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重发】《Cancer》 正剧向 中长篇

呜哇~今天只有一节~~~明天放尾声一和二~@蔚听 全文马上结束了~~银河来履行承诺替宗主催评催评催评@90冒险 这次没错了吧~银河更新咯~
尾声

彭格列总部大楼,晴守特区。
冬日的第一缕晨曦尚未照进这座古老的庭院,一旁床头柜上的闹钟却自作主张地喧闹起来。
一只有力的大手将闹钟按了下去,又不经意带倒了一旁的相框。
相框里的,是十五岁的笹川了平,十四岁的笹川京子,与十四岁的沢田纲吉。
笹川了平疲惫的从床上坐起身,挠了挠眼眶上的那一道疤痕。安眠药的效力,也不过如此。
五点十五。
了平穿上了他惯常的服装,并且细致的打上了领带,又伸手习惯性的去摸理应放在相框旁的晴之臂镯,却意外的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臂镯已经于一个月前交还给了首领。
伴随了他二十余年的彭格列至宝,会被塔尔波拆分回汉我流与晴之彭格列指环,继而被分割为半彭格列指环,由沢田纲吉,与拉尔?米尔其各持一半,直到今天结束。
他看着窗外依然一片漆黑的彭格列总部,心中百感交集。
“嘟,嘟,嘟。”温柔而有力的敲门声,从外头传来。
“极限的……”了平来不及用发蜡固定住他低垂的前发,便快步走了过去,双手拉开大门。面前呈现的是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被照耀着的雨之守护者的微笑面庞,虽然不甚明朗,但还是能分辨出眼角与嘴角的细纹。
“笹川殿下,您果然已经起了。”
“巴吉尔,你起的也极限的早啊!”
巴吉尔极为轻微的叹了口气,蓝色的眼瞳满怀着惆怅。“今天是如此重要的日子,在下并非起的早,而是……彻夜未眠。”
“哦!其实我也睡不着啊,哈哈。”了平理了理那头白发,开怀的笑出声来。
“笹川前辈,您是必须要保证睡眠的人。谁都知道,‘镇魂之夜’后的十年里,你一直日以继夜的为了家族不停工作,如果不是你,彭格列早就……”
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拍上了雨守本不宽厚的臂膀,“巴吉尔!要知道沢田可不让任何人提起这两个字眼啊,‘镇魂之夜’,和‘山本武’。”笹川了平抬起了眉毛,连带他的抬头纹都越发深刻了。
“在下……疏忽了。”巴吉尔有些抱歉的笑了笑。经年累月的黑手党生涯,已经在他的生命中烙下了印记。他还是那个巴吉尔,依然在努力成为第二个山本武。
“云雀那家伙,应该也来了吧。”
“是的,云雀殿下已经早一步去了光阴长廊。”
光阴长廊,彭格列总部大楼旁的一座画廊。其中摆放着的,是从彭格列初代开始,历代首领与所有守护者的肖像。而今天,笹川了平与巴吉尔的肖像,也即将连通他们首领的画像一并被摆放在长廊中的一处,成为某种永恒。
晴守与雨守一前一后,走进了光阴长廊。云雀恭弥正倚靠在长廊墙上,双手抱胸,闭着眼等待着。十年的光阴,云雀恭弥已经彻底变成了白发,一如初代云守阿诺德。
“哦!云雀!”了平快步走了过去,向着共事了二十余年的云之守护者打招呼。
“不要过来,否则咬杀你们。我不想与你们群聚。”云雀没有睁眼,可脸上分明流露着嫌恶的神色。
“极限的没问题。沢田呢?”
“哼。”云雀显然不愿意搭理了平,他不悦的将脸别了过去。
“沢田殿下应该还在处理朝利组的事情。”巴吉尔说到此处,不由得无奈起来。山本自杀后不久,他与三浦春便被雨部叛徒释放。而他星夜赶回巴勒莫之后,迎接他的是新任近侍,云雀恭弥。原以为山本的死,会给云雨两守数年的积怨画上一个带血的句点,没想到的是,日本分部与风纪财团被朝利组袭击的事,却让事件转入了永无宁日的境地。云守不顾任何人的劝阻,杀光了雨部叛逃者的亲属,并不惜一切代价追杀叛逃者。以罗格?范加德为首的雨部叛徒义无反顾地加入朝利组,并百折不挠地与彭格列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死磕。战胜Cancer让彭格列的锐牙利爪尽数磨损,“镇魂之夜”又让这艘巨轮在黑色海洋中几近倾覆,加之云守惹上如附骨之疽般的宿敌,已然失去了意国政府庇护的黑手党,只得蜷缩在亚平宁半岛南端与西西里岛,苟延残喘。
修补这艘风雨飘摇中的巨轮,就是他与笹川了平这十年生活的全部。巴吉尔发出一声叹息,饱含了对这十年奔波的心力交瘁之感。他知道,首领比起晴雨二守,更为操劳,这或许才是首领急于退位的主要原因。
“Ciaos.”Reborn的声音从了平身后传来。“镇魂之夜”后,了平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位曾经的世界第一杀手。记得沢田曾提起过,Reborn已经金盆洗手了,事实上也差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他是被迫结束了杀手生涯。梵蒂冈一战中,双手神经不同程度的受创,他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精确的射出每一发子弹了。此时的Reborn,虽则依旧是那身万年不变的行头,头发却已经斑白,标志性的卷曲鬓角则完全变为了白发,原本成熟深邃的面容,也愈发趋于苍老。饲养了多年的蜥蜴列恩,亦垂垂老矣,无法携带在身边了。
“Reborn殿下。”巴吉尔恭敬的行了礼。
“废柴纲呢?该不会是睡懒觉的老毛病又犯了吧。”Reborn略微压低了帽檐,走到巴吉尔跟前,年事渐高的他,似乎也开始有了话痨的毛病,“也不知道我的弟子们是不是都约好了。不久之前,加百罗涅十世才把首领的位置让给了他最没出息的儿子,一转眼,废柴纲也要退出江湖了。哼哼。”
“沢田殿下……”巴吉尔还没有来得及重复刚才的话,却见一群青年人,有说有笑的朝着这边一路走来。为首者,是一名栗色短发的青年男子,穿着橙色的西装,眉弓高悬,眼角高挂,露出青色的眼瞳,显得分外不友善。
他,就是彭格列十一世,即将于数小时后执掌这个曾经君临里世界百余年,但却迅速衰落的黑手党家族的下一任掌门人,萨麦尔?冯?海因里希。
云雀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光是听到群聚的声音,就让他浑身不舒服。
“Reborn殿下。关于十一世……”
“哼哼。”Reborn冷笑了两声,“你们都知道,废柴纲只育有一女,尚且年幼。不过十一世也是他亲选的,不知道为什么以他那么废柴的性格,会挑上这样一名继任者。”
彭格列十一世走到了这名曾经的第一杀手跟前,略微弓身行礼,可脸上依然挂着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身后的六名守护者也纷纷弯腰致意。
“早上好,Reborn先生。”
Reborn没有回答,他自顾自的转过身去,望着眼前墙上挂着的那副壁画:慈祥的灰发老者端坐在椅中,手握一柄宝石权杖——正是对他恩重如山的彭格列九世,可惜九世在“镇魂之夜”后不久就因老迈辞世了。未能见到蒂莫提欧的最后一面,是Reborn此生最大的遗憾之一。
十一世显得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情,继续往前走。
巴吉尔毕恭毕敬地向未来的首领鞠躬致意,“萨麦尔先生,早上好。”
笹川了平则是第一次看到这位传闻中的彭格列十一世。可看到萨麦尔从巴吉尔身前傲然走过,甚至目光不带有一丝游移,他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他们已经注定成为过去式,而他们未来的归宿,则是早已空空荡荡的长老院。此时此刻,Xanxus已经拒绝出席继承式,先一步到达在长老院等待他们了。
新一代的守护者们相继经过晴守与雨守的身旁,对这两位忠诚的守护者,大多投以敬佩的目光,可既然未来的首领没有任何表示,他们自然不好擅自发挥。
萨麦尔顺了顺额前垂下的两撮短发,又朝着身后的新一代们做了个手势,愤怒之大空炎从他的指尖冒出,止住了守护者们跟随的步伐,笹川了平暗自吃惊,这位沢田纲吉亲手挑选的首领,有着与彭格列二世一样的桀骜气势乃至是愤怒之炎,面若静水,心似狂潮。萨麦尔独自一人走向远处的云雀,向着这位孤高的云守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云雀略微睁开眼,语气中夹杂了一丝嘲弄,“小动物居然选了你做他的继任者。他的眼光……”
萨麦尔微微一笑,尽管还带有年少时特有的青涩,可看得出,他露出的是胜利者的笑容。“云雀恭弥先生,沢田先生也亲选了您做为拉尔师父的继任者。我相信,沢田先生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身后四男二女的新一代们面面相觑,继而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并未做好见到这位最强守护者的准备。他们听闻的,只是关于十世云守的种种传闻,却未曾料想到,他会是未来的门外顾问首领。
云雀斜过眼,淡淡地回答道:“我不记得我答应过他。我答应他的,只是回总部,参加你们的继承式。”
萨麦尔的左手依然高举,看样子,如果云雀不对他做出任何亲善的表示,他就不准备收回左手。
身后的金色短发女子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涂抹了黑色指甲油的左手不耐烦的叩击着墙壁,“Boss这是怎么了,对这个老古董这么客气……”
“瑟兰,闭嘴!”瑟兰身后一名身材高大戴着耳钉唇环的黑人压低声呵斥了自己的同伴,“你忘记了,Boss不喜欢我们对他指指点点!”
“你听清楚再指责好不好,布雷顿!我不是对Boss,我是对那个白头发的……”
“我听的很清楚……倒是你得说清楚……白头发怎么了……”瘦弱而白皙,身高却不输给布雷顿的白人男子慢条斯理地伸出戴着白色镶边手套的左手,用中指推了一下单片眼镜,继而顺了一下自己那头略显稀疏却经过精心打理的白发。
“亲爱的加加,小瑟兰不是在说你哦。”一头火红色长发的女子扭动着细柔的腰肢,慢慢走到了争执中的三人中间,快速眨着一下翩长的睫羽,微闭的赤色眼瞳中满是暧昧与柔情,“小萨可是让我们安静的等他了。若是我们扰了他的兴致,回头可少不了一顿责罚。你说是吧,阿柯?”
“无聊。”留着马尾辫的淡蓝发男子扭过头去,却与笹川了平的目光对在一处。他不得不转过深蓝色的眼瞳,有些局促的按压着右手手背上的“XI”字形疤痕。
“你是……十一世的……”了平忽然对这些后继者提起了兴趣。
“无聊的问题。”对方似乎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愿,扭身走到了远处。了平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顾身后云雀越发阴沉的脸色,“极限的不喜欢群聚啊,你跟云雀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是十一世的云守吧!”
“笹川殿下,请您注意一下……”巴吉尔拉住了笹川了平,继而转向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黑发少年。少年似乎发觉了雨守的目光,有些怯生生的注视着他的前辈。
巴吉尔微微一笑,向少年伸出了手,“虽然一会儿在正式场合会了解到详情,不过我还是想提前认识一下。在下巴吉尔,沢田殿下的雨之守护者。”
少年先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继而向着巴吉尔伸出手,轻轻掂了掂,用颇为生硬的意大利文说道:“您好,巴吉尔先生。鄙人是萨麦尔大人的雨之守护者,白睿。”
“白睿先生吗,您好。”巴吉尔细致的打量着自己的继任者,看起来似乎有些怕生,夹杂着一些谦卑。不过性格上倒还算讨喜,“听您的名字,应该是中国人吧。”
白睿点了点头,可继而又摇了摇头,依然带着有些尴尬的笑意,对巴吉尔说道:“鄙人出生在中国,不过一直在德国生活。巴吉尔先生,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就经常听到您的事迹。鄙人一直热切的期盼着能与‘冥武者’见上一面,未曾想竟然是如此温和的人。”
巴吉尔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一旁的笹川了平也吓了一跳。显然这个有点弄不清状况的懵懂少年搞混了十世前后两任雨之守护者,更致命的是,他似乎不经意间揭开了彭格列的伤疤。等待云雀回应的萨麦尔忽然转回了身,快步走向自己的雨守,扬起手对准白睿的左脸就是一记猛烈的耳光。
白睿被萨麦尔毫不留情的一掌掴击倒在地,嘴角的血迹如羊脂玉中的血丝般刺眼。他一声不吭的站起身,用纤弱的右手擦拭了一下脸颊,像犯错的孩子般躲到了布雷顿的身后,怯生生望着火冒三丈的Boss。
“在胡说些什么,记不住吗!难道忘记了Xanxus老师曾经说过,‘冥武者’是背叛了沢田先生的人,并不是现任的雨之守护者!一会在当着沢田先生的面再这么口无遮拦,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萨麦尔似乎动了气。
“对不起,萨麦尔。”白睿不敢与自己的Boss有任何视线交流。
“萨麦尔先生,容我说两句……”巴吉尔见状,赶紧劝说。可栗发的青年根本没有理会的意思,他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却以一种不容分辩的口气低声道:“对不起,巴吉尔先生。我的守护者,自然由我来责罚,你那些看似善意的建议,或者劝解,在我看来,都只会适得其反。”
Reborn听闻这位未来的首领有些过于自大并且不甚客气的言辞,嘴角微微翘起。
“Xanxus和拉尔大姐怎么教出这么一个人呐……”了平有些无奈的吐了口气。
萨麦尔略微侧过头,眼角明显闪烁着不悦的光芒,他略提高了嗓音,不卑不亢道:“笹川了平先生,你我还将在未来共事,我希望,这段时间会足够的长。至少,让我能聆听完您这二十年在中东的奋斗。”
布雷顿朝着了平点头致意,可这种善意旋即被萨麦尔愤怒的目光给截断了。
阴沉而压抑的气氛,笼罩在整条光阴长廊中。云雀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不由得仰头靠在墙上,低低叹了口气。

“抱歉,我来迟了。”窗外的第一缕晨曦照射进光阴长廊,也照亮了走廊尽头的来者。金发男子穿着白色西装与衬衫,稳步朝着人群走来。额前橙色的死气炎,不时跳跃着,彰显着并未随时间而消逝的活力,却又显露出一份异样的恬静;金色的眼瞳却饱含着包容一切的恢宏大度,瞬间将充斥于长廊内的不安气氛尽数吸纳。
巴吉尔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单膝下跪,右手拇指抵住左胸,朗声道:“沢田殿下!”
所有守护者,连带傲慢的十一世与孤高的云守,都恭敬的下跪行礼。只有身为里世界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同时也是彭格列十世恩师的Reborn,才在此刻享有与这位里世界最具传奇色彩的首领平起平坐的特权。
“蠢纲,你去哪了?这么多人在这里等你。”Reborn诡谲一笑,朝着纲吉走去。
“还是这么跟我说话啊,Reborn。我们也好几年没见了。”沢田纲吉朝着自己的老师靠近了一步,伸出手。Reborn却没有握住那指节凸出冰凉的手,而是擦过纲吉身侧,拍了拍他的肩。“不容易啊,二十几年,就这样一晃而过。你老了,我也老了,蠢纲。”
纲吉脸上始终挂着静谧的笑意,他收起了右手,半开玩笑道,“你老的比我快啊,Reborn。”
“哼哼,我活的比你久就是了。行了,去见见你的继任者吧。他似乎与你仅剩的那三位守护者聊的并不开心呢。”Reborn扶了扶帽檐,抬高声道。
“确实如此。”纲吉走到萨麦尔身前,弯下腰,向着未来的首领伸出了手。萨麦尔抬眼望了望沢田的手,白皙,柔弱,乃至于娇嫩,皮肤呈半透明,甚至能看到皮下紫青二色的血管。这根本不像是一名双手沾染鲜血的黑手党教父应该持有的手。他略微闭上青色的双眸,乖巧地将手搭上,继而站起了身。巴吉尔、了平与云雀都站了起来,而萨麦尔的六名守护者则依然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萨麦尔,让你的守护者们也站起来吧。”沢田纲吉轻柔的说着,金色的眼睛扫过每一位后继者。被誉为仅次于一世的强大首领,正值春秋鼎盛的年龄,却选择急流勇退;而彭格列传统的六守,据说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经仅剩其三,却一直没有任何的人递补。克里特岛死斗,梵蒂冈事件,还有“镇魂之夜”,十年前里世界发生的三件翻天覆地的大事,这位久经战阵的传奇人物,始终站立在黑色世界的浪潮之中,他是漩涡,他是风暴眼,他是斩魔之剑,他更是黑色世界那一缕夺目的光华。无论用多少修饰语,却始终无法让人精准而顺畅的勾勒出这位声名不朽首领四十年人生的轨迹。
而在萨麦尔看来,沢田纲吉,不过是一名强大,又慈爱的黑手党前辈。至少,在他的眼中就是如此。他朝着身后的六守轻轻摆手,六名十一世守护者顺从的站立起来,望着伫立在他们面前的这位里世界的英雄。
“萨麦尔,一切都好?”沢田纲吉朝着自己的继任者发出了问候。
“一切如您所愿。”
纲吉点点头,“今天是您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这个延续两百余年的家族,即将由我的手中,交到您的手中。未来会如何,我想,我会拭目以待的。”
“诚惶诚恐。”萨麦尔低下了本来一直高昂的头。
塔梅里克从纲吉身后走了过来,捧着刻有家族纹章的盒子站到了彭格列十世的身旁。纲吉,缓缓打开了盒子,七枚半彭格列指环正安静的躺在其中,闪耀着光芒。他小心翼翼的取出大空彭格列指环,望着熟悉的纹理,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十一世,您知道,为何我会将你们召集到这里来吗?”
“这里悬挂着历代家族核心成员的肖像。沢田先生应该是想请历代首领做个见证。”萨麦尔依旧低着头。
“这里名为‘光阴长廊’,我想,拉尔?米尔其应该教给过你,‘光阴’,是铭刻在彭格列灵魂之中的烙印。从彭格列一世始,到我为止,我们的光阴,都镌刻在这七枚彭格列指环上。你们所见到的,是这些戒指曾经的持有者。在你们戴上指环的那一刻,就会明白,我在说些什么了。”
六守不由得抬起右臂护住了胸口的族徽。
冰凉的手,握住了萨麦尔炽热的右手。大空彭格列指环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戴在了他的手上,虽然只有一半。萨麦尔所不知道的是,这枚指环,目前为止,只发自内心的承认过两任主人。而纲吉的声音,又伴随着指环中无穷无尽的记忆扑面而来。
“十一世,指环代表着的,是身为彭格列家族核心成员的权势,还有力量。其实找到您,只是个偶然,您也很清楚这一点。我之所以选中您成为我的继任者,那是因为,您对力量,有着特殊的理解。您的超直感,能完美的判断一个人的绝对力量,并且按照力量去区分你所见过的每一个人。正如刚才,对吾师Reborn和恭弥的自发崇敬,以及对笹川前辈和巴吉尔的不屑。”
萨麦尔有些羞惭。他不知道彭格列十世是怎么看到这一切的。
Reborn清了清嗓子,低沉道:“蠢纲,你怎么越来越罗嗦了。”
纲吉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反驳老师的话。他走到了Reborn身边,继续朝着萨麦尔道:“我的这位家庭教师,在半个世纪的时间里,都稳坐杀手界的头把交椅。他很强,强得远远超出你的想象,这一点你没有判断错。不过,你的两位老师,也并非泛泛之辈,他们在里世界久负盛名,更何况他们都是在家族中仅次于我的最高级干部,地位在‘守’之上,在过去的二十多年时间中,一直在为这个家族无私付出。他们都有能力带领你走上一名领袖的道路,而且,是彭格列现阶段最需要的那种领袖。”
了平露出困惑的神色,不过他没有吱声。
“沢田先生,您指的,是我的火焰吗?”萨麦尔试探性地问道。
“不,是您对力量的执着。想必,拉尔已经跟你讲述了这两百年间彭格列的沉浮兴衰。彭格列在我的手中,是真正意义上的盛极而衰,庞大的黑色帝国,在一夜之间就瞬间崩塌,我与我残存的守护者,在残垣断瓦中苦心孤诣打拼了十年,才维持住家族最大限度的完整,即便如此,除却南欧与中东,彭格列在世界的其他地方都已经失去了立足之地。而想要振兴家族,就要依靠你了。”
萨麦尔皱眉凝视着右手食指上的大空彭格列指环,似乎暗暗下了决心。他发觉那领白色西服却悄然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又走向了身后的晴之守护者。纲吉挽起笹川了平的手,面带感激。“笹川前辈,这么多年来,辛苦了。”
“你在说什么啊,沢田!我还是极限的有活力啊!”四十有一的笹川了平看起来依然精神矍铄,结实的臂膀依然不输当年。
“萨麦尔,这是我的晴之守护者。你或许被他的表象欺骗了,其实,他是我所有守护者中,最有力量的一名。他在跟随我之前,是一名拳击手,每天早晨坚持绕着城镇跑步晨练;进驻中东分部后,这一习惯也从未间断。他凭空挥出的拳击,可以摧毁军舰,但是他却几乎从未走上战场,而是在彭格列最为重要的中东事务中埋头苦干,一干就是二十年。这种坚持的力量,也是你与你的所有守护者,都需要的。”
纲吉又走到了巴吉尔身边,扶着巴吉尔的手臂,轻柔的道:“这位是我的第二任雨之守护者。如你所想,他并不喜欢战斗,但绝不代表他不擅长,在成为守护者之前,他就与我并肩战斗过,那是与复仇者的一战,惨烈可想而知;在我进驻总部后,他作为我的机要秘书勤勤恳恳的处理着里里外外所有的关系;在上一任雨守辞世后,他尽力协调着本已濒临崩溃的彭格列内部。这种凝聚家族的力量,你也会需要。”
最后他走到了云雀恭弥的身旁,朝着云雀低声道:“对不起,恭弥。这些年轻人,还得拜托你。”
云雀的嘴角微微抬起,似乎是一个未完成的笑容。可转而却低低哼了一声,睁开冰蓝色的眼眸,斜视着那些后生,似乎颇为勉强,“小动物,既然是你的要求,我接受。不过,我不会像拉尔?米尔其那样放任自流的。”
“当然。恭弥,有你在,才能让十一世稳步的往前迈进,我才会放心的离开。因为,你一直是最强的。”纲吉轻轻拍了拍云雀的肩,朝着十一世颔首,“萨麦尔,你的守护者,似乎也应该向我介绍一下。其中好几位,也是初次见面。”
萨麦尔点点头,走到了自己的守护者中间。
“这位是卡特琳娜?霍林斯,我的岚之守护者。”火红长发的吉普赛女郎朝着十世眨了眨眼,双手交叉相扣,弯腰行了个礼。
“这位是加勒斯?拉夫罗夫斯基,我的雾之守护者,也是我的近侍。”白发高瘦的俄罗斯男子赶忙推了推单片眼镜,继而右手抚胸,左手贴背,面带程式化的笑容朝向纲吉深鞠了一躬。
“布雷顿?尼尔森,我的晴之守护者。”来自美国的黑人小伙朝着纲吉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这位是瑟兰?妮娅,我的雷之守护者。”金色短发的娇小澳洲女孩那满脸的雀斑完全遮掩不住她的脾气,可当她瞥见自家boss 带着命令的眼神,赶紧朝着纲吉行礼。
“柯里奥?纳兰西亚,我的云之守护者。”相比十一世雷守,这位出身西西里黑街,留着马尾辫的云守显得更为不情愿,他根本没有向沢田纲吉致意的意思,依然是笔直的站着,似乎还低声嘟囔着“无聊”。
“白睿。算是我的雨之守护者吧。”萨麦尔指着那名黑发少年,似乎有着极大的不情愿。
纲吉逐一给诸位守护者戴上半彭格列指环,低头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白睿,发觉他嘴角未擦净的血迹与有些浮肿的脸庞,略微皱了皱眉。他轻轻推了推白睿的肩,走向萨麦尔。“十一世,您说,白先生算是您的雨之守护者,这是怎么回事?我得给您一些忠告,如果首领与守护者之间,不能达成完全的信任,在这个世界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您觉得他不适合,最好提前做出决定。继承式,我也可以做相应的推迟,直到您找到……”
“不是这样的,先生!”白睿一改方才的矜持,朝着纲吉嚷了起来,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意外。“萨麦尔是鄙人最好的朋友,他对鄙人的恩情,鄙人回报不完。所以无论如何,鄙人都要做他的守护者!”
纲吉不着痕迹地收敛了惊讶表情,温柔的笑意又浮上他的侧脸,“白先生,这不是游戏,这是你一生的命运抉择。黑手党的世界,除了冰冷的子弹,就是滚烫的鲜血。”
“沢田先生,鄙人很早就跟随父母来到科隆生活,由于卷入了一起当地黑帮的洗赃案,父母双双遇害。是萨麦尔救了鄙人,而且也是他一直支持着鄙人,鄙人却……什么都做不了。”白睿说着,渐渐低垂了双眼,双拳却越攥越紧。“所以,鄙人才想……”
“请您见谅,沢田先生。”萨麦尔略带粗暴地将白睿扯到了自己身后,神色显得有些慌张,原本清晰的思维也在一瞬间被打乱,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如您所见,他是……应该说,那件事,我虽然也是一时起意想要救他,可当时的我……我与睿,都是被另外一名用剑的高手所搭救。您看,睿虽然也会使用火焰,还练习了剑法,但比起其他的守护者来,实在是……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他卷进了那件事,睿根本不应该认识我,也不应该步入这个世界。”
“看来,我对您的忠告,您是执意不听了,萨麦尔。”纲吉略微皱起了眉,加重了语气,萨麦尔赶紧住了口,青色的虹膜开始折射出不安与疑虑。“我方才说过,您需要的,不仅仅是您所理解的力量,更需要的,是羁绊,是维系整个家族的力量。您必须知道,什么是家族,什么是守护者。守护者不是首领的挡箭牌,也不是首领的垫脚石。您的守护者比您弱小时,您应该主动去守护他们,绝不该因为担忧他们的弱小拖累你而排斥他们。”
“请您息怒,沢田先生,请您务必息怒……”萨麦尔的额角渗出了冷汗。
“我理解您害怕白先生跟随您进入这个世界所承担的风险,但也请您理解他誓死追随您的觉悟。要知道……”纲吉说到此处,缓步走向了墙角中的那一堆肖像画,略微弯腰,伸出右手,捏住了其中一幅,一时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顾虑。不过他很快摆脱了迟疑,舒展开眼眉,将画拎了出来。
黑色的短发,开朗的笑脸,有如此时此刻洒满整条光阴长廊的晨曦,这是一名英俊的东方男子的肖像画。
巴吉尔与了平大吃一惊,云雀的侧脸瞬间布满阴霾,连Reborn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纲吉深情的望着肖像中的人,嘴角有些倒挂。“要知道,我曾经是一名庸碌到极点的人,而我的守护者们却个个卓尔不群,他们始终没有因为我的懦弱无能弃我而去。相反,他们一直都是围绕着我,为我分担所有,替我遮蔽一切,这才是羁绊,是共同走过无数荆棘坎坷才得到的至宝。我之所以在这十年里,没有遴选任何一名守护者的替补,正因为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们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就像我的眼睛,我的双手,我的心脏。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爱他们,他们也深爱着我,这一点未曾改变,也永远不会改变。”
“沢田殿下,在下……”巴吉尔难过的唤了一声。
纲吉挥挥手,身后的大空部特务走上前来,将其余一大七小八幅肖像画次第挂在了墙上。纲吉将手中的画像拥在怀里,继而抬起双眼,用依然炙热的目光轻柔的摩挲过着墙上的每一幅画,幸福地笑了。
十一世与他的守护者们,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最富盛名的十世家族的全貌,包括他们从未见过的“彭格列左右手”,有如双子般的雾守,以及永远睡眼惺忪的雷守。他们只能在现今浩如烟海又若隐若现的各种传闻中追寻这些强大无比但却过早逝去的守护者们那星星点点蛛丝马迹。而现存的三名守护者,也以各异的神态,围绕在彭格列十世巨幅画像的身侧。
纲吉的眼角,滑过一滴晶亮的泪。他微微颤抖的右手至缓至柔地抚上狱寺隼人的画像,声音也哽咽起来,“笹川前辈,你看,隼人他……是不是画的有点不大像啊?还有,还有蓝波的刺青……说起来,骸的发型,似乎也有点……十年了啊,可能是……我记不清了……”
笹川了平不知该如何答话。
“蠢纲,你……”Reborn走近一步,也有一时失语之感。“你……注意一下场合。”
纲吉擦掉了眼角的泪痕,微笑着面对自己的老师,又走回塔梅里克身旁,抚摸着依然孤零零躺在匣中的雨之彭格列指环,仿佛在呵护着一片飘落到自己手中,却随时可能融化的雪花。他轻柔地将雨指环拈了出来,又郑重放到了萨麦尔的手心。“萨麦尔,彭格列一世曾告诉我,繁荣还是毁灭,任由我选择;同样,对于您的这位守护者,是承认还是否认,选择权一样在您手中。”
萨麦尔捧起雨之彭格列指环的双手似乎有些微微颤抖。
瑟兰?妮娅几乎要喊出口,可她终究没有敢这么做。
白睿抬起深棕色的眼睛,看了看身前的纲吉,又沉静地望着一旁踟蹰不定的萨麦尔,清澈的目光中除了一如既往的坚定,还有一望无底的柔情:无论眼前的这个男人会如何处置自己,他都愿意坦然接受。
纲吉已然掏空的内心,忽然感觉到一丝绞痛。如此熟悉的眼神……
萨麦尔咬住了下唇,似乎有着极大的隐衷。不过他还是握起白睿的右手,缓缓将戒指戴上了食指。二人的手尚未分离,便被纲吉轻柔地一并握住。萨麦尔扭头望去,不忍的眼神旋即被到纲吉橙色眼眸中那无限的温存化解,慈爱而柔善的声音通过清澈的大空死气炎传递到了他与白睿的心中。
“好好珍惜。”
萨麦尔有些吃惊,这并非单单因为纲吉的动作或言语,更因为他看清了纲吉怀中露出的最后一幅肖像画。他回头注视着白睿,白睿也点点头。“沢田先生,他就是救了……”
“嘘。”纲吉收回了手,将右手食指伸在薄薄的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依然挂着天空般温暖笑意,却掩饰不住他眼底游移不定的悲伤。他又款步走向自己的守护者,“诸位,去主楼吧。别让拉尔和迪诺他们等得太久。”
“沢田殿下,容在下为您引路!”巴吉尔快步走到了纲吉身前,用尽全力为他推开了长廊尽头的那扇大门。

沢田纲吉紧拥着画像,缓缓走了出来。金色的晨光洒满了他的全身。他回头看着身后紧紧跟随着的晴雨云三守,不远处的十一世核心成员,还有自己身旁永远的恩师,不由得展开笑颜。
那是如此复杂的笑,有欢愉,有悲伤,有隐忍,有不舍,有甜蜜,有酸涩,有沉静,有热切。
他低垂下头,凝望着画像上始终朝着自己微笑着的最后的守护者,泪水止不住奔涌而下,洇湿了洁白的领口。
“对不起,我又虚度了十年,让你的一片苦心白费了。
“不过,我不会将你的分毫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的,武。
“你的深情与任性,撕扯掉的不仅仅是彭格列最辉煌的一页,还有我那颗离不开你的心。
“没错,我的Cancer或许被治愈了,可失去心的人,连找寻快乐的资本都不复存在。
“我用了整整十年,总算从支离破碎的记忆残片中拼凑出最完整的你,才渐渐发觉无论是何时何地何种面目的你,我都深爱着。
“而我在这个世界的种种,也即将与先一步离去的你一道,被世俗的刀笔无情勾勒为浮于纸面的苍白文字。
“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另一个时代的开端。
“但于我而言,沢田纲吉,却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于Cancer。
“这就是我,彭格列十世,故事的结尾。”

唔~全文完结了?~别急还有尾声二呢,尾声二和尾声一是并排的哦~是处于同一时间上的不同结局哦~
@90冒险 银河来更文了~
@江世宗 银河要发完全部文了~不出来说两句可不行哦~
唔~下面银河放尾声二~
ps:尾声二只有一层楼哦~~
想委屈一下尾声二,然而度娘并不允许
尾声2

彭格列十世失踪了。
当天空停止了抽泣,当夜幕下的一切归于沉寂,当复仇者的空间裂隙消失在海皇殿中,拉尔?米尔其不顾可乐尼洛的劝阻,毅然冲进了海皇殿,可是她看到的,只有倒在七海女神像下阵亡的雾守,断裂的时雨金时,以及静静躺在桌上的雨之项链与大空指套。
雾守被谁所杀?
纲吉人在哪里?
山本是死是活?
彭格列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无数的疑问,庞大家族的重担,宴会厅中的无数亡魂,仿佛在一瞬间同时压在她一个人肩上。
刚强至此的女强人,也身不由己地瘫坐在残破的海皇殿中,掩面抽泣。可乐尼洛心疼的走到妻子身后,脱下被硝烟熏染的晚礼服,给妻子轻柔的披上,继而将拉尔仅仅拥在了怀里,陪着妻子一起面对眼前的一切。

“轰!”
“首领!我们的车……”随扈战斗员的通讯信号被忽然切断了,前方道路上冒出了可怕的火光。纲吉紧张的扭过头看着车后窗,却立刻被副驾驶座上的近侍的手臂按下了头。
“危险,纲!”
一枚狙击步枪的子弹击穿厚实的防弹玻璃,擦过近侍的臂膀从驾驶座穿出,晶亮的玻璃碴与殷红的血沫被呼啸而过的冷风带起,瞬间溢满不大的车厢。车子瞬间失控,朝着路边的基石撞去。
“啊!”纲吉失声叫喊出来。
“不要抬头,保持低身姿!”近侍努力将已经死亡的驾驶员踹出驾驶室,腾挪着自己高大的身躯坐了过去,猛力地打起方向盘来。黑色的轿车如酗酒的醉汉,在本不宽敞的公路上摇晃着身姿,到底还是没能控制住重心,车身侧翻过来,继而撞过护栏,翻滚进深不见底的山沟。
纲吉有种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快被压迫出来的感觉。他忽然感觉自己被拽住了,继而是一阵强烈的颠簸。
纲吉渐渐回过了神,抬眼看去,是一柄宝蓝色的吊坠,上面还刻画着一条秋田犬。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想要看看四周,却发觉自己丝毫动弹不得——他被一对有力的臂膀死死箍在了另一具身躯旁。
“抱歉,纲,让你受惊了。”山本武的声音从他的头顶方向传来,一如既往的沉静,可却有些迟缓。
纲吉这才发现,虽然自己几乎没有受伤,可山本身上到处都是创口,左臂上被子弹刮出的血痕也分外明显。车从公路上翻滚下来时,他被甩出了车厢,是他的近侍眼疾手快,将他拽到了怀里,搂着他滚下了近百米的陡坡。
“武,我……”纲吉紧抓着山本的胸襟,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还是低声哭了出来。“我好害怕……”
“没事的,我在。”山本稍稍松开了双臂,试图更换姿势,可他却有些吃痛的咧开了嘴,“这里荒无人烟,那些杀手,一时发现不了我们。之前我已经发出了救援请求,狱寺也很快就会赶到,没事的。”
“我真的好害怕……隼人他还会把我带回去的吧……”
“你在说什么呐。什么叫带回去,彭格列是你的家啊,你的家人都在家里等你。”山本的右手抚上纲吉棕色的柔发,柔声细语的安慰道。
“可是,我真的厌倦了……那么多人想要杀我,可是我从来没有招惹过他们啊……武,这到底是为什么……”
“对不起,纲。是我的近侍工作没有做好,才让你置身危险之中。”山本难过的朝着纲吉低语道。
“我想回并盛,我再也不要在这里呆下去了……”纲吉抬起泪眼,眼神中满是惊惧,却又夹杂着一丝期盼,“我并不想这样过完我的一生。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能跟京子在一起快乐的生活……可这样的日子居然就如此遥远,我要伪装成冷酷的教父,要忍受日复一日的训诫,要面对这个世界形形色色的坏人……武,我真的忍受不了。放开我,让我走吧……”
“可是,你能去哪里呢……要知道,如果你逃跑的话,Reborn先生很快就会找到你。”
纲吉一听到Reborn的名字,不觉打了个冷战,甚至忘记了哭泣。他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无奈的躺在山本温柔的怀抱中,甚至没有逃跑的力气。
温热的唇忽然贴上自己的额头,似乎灌注了某种魔力。被熟悉的气息所包围,纲吉渐渐镇静下来,望着山本那对茶色的眼瞳,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武……我刚才……”
“呐,纲。我的双手手臂似乎都骨折了,所以一时半会没法放开你。你稍微用点力,把我的手臂推开,然后,逃走吧。狱寺那边,我会交代的;不过Reborn……我没什么信心打过他呐。”山本微笑着对纲吉说道,透亮的眼神中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疑虑。
“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们。刚才……是我的……”
“是你的……什么?”山本依旧满脸堆笑。
纲吉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侧过脸,显得特别不好意思的,“武,你在笑话我对吧。都来了意大利三年了,我还是那么懦弱。”
“为什么这么说呢?”山本眨着那对大眼睛,满脸无辜,“纲的任何方面,我都喜欢啊。”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啊。逃走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吧。我只是想,只是想跟你们永远快乐的在一起,隼人,骸,云雀前辈,笹川前辈,蓝波,库洛姆,还有Reborn。我只是害怕,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会……”
“不会的啦,纲。我也不是开玩笑,我也想一直跟纲在一起啊。”山本的鼻息喷在纲吉额前的发梢,弄的纲吉有些痒痒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射在纲吉的脸颊,一阵凉风吹拂过他额前的刘海,有点痒痒的感觉。他微微睁开眼,却不见了方才那熟悉的气息,善意的笑脸,与温热的怀抱,展现在他眼前的不过是被打开的自动车门。所有乘客都已经不见了。司机正不耐烦的催促说终点站到了,他该下车了。
纲吉略带歉意的微笑了一下,继而拎起本不算沉重的旅行包,缓步走下了公交车。紧绷着神经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关卡与路口,又为了防止被追踪而在各地辗转换了好几处临时居所,他终于在公交车上撑不住了,松懈后的心智立刻驱使着自己堕入了浅浅的昏睡。睡梦中的那些记忆,却又如此清晰的浮现出来。
当年自己想要一个人逃离,逃离那团晦暗,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而现在他真的做到了,却又如此的怅然若失。
纲吉伤感的叹了一口气,透过墨镜,凝望着远近高低错落有致熟悉却又陌生的景致。
并盛,我回来了。
只是,我带走的那七个人,却没有任何一人陪着我归来。
纲吉摘下墨镜,顺了顺金色的柔发,贪婪地呼吸着山野间清新的空气。
独自行走在郊野的小路,出于职业的习惯,依旧不时注意着四周,可是旷野是如此的静谧,甚至听不到一点人声。
这种感觉,真是太过美好,可又令人倍感失落。
他似乎记不大清,他是如何神差鬼使的与罗格一起将山本的尸体运到了朝利组的车上,又是如何浑浑噩噩的几乎没有携带任何东西就仓皇逃出了巴勒莫。他试图将破碎的记忆拼合起来,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他唯一记得的,只有百慕达对自己说的,他自由了。束缚他的“缄默法则”,被驱散了。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出头,归来游子的脚步在一间破旧的二层小屋前停住了。这里是并盛的郊外,除了连片的水田,就只有几间低矮的农舍夹杂其中。除了纲吉自己,谁都不知道在这里住着的,会是曾经担任过彭格列九世门外顾问首领的男人。
“嘟,嘟嘟。”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在斑驳的木门上响起。可屋内一片寂静。
“嘟嘟嘟嘟,嘟。”
“啪嗒。”门被悄然打开,沢田奈奈从门的另一头望着门外夕阳下的身影,不由得惊呆了,她用手捂住了口鼻,继而开始流泪。
“妈妈……”纲吉深情的拥向自己的母亲,一样是泪流满面。
“阿纲!……你怎么……”奈奈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管经过多少岁月,不管他是如何的权势遮天,不管他的外貌几多变迁,在这位慈爱母亲的眼里,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沢田家光听闻敲门声,也不由得走出来查看。见到自己的妻子与儿子拥抱在一起,眼眶也有些湿润。他摘下老花镜,用手背抹了抹模糊的眼睛,没有察觉到手中的报纸掉落在地。“在门口站着做什么!快进来,进来说!”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坐在被炉旁,奈奈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儿子的手,她很担心,只是从丈夫口中听说,儿子在国外的大公司做着高管,平时极为忙碌。真不知道这次相隔十二年的团聚,会在何时忽然终止。
“阿纲,你小子出息了,你现在可是……大老板,回家来也不说一声……”家光口中这么说,脸上却始终荡漾着由衷的欢笑。
“亲爱的,你怎么这么说。阿纲,你能回来一趟,我跟你爸爸啊,就很开心。”奈奈傍在自己儿子并不厚实的肩膀上,幸福的笑着说道。
“妈妈,爸爸。我……”纲吉似乎有些犹豫,不过面对自己的至亲,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我辞掉了工作,压力太大了,我有些承受不了。”
家光明显的呆滞了一小段时间。可奈奈还是那样温情的笑着,有些用力的扯着儿子的胳膊说道,“阿纲,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妈妈都支持你哦!”
纲吉朝着父母感激的点了点头。
家光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将手伸到内衣里,抓了抓痒,继而大笑起来,“奈奈说的对啊。对了,你这次就一个人回来了吗?我跟你妈妈都一直在猜儿媳妇的模样呢。”
纲吉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工作太忙碌了,国外也没有适合的人,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处理这方面的事……”
“哈哈哈,什么叫这方面的事。这可是终身大事。不过也好,既然你回来了,爸爸会帮你物色一个……”
“行了,亲爱的,什么儿媳妇不儿媳妇的,再大的事也不如吃饭重要啊,对吧,阿纲。晚饭想吃什么?哎呀呀,都十二年零三个月没在家里吃饭了,妈妈现在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了。还是汉堡包和橙汁吗?肯定不是了吧,我家阿纲已经长大了。”
原本以为,宁静的夜,会让自己寻回许久未有的舒适睡眠,甚至回到国中时候那样,无忧无虑的睡到日上三竿,可翌日清晨,纲吉还是很早就从梦中醒来。一方面是时差还未来得及调整,另一方面,则是连番的噩梦,让他无法承受。
披上外套,纲吉缓缓走到窗前。深秋的凌晨,一切还是如此的寂静无声。家光与奈奈似乎还在沉睡,不再会有永远闹个不停的卷发小屁孩扒住自己的裤腿讨要糖吃了;窗外的小路,再也不会有那个永远朝气蓬勃的热血男儿晨练跑过了;也不会有炸毛的不良少年与傻笑的棒球天才一边打闹一边假装无意与自己巧遇,一左一右陪着自己一起赶赴学校;学校里也不再会有那位令人胆寒的风纪委员长;至于黑曜乐园,似乎早已被拆除。居住在乐园中的骸与库洛姆,也是永远不会再见到了。
但,这毕竟,还是并盛啊。至少自己还是从巴勒莫那远比地中海要深邃黑暗的世界中完整的脱逃而出。不如,出外走走吧,与久违的家乡打个亲切的招呼也未尝不可。纲吉拿定了主意,随手留下一张字条,告诉父母自己到外面散散步,又轻手蹑脚的下了楼,悄悄穿上了鞋。可当他打开家门时,却意外撞见了他的父亲。
家光身穿着一件单衣,正坐在门口的木制台阶上,望着渐渐西沉的月亮,若有所思。
纲吉有些尴尬,他居然忘记了,即便他能轻柔的像只猫一样行动,也不可能躲过他这位当过门外顾问首领,经历过无数修罗炼狱的父亲。他挠了挠头,低低喊了一声,“爸爸。”
“这就准备走了吗?不和你妈妈道个别?”家光并没有回头,而是背朝着纲吉在发问。
“爸,不是这样啦。我只是睡不着,想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纲吉说着,便往外走去。
“阿纲。”家光的声音,喊住了试图轻描淡写带过一切的儿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纲吉的眼中闪烁过一丝疑虑,不过他还是很快回答道,“出事?能出什么事?”
“你小子……爸爸在那个世界,呆了半辈子,又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给扔了进去,自己狠心回来了。那个世界,可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了的啊。”家光的声音低沉起来,依然饱含着某种威压。
“是‘复仇者’亲口告诉我的,我在黑色世界的存在,会被逐渐抹去。”纲吉长长舒了一口气,“是‘契约’被完成了。”
“‘复仇者’吗……代价,一定不小吧。”家光扶着台阶,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了儿子跟前,拍了下儿子的背,“不容易啊。阿纲,你会恨我这个当爹的吗?”
“恨?为什么要恨?”
“知子莫过父,我知道你天性善良,又感情充沛,并不适合去做黑手党,更别提带领这么大的一个家族。可我还是把你卷了进去。这十几年,你一定过的不快乐吧。我在想啊,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啊,一定早就成家了,我也晋升为爷爷了,看着长大的儿子每天两点一线的上班,回家,领一份微薄的薪水,做一个普通人,挺好的。”家光眼中的光芒消失了,一阵晨岚拂过,家光似乎呛了风,猛烈咳嗽起来。
纲吉望见父亲额头眼角的皱纹,觉得心里越发地堵。“爸,外面很冷,你先进屋吧。”这十二年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无法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对父亲讲出来,只能选择最温和,最平淡的部分,与自己的父亲在每一个温暖的午后沐浴在阳光下促膝长谈,唏嘘过眼云烟。毕竟,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遥远。而自己的父亲,为了离开那个世界,一定也付出了颇为惨痛的代价。
一个人冷冷清清在路上走着,深秋清晨的凉风夹杂着湿重的露水吹拂过纲吉瘦削的脸颊,他不由得紧了紧套衫,竖起领口。
东边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纲吉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身处家乡,心中的坐标却只剩下了被称之为家的小屋。尽管解除了超死气状态,可他不顾一切使用几乎所有大空死气炎的他依然虚弱,连番的舟车劳顿,惶恐的四处辗转,外加昨夜的睡眠不足,让他感觉有些头重脚轻。他找到一片开阔的草坪,脚下一软,任由自己的身躯倒向那片湿润的绿意。
青草的味道,好香。
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从并盛山的另一头渐渐爬了上来,照耀着草坪上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纲吉不由得沉迷起来。
恍惚中,他回忆起那年,与隼人,武,了平,碧洋琪,小春,还有迪诺一起打雪仗的快乐时光。
并盛的初雪,应该就快降临了吧。
但愿久违的雪那剔透彻骨的刺痛感,能让他找回对温暖与平和的渴望。
而西西里,是不会下雪的,永远不会。
他刚准备就这样美美睡上一觉,便感觉到头顶有异物。如此熟悉却又模糊的记忆,令他的表情骤然复杂起来。
“Ciaos,蠢纲,或者,彭格列的叛逃者。”Reborn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清亮的鸟鸣,出现在纲吉的耳畔。
纲吉无奈的摆了摆手,似乎还有些意识模糊,他慵懒地道:“武,我就说,不管我怎么逃,我的老师啊,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我。然后……把我带回去。”
“你又睡迷糊了吗?”Reborn的嘴角高高扬起,冰凉的枪口顶进了纲吉被露水沾湿的金色发丛中。
“我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你来的有点太快了。”纲吉翻了个身,完全不理会自己的老师正在做些什么,准备做些什么,“呐,Reborn,你这次是来做什么的?是受雇来杀我,还是拉尔让你找我回去?”
“又在说什么蠢话。杀手,是不会回答目标的问题的。”Reborn说完这句话,便用力扣下了扳机。
“砰!”
硬硬的枪膛从枪体中弹出,打在纲吉的头上。Reborn口中发出拟声词,旋即低沉地笑出声来。
“怎么,第一杀手也有失手的时候吗?”纲吉摸了摸被打痛的地方,略微坐起身,不解的看着身旁蹲着的恩师。
“哼哼,也不是第一次了。经历撕心裂肺的痛楚才从我的世界里逃出来,我怎么忍心让你就这么死去。”Reborn揉了揉纲吉的头发,让他产生了某种错觉,“你安心睡吧,蠢纲。彭格列十世,已经被他曾经的雨之守护者山本武杀害了。拉尔,了平,巴吉尔,还有云雀,都在为挑选十一世的人选在奔忙。”
“果然是这样吗……”纲吉显得有些失落,“很对不住他们啊。我就像只胆小的兔子,夹着尾巴撇下他们独自逃了出来,把所有的负担都扔给了他们。还有武……让他背负杀死首领的罪名……”
“何必为一个死人开脱。如果坚持这么想,说明你还是该跟我回去。你放不下。”Reborn用手枪顶了一下帽檐,望着远处的旭日,轻声道:“蠢纲,既然你不顾一切的逃了出来,就不要再想着回去了。很多事情,讲求的是个缘字。了平,云雀,还有巴吉尔,如果你们还有缘,肯定会有重逢的那一天。不过……”
“不过什么?”
“哼哼。不过或许你还真逃不掉。”Reborn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枪口指向不远处的并盛山,“这里曾经是彭格列日本分部的驻地,云雀恭弥的宅邸。”
“……恭弥的……宅邸?”纲吉眨着那对蜜色的大眼睛,又望着Reborn枪口所指并盛山山脚下那一处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庄园。超直感却在此刻悄然觉醒,他立刻找回了战斗的本能,从草坪上一跃而起,瞬间点燃死气炎,继而俯冲到了附近的一处涵洞中,将一名身穿绯色近身夜行服的女子按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愤怒的死气炎从额前冒出,继而染亮了纲吉的双眸,他掐住女子的脖颈,将她死死按在地上。自己怎么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难道“复仇者”食言了?
Reborn落到了自己身后,双手插兜,如一只油黑发亮的美洲虎,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请您松开手,沢田殿下。”女子艰难的开口说话,她举起双手,表示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纲吉一听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手掐的更紧了。
“你又在犯蠢了吗,都快把她掐死了,还怎么问出她的真实身份。松手吧,她看起来也不像能打赢你的样子。”Reborn倚靠在涵洞内壁上,帽沿上的列恩沿着他的脖颈爬到了肩膀上。
纲吉这才渐渐松开了手。女子赶忙扯下面罩,痛苦的大声咳嗽起来,继而用沙哑的声音道:“在下濑启雨美,朝利组斑鸠支队队长。”
“朝利组?!”纲吉扭头与Reborn对视一眼,旋即厉声道:“你们有什么企图!”
“请……请沢田殿下息怒。在下只是奉命保护沢田殿下……”
“请你立刻离开,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回去告诉你们组长,不要试图挑战我,也别想对我的家人有任何的企图。我与你们那边的人已经彻底划清界限了!”
“殿下,我……”
“闭嘴!还不赶紧滚!”纲吉额前的死气炎熊熊燃烧起来,让Reborn都觉得有些诧异。雨美郁闷地鞠了一躬,便飞快离开了。
望着解除超死气模式的弟子,Reborn不由得哈哈大笑,“蠢纲,你还是那么善良。既然你不想让他们再跟踪你,直接杀一儆百多好。”
“当然不行,那是黑帮解决问题的方式,现在的我不能再这么做了。杀了他们的人,听上去还是个高级干部,我这不是把自己的父母往火坑里推吗?”纲吉叹了口气,面带忧伤,“我得赶快回去,带着家人远迁别处。”
“只知道逃避的废柴。”Reborn没再说什么,他直起身子,朝外走去。
纲吉有些颓丧地跟在Reborn身后,一如当年。“Reborn,也许还真被你说对了。还是有人盯着我啊。”
“朝利组,这群忍者一样的家伙,侦查能力可以媲美全盛时期的彭格列雨部。艾斯特拉涅欧的下落,就是他们找出来的,而且,仅仅出动了两个人,用了不到二十天。你会这么快被他们找到也不算奇怪。他们到底和你有什么恩怨?”Reborn没有回头,而是一味的朝前走。
“我……不知道。”看来,Reborn似乎并不知道朝利组的内情。被阿武带走的那些雨部精锐,将他的尸体送回了日本,之后,他们应该加入了朝利组吧——按照自己那位曾经的近侍一贯以来的做事风格,他应该帮这些人安排好了后路。可笑的是,“缄默法则”对这些叛逃者的家属来说,反而成为了一道护身符。他们是不可能离开黑道的。
那,朝利组现在开始找自己的麻烦,果然还是因为……他们把武的死,记在自己头上了吗?
“哼哼。不想说吗?无所谓。我无非是来看看你,毕竟,往后的日子,我们师徒或许没有那么多见面的机会了。毕竟,你我又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谢……谢谢。”纲吉略显木讷道了声谢。
“谢?有什么好谢的。莫名其妙。”
师徒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金色的晨曦中。纲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顺从的跟着曾经的家庭教师走过并盛的大街小巷,短短的一两个小时,感觉漫长的就像过去的十几年。或许,还是舍不得吧。
这名黑道中的传奇人物,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自己的家庭教师,又不离不弃的陪伴了自己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暑。可当他扶着自己坐稳了黑色世界的头把交椅,满以为功成身退之际,自己却又不争气的选择了逃避。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名家庭教师,会容忍自己的学生如此悖逆而决绝的否认他的一切所作所为,更不用说是自尊到极度自负的最强杀手。可今时今日,纲吉看到的,却是另一重色彩的Reborn。里世界中最为黑暗的存在,绝情与冷漠的化身,手染无数鲜血的亡命之徒,居然对自己如此的放纵而宠溺,似乎他在过去十几年的努力,都可以化作一句简单的Ciaos,伴随着自己经历每一次晨昏的交替,光影的流转。
几天前,瘫坐在海皇殿之中,望着骸与武的尸体放声嚎啕那个自己,或许不会想到,短短的几天之后,自己就这样意外的找到了另一份宁静。
Reborn,我心中的那份Cancer啊,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你治愈了,我怎样感谢你,都不为过啊。
纲吉尚沉溺在冥思中,却见自己的老师忽然横过手臂,将自己挡在身后。他立刻警觉起来,朝前看去。一帮黑衣人鱼贯而出,立在道路两旁,将本就窄小的十字路口封了起来。
“你们日本人的黑道,还真是张扬。”Reborn颇为不友善的咧嘴一笑,露出一侧的犬齿,手也缓缓伸向腰间。
纲吉赶忙拽住Reborn的右手,低声乞求道:“不要给我惹麻烦……我们换条路走。”
“你还真是懦弱,如此畏首畏尾。要不我喊云雀来帮你把这条地头蛇彻底铲除?”
“这是要毁了并盛吗……放过我的家乡吧。”纲吉不由分说,便拖拽着Reborn往回走。可似乎有点迟了,一大群人脚步齐整的奔跑而来,将纲吉与Reborn围在正中。
“找死吗?”Reborn犹如一头被激怒的猛虎,舔舐着自己的利爪,护住身后的弟子,朝着人群发出了低声而有力的怒吼。
可围成一圈的人,居然在下一个瞬间便朝着Reborn与纲吉下跪。一名身材高大的金发男子从人群中浮现出来,正是罗格?范加德,现任朝利组渡鸦支队队长。
“沢田殿下,Reborn殿下。恭候多时。”罗格的日语显得非常生疏,显然刚学不久。
“罗格?……”纲吉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他只得转向Reborn,低声道:“我们还是快走吧。”
“请等一下,沢田殿下!”罗格着急的喊出声来,可只会用英语和意大利语的他又如此的词不达意,不知道有些字用日语该怎么说,“组长大人,组长大人……”
“对不起,我不是你们的组长。我与你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纲吉冷漠的朝着罗格摇摇头,继而转身离开,不带一丝迟疑。
“组长大人去了墓地……”罗格眼见纲吉走远,才憋出这么一句来。

是夜,Reborn在沢田家与昔日的老友痛饮了一番,纲吉似乎也乐在其中,本不擅长饮酒的他作为陪酒者居然第一个倒下了,被奈奈扶回了房间。
没有接受家光一再劝挽留宿的请求,Reborn挥别老友,怀着几分醉意离开了沢田家。
今晚的并盛町,并没有月光。Reborn轻轻摘下帽子,在一旁的电线杆上磕碰了两下,伸出修长的手指,略微一掸,浑厚的嗓音在旷野中显得格外悠长,“出来吧,别遮遮掩掩的。别忘了,你藏匿行踪和隐藏气息的方法,都是我教的。”
一个黑影从电线杆后闪现出来,继而走近了Reborn,动作利落而简练,甚至连声音都是多余的存在。
Reborn露出狡黠的笑容,语气中夹杂着戏谑,“被地狱厌恶的家伙。明明跟你说过Addio了,你却还如此生龙活虎的站在我的跟前。作为我曾经的目标,你的存活还真是让人感到不爽。”
“啊。我也没想到。我能计划到的事情,只到我死去为止。现在,应该算是死后的世界了吧。”黑影的声音,如此的冷静,仿佛只是在对着空旷的稻田低吟。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不敢现身,要如此扭捏的接连派出手下?怕我把蠢纲带回去,还是怕我杀了他?”
“你都猜中了,没必要再问我了吧。”黑影并不愿正面回答。
“我居然教出了你这么个徒弟。哼哼哼……哈哈哈哈。”Reborn放肆的笑出声来。“你跟蠢纲不一样,你比他更适合在我的世界生存,不过,我非常讨厌你性格的某一部分:你太喜欢作践自己。即便可以随时脱离这种生活,你依然选择回到并盛,出任朝利组组长,继续生活在阴暗面吗?”
“总有一个人得生活在黑暗中,为他点亮一盏灯。他不再是彭格列十世,可依然会有人想要他的性命,或者想要将他拉回那团黑暗之中。除了我,还有谁能保护他。”
“你就准备这样,继续在黑暗中过完你的下半辈子?”Reborn不依不饶的反诘。
“他生命中那么多重要的人,那么多重要的事,都毁在我手里。他一定……不愿意再见到我了吧。”
“哼哼。如果他真的恨你入骨,就不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用尽所有大空死气炎试图救你。更不会拼了命把已经半死不活的你从‘复仇者’手里抢回来。”Reborn的话,依然如此一针见血。
黑影沉默了。
“过去我所憎恶的,是你只对蠢纲无底线的忠诚而忽视守护者的职责,是身为下属却对首领萌生出不该有的爱意。可现在啊,他已经不再是彭格列十世。如果你真的想要给他幸福……”Reborn将老旧的西装帽戴回自己头上,冲着黑影邪魅一笑,“那就自己去争取吧,像你对付其他人那样,挖空心思,不择手段,心狠手毒。”
“我岂止这么恶劣。”黑影垂下头,继而微微弯下腰。“即便相见,恐怕彼此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子弹上膛的声音如划破乐章的锐利音符突兀而起,黑影立刻转过身,从袖中抖出一把散逸着蓝色光芒的短刀,却见Reborn用枪指住了他的额头。“无能的废物。你已经浪费了十二年,还想要多少时间!要知道你与他的距离,比你离我子弹的距离还要近!”
黑影收起了短刀,继而张开双臂。“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本也没什么遗憾。反正,我也是死过数次的人了,不会如你所愿的。开枪吧。”
“哈哈哈哈……没什么遗憾?现在弹夹里的,是死气弹。”Reborn颇为得意地颠了颠枪口,“我倒也想见识一下,你中了死气弹,是会了无遗憾的死去,还是会因为后悔而去拼死告白?”
“Reborn!你又在做什么?”沢田纲吉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他穿着素纹和服与木屐,略显单薄的身影在漆黑的夜岚中若隐若现,看样子是才从家里赶来。“非得在这里弄出几条人命才满意吗?”
“蠢纲,你果然没醉。想骗过我,你还嫩了点。”Reborn并没有把视线与枪口从黑影身上抽离。
黑影似乎有些动摇,他的脚步朝后略微挪动了一下。
“站住别动!同为杀手,你很清楚你现在的处境。”Reborn毫不客气地威胁道。
“他是杀手?是……来杀我的吗?”纲吉的声音顿时阴沉下来,继而有些颓丧,“果然,想要离开那个世界,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所以,蠢纲,还是你来亲手解决他吧。”Reborn的左手忽然从腰间抽出另一把手枪,对准了身后的纲吉。
“住手,Reborn!他现在没有后悔的事情,真的会死啊!”黑影不顾一切伸出左手去抓Reborn的枪口,袖中的短刀随之飞出,Reborn略一抬手轻松闪过,继而对准黑影连开数枪,另一柄短刀从黑影身后破空而出,与子弹斫在一处,打出耀眼的火花,枪声如清水中的一滴浓墨,在氤氲浓浓的乡野空气中迅速扩散开来。纲吉还没来得及看清火光与死气炎交相辉映下二人的动作,便感觉一个身影扑向自己,两人翻滚着倒在一旁。
熟悉的怀抱带着熟悉的气息,让纲吉一下子感觉到无比的放松。如晦的夜,没有路灯,也没有星光,纲吉看不清眼前那张晦暗的脸,可他还是立刻认出了眼前人,“……武?”
“……是我。对不起,让你受惊了。”山本将纲吉紧紧抱在怀里,愧疚与心疼各半。“你没事吧?”
“没……Reborn不会朝我开枪的。”纲吉努力想要掰开山本的手臂,可他却摸到了一些热腾腾黏糊糊的东西,那是被Reborn的子弹打出的血痕。
Reborn诡魅一笑,朝着手中的枪吹了口气,便转身离去,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留下的唯有他的声音,“好好跟警察解释一下这几声枪响吧,朝利武。”
山本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朝着怀里的人柔声道:“为什么要善良到这种地步,让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才好。我明明把你伤害的那么深。”
“当时也只是想努力试一试……我确实无法原谅你,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纲吉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山本在额前温热的吻打断。纲吉愣了好一会,湿润的声浪又撩得他耳廓发痒。“呐,纲,我决定了。不管你怎么恨我怨我疏离我,我都只想永远跟你在一起,用我剩下的所有补偿你。”
纲吉两颊泛起一抹红,好在夜色正浓,如此贴近的二人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他微微用力,想要推开山本,却发觉紧抱住自己的那股力量更大了。“你先放手啊武,勒的我快喘不上气了。”
“不。”山本任性的用鼻尖蹭了一下纲吉的侧脸,“这一次,我不会放手了。真的,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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