到了突尼斯,现在想回巴勒莫,感觉时间分外难熬。
“混帐狱寺,你不是有晴之死气炎的波动……”蓝波此刻换上了绿色衬衫与全黑西装,戴着墨镜从舱底走了上来,看着狱寺焦急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你这蠢牛,要是使用晴炎,雾部就没办法完美营造幻觉,NATO的军舰会立刻发现我们的!”
“近侍先生,救彭格列要紧。而且听你说的那情况,把NATO的军舰引回去也是不错的选择。”蓝波摘下墨镜,冲着狱寺眨眨眼,“我会制造雷炎防护壁的,保证我们能安全抵达巴勒莫。”
“持续五小时开启死气炎?蠢牛你就这么急着找死?”
“麻烦,真麻烦……狱寺先生,我难得想拼一回命,你就这么挤兑我……”蓝波将雷之VG戴在头上,“谢谢你把VG帮我夺回来。我也不想一直被你看作没用的小鬼呢。”说着,朝甲板走去。
“真是,事情紧急到这个份上装什么酷。”狱寺看着蓝波的背影,露出了笑容。他戴上一枚晴戒指,走向了动力舱。
时值七月初,西西里岛照例迎来送走无数游客,而今天是这波颇为特别。这些不怀好意的游客,在阿格利真托、特拉帕尼等几处分批集中后,开始有组织有预谋地往巴勒莫集中。雨部继续瘫痪中,可巴吉尔得到消息却很早:大空部部长兰兹亚收到了大空部发来的消息,敌人已经聚沙成塔,朝着巴勒莫汇聚。
而且人数,是一千两百人以上。
这个数字让兰兹亚都不禁咬了咬牙。巴吉尔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总部的战斗员人数不会超过三百人,算上巴勒莫市内各部驻地,外加临近城市分部可以支援的力量也不会超过四百人。当然彭格列并非完全没有对策,因为以往,总部总有一名近侍驻守,无论是彭格列左右手,还是冥武者,都堪称万人之敌,光他们出现在战场就足以让胜利的天平直接倒倾。
问题是,山本武死了,狱寺隼人还在遥远的突尼斯湾。
眼下最着急的是坐镇总部的彭格列十世沢田纲吉。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极限,试图将里世界的问题控制在“黑金协定”的框架内?幼稚地可笑,敌人巴不得把事情闹大,而且直击要害。规模如此浩大的冲突,根本不可能不引起世俗世界的警惕,无论如何,巴勒莫这一役,自己铁定是要背更大更沉的黑锅了。
且不说事后,单说眼下,能否挡住敌人的进攻还未可知。岚雨云雷四守被尽数派出,与之同行的还有各部抽调的百余名精英,晴守有伤在身,他的身边仅剩两名并不以战斗见长的雾守。
最好的对策,自然是坐上私人飞机立刻逃跑,可这样会落下笑柄,而且彭格列总部会直接被攻占,总部里无数高度机密的资料也会落入敌手,包括很多敏感度极高的贸易名册,暗杀花名册,潜伏在各部门中的人员名单,以及政府官员名单,还有军火库的位置。自己一走了之,当然符合生存优先策略,可对彭格列来说,也许是最坏的对策。
也许数百年的历史就会在这一刻被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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