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是Cancer的人,早就潜伏在京子身边了。时机成熟,就让他们觉醒,开展行动,仅此而已。你还记得埃及的海洛因事件吗?”
“极限的记着。那件事,就是因为京子……”
“其实他们玩了一手暗渡陈仓。国际刑警忽然追查那批军火的事情,埃及政府部门也对你施压,让你错误的以为走的货是海洛因,其实,他们最重要的货,是堂本雄介。堂本夫妇都在Cancer手里,不能让彭格列察觉堂本雄介被Cancer掉包或者转移,所以他们只需要让你的货走毒贩的渠道,然后让堂本雄介更名改姓混入我们的渠道走另一批正常的货,就可以顺利的金蝉脱壳,完全绕过我们的情报系统,精明如山本都不可能察觉到。也就是说,”纲吉放下了手上的资料,“在那以后,跟京子在一起遇害的就不是堂本雄介本人了。”
了平忧伤地垂下了头。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是,这并不能证明妹妹的死与Cancer有关啊!”
“我有其他证据。”纲吉拉开了抽屉,拿出了紫红黑两份文件,“岚部、云部与瓦利亚的报告书相互映证,堂本雄介在涅索斯交易行动中暴露后,迦纳什不惜动用大量潜伏者试图保护堂本。这个人,对Cancer来说绝对非常重要,我目前还不知道他的重要性在什么地方,不过,很快就会有答案的,相信我,前辈。”
了平坚毅地点点头。
“山本留下的线索,与云雀前辈这几个月的努力,尚不足以拼出整幅拼图。云雀前辈监听了大量通讯,根本找不到Cancer成员联络的痕迹,甚至没有相关联的暗语出现过。比如迦纳什,案底清白,可他掀起的大规模行动差点要了蓝波和狱寺的命。云雀前辈花了近三个月时间,梳理了含加百列辛迪加在内的远洋冷藏航运,发现混杂其中的人体器官交易,数量大得可怕。但是交易地点非常分散,而且又无法确切的捕捉到代理人发出或接收的通讯,贸然稽查非但会无功而返还会打草惊蛇,因此一切都变得无从查起。”
“我只知道,卡鲁卡沙是必须打倒的。”了平冷冷地道。
“史卡鲁与隼人同归于尽了……”纲吉说到此处,又未免伤感,他顿了顿,抽了抽鼻子,继续道,“卡鲁卡沙积攒的力量,被彭格列付出极大代价消灭在了巴勒莫。卡鲁卡沙三世也被云雀带回。不出意外,NATO的攻势会很快结束,北非四国连带卡鲁卡沙轰然崩塌的那天就在眼前。不过他们也是傀儡而已,并不是真凶。杀害京子、山本与狱寺的真凶,是Cancer,是幕后黑手。”
“极限的明白。可是,现在该怎么做?”了平抬眼看了看纲吉,脸上写满疑惑。
“等。”纲吉平静地说出这个字,似乎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等?不行,我等不了。杀害京子的真正凶手,我必须亲手惩处!尤其,尤其是堂本……”
“必须等。因为卡鲁卡沙针对巴勒莫的行动,原以为会跟灭亡吉留涅罗一样志在必得,可他们却失败了,整个北非的渠道全部被NATO给监控了。Cancer比我们还急,只要我们再等等,继续忍下去,幕后黑手肯定会露出马脚。况且现在还有两件麻烦事我得去处理。”纲吉抓挠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了平忽然惊呼起来,“沢田你的头发……怎么回事?又变淡了?”
“是嘛……我也是昨天才发现。Reborn说,前天我的头发就变成这种金黄色了。估计……是因为隼人的事情吧。”纲吉眨了眨眼,“前天的激战让巴勒莫四处狼藉,影响实在太大,平日里对我们睁只眼闭只眼的意国政府似乎有很大不满。我得去趟罗马,摆平些事情。”
“这些无能的饭桶,我们在苦战保护西西里,他们却在放马后炮!”了平忿忿。
“别这么说,前辈。你还记得吗,彭格列一世建立家族就是为了保护当地居民,性质只是个自卫团而已。不管今天彭格列多么壮大,都不应违背一世的初衷。”纲吉低头看了眼VG,想到乔托,想到加特林,不由得苦笑,“第二件事,我必须去一趟阿尔卑斯山。”
“去阿尔卑斯山?去滑雪吗?”
“……不。我要去见几位老朋友。”纲吉收起了笑容,“至于前辈你,先回中东分部,好好打理彭格列的业务吧。我今天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就是想让你知道真相,因为,前辈你也是我的守护者,而且,是‘彭格列的心脏’。我们与Cancer,迟早会决一死战,我需要你的鼎力支持。千万不要再私自行动了,答应我,前辈。我不想再失去任何守护者了,尤其是最容易热血充脑的你。”纲吉探出身子,紧紧抓住了平的手腕,眼中闪烁着泪光。
“明白……Boss。”
四十九 空挥的橄榄枝
明媚的夏日阳光投射进大空特区,晃得纲吉有些睁不开眼。
数日前的伤痛,却似永远不会淡去。
纲吉略显颓丧地打开门,正准备伸个懒腰,却撞见六道骸身穿靛色的西装,敞着怀打着领带,双臂环胸倚靠在门外,暧昧地看着自己。
“你想做什么?准备吓我一跳吗?”
“库夫夫……我昨晚就住在隔壁雾之特区,听说今天要去罗马?”
“我……似乎没跟你说起过这件事。”纲吉微微皱眉。
“你真是健忘呢,彭格列。替你安排行程,不是近侍的工作吗?”
纲吉这才记起,骸现在担任着近侍的工作,他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但是我没说过要你陪同啊?”
“果然是健忘呢。你只要离开总部,不都带着近侍吗,有时候是狱寺隼人,有时候是山本武。毕竟,近侍最大的责任就是时刻保护首领的安全。”骸依然带着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看来他在短短几天内已经把近侍的工作都给摸透了。说什么讨厌黑手党,真要自己去担当,真是比谁都上心。
“是,是需要近侍陪同。不过,希望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们的名字。他们与你不一样。”
骸张开双臂做了个摊手动作,面带戏谑,“哦?有什么不一样呢?”
“至少,如果我对他们说这句话,他们肯定不会问有什么不一样。因为,这就是我说的。”
“真是令人难以接受的说辞。”骸依然满脸堆笑,“我想,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都……嗯。”
纲吉哼了口冷气,转身要关门,却被骸伸手撑住了。“哦呀哦呀,请原谅我的无礼。说正事吧,什么时候出发?”
“都准备好了?”
“居然在怀疑我的办事能力呢。车,船,飞机,任君挑选。”
“车行轮渡吧,最不惹眼。风口浪尖上,不要再惹是非了。”
及至罗马,正是下午。罗马支部派专人接应,纲吉让骸去与支部接头,自己则在车内等待见面对象的消息。
他是专程来找内政部副部长,也是专管安全与警察部门的要员,蒂耶鲁先生的。蒂耶鲁年少时不过是名鞋匠,机缘巧合之下,他帮彭格列九世做过两双鞋,九世对他的手艺颇为赏识。于是在彭格列的关照下,他进入了名牌院校进修,并且还依靠自己的魅力与彭格列的势力成功混入了上流社会,几十年来平步青云,此时已然是高官,他与彭格列的私下合作一直没有中止过,算得上投桃报李之人。纲吉继任彭格列首领后,也专程去拜访过他两次,彼此间印象还不错。这次也是他放出消息,意大利政府想要在西西里岛发生的“骚乱”上做文章,所以纲吉做了些准备,从巴勒莫赶来见蒂耶鲁。
骸从支部走了出来,看起来气色还算不错。他打开了车后门,瞥见纲吉不悦的眼神,微微一笑,摔上车门,改坐到了副驾驶座。
“我可以认为你是故意的吗,骸?”纲吉发话了。
“你的话真是令人费解呢。”
“即便是隼人,没有我的命令都不敢坐后边。事实上,很多时候都是他在开车。”
“库夫夫……奇怪的逻辑。近侍还有这么多讲究。”骸歪着头,从后视镜中观察着纲吉。
“支部的人,对你还算客气吗?”
“他们不敢不客气。我可是你,彭格列十世亲自任命的近侍呢。”
“乱七八糟。”纲吉扭过脸去看着窗外,不再搭理骸。
车径直往北开,驶出了罗马市区,来到了乡间的庄园。说是庄园,其实更像是城堡,这里是蒂耶鲁的夏季避暑居所。
车在下人的指引下停在了庄园内。
“居然要跑到这么偏僻……”
“住嘴。”纲吉打断了骸想要发表的言论,“进去以后也记得管住嘴,能少说就少说。这里是世俗世界,是人家的地盘,我们是来求人家的。”纲吉紧了紧领带,抬腕看了看时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还想问是否需要我来帮你打开车门呢。”骸从副驾驶座上走了下来,扣上了西服上的两枚纽扣。“我需要变个样子吗?这对眼睛怕是会吓坏小朋友。”
“右眼变得和左眼一样就行了,别整得跟波斯猫似的。”纲吉说着,便往里走去。六道骸紧随其后。
宅邸内的陈设还算精致,家具,装帧,还有陈列的艺术品,都显出宅子的主人有着不错的品味。在侍从的引导下,纲吉与骸来到了南间敞亮的会客厅。
一名老人正坐在沙发中看报。报纸对着纲吉的那版,用了整个版面刊登了西西里岛的“火并”事件。
“老爷,阿尔维斯先生到了。”
老人立刻放平报纸,摘下老花镜,抬眼看了看纲吉。纲吉微微欠身,算是行了礼。
“您好,阿尔维斯先生。”
“您好,蒂耶鲁先生。您的身体还好吗?”
名为蒂耶鲁的老人,虽然头发已经斑白,但看得出体格颇为健硕,红光满面。他朝着沢田纲吉笑着点点头,又示意他坐在自己的旁边。他又将目光移到六道骸身上,馥郁的笑容骤然变淡了。
“阿尔维斯先生,这位是……”
“哦,对不起,忘记介绍了。这位是奥提欧先生,是我的朋友。”
“是吗……您那位同乡……”
“他去西印度群岛做生意了,我跟他也有好些年没有联络了。”纲吉彬彬有礼地回答道。忽然他察觉有人在背后看他。透过窗户玻璃的反射,他发现了身后的门里,躲着蒂耶鲁小姐,正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纲吉根本不知道,蒂耶鲁小姐曾在数月前见过山本武。
二人寒暄客套了一阵,开始凑近交谈。骸则正坐在纲吉身旁,玩味着“奥提欧”到底是什么意思,同时也在仔细探寻着空气中那一抹异样的香气。没错,是女人,而且,是个漂亮女人。骸看了眼正与蒂耶鲁先生商谈的纲吉,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让这个女人现身。
“对不起,阿尔维斯先生。这件事情,有些难办。我与您也是多年的交情了,真不是故意刁难。只是,这件事,连NATO都牵扯进来了……”蒂耶鲁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先生,我一直是很相信您的。您也同样相信我,应该是这样没错。这次骚乱,是伊斯兰世界的恐怖分子刻意炮制的。他们甚至使用了人体炸弹这样的极端手段。巴勒莫市毁坏严重,我深表遗憾,也愿意一如既往的支持您的工作。重建与修缮的费用……”纲吉说到关键处,故意停顿下来。
蒂耶鲁先生沉吟许久,正准备说下文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尖叫。
“啊!蜘蛛!”紧接着就是有人被撞倒,东西洒落一地的声音。
蒂耶鲁先生红扑扑的脸顿时有些发白,他朝着门外看去。纲吉则装作根本没有听到这些异响,依然略微低着头,在等待着下文。
骸则在等着好戏开场。
“艾米!”蒂耶鲁看起来有些生气。
名叫艾米的女子,略微提起裙摆,跨过满地的碎片与侍者收拾的双手,款步走了进来。骸的猜测没错,确实是名极为标致的女子,有着意大利式的热情与典雅相融合的气息。象牙般的皮肤在紫罗兰色长裙的衬托下若隐若现,栗色微卷的中长发不过不失的披在香肩上,樱唇柳眉,白璧无瑕,是对这张脸最低限度的恭维;最令骸着迷的,是她的那对眼睛,如翡翠般明澈,又如大海般深邃,长的恰到好处的睫毛遮挡下,似乎微微泛起白雾,透露出的,有期许,有欲望,有沉静的遐想,更有无尽的狂野。人的眼睛果然是会说话的,这是双美到极致的眼睛,把所有完美的因素天然的结合在一起。
骸看得有些入迷。虽然他在这些年早已同无数美丽的女人上过床,还与其中的七个有了短暂的婚姻,可他就是喜欢这样曼妙的东西。诚然,他享受的是占有的过程,而不是结果,就像只打猎不捡拾猎物的国王,眼下有了新的猎物,他当然得在心里好好盘算一番。霎时,骸察觉左边有股阴冷的目光,侧目看去,纲吉已经稍稍坐正,蹙眉示意自己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太过于冒昧。
女孩向纲吉行了个礼,“沢……萨尔维斯先生。”
蒂耶鲁先生又转向了两位客人,“不好意思,这是幼女艾米莉亚。似乎是惊扰到了二位。”
骸习惯性地笑了两声,用手撩了撩一侧的头发。
“父亲……刚才有只好大的蜘蛛掉了下来……”
“胡说八道,家里哪里来的大蜘蛛。在客人面前太失礼了!”
“蒂耶鲁先生,请允许我说一句,您是否能原谅蒂耶鲁小姐……毕竟她也是受到了惊吓。”纲吉朝着蒂耶鲁先生笑道。
“谢谢,阿尔维斯先生,您真是个体贴的人。”还未等父亲说话,艾米莉亚笑盈盈地朝着纲吉致意。
骸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开始谋划着接下来的行动。可这一切,纲吉早看在眼里。
艾米莉亚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出去,婆娑曼妙的身姿,凹凸有致,令人遐想无限。骸忍不住问了一句:“蒂耶鲁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令千金在家中也穿……”
“蒂耶鲁先生。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纲吉提高了声音转向蒂耶鲁,赶紧把骸那无聊的问话掐断。
“好的,先生。”蒂耶鲁点了点头,对于刚才骸的失态似乎并未在意,“阿尔维斯先生,您的条件,我可以考虑。”
“对不起,先生。您似乎有所误会。”纲吉换了个坐姿,让自己并不伟岸的身躯更多的遮挡了骸与蒂耶鲁的目光接触,“这并不是条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老夫喜欢您的坦率。”蒂耶鲁松了口,纲吉心里也舒坦了些许,“议会那边,老夫也会找人去尽力游说的。毕竟这些年您也为国家出了不少力,议员们会乐意支持您的,先生。”
骸听了这番话有些想笑。他知道议会早被山本武给杀了个七进七出,哪还有敢反对彭格列的呆在议会里等着自己的脑袋被标上价码。
“在这件事情上,你我能达成共识,是我的荣幸,先生。”纲吉微笑着点点头。
“对了,阿尔维斯先生。上次老夫托人带的话,是否有所考虑?”蒂耶鲁话锋陡转。
“……”纲吉沉默了一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老夫说句公允的话,当然,不是以什么部长这样的虚名来夸海口,就是一名老人,一名父亲。先生您不要见怪。幼女与先生您正般配。先生执掌生杀大权,而立之年尚未婚娶,总也算得上是件人生的大事。既然老夫与先生如此投缘,不如成了这桩美事。”蒂耶鲁向后靠在椅背上,打量着沢田纲吉。
“先生,我已经有过答复。似乎,并不合适。我与小姐似乎无法站在世界的同一侧。”纲吉轻声说道。
“对不起,我没有听清。”蒂耶鲁将双手放在腿上,大拇指互相挠打着。
“……先生,眼下的大事,是巴勒莫的重建。在未来这段时间内,我可能会难以抽身,无瑕照顾小姐的感受。我想在这件事结束后,再行考虑。”纲吉的语速很快,显得有些心虚。
“说的是呢,阿尔维斯先生。我越来越喜欢您的坦率了。”蒂耶鲁干笑了两声。
纲吉与骸走出府邸时,已经接近晚饭的钟点了。纲吉谢绝了蒂耶鲁共进晚餐的建议。他不愿意与艾米莉亚多接触,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纲吉陡一转身,环顾身后。骸有些诧异。
“骸,是否感觉到有人跟踪我?”
“你的超直感已经崩坏了吧。这里只有两名门卫而已。需要我把他们带过来让你盘问盘问吗?”骸指了指庄园门口的两名警卫笑道。
“不……大概是我多心了。到车上再说,回罗马支部。”
黑色轿车飞快驶离庄园,朝着罗马市区开去。
“彭格列,这位部长似乎很中意你呢。他还想搭送美丽的女儿给你。”骸还在想着刚才的美人。
“黑白两道之间最好不要发生这种事情,百分之百的悲剧。”纲吉脸色凝重。他不知道为什么蒂耶鲁如此执着地要把女儿嫁给自己,他喜欢不喜欢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如果蒂耶鲁小姐嫁到彭格列,应该会发生很多难以想象的麻烦。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像笹川花或者云雀那位前妻那样呆在世俗世界中安守本分,完全不过问自家男人在外面做杀人放火的勾当。
“库夫夫……你还是喜欢你的近侍多于喜欢这名美丽的小姐吗?”骸一语双关。
“骸,你明知道她是不可以接触彭格列的。”纲吉摇摇头。
“她都说漏嘴了,她知道你是沢田纲吉。”
“知道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蒂耶鲁先生在这次会面中刻意提这件事。”
“哦呀,这就是逼婚吗?非常有趣呢,沢田纲吉。果然,跟着你,会见识到无数有趣的事情,让我大开眼界。”
纲吉嫌恶地瞪了一眼自家雾守。蒂耶鲁真要用这桩婚事挟持自己?本来与黑道合作就不存在双赢的可能,只能趋向于利益最大化,那硬要嫁个女儿过来是什么意思,为自己找一条黑道上的后路吗?
还是说蒂耶鲁只是尽了父亲的本分,真心想为女儿挑选如意郎君而已?
莫名其妙……
“既然你这么为难,我可以代劳呢,彭格列。不知道你是否允许我来代替你。”
“千万不要。以你在感情上一贯的表现来看,你与她离婚之日,就是我彭格列万劫不覆之时。”纲吉第一次觉得近侍如此罗嗦而不可理喻,不想着如何帮自己解决麻烦,而是考虑如何制造更多的麻烦。
“到支部以后,你不用下车,直接回总部。隼人的葬礼,拜托你了。我在支部还有点事要单独去办。记住,不要去骚扰蒂耶鲁小姐!”纲吉警告了一句,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完全没用的。雾守从来就是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偏要去做这种无聊的犯贱性格。
“库夫夫夫夫……”观后镜中骸那对双色的虹膜,眼底满是异样的神采。
“菲利普。你先带着艾米下去吧。”蒂耶鲁对着自己的长随做了个手势。菲利普略微躬身,又对着艾米利亚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父亲!”艾米莉亚显得颇为不满,她快走两步,缠住蒂耶鲁结实的胳膊,使劲摇晃着,“父亲,他到底答应没答应啊?”
“他会答应的。迟早。”蒂耶鲁慈祥无底的眼神,隐约透射出丝丝寒意。
眼见女儿总算乖乖回了房间,蒂耶鲁遣散了下人,只让菲利普跟随自己来到了花园之中。精致的园林灯下,一丛黑影笔直地靠在路灯灯杆上。本来明亮的路灯已经被人为损坏,晦暗的月光下,黑影的身姿与容貌都不甚清晰。
蒂耶鲁扭头朝着菲利普使了个眼色,径自走向前去,将手杖重重敲击在脚下的花岗岩上。“久等了。”
黑影并未作答。他只是略微抬起头,似乎在嗅着空气中并不属于自己的那些杂乱气息。
“老夫也是听人介绍,你是名出色的赏金猎人,也是为数不多可以帮我拔掉彭格列的顶级杀手。老夫想知道,彭格列守护者的人头,值多少钱?”
“比你的人头值钱。”黑影开口说话了,是男人的声音。
“这点老朽当然心知肚明。”蒂耶鲁坐到了路灯旁的长椅上,双手持着手杖,略微垂下头,“那,彭格列十世的人头,又值多少钱?”
黑影沉默了片刻,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戏谑,“很贵,恐怕,你付不起。”
“嘿嘿嘿……老夫要的,是彭格列所有守护者的性命,但要留下彭格列十世,谁让他即将成为老夫的东床快婿呢。”蒂耶鲁侧过头,看了看身旁的黑影,“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你开个价。”
“在此之前,我想听听你的理由。”黑影抬起手,附上自己的下巴,“你是害怕彭格列威胁到你,还是怕彭格列的守护者威胁到你的女儿。”
蒂耶鲁微微眯起眼睛。
“你背后站着的,恐怕并不是彭格列。是梵蒂冈?还是共济会?”
“杀手先生,请您注意您的措辞。老夫不接受你的质问。”
“如果是这样,我是有十足的理由拒绝。”
蒂耶鲁低沉地笑出声来,“嘿嘿嘿……无妨。如果你不愿意干这一单,总会有其他杀手去做这件事;如果杀手完不成使命,还有无数的士兵在整装待发。老夫可不会屈尊求你。”
黑影沉默了。
“同样,即便不是老夫去做这件事,也会……”
“我接受交易。”黑影突然打断了蒂耶鲁的话语。
“你还没开价呢,杀手先生。”
“撤销针对彭格列十世的所有指控。”
“哦?就这样?”蒂耶鲁有点想笑。
“十五日后,我会再次造访,索取余下的报酬。”黑影没有再多说半个字,便匆忙闪进了无边夜色之中。

快五一了呢,银河不能确定五一能不能更~~~
大家五一快乐~~,银河在劳动节来发文啦,银河是不是很勤劳呢~~

五十 灭世者们
狱寺隼人的葬礼如期举行了。
比安奇家族的年轻首领居然也来到了葬礼现场,还当着一众大佬的面,扶着那具棺椁失声痛哭。漆黑的棺木中,长眠着曾经令整个里世界为之震撼的彭格列左右手。而此时,他只是静静享受着那份属于他自己的恬静,永远不再醒来。比安奇家族不敢将自己的族徽与这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攀上一点点关系。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某种感恩,与某种忏悔。毕竟,棺木中的这个人,才是本该统领比安奇家族的天选者。这位未谙世事的首领,向彭格列十世的近侍提出想要在葬礼后探望碧洋琪,被六道骸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骸冷漠注视着在场的每张脸孔,将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分门别类。彭格列十世的岚守长期处理中东欧业务,可那些斯拉夫人到场者寥寥,更不用说会有高层出面了。六道骸对这些黑手党发自内心的鄙夷又加重了几分。他忽然察觉到人群中有一名瘦高的白发少年试图靠近纲吉,便快走两步,横过手臂,露出不友好的神色。“这位先生,请您注意分寸。”
“我很抱歉……不过我受过……狱寺先生的大恩……所以想要向彭格列十世阁下表达我的……”白发少年的话语低婉缓慢,似乎是天生的慢性子。
“非常感谢您。我会替您转达的。”六道骸依然没有放行的意思。
“主赞美您的仁慈。鄙人是加里宁格勒的加勒斯?拉夫罗夫斯基……”少年似乎还想攀附一下眼前的彭格列近侍,可被骸无情的手势打断了。骸并不喜欢这些里世界的人,也断然没有让纲吉与他们接触的理由。可更重要的是,彭格列十世现在并不在场。眼下站在彭格列家族最中央的沢田纲吉,不过是名替身,因为发色还维持着纲吉最开始的棕色,所以六道骸在他身上使用了一些幻觉。骸所想不通的,是这名替身已经存在了至少五年,在之前的岁月里居然一次都没有使用过。
而狱寺隼人对沢田纲吉是如此重要,纲吉居然不愿亲临现场,而是选择了逃避。
也许,是太难以承受这份悲痛了吧。
感情太过于充沛,果然不是什么好事。骸想到此处,脸上又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与此同时,阿尔卑斯山腰。西格玛基地。
早年,这里是意国军队的军事基地。可自从建成之日起,便接连发生军事设施与士兵会莫名其妙消失的时间,多方调查无果后,军方放弃了在这里的驻扎。
不过现在这里属于彭格列。
纲吉穿着厚重的滑雪衣,在雪地中蹒跚迈步,焦急等待着。他的身后是一架直升机,他正是驾驶着这架飞机才来到了位于雪线以上的西格玛基地。山麓正是盛夏天气,可西格玛基地依然白雪皑皑。
远处传来了轰鸣声,纲吉抬头望去,另一架直升机正向自己靠近,打出的强光束照得自己睁不开眼,迫人的风压吹起了无数积雪。
“你不能停旁边一点吗!”纲吉扒走落在身上的雪,朝着粗暴降落的直升机大喊。
拉尔?米尔其从机舱内跳了下来——虽然她也穿了不少,可动作轻盈利落如故。“沢田,你疯了吗?狱寺隼人的死对你的刺激是不是太大了点!”
“拉尔。这里是只有你我可以进入的场所。你很清楚。”纲吉说着,燃起大空死气炎。
拉尔走到沢田跟前,透过护目镜,盯住纲吉的双眼。
她看到的是悲伤,悔恨,还有无助。
但更多的是愤怒,无尽的愤怒,与Xanxus的眼神如出一辙。
她忽然明白,任何规劝都是枉然;呼出幽怨的叹息,甫一出口就凝成了白雾。“做了你十二年的门外顾问,我失败得很彻底。从头到尾我没有成功规劝过你任何事。而且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得帮你圆场。”
“你算是在自责,还是在责备我??”纲吉转过身,一脚深一脚浅地迈向西格玛基地的大门。
“你的固执,与你的懦弱真是完全不搭调。”
“同样的话你每次都说,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可以开始了吗?”
“希望你明白你在做什么。”拉尔快走几步,来到基地大门的另一边。两人同时脱下手套,将手掌安放在两侧的感器幕上。
随着门上的积雪塌落,基地的大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我明白。”纲吉向裂隙伸出了手,他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紧接着便有如坠入漩涡般,整个人都被吸了进去。
他跌落到了一方能称之为“地”的地方。抬眼望去,是无尽的扭曲空间。
纲吉爬起身,朝着深处飞行。清亮的男声在他耳畔响起。
“阿纲哥!”
纲吉摸索着边界落到了地上。他微笑着看着眼前人,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金发男子。
“风太,是我。”
“阿纲哥,你似乎……老了很多。”风太端详着眼前被他喊做哥哥的人,少有地显出了忧虑。
“……是阿纲哥对不住你,不得已让你呆在这片虚无之中。”纲吉努力笑了笑,可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假。
“不,你保护了我。如果不是你,我在黑手党界根本无法生存。”
风太?德?伊斯特勒,人称排名风太,彭格列门外顾问组织特殊成员,黑手党界最为可怕的情报来源,没有之一。黑金战争之前,风太遭不明身份杀手的疯狂刺杀,几乎丧命,当时赶去支援的蓝波?波维诺年龄尚小,处置不当,差点把他自己的性命也给搭进去。纲吉身陷黑金战争前的动员与谋划,无暇提供更多保护。如何才能让风太安全地活下去?
纲吉心里很清楚,正由于风太的特殊能力,才会被无数人盯上。加入彭格列的十几年,他费尽心机想要掩藏这个带着本硕大的书到处给人排名的小男孩,但徒劳无功。黑色世界的杀手们对风太的兴趣要远远大于彭格列至宝或者沢田纲吉本人。
最后,是六道骸提出,让复仇者保护风太。
纲吉当场反对。他希望风太能跟常人一样快乐地活着,而不是在异空间中消耗光阴。这样与死无异。
可风太接连遇刺,蓝波重伤的惨痛教训,让他最终屈服了。
现实永远比他的想象要来得残酷。
纲吉低垂下眼,“你不恨我吗?不感觉到孤独吗?”
“阿纲哥,你也一样孤独。”风太温柔地说道,“我都知道了,隼人大哥的事情。”
“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的无能,谁都保护不了。隼人走了,你也被迫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生活,我……”
“他不是一个人。不过在你眼里也许我们不能算做人。”
异空间的壁垒如同脆弱的镜面,呼啸着破碎了,阿雷汉特罗出现在纲吉的面前。纲吉皱起眉头,拍了拍风太的手臂,向复仇者走去。
“无论是带走风太,还是试图使用他的能力。都是不被许可的,沢田纲吉。”接着说话的是小吉亚。
“不,不行。”大皮诺附和。
“这正是我要质问你们的地方,以黑手党缄默法则维护者自居的复仇者,面对肆虐无度的神秘组织十年如一日的兴风作浪,破坏秩序,就只会熟视无睹吗?”纲吉愤怒的声音在虚无的空间内回荡,大空死气炎在他周身熊熊燃烧。
“黑手党的教父,居然向我们求助。”耶卡的语气,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风太不是你们的人。我来带他走。”纲吉说着,右手拉住风太的胳膊,想要往回走。
“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沢田纲吉。不要以为你侥幸打败过我一次,就可以对着我颐指气使。”百慕达?冯?维肯苏坦忽然闪现在纲吉的身前,身上的夜之炎几乎要将空间撕裂。风太有些承受不住空间的扭曲,下意识地往纲吉身后躲了躲。
“愤怒使人失去理智,憎恨让人变得懦弱。沢田纲吉,你不会不明白吧。”百慕达的声音,似乎充满了调侃。
“面对我的质问,你无话可说了吗?”纲吉的左手捏紧了拳头。
“要维持7^3已经实属不易了,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黑手党的缄默法则没有被破坏,被破坏的,是彭格列的一家独大而已。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所谓?”
“原来这就是自诩秩序维护者的嘴脸。对你们来说,人体改造所带来的问题,都是黑手党自己的升级换代对吧。”纲吉据理力争。
“如果你说的是那些无聊的人……对不起,我们不会出手的。”百慕达说着,便往回飞去。
“无聊的人?他们早就与世俗世界的政府开展合作改造士兵了!你敢告诉我7^3被你们维持到哪里去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旦开启,司掌这个世界的人类,便会如脱缰的野马般毁灭掉这个星球你明白吗!”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们。我们是秩序的最后维护者,也是契约的忠诚遵守者。‘契约’会清偿所有不过代价……”百慕达回转身,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我想你不会愿意知道的,关于内容,关于代价;我也无法明说,因为这有违我们的原则。还有,风太不可能离开。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违反‘缄默法则’。还有,我劝你不要再次与复仇者为敌。在我们的空间内,你毫无胜算。”
“……”纲吉无语。当年与西蒙家族之战,已经让他知道,复仇者只遵守契约。但又是谁如此神通广大,可以与复仇者订立契约?解决这件事,荒谬,谁能与看不见摸不着又强大如斯的Cancer对抗,代价又是什么?
他试图继续发问,但是莫比乌斯环状的死气炎开始消退,时间已经不够了。
他折返回风太身边,紧紧拥抱了这个自己一直想要保护但却始终无法保护的人,“风太,跟我回外面的世界吧。”
“谢谢你,阿纲哥。我不能出去,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是你,然后是妈妈,再然后就是复仇者了,他们希望我能留下来,能给他们带来点生命的气息。不过,我会想念你的。”风太的话语依然如此温柔。
“你能告诉我件事吗……”纲吉凑近风太的耳朵,低声呢喃。“黑手党界最有野心的人,排名第一的,是谁……?”
“是……白兰?杰索。”
纲吉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这个答案。杰索家族不也是Cancer的受害者吗?
“还有,阿纲哥,与……”
“风太,我劝你不要再说多余的话。”百慕达闪现在风太面前,言语中满是威胁。
纲吉满怀敌意地瞄了眼百慕达,可还是轻轻拍了拍风太的背,尴尬一笑,便解放VG,转身冲向裂隙。
“咳咳……”纲吉从裂隙中掉落出来,摔倒在地,剧烈咳嗽着。
“你的动作有些慢了。”塔尔波看着纲吉,摇了摇头。
“似乎……有了新的答案。”纲吉爬起身,感觉有些头晕。
“小鬼,有的时候,答案指向的,并非是真相。”塔尔波向纲吉伸出手。千沟万壑的手掌中,是一枚红宝石戒指,与完全破损的岚豹戒指。纲吉感觉泪水再次试图突破他的眼眶,阵阵往上翻涌。他单手扶额,几乎是从塔尔波手中抢过了两枚戒指。
“老朽我,见识得太多了。会过去的。”塔尔波晃了晃脑袋,准备转身离开。
“请……请等一下。”
塔尔波有些诧异地停下了脚步,看着失魂落魄的彭格列十世。
“塔尔波先生,您见过彭格列一世?”纲吉回想起继承式时第一次见到塔尔波的景象,以及彩虹之子代理战最后,塔尔波帮了自己的大忙。
“哦哟哟,十世,你在怀疑老朽嘛!”塔尔波“嘿嘿”地笑出声来。
“彭格列一世,去世于1855年,那是一百六十多年前,人类是不可能拥有这么长的寿命的。”纲吉垂眼看着手心里的岚之彭格列指环,微微叹了口气,“您不是普通人吧?”
塔尔波未置可否。
“或者说……您是伽卡菲斯的同族?说起来,我当时也是神差鬼使地请求您的帮助,让您完成新的7^3。不知该说是庆幸,还是巧合,伽卡菲斯并没有表示出异议。”纲吉将戒指揣回内袋,继续道,“如果您真的仅仅是名普通雕金师,您是如何驾驭7^3的呢?彭格列指环从来不是简单的首饰……”
“这些,是‘神的领域’,你不应该打听这些。伽卡菲斯,呵呵……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老朽要去忙了。”
“您似乎并不愿意以诚相告,塔尔波先生。”纲吉快走两步,挡在塔尔波面前,神情急切,“这对我很重要。”
“对你重要的,是你的族人,沢田纲吉先生。”塔尔波拿过拐杖,指了指因长时间等待而极不耐烦的拉尔?米尔其。
拉尔什么都没有问。她知道,无论纲吉是否得到了解答,她都无法阻止纲吉采取下一步行动。
纲吉也什么都没有向拉尔说。因为他被塔尔波的话语触动了。如果尤尼没有说谎,那风太的答案,就一定没有指向真相。
两人就这样,在无语中分别了。
直升机降落在波河附近的一处停机坪中。纲吉换乘了车,在当地支部属员的保护下,星夜往巴勒莫赶。
车行不远,纲吉感觉睡意袭来。他将自己的坐标备份到了总部,顺便从近侍那里得到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伽玛连带他所拥有的雷之海指环失踪了,就在一个小时前,雾部特务的眼皮底下。麻烦事真是一件接一件,纲吉心烦意乱,努力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可他也经受不住过去三十个小时的旅途劳顿,不由得犯起困来。
迷迷糊糊之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纲……别睡了……”
模糊而遥远,但却依然如此熟悉。这……大概是梦吧,也就只有这种恍惚之间,你我才会相遇,阿武。如果,你真能在我身旁,喊着我的名字,该多好。
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纲吉无奈地露出了笑容。
“……危险……快醒醒……”
纲吉猛然睁开眼,却见驾驶座上早没了人影,副驾驶座的属员已经举起手枪,指向自己。他当机立断解放VG,利用死气炎的冲击力顶开车门将自己弹出车厢。但似乎还是迟了些,子弹射进了自己的左臂。纲吉忍住锥心的痛楚,飞至半空,发现自己在盘山公路上。并没有任何人在驾驶的车辆,歪歪斜斜开了没多远,便一头栽落山崖,随后发生了爆炸。
堂堂彭格列的教父,居然会在自己的归途遇到杀手,对方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行踪,又是如何渗透进支部的?纲吉对此一无所知。敌暗我明,纲吉死死抓紧负伤的左臂,决定先撤离现场隐藏行踪再说。可没想到的是,VG忽然自行解除了。纲吉大惊,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燃起死气炎,更不用说解放VG了。他就这样直接从半空跌落下去。所幸下方是树林,纲吉经过了好几层的树枝阻挡,才幸免遇难,但也摔掉了半条命,浑身疼痛,左臂的伤口裂开得更厉害了。
“难道是……封禁弹?!”纲吉忽然想起在艾斯特拉涅欧家族看到过的特殊武器。他赶紧摸了摸贴身放置的岚之彭格列戒指与雾之海指环,惊异地发现雾之海指环在闪耀。难道有人在利用雾炎定位他?如果是这样,敌人很快就会找到他;可天晓得敌人的目标到底是不是这枚该死的S级戒指,他不可能将其丢弃。事态不容许他多想,他忍住伤痛,右手拔出手枪,尽最大努力往山脚下跑。他知道如果六道骸看到他的轨迹偏离,会立刻派最近的支部支援。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避免与敌人正面接触,撑到援军到来。他不断利用四周的树木与灌木做掩护,尽可能不发出异常的响动,可敌人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纲吉听到有车辆撞破护栏从公路开进树丛的声音,渐渐放慢呼吸,警惕地捕捉每声响动。
不对!敌人没有下车搜寻!纲吉一跃而起,左手攀住头顶的树枝,旋即躲到了树冠上。疯狂的黑色轿车从他身下碾压而过,直接撞到了树干上。纲吉借着树枝晃动的力量跃向地面,朝着轿车的油箱部位射出一发子弹。车辆被瞬间引爆,火光冲天。纲吉滚落在地,遁入灌木丛,躲过了这阵爆风。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到身后传来马达的轰鸣声,夹杂着细碎的脚步声。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完全暴露了,藉由脚步声的方位判断着敌人的数量与距离,微微揪过枝叶,调整自己的身姿,继而侧向翻滚向另一颗粗壮树干的背后,同时抬手连开数枪。子弹精确地击中了三名黑衣人的脑门,顿时猛烈的扫射席卷而来,将树干打得木屑纷飞。
纲吉深感不妙。自己的配枪是恩师Reborn最为挚爱的武器,在Reborn离开彭格列时送给自己的那把捷克之花CZ75,弹夹只有十五发,自己也从来没有携带备用弹夹的习惯。眼下已经用掉了四发,而从敌人的火力覆盖来看人数不下二十人。怎么办?他抚摸了一下自己左臂上依旧在不断往外渗血的创口,估计是由于刚才的动作,伤口反而恶化了。他用嘴咬住枪托,略微弯腰,右手从小腿处摸出匕首。呵,自己的血吗……锋利的刀刃挑开西服与衬衫的袖管,又继续划开左臂的肌肉,将弹头连带周边的血肉一并挑出;这种撕裂般的疼痛几乎让他喊出声来,可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切,无暇考虑其他。血顺着自己脱力的左臂流下,他额前的金发已然完全湿透了,粘稠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与脖颈徐徐而淌。他拿下手枪,颤抖喘息着,上下牙关开始打颤。呵,自己果然太自负了,难得一次没有任何守护者在身边就遇到这种事态。眼下想要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只得且战且退,等待这该死的封禁弹效力消失才可能逃生。
纲吉深吸了一口气,右手与嘴麻利地给左臂创口绑上白色的手帕,手帕却在瞬间被洇透,在他看来,是瘆人的黑。他知道属于他的时间不会很多,无法细致思考下一步的对策。敌人的火力忽然弱了下来,纲吉猜测对方部分战斗员在更换弹夹,他果断从几乎断裂的树干后闪身而出,往侧后方疾退,继续点射敌人。三名持有重机枪的敌人无法跟上纲吉移动的步伐,被一一撂倒。纲吉还未来得及躲进下一处藏身地点,便感觉身后有人。数名敌人从附近包抄而来,这也是火力突然减弱的原因。他机敏地弯腰躲过近身的敌人,回肘击打在右后方敌人的胸口,又伸出左臂,试图将那人拖拽到身前做肉盾。可他的左臂有伤,受到敌人倒下的躯体挤压便火烧火燎般疼痛。左侧的敌人追身而来,举起手枪对准了纲吉的头部,情急之下纲吉略转过身,背对敌人扬起右腿,脚踵的力道踢碎对方下颚,将那人踹倒,可自己也失去平衡。又有敌人从他身后靠近,而纲吉发现自己被一开始肘击击倒的敌人所累,已经无法灵活闪避。两人几乎同时举起手枪,但纲吉已经明显感觉到,如果对方没有任何犹豫,自己注定比对方稍慢射出子弹。可就在此时,被自己身躯连累左臂却再次剧烈地疼痛起来。纲吉右手一抖。
砰!
只传出一声枪响。捷克之花中射出的子弹擦着敌人的头皮飞了出去。纲吉侧眼望去,敌人的喉头露出星点光华——像是短刀的刀尖——便歪歪斜斜地瘫软下去。他咬紧牙挣扎着推开倒在他身上的敌人,还未来得及重新审视一下局势,两束强烈的光打在了他的面部。他顿时有种失明的眩晕感。
糟糕,是敌人的车。车辆撞倒了一颗树,正将其撞向短暂失明的彭格列十世。
夺目的冷光切开了漆黑夜幕下围绕着彭格列十世的天罗地网,树干连带树干后的车被纵剖成两半。枪声开始朝着别处转移,继而是痛苦的哀嚎接二连三传来。纲吉目不能视,摔倒在地,他赶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却发现金属残骸后,横七竖八躺着近二十具尸体。雨燕缓缓在地空中滑翔而过,扑扇着翅膀落到了枝头。
“哟,阿纲。”
身着蓝色西服肩扛竹刀的青年,正笑盈盈地扭过头看着自己,有如夜空中的北极星。
五十一 隔世重逢
“哟,阿纲。你怎么在这里?”青年甩净竹刀上的血,朝着自己走来;跨过满地尸体,步伐依旧从容,仿佛眼前发生的肆意残杀与自己完全无关一般。
纲吉惊呆了。眼前的人,居然是山本武。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紧紧握住手枪,低沉命令道:“站住!别过来。放下武器,举起手!”
山本露出困惑的神色,不过完全没有放下手中凶器的意思。“阿纲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啊对不起。好像认错人了呢,阿纲的头发是棕色的。啊哈哈,抱歉抱歉。”
“我说了,放下武器!”纲吉有些错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呐,似乎不行呢。”山本的眼神骤变,他提刀朝着纲吉冲来。纲吉略有犹豫,但还是扣动了扳机。
子弹甫一出膛,便被山本轻易闪过。纲吉有些惊诧,自己曾经的近侍无论是身法还是死气炎,都对子弹有着极强的免疫力,难道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山本?山本却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冲刺速度极快,转瞬便至纲吉跟前,纲吉根本来不及射出第二发子弹,便感觉山本的身子贴了上来。
紧接着就是刀剑相斫的刺耳声音。
纲吉在山本贴身的瞬间往后翻滚了数米之远,蹲在草丛中,却意外察觉山本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位于自己身后的另一名剑士。
“幻骑士?!”纲吉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幕。两个已死之人在自己面前大打出手,难道自己中了幻觉?
山本倒退两步,将纲吉护在身后,面朝幻骑士的方向,双手捏紧了刀柄。
幻骑士也落到了树上。“山本武?你不是死了吗?为何还要来坏我的事?”
“我死了?”山本大惑不解,“是吗?那我看到的你,也死了对吧。”
“无所谓了,再送你一程也无妨。”幻骑士隐匿了身形。纲吉暗喊不妙,夜间的树林,简直就是为幻术师量身打造的完美战场。就算洞察力有如青叶红叶那般高超,都不可能摸清每个细节,看出幻觉的破绽。而且他已经看出了端倪,幻骑士的目标是自己,自己怀里的雾之海指环已经做出了佐证。
“我也无所谓啊。无非在这个世界,再次了结你。”明明是护在自己身前的队友,可周身散发出的杀气让纲吉心慌意乱,这种熟悉的感觉,分明就是山本武。山本伸手握紧了胸前的VG,纲吉知道,山本是准备解禁VG,使用左右太刀。那是山本为克制幻术而创造的招数。没成想,山本居然又转身朝向自己,举刀砍来。
直觉毫无反应,山本的攻击并非朝向自己?
血,溅到了自己脸上,热哄哄的,还有点腥气。纲吉伸手摸了摸黏黏的血。这是谁的血?
刀砍进骨头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沉闷。纲吉回头望去,幻骑士捂住了左臂,倒在自己身后。
“猜中了呢,你躲藏的位置。”山本晃动了下时雨金时,朝着负伤的幻骑士冲了过去。此时两旁的树干忽然冒出无数的箭矢,朝着山本袭来。山本左右格挡,可箭矢实在太密。小次郎从树枝上俯冲而下,张开双翼形成雨之屏障,将主人与纲吉严密保护起来。
“还是老一套啊。”山本回头看了看纲吉,不解地问道,“他似乎是冲着你来的,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纲吉不作声,板着脸死死盯住眼前的山本,右手依然握着枪。
“哈哈,果然,你也不知道。管他呢,打了再说吧。”说着,山本从保护罩中冲了出去,纲吉心头一紧,这是要做什么?却见山本解禁了雨之彭格列齿轮,上白下黑的剑道服,宝蓝色的护腕护胫,以及两把太刀。说起来,彩虹之子代理战后,纲吉就再也没见过山本的这套装束。他依稀记得山本曾说过,解禁彭格列齿轮,破坏力过于巨大,雨之彭格列齿轮尤其如此,这不仅仅因为雨之VG附着了两头匣兽,还因为匣兽在跟随主人一起成长,就好比自己的大空狮子纳兹,从十几年前那头可爱的小狮子,已然成长为名副其实的匣兽之王。
“要上咯,次郎。”左太刀幻化成无数的斩击,锐利的剑气削断了大片树林,幻骑士的身影也在树丛中若隐若现。“哟,找到你了。”
幻骑士显然还有后手,他再次隐去了身形。密集的箭支又开始从各个角落射来。山本挥动左太刀打落箭矢,紧接着右太刀瞬弹出鞘,被山本反手握住,强烈的高纯雨炎随着冷光闪烁的刀身激发而出,所有幻觉顿时消散。
山本略略抬眼,望着躲在树丛中的幻骑士,冷冷地说道:“这种级别的幻术对我是完全无效的。”
话音未落,三把长剑瞬间朝着山本攻来,双刀对三剑,对打了数个回合,幻骑士虚晃一剑,斜刺向山本的前胸,山本侧身回刀格挡,却见幻骑士借着刀剑碰撞的力道,再次朝着山本身后的纲吉刺去。山本早看穿幻骑士的意图,右太刀脱手而出,继而飞速回转,左脚紧跟而上,重重踹在刀柄。淡蓝雨炎裹挟下的长刀瞬间突破音障,朝着幻骑士追身飞去,深深刺入了敌人腹部,并将其顶偏,倒撞在树干上。
“胜负已分。你打不赢我的。”山本收起了VG,将竹刀扛在肩头,朝着幻骑士走去。
“山本武,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打赢我了吗?还跟个毛头小子那样幼稚。”幻骑士捂着腹部站起身,幻觉开始修补他的创口,又绰起长剑,朝着山本奔来。
山本缓缓伸出左手,淡蓝的雨炎在他的手心中欢快地舞动。
幻骑士的创口突然裂开了,他开始急速失血,不得不停下脚步,依靠在树旁,用手捂着不断往外涌溢着血液的腹部创口,脸色惨白。
“我说过了,你的幻术,对我完全无效,我可以轻松破除。”山本的眼中闪过绿色的寒光。他猛然将左手攥成拳,蓝色的火苗从他的指缝中露出最后的光芒,好似即将溺水的遇难者向河面伸出手臂做着最后的挣扎,可依然逃脱不了被死死掐灭的命运。
幻骑士的表情仿佛在此刻定格。他惊讶地俯首观察,雨炎开始暴走,顺着他的创口四处扩张。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周身上下便被疯狂的蓝色火苗包裹了起来。他费力地伸出手指着背对着他的山本,终究直挺挺地瘫倒在地。
不远处的纲吉不寒而栗,感觉心吊到了嗓子眼。
“嘛,应该解决了。”山本收起了竹刀,绕过已经无法动弹的幻骑士往回走。高纯度的雨之死气炎,将幻骑士的所有生命体征完全压制到了零点,也就是说,死了。
纲吉平静地将幻骑士的血从脸上擦去,而左臂的疼痛已经开始麻木了。他忽然发觉,对于血的恐惧,似乎随着狱寺隼人的逝去,而一并消失了。可对山本武的恐惧,却与日俱增。
真是讽刺啊,沢田纲吉。他不由得无奈地嘲笑起自己来。
“那个……抱歉啊。你确实长得很像我的……朋友。”山本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向自己伸出了手。“不过呢,他的头发是棕色的,不是金色,也没有你这么老气。而且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没你这么凶呢……哈,我好像又说了得罪你的话。”
纲吉没有去碰山本的手。他自己站起了身,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剑士。山本收起了手,巴眨了两下眼睛,不解地看着纲吉。
确实很像山本武……无论哪方面。除了下巴上没有疤。
他骤然反应过来,快走两步,单臂抱住了比他高了许多的青年。山本的脸顿时红了,“喂……你做什么啊?不用害怕啦,那个,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你……你是山本对吗?你就是山本武对吗?”纲吉哽咽着问道。
“是啊。你认识我吗?”山本有些莫名。
没错,真的是山本。纲吉贪婪地呼吸着山本身上的气味,那么熟悉,那么温暖,那么令人感到安心,似乎可以把一切都交给他。
原以为永远见不到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但是,只有五分钟。纲吉心里明白这个残酷的事实。
本也不该期望能再次见到他的……
“山……山本……山本……”纲吉说不出此刻心中的感受,只想大哭一场。
“喂……”山本迟疑地拢起了手臂,将纲吉抱住。“你……你就是阿纲吧。”
山本感觉身前的那丛金色的头发上下晃动了几下,蹭的自己的下巴有些痒。
“呐,果然是十年后的阿纲。原来十年后,我还跟你在一起。”山本笑了,笑得很开心。
纲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他有太多想要说的话,不能就这样让自己软弱无力的抽泣浪费掉这宝贵的五分钟。可是他失败了。他在山本怀里哭出了声,而且完全停不住。
“没事了,有我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不过我想,十年前的你也不会看到我就哭啊。”山本轻柔地安慰着纲吉。
“山本……十年后的天空……已经不会下雨了……再也不会了……”纲吉低声啜泣。
“……幻骑士说我死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山本皱了皱眉,似乎很快就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呐,阿纲,未来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
纲吉又一次点点头。不过,那也只是另一个自己的命运。自己的剧情,已经被铭刻在时光的年轮中,无法改写。
“我……似乎让你难过了呢。”山本的左手往上游移,摸了摸纲吉的头发。“对不起,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都是我的错。虽然早就……”
“是我的错……山本,你回到过去后,无论过去的我如何疏远你,无论怎么对你,你都不要在意,好吗?那都是有原因的。我太在意了,太害怕失去了……”
“你在说什么呐。”平静如常的声音打断了纲吉的低语。“阿纲,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不会离开你的。”
“不是这样的,山本……你听我说……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你可以勇敢的向他表白,不管他是……”
纲吉忽然觉得双臂之间拥抱着的暖意连带那令人熟悉的气息突然消失了,他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往前倒去,双手撑地重重跪了下来。
山本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潮湿的雾气,以及自己左臂手帕上正缓缓消散的淡蓝色雨炎。
纲吉感觉心如刀绞。
堆堵在心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十年前的山本武,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吗?
他不知道。也无力再去想了。
失去的东西,本就不该奢求再次拥有的。
更何况,谁知道再次拥有之后,会不会又一次弃之如草芥呢?无论是被命运,还是被自己。
纲吉无力地抹去了脸上的血,不由得回忆起那晚的事情,那是他对山本武感情转变的开端,是他经历过最刻骨铭心的夜晚,也是他今生最大的耻辱。
那是黑金战争结束的当晚。奄奄一息的狱寺隼人被紧急送往附近的医院。纲吉发疯般动员所有属员寻找与狱寺匹配的血型,可毫无结果。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宛如冰冷的雨水慢慢蚀穿纲吉那颗炽热的心。白色的西装,早被狱寺隼人的血染透,变成了瘆人的褐色。他无助的倚靠在抢救室外的墙壁上,心跳都乱了方寸,仿佛有无数头名为惶恐的猛兽在四下撞击他的胸腔,他很害怕,生怕一眨眼,死亡通知就会送到他的面前。
世界最强杀手,此刻扶着帽子,快步走到了自己跟前,不发出丝毫声响。身后跟着的是狱寺的姐姐。
“Reborn……”
话音未落,便被自己的老师扬起一脚踹倒在地,紧接着是枪被解除保险的声音。
“杀了我吧……我连隼人都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作为家族的首领,杀伐决断都不懂?别说你还有机会救狱寺,就算没机会,你连放手一搏都没勇气?放着家族里其他成员任他们自生自灭,自己安心赴死?”
纲吉眼圈红红的,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一片惨红。
“Reborn。别说了。”碧洋琪用力拽住了Reborn,“还是让我来吧,我是隼人的姐姐。”
“碧洋琪?!你的血,不是有毒……”纲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朝着碧洋琪喊道。
“隼人从小就吃剧毒料理,他……有抵抗力。”碧洋琪口中如此敷衍,表情却显露出了异样。她的心里也没底。
“可是……隼人失血实在太多了……”
“蠢纲,难道你还有其他办法救狱寺吗!想让我给你一发死气弹,让你找到拼死救狱寺的觉悟吗?狱寺要是真死了,你就是杀死他的凶手!”Reborn阴冷的声音中,似乎也透露出一丝怨怒。
纲吉很少看到自己的老师显露出真性情。他有些惧怕,那是与这位杀手相处十年时间所萌发出的,下意识的惧怕。但他依然在为他心中那点残存的天真做着最后的呐喊,“……不行。如果为了救隼人,让碧洋琪……”
“碧洋琪,靠你了。”Reborn没有理会纲吉,对碧洋琪晃了下头,已经穿戴完毕的夏马尔陪同着碧洋琪走进了抢救室。
“Reborn,你不听我说完吗!救一人杀一人,跟没有救到有什么区别!”纲吉手忙脚乱的爬起身,朝着Reborn吼道。
“我不想说安慰你的假话。也许能救活狱寺,也许姐弟两人都会死。但作为首领你没有其他选择,狱寺隼人对你,对家族来说,比碧洋琪重要得多。”
“你疯了吗!难道碧洋琪对你来说不重要吗?!”
正缓缓走进手术室的碧洋琪忽然停住了脚步。可无情的弹簧门将她的身影与纲吉的泪眼彻底隔断。
Reborn拉低了一下帽檐,艰难地道:“我是杀手。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我自己更重要;但我也是你的家庭教师,蠢纲!有什么,比家族还要重要?!不要犯蠢了……”
“我不接受!”纲吉死死拽住Reborn的胳膊,用力摇了摇头。
“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还是说,你是真的想要狱寺死在你手里?!”Reborn不耐烦地甩开纲吉的手臂,“战争刚刚结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不去做,我来替你做。”
纲吉望着Reborn远去的背影,有些晕眩的感觉。笹川了平走到了纲吉身边扶住了他。“沢田,我知道你极限的在意狱寺的安危。我会在这里守着的。你先去休息一会吧,把衣服换掉,安静等着。狱寺会极限的没事的!”
纲吉顺从地点点头。他用虚弱的声音对着了平说了声“辛苦你了”,便独自走向了二楼的盥洗室。
“……纲。”另一近侍山本武,此刻在楼梯拐角处靠着墙双臂交叉站着,看到纲吉走上楼来,不由得迎上前去。
“武……隼人他……”纲吉开始不住干呕。
“我知道。狱寺他一定能挺过这关的。纲……纲?你怎么了?”
纲吉跪倒在山本面前,开始呕吐,可除了胃液,什么都吐不出来。
“纲!”山本紧张地喊出声来。
“血……血……”
山本扶起纲吉,将他的西装脱去,随手扔到了垃圾桶上。纲吉只觉得四肢无力,眼冒金星,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他直接倒在了山本怀中。“武……我好害怕……”
“别怕,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一切都结束了。”
“如果,如果狱寺不在了……”
“我一直在。我就在这里。”山本轻轻抚摸着纲吉的腰,然后是背,然后是脖颈与脑后的柔发,紧接着低下头亲吻着纲吉的耳朵。
纲吉反反复复说着害怕失去狱寺之类的话,就这样昏昏沉沉靠在山本身上。
恍惚之中,他感觉到被山本抱了起来。然后,进入了某处昏暗的场所,又被摔在了软绵绵的东西上。紧接着,他的衣服,裤子,鞋子,都被脱掉了。
感觉到山本的鼻息喷过自己的胸膛。纲吉微微睁开眼,看到了山本沉溺于迷情之中的侧脸。山本正在亲吻自己的脖子。他侧过头,虽然很熟悉,但这样直面山本完全没有遮挡的身体,还是第一次。
“不用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是山本的声音,温柔,从容,沉静。
我没有怀疑过啊,武。你一直用你爽朗的笑容默默陪伴着我,用你高大的身躯努力遮蔽着我,从国一开始,直到现在,还会持续到未来。
“沢田纲吉,你是我的。从灵到肉,无一处不是。”山本的声音,夹杂着浊热的气息,从他的耳畔传来。
不适的感觉忽然传来,纲吉本能地想要抗拒。
但,这是山本武啊。这是跟随了自己十年,对自己没有丝毫悖逆与抵触的阿武啊。如果是阿武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呢。
纲吉露出了奇怪的笑容,有些无奈,有些宽慰,甚至还带有某种满足。
只有阿武你啊,才可以给惶恐的我带来安全感。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你。
武,如果是你的话……
纲吉是被嘈杂的响动吵醒的。
自己正赤身露体,仰躺在空置病房的某张病床上。
纲吉晃了晃脑袋,似乎有些头疼。他费力地支起上半身,看到病床上的一片狼藉,明白之前的那一切并不是梦。自己衣衫被胡乱地丢在了地上,山本似乎早已离开。
他爬到窗边,查看异响的来源,发现是雨部的直升机正缓缓降落。山本武背着竹刀,从机舱内跳下来,又快步走到了Reborn身边,两人开始攀谈。
纲吉愣住了。山本这是去了哪里?
他猛然意识到,山本并没有参加黑金战争,这几天应该还驻留在美国,不大可能第一时间出现在狱寺所在的医院。
纲吉顿时醒了,神经骤然收紧,偏头疼更加剧烈。他飞快穿上衣服,将病床上的东西草草收拢,一并丢到了楼梯口的垃圾桶内,扶着栏杆快步走下楼去,险些一脚踏空。
而山本似乎在对Reborn发火,“我不认同你的做法。狱寺是要救,但应该由纲来下命令,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纲才是彭格列的首领,他不该任你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