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闻手记》:十年记者生涯,从未公开的神秘采访手记

  亲爱的文友们大家好,哈哈,今天付夫会开始更新第二个短篇故事《迷雾》,希望亲们能继续喜欢。
  迷雾

  3月8日深夜11点58分,双江省荣隆县长隆村。
  海拔1800米的长隆山顶上,屠夫刀一般的月亮高悬天际,和璀璨星河遥相呼应。
  山顶有一个汇集附近山泉雨水形成的高山湖泊,名曰“长隆湖”。
  在这个寂静的午夜,湖面传来了一阵木浆搅动水面的“哗啦”声,从湖畔树林里惊起一群夜栖的野鸭。
  在野鸭扇动翅膀的“啪啦啪啦”声中,一叶扁舟慢慢划离岸边,朝耸立于湖心的竹笋山飘荡而去。
  船上,今年20岁的李宏双手握着船桨,一面哼哧哼哧地朝竹笋山划着船,一面不时斜眼瞄一眼身旁的女友张三妞。
  五官还算清秀的张三妞正埋着头,用双手摆弄着自己的麻花辫。月光照耀着她黝黑的皮肤,能看出她已经羞红了脸。
  这对青梅竹马的年轻人已经处了三年朋友。昨天,李宏的父母刚刚给张三妞家送去了一皮卡车的彩礼,准备下个月就把婚事办了。
  婚期虽然近在咫尺,李宏那当村长的老爹却坚决不让儿子和媳妇提前圆房。
  于是,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午夜,耐不住青春躁动的李宏,悄悄把即将过门的媳妇约了出来,准备提前尝尝那事儿的甜头。
  张三妞对李宏也早就铁了心。见李宏找上门来,问自己“约不约”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上哪“约”呢?
  他们琢磨:就在村里找个草垛子柴禾棚将就一下?
  显然不能。因为长隆村太小,夜里也太安静,万一弄出点什么动静,以后两家人还能在村里混么?
  那就在村子后面的玉米地里?
  更不能。地里的玉米茬像树桩子一样又坚又硬,人躺到上面不等于上了刀山?
  那能去哪呢?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找到地儿,李宏急得抓耳挠腮。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村外月光下波光粼粼的长隆湖,立即灵机一动。
  “我们去那!”他兴冲冲地抬起手,遥指耸立在湖面上的竹笋山,“从村里到那有一里多地呢,任咱俩怎么闹腾,村里也发现不了……”
  听到“闹腾”二字,张三妞红着脸看看那山,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这对干柴烈火的年轻人立即奔到湖畔,找到了村里人打渔用的木船。
  在解开栓木船的麻绳时,不远处王老三家牛棚里的老水牛发出“哞”的一声叫唤,吓得这对未婚夫妻一激灵。
  “妈的,咱们也是合法夫妻,有必要跟野合一样战战兢兢的么?”李宏瞪了一眼老水牛,转身拉着婆娘上了船。
  话说这精虫一上脑吧,李宏就像被打了鸡血,哼哧哼哧地拼命划船,穿过密布湖岸的800余个渔业网箱,朝180米外的竹笋山一路急行。平时将近十分钟才能划完的路程,他只用了三五分钟就划到了竹笋山脚下。
  话说这竹笋山还真地如其名。这是一座石灰岩结构的山包,高约八九十米,从长隆湖心突兀地耸立而出,就像一根巨大的竹笋。
  因为这里地势太陡,石灰岩表面又存不住土壤,因此整座山上并没有被开垦成农田,平时也很少有人吃饱了撑得没事到山上来。
  也因为这个原因,李宏决定在这里让自己成为男人,让快过门的媳妇变成少妇。
  船到山脚,李宏拉着张三妞跳下船,迅速穿过岸边的一小片鹅卵石滩涂,一头钻进了山脚的野毛竹林。
  “婆娘,咱们就在这好了吧。”一钻进竹林,李宏立即颤抖着抱住张三妞。
  “你傻啊,这里全是毛竹,你让老娘就躺这刀山?”张三妞“啪”地给了李宏一个嘴巴子。
  “那……”李宏有些委屈地揉着脸,忽然就像想起了什么,急急抬头指指半山腰,“那咱们到半山腰去,那里全是草甸子!”
  “好……”闻言,张三妞脸上恢复了娇羞,任由李宏拉着自己往半山腰跑去。
  刚跑了三两步,两人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旋即就是湖水激荡的“哗啦哗啦”之声。
  “有人?”张三妞一怔。
  李宏心里也一阵发紧,急急抬头朝周围观望。
  他什么也没看到。
  “管他的。”他强作轻松地说,“可能村里有人跑出来炸鱼吧。”
  又过了八九分钟,二人来到了半山腰。
  亲爱的文友们,下个星期付夫又到了苦逼的发稿期,哈哈,话说付夫在各位面前真是长期叫苦叫累啊,不过每天付夫都会更新滴,亲爱的文友们明天见。
  “媳妇,你终于可以给我了吧。”李宏淫笑着,张开双臂朝张三妞环抱过来。
  “愣子,以后你可要对我好点……不然,老娘就用家里的黑铁剔肉刀把你那活儿给剐下来!”张三妞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嘴里却依旧蛮横泼辣。
  “没问题,快、快脱衣服……”李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忙不迭地撅起长满胡茬的嘴,朝张三妞亲了过来。
  张三妞红着脸闭上眼,也慢慢撅起嘴,等着接受未婚夫的亲吻。
  一秒、两秒、三秒……李宏胡子拉碴的嘴唇却一直没有凑上来。
  “李二愣子,你这是想让老娘亲西北风么!”张三妞怒从心起,睁开眼狠狠地骂道。
  李宏却没有搭理她。他就像被施了定身法,正抬眼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的湖面。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大团涌动的白影赫然飘过。
  那白影如缥缈升腾的烟,像流动闪烁的影,紧贴着湖面不断翻滚涌动,沿着狭长的湖岸随风朝村子飘去。
  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大团浓稠的白雾。
  “……”盯着那团白影,李宏的双眼奕奕有光,不禁放开张三妞,缓步挪到山崖旁。
  看到自己男人看风景看得愣了神,张三妞有些不悦,黑着脸拍了李宏一巴掌,嚷嚷道:“你傻了啊!看风景重要还是陪老娘重要?”
  却不想,李宏随后挤出的一句话,让她也愣住了。
  就见李宏的双眼渐渐发直,脸上的肌肉也开始颤抖。
  片刻后,他才从唇齿间挤出了五个字:“这是……鬼雾啊。”
  “鬼雾?”张三妞大惊,连忙抱住李宏的膀子,愣愣地盯着那团涌动的雾影,颤声道,“鬼雾不是……已经有八十年没出现过了么?”
  听到未婚妻的问题,李宏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这就是它……我爷爷跟我说过,这鬼雾不随风散、不被水冲,看到人就会飘过去……”
  闻言,张三妞陡然一惊:“它朝村子飘过去了!不成,我要回去,我爸妈我弟都在家里!”
  “你傻啊!”李宏一把拉住了她,“你没听村里老人说,‘鬼雾临湖,电光闪烁,人畜鸟兽,触之必死’!”
  “你放开我!”张三妞哪里管得了这些,急欲挣脱李宏奔下山去。
  这时,村子所在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声。
  两人急急转过头,就见那团白雾已经飘上了岸,迅速覆盖了湖岸边王老三家的农舍和牛棚。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白雾将农舍和牛棚揽进怀里的一瞬间,浓雾中忽然闪烁出道道电光,就像乌云中骤然点亮的闪电。而在电光闪现的同时,刚才那种“噼里啪啦”的爆响声再次响起,牛棚里的煤油灯随即熄灭。
  “‘鬼雾临湖,电光闪烁,人畜鸟兽,触之必死’……”盯着那一团团被瞬间点亮的火光,李宏嘴里兀自念叨着,长满疙瘩肉的身子像筛糠一样颤抖起来。
  身旁,三魂被吓飞了俩的张三妞,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脸惊恐地尖声叫道:“那团雾……朝你们家飘过去了!”
  李宏颤抖着瞪起双眼,盯着两三百米外的村子,渐渐被白雾整个覆盖。
  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浓稠的雾气彷佛飘忽的白幽灵,轻飘飘掠过农舍、牛棚和田野,沿途点亮一团团爆燃的火光,“哔哩啪啦”的爆响声此起彼伏……
  大约半个小时后,当浓雾终于消失在群山之间,李宏和张三妞忽然觉得心口一紧,喉咙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了。
  因为他们看见,靠近湖岸的网箱里,一片片闪着银光的白点浮出了水面——那是已经肚皮翻白的鱼群。
  而在更远处王老三家的牛棚外,一个小黑点正静静地躺在明亮的月光下。
  那是倒地的老水牛。
  “鱼翻白、牛倒地……鱼和老水牛全都死了!”李宏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那雾……真的杀生了!”
  亲爱的文友们,今天暂时就到这里了,这些天付夫必须完成当期的工作,否则春节就要加班了,休息日付夫会加更滴,亲爱的文友们明天见。
  3月9日清晨5点,380公里外的省城三喜市,正在渐渐西沉的月光轻抚下悠悠醒来。
  冷冷的霓虹灯,照耀着密集的写字楼和住宅区。早行的车辆不时穿过空荡宽敞的街道,和行道树间窃窃私语的鸟雀一起,演奏出白天的序曲。
  在河北区龙峰街道一个名叫“好住园林”的小区里,一阵铁轱辘滚动的“哐哐哐”的响动也加入了演奏。
  早起的清洁工推着保洁推车,开始在各个楼栋间穿梭,不时惊飞起一群群盘踞在绿化区里的鸟雀。
  这时,小区1栋2单元6楼的一套公寓里,名记者付夫正像一个巨大的婴儿,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作为一个典型的夜猫子,付夫一般夜里12点以前睡不着、白天12点以前睡不醒。
  今天是礼拜六,他本计划享受一下人生之最大乐趣——睡觉睡到自然醒。
  却不想,时针刚过5点,床头的手机就尖叫起来。
  “老板老板老板,你小三来电话啦!快接快接快接……”
  付夫猛然一惊,抬手摸向床头,正欲挂断电话,却忽然发觉这铃声并不是自己设定的闹钟。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瞄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杂志社来的电话。
  “妈的,半夜三更来电话……一定是他妈要我加班。”付夫在心里念叨着,很不情愿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主编的叫唤:“小付,长隆村出大事了!”
  “长隆村?”付夫闻言一惊,睡意消了一大半,“你说荣隆县长隆村?”
  “就是那里!”主编的音量赫然增大,“以前你不是采访过他们村的李村长么?刚才县上通讯员传来消息,说李村长和全村400多村民全部神秘死亡了!”
  “什么!”付夫浑身一震,整个人也彻底清醒,“你说李村长和全村人都死了?怎么死的?”
  “这个就要你来回答了!你立即动身前往长隆村!”主编嚷嚷道,“现在班车还没开通,等会单位派车来接你!”
  …………
  二十分钟后,付夫提着户外背包钻进了一辆黑色轿车。
  付夫一上车,驾驶员立即转过身,递过一个牛皮纸信封:“你们主编让我给你的。”
  付夫接过信封,拆开。
  信封里有一页打印纸。
  那是从编辑部投稿邮箱里下载的新闻线索通报材料。
  付夫急急读了起来。
  就见打印纸上印着如下字样——
  “接报时间:3月9日04:58”
  “线索来源:荣隆县新闻中心”
  “处理层级:特级”
  “线索内容:今晨,我们接到县公安局通报,长隆村村民李宏、张三妞于两个小时前向县局报案,称昨(8)日至今日凌晨,位于长隆村境内的天然湖泊长隆湖,突然出现一团类似浓雾的神秘白色气团,该气团随后向湖岸的长隆村快速移动,并迅速穿过村子消失在地平线外。两名报案人称,在气团穿过村庄的时候,曾看到气团内出现类似闪电的火光。气团消失后,李、张二人悄悄返回村里查看,发现全村418人已经死亡,村民饲养的家禽家畜和湖岸网箱里养殖的生态鱼全部死亡。村民死亡原因尚不确定。目前,县局已经介入调查。”
  “补充一:长隆村‘迷雾’杀人事件发生后,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第一时间责成县公安局启动调查,同时协调省气象、地质等专业研究机构火速派员前来协助。因该案死亡人数众多,社会影响巨大,为避免产生谣言造成长隆湖周边群众恐慌,县领导经仔细研判,特选择贵社主办的《今日三喜》作为官方消息发布渠道,在此真诚希望贵社能火速派员前来跟踪采访,对调查进程进行客观发布。”
  “补充二:经县领导指示及新闻中心领导研判,希望贵社王牌记者付夫能亲赴长隆湖进行全程调查报道,本中心将提供一切所需。”
  …………
  放下通报,付夫转头望向车窗外,双眉渐渐收紧,一只手也慢慢伸进随身挎包。
  亲爱的文友们,今天暂时就到这里了,今天付夫加班回家比较晚,明天可能回家更晚些,但每天付夫都不会断更,休息日付夫继续加更,好啦,亲爱的文友们明天见。
  “啪。”随着打火机的轻响,一小团火光在车里点亮,烟草的气息旋即弥漫车厢。
  一口接一口地深吸着烟,付夫盯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景物,心神渐渐飘回了半年前。
  半年前,付夫曾到长隆村进行过一次采访。当时,因为村民自发成立的“长隆生态鱼合作社”生意兴旺,长隆村刚刚获评为全省“十大效益农业产业基地”之一。
  为了总结这个高山穷村发家致富的经验,付夫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专程到村里进行采访。
  其间,他认识了长隆村年逾六旬的老村长、合作社理事长李长城。
  那是一个个子高大、身子骨像钢铁一样硬朗的退伍老兵。见到付夫第一句话,他并没像其他大部分采访对象那样,跟付夫说些“久仰久仰付记者大名”之类的客套话,而是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用让人耳膜发颤的音量嚷道:“记者同志,瞧你这副身板……你当过兵没?”
  接下来一个星期,付夫和李长城天天混在一起,下湖捞鱼,山上收菜,很快就混成了忘年交。其间,李长城的一番话给付夫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咱们村子水好山好,却为啥祖祖辈辈守着一亩三分地受穷?就因为缺两件东西:一是灵活的脑子,二是吃苦耐劳不认输的精神!老子就不信了,只要找到适合村里发展的产业项目,再加上山里人宁愿苦干不愿苦熬的精神头,这村里的日子他妈还能继续穷下去!”
  那次采访结束后,付夫执笔完成了长篇新闻特稿《宁愿苦干不愿苦熬——一个退伍兵的新战场》。没曾想,这篇标题极其老土的稿子一发出来,立即引得全省乃至全国各地客商争相涌入长隆村,抢购村里的高山冷水生态鱼和高山蔬菜。
  这可把李长城乐坏了。去年底,他一个人开着自家皮卡车辗转380余公里,给付夫拉来一整车生态鱼要当谢礼。大惊失色的付夫只能以“按照新闻出版总局规定,收受采访对象财物要遭处理”为由,和李长城吃了一顿三喜火锅了事。
  …………
  黑色轿车迅速驶入城外的高速公路。车窗外,料峭的春寒扑面而来,沉浸在回忆里的付夫,眼圈忽然有些发红。
  “李村长,你不是说今年夏天,还要请我到你们村里避暑么?怎么夏天还没到,你们全村就……”付夫把已经燃到过滤嘴的烟蒂放进车上的烟灰缸,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慢慢转过头,把那页已经被捏皱的线索通报塞进挎包,靠在椅子上闭起了眼。
  四个小时后,黑色轿车从高速路口下道,沿着进城支路朝荣隆县城一路奔驰。
  当县城渐渐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付夫的手机忽然响了。
  瞄了一眼来电显示,付夫按下了接听键——
  “付记者,你好。我是荣隆县新闻中心的姜志超,请问你现在到哪里了?”
  “你好,刚到县城。”
  “你已经到了?太好了。我们中心已经协调了县公安局联合调查组,请付记者直接到长隆村进行采访,他们会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另外,中心领导也安排我为你提供后勤保障服务。在你采访期间,我一直会在新闻中心随时跟你保持联系。如果付记者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向我提就是。”
  “哟,县里真是太给力了,万分感谢。”
  …………
  放下电话,付夫紧锁的双眉并没有丝毫松动。
  “啪。”他又点燃了一根烟,转头对驾驶员低声道:“伟哥,咱们直接到长隆山!”
  今天忙了一天,累得又成了狗,九点过回家开电脑,不过看到亲们的留言付夫觉着很温暖哈。话说今天付夫加班加到左手肌肉拉伤,不知道有没有人信,哈哈。不过现在真的是左膀子抬不起来了,好了亲们,明天付夫要开始校对了,后天就是星期五,付夫一定加更加更!亲爱的文友们明天见。
  在荣隆县城一间面馆里胡乱吃了三两红烧牛肉面,付夫和驾驶员伟哥又一路朝长隆山赶去。
  长隆山海拔1800余米,在以丘陵地形为主的双江省东部算得上一座高峰。山顶有一座天然湖泊,系常年雨水和附近山泉汇集而成。长隆村,就位于这座高山湖之畔。
  又过了两个小时,宽敞的柏油公路渐渐变成了狭长的水泥路面。车到长隆山下,水泥路再次变身成为细密的石子路。
  汽车轮胎“啪啦啪啦”地碾过布满碎石的路面,付夫心里也开始一阵阵发紧。
  “上次来长隆的时候,李书记还跟我说,今年就会把这条路全部硬化……”他又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又盯着烟雾钻出车窗,再瞬间被风吹散。
  沿着蜿蜒山道一路盘旋,汽车到达长隆山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
  车行到村外,付夫老远就看见了两辆桑塔纳警车停在村口,一条明晃晃的警戒线也已经拉了起来。进村小道两侧,还停了一辆专门勘察犯罪现场的厢型警车。
  而在厢型警车旁,还停有一辆标识有“双江省地质研究院”字样的面包车。
  看到付夫乘坐的黑色轿车,桑塔纳警车旁的两名制服警官立即靠了过来。
  伟哥有些紧张地踩下刹车,又急急摇下车窗。
  没曾想,一名警官朝汽车里望了望,随即俯身亲热地问道:“是三喜市杂志社的付记者么?”
  “对,正是在下。”付夫挤出一个笑容,递过记者证。
  警官接过证件看了看:“付记者,我们等你很久了。县局的方局长和省里联合调查组的专家正在里面勘察,方局长说了,你一到就立即请你进去。”
  付夫闻言点点头:“联合调查组已经到了?”
  “对。”警官转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面包车,“今天上午就到了。”
  “哦。”付夫应了一声,转头对伟哥半开玩笑地说,“里面的情形少儿不宜——你就在这里等我。”
  伟哥很顺从地“嗯”了一声。
  言罢,付夫推门下车,跟着那名警官钻进了警戒线。
  青石板修筑的进村小道一路向前伸展开去,从可以停车的村口一直通达村子另一头的长龙湖畔。其间又分出了十余条更小的羊肠小径,朝四面八方发散开去。
  沿着小道一路急行,付夫不断和荷枪实弹的民警、身穿白褂子的警方技术队员以及省里来的专家插肩而过。他周围的每一座农舍,都被天蓝色的防疫幕布围了起来,还不时有身穿连体防护服的疾控中心防疫人员在进进出出。
  半年前还充满生机和希望的村子,如今却被一种紧张而诡异的气氛所笼罩。
  来到一座有些破旧的三层小楼前,领路的警官忽然停下了脚步。
  上次采访时,付夫也到过这里——长隆村村委会办公楼。
  “付记者,这里是调查组的临时指挥部,方局他们就在里面。”说着,警官掀起围在小楼外的幕布,朝付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付夫低头钻过幕布,就见面积约80平方米的办公室里,八九个男人正在交谈。
  而在房间一角,一个身上裹着被子的年轻男子正蜷缩着身子,坐在一张长条凳上瑟瑟发抖。
  “方局,付记者来了。”领路的警官嚷了一句。
  闻声,一个身穿警服、头发花白的男人转过头,急步凑过来朝付夫伸出了手:“小付,你可算是来啦。我是长隆县公安局局长方圆。”
  亲爱的文友们,今天暂时就到这里啦,明天星期五继续加更,亲爱的文友们明天见。
  付夫一愣,眯缝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下方圆,讪笑道:“方局好……听方局的口气,莫非咱们以前见过?”
  “没有。”方圆摇了摇头,“你不认识我,我对你却很熟悉呢——你以前采访过的宝旺县公安局和云雾镇派出所,都有我的朋友……”
  闻言,付夫“哦”了一声,却提不起叙旧的兴趣,于是直入主题道:“方局,现在情况如何了?村里的活物真全死啦?”
  听到这个问题,方圆的表情更加冷峻:“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全村目前仅有八名幸存者——除了两名报案人之外,还有昨天夜里外出打渔的一个村民,一对正在邻村看望女儿的老两口以及一个外出探亲的三口之家。其余的414人和家禽家畜都遇难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付夫还是不禁一怔。
  “抽烟不?”方圆掏出一盒烟,在付夫面前晃了晃。
  付夫点了点头,接过一根正欲点燃,就见方圆已经把火机凑到了面前。
  点燃烟,两人默默吸了十来秒,方圆忽然转身拉过来一个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对付夫轻声道:“对了,这位是省里联合调查组的郑友明组长,他也是省地质研究院副院长。”
  付夫立即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和郑友明握了握手,又很严肃地问道:“郑院长,既然省里派你们来,是否就表示长隆村的集体死亡事件是地质原因造成的?”
  郑友明点点头,又有些犹豫地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但是从现场证据和历史经验来看,能造成包括人在内的生物像这样大批量死亡的,很可能是某种地质原因。”
  听到郑友明极其严谨的回答,付夫沉吟片刻,又问道:“地质原因……比如说呢?”
  “比如说……有毒气体泄漏。”郑友明脱口而出,“在造成大量人畜在睡梦中悄然死亡的各种科学推测中,这是目前可能性最大的一个。”
  说着,他又若有所思地皱皱眉:“不过……”
  “不可能!”郑友明这话还没说完,屋内忽然响起一声有些颤抖的尖叫。
  付夫一抬头,就见之前蜷缩在墙角的年轻男子“腾”地跳了起来,朝郑友明大声嚷嚷:“那是鬼雾!是以前死在长隆湖里的鬼魂化成的!”
  “这人……应该是幸存者吧。”付夫眯缝起眼盯着那男子,心里兀自琢磨道。
  “李旭,你胡说什么!”方圆闻声怒斥道,“这世界上哪里有鬼?我们正在讨论正事,你乱插什么嘴?”
  面对虎目圆瞪的方圆,李旭却毫无住口的意思。就见他解开裹在身上的被子,急急凑到付夫等人面前,用剧烈颤抖的声音喊叫道:“方局长,你们要相信我,村里人都知道,长隆湖里住满了冤魂厉鬼,它们会时不时地从湖里钻出来,化作鬼雾杀人——八十年前,咱们长隆村就被鬼雾屠过一次村,没曾想,它现在又来索命了……”
  “住口!”方圆一声暴喝,招来两名警察,手指李旭沉声道,“你们先把他弄出去,免得在这干扰调查!”
  闻令,两名警察立即一左一右架住李旭,把他扶出了房间。
  “我没胡说,长隆湖里真的有鬼!真的……”李旭的声音渐渐飘远,付夫等人这才继续交谈起来。
  “郑院长,刚才你的话还没说完——你说的‘不过’是指……?”付夫捡起了刚才的话题。
  郑友明皱了皱眉,好像在重新组织语言:“刚才我想说的是,经过今天上午的现场勘查和以前的地质记录,我们发现,长隆山并没有处在地壳活跃板块上。这么说吧,容易造成地下有毒气体泄露的地区,不是火山活跃区就是地震带,而长隆山两者都不是。相反,它的地层还相当稳定,基本上不存在因为地壳活动造成地下气体泄露的可能。”
  闻言,付夫也不禁一怔:“不是地质原因?莫不是湖里真的有鬼?”
  郑友明和方圆对视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付记者,你这个问题,现在我还真回答不了。”
  付夫也苦笑了一下,转向方圆问道:“方局,你们已经问过幸存者了吧?”
  “嗯。”方圆依旧面若冰霜,“今天一进场就问过了。刚才那个李旭就是幸存者。昨天夜里到今天凌晨,他一直在湖岸旁的家里。除他之外,案发时在村里的就只有村长儿子和他未婚妻了,其余五人都在山下……”
  付夫“哦”了一声,沉吟片刻后提出了一个要求:“我可以看看现场么?”
  “没问题。”方圆点点头,“因为死者数量巨大,法医初堪刚刚完成,村民的尸体都还没收敛,现场也都保持着原样,我派个人陪你去看看?”
  “不用。”付夫挤出一个笑容,“这里我比较熟。你让你的部下不拦着我就行。等看了现场,我想找幸存者摆一摆。”
  说着,付夫又和方、郑二人握了握手,转身钻出了村委会。
  再次来到室外,一阵从长隆湖方向吹来的冷风,裹挟着湖水和树木的气息,轻轻掠过付夫脸颊。
  付夫双眉不禁一皱,面色凝重地吸了吸鼻子。
  他觉着,那风里有一种味道。
  那是一种熟悉而又令人恐惧的味道。想当年,在川西那场举国同殇的大地震的救援一线,深入死地采访的他,就曾嗅到过这种味道。
  现在,当他在这个布满尸体的小山村里穿梭,记忆深处那种令他胆寒的味道,再次钻进了鼻翼和心间。
  那是死亡笼罩大地的味道。
  想到这,付夫不禁打了个寒战,又急急掏出一根烟,点燃。
  浓烈的烟草气息扑面而来,付夫的心绪随之平静。
  在原地吸了半根烟后,他重新抬起了脚,径直朝湖畔一路急行。
  沿途,被天蓝色幕布包裹起来的农舍就像一个个方正的棺材,法医鉴证人员、疾控中心的防疫人员和地质研究院的田野研究员不断进进出出,每个人的目光中都闪烁着惊恐和狐疑。
  穿过这些农舍之后,付夫眼前赫然开朗。
  亲爱的文友们,这些天付夫碰到一个特殊情况,明天付夫要在外面过夜需要暂时停更一天,今天付夫会努力加更,把明天的内容提前一点分享给亲们,亲爱的文友们等会见。
  青石板小径两侧的农舍不见了,布满鹅卵石的湖岸滩涂取而代之。
  脚踩疙疙瘩瘩的石滩,付夫举目四望,就见空旷的石滩上立着两座同样被幕布包围的农舍。近处的是一栋修建于水泥地基上的小洋楼,通过幕布的缝隙,仍旧能看出外墙上贴满了光亮的瓷砖;较远处的一座青瓦白墙,旁边还建有一个开放式牛棚。
  眯缝着眼观瞧片刻,付夫朝近处的小洋楼奔去。
  上次来采访的时候,付夫在这里住过一个星期,还结识了一个年长自己三十余岁的忘年交。
  这里,就是村长李长城的家。
  半年之后旧地重游,付夫心情已迥然不同。
  他快步钻过幕布,径直推开虚掩的房门,迈进了李家堂屋。
  屋里,一个身穿警服、头上罩着天蓝色手术帽的年轻法医,正和一个身穿连体防护服的疾控中心防疫人员轻声交谈着什么。
  见付夫愣愣地闯了进来,年轻法医“咦”了一声,开头喝问道:“你哪儿的?怎么擅闯现场?”
  “三喜市杂志社。”付夫心情不怎么好,冷冷地应了一声,绷着脸来到法医面前,“尸检初步结果出来了?”
  年轻法医一怔,眯缝着眼上下打量起这个对自己吆五喝六的小胖子帅哥,这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捏起付夫的手猛摇起来:“啊哟,你就是付夫付记者吧!久仰久仰,我在市局培训的时候,卢处长他们可是把你夸惨了。这次有缘得见,付记者一定要跟我们摆一摆你‘降魔’的龙门阵……”
  看到年轻法医兴奋得有些涨红的脸,付夫苦笑着抽出被摇得生痛的双手,用更加温和的语调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兄弟,尸检初步结果……”
  闻言,年轻法医这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于是用还套着塑胶手套的手摸了摸后脑勺,憨笑了一下,正色道:“今天上午进场以后,我们科长就领着全科室对长隆村死亡现场进行了初步勘验。根据目前勘验结果和技术队对现场痕迹的鉴定,现场没有任何暴力打斗痕迹,也没有爆炸、投毒迹象,据此可以初步得出结论,这应该是一起自然灾害导致的集体死亡事件……”
  “自然灾害?”付夫闻言来了兴趣,“莫非是有毒气体泄露?”
  年轻法医一惊,对付夫竖起了大拇指:“啊哟,付记者果然是名记者,连这个都能猜到。”

  对这样的巴结,付夫有些意兴阑珊,假惺惺地笑了一笑,补充道:“这是刚才郑院长告诉我的。”
  见没有讨到好,年轻法医有些无趣地“哦”了一声,继续道:“根据我们对村民遗体的初步勘验,发现全体村民的死因都是反射性呼吸停止造成的大脑缺氧,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窒息。另外,部分男性村民的手指、虎口和手掌位置发现了轻度烧伤,另有一男子的唇角有血泡,经鉴定也系轻度烧伤。”
  听到年轻法医的叙述,付夫的双眉皱得愈发紧了。
  他安静地掏出一盒烟,朝年轻法医和防疫人员晃了晃:“这里能抽烟不?”
  “没问题,初堪已经完成了……来,付记者,抽我的。”年轻法医讨好般笑笑,掏出自己的烟盒,给付夫和那名防疫人员各发了一根。
  付夫也不推拒,笑着接过烟吸了一口,又问:“兄弟,你刚才说村民的死因都是窒息,且没有发现挣扎痕迹?”
  “对。”年轻法医喷出一口烟,补充道,“大部分村民都直接死在了床上,少部分人被发现时躺倒在自家堂屋或电视机前,因此我们就觉着吧,这些人应该是在睡梦中或相当放松的情况下窒息的。”
  说着,年轻法医又转向那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防疫人员,问道:“对了,老张,你刚说你们的勘验结果也出来了,快跟付记者说说吧。”
  老张点点头,将巨大的塑胶目镜从脸上摘了下来,神情严肃地说:“根据我们对现场进行的生化病理检验,目前并没有发现任何烈性病毒或其他传染病爆发的痕迹……村民大部分身体健康,死因仅仅是反射性呼吸停止。”
  闻言,付夫眉间的疑云渐浓,深吸一口烟之后又问道:“那么,究竟是哪种有毒气体导致的集体死亡,你们查明了么?”
  年轻法医和老张对视了一眼,轻轻摇摇头:“能够造成人或动物反射性呼吸麻痹乃至停止的气体多了去了,具体是哪一种只有等到进一步勘验之后才能确定。不过,从死者没有任何挣扎痕迹且表情安详这一点来看,这种气体很可能……”
  “很可能是一种无色无味且具有催眠作用的气体。”付夫忽然插话道。
  见付夫猜到了答案,年轻法医又竖起了大拇指,嚷嚷道:“付记者,我对你的佩服真是滔滔……”
  却不想,付夫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甭扯虚的了,领我看看村长吧。”
  年轻法医脖子一缩,挤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没问题,付记者,这边请。”
  说着,他抬手一指堂屋另一头。
  付夫知道,那就是村长家卧室的方向。
  他抬起腿,却没有立即冒出步子,而是转投有些迟疑地问:“村长他们一家……都在那里?”
  “老村长和他老伴死在了床上。”年轻法医有些唏嘘地摇摇头,“幸好他儿子当时没在家里,要不然老村长一家就灭门了。”
  听到这里,付夫一愣,旋即惊声问道:“李宏那小子还活着?”
  “对。”年轻法医点点头,把烟头放到鞋底踩熄,“当时他和他婆娘想到湖心的竹笋山上野合,结果侥幸逃过了‘鬼雾’。”
  说出“鬼雾”这个词,年轻法医忽然觉得自己的表达有些不妥,于是挤出一个有些不自然的笑容。
  听到李家独子幸免于难,付夫忽然感到一丝宽慰,于是果断抬起脚,钻进了村长家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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