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副营长走后,我一个人坐在床边,天气很冷,有雪花断断续续飘下来,我边呵着手,边试了试玉祥的鼻息,看着吊瓶里的水珠一滴滴滴进他血管,我伸手进被子,握着他的手,把手放他手上,想给他一点点儿温暧,却突然看到他睁开眼睛,虽然眼神无力,但还算明亮,他朝我笑了笑,笑容还是那么纯粹那么美好,我也笑了,他把另一只手伸出来,抚摸着我的脸,说:“眼睛都哭肿了。”这时营长进来,手里端了个电暧炉,营长边进来找插座边说:“下雪了,我本来想叫他们给你们拢一盆火,想到那气味不好,还是用这个吧,这个是政委家的,你们先用着,明天我叫他们从买一个来。”
电暧炉一下子就让屋子里暧和起来,玉祥笑说:“我倒先享用起来了,真不好意思。”我看他精神状态似乎好多了,心里有点突发奇想,就是但愿这只是偶然现象。我原来不是也晕过几次的么,我现在也还是好好的呢。
营长又说:“我吩咐他们单独给你们准备吃的,阿祥,你要想吃什么尽管说,由司务处出钱。”玉祥微笑:“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很好呢。”营长注意地看了我两眼,对我使了个眼色,然后他对玉祥说:“要什么,叫通信员来给我说,要是不好意思的,也可以叫小张来和我说。”玉祥笑:“嗯!”营长告辞,我送他出门,便也跟了出来,营长走到了正楼下面,才对我说:“你会不会害怕?那个房子放过骨灰盒的事,你不要听人瞎说,他们开玩笑的,目的就是想让玉祥和你在一起。”我摇了摇头,他又道:“这几天辛苦你了,我们请示过了,上面会派个这方面的专家来,但是你要有心理准备,他是中毒而不是什么普通的病症,肯定是不行了,而且他一向是个很自尊的人,你也要体谅他,这几天多陪他走走,最后伴他几天,你还是在他那个之前离开吧。任何一个军人都不想自己在床上去世,哪怕他是牺牲。”我边点头边泪如雨下,他低声而沉痛地说:“把眼泪擦干,不要让他舍不得你。”说是这么说,这是能忍得住的么,我越发的伤心欲绝,心疼难当。
回到屋里,玉祥双眼微闭。看到我,他想坐起来,我扶他坐了,他轻声问:“先吓到你了是吗?”我摇了摇头,他注视着我:“你要好好活下去,千万不能做傻事,明白吗?活着多好。”我哽咽着点头,活着多好!
傍晚雪下得越来越大,因为玉祥说想吃汤圆,所以他们包了顶小个的汤圆过来,而且大一颗小一颗的,一看就是几个人的手脚,我们边吃边笑,笑士兵们笨手笨脚的,他把一小碗汤圆都吃完了,我心里有些安慰。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我端了玉祥的衣服去洗衣房,我从来没有在晚上进过洗衣房,所以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突然看到九十个当兵的全部脱得赤条条地在洗澡,我端着脸盆就往回跑,路上差点把一个人撞到,抬头一看,正是玉祥,他有点纳闷,看着我,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子笑起来:“你怎么这个时间去呢?”我羞得满面通红,不理他,他慢慢跟在我后面,回到房间后,他说:“水好冷的,不要洗了,这衣服也不是太脏,还能穿呢。”我冷笑道:“你要穿着脏衣服过年了吗?”
我问他:“怎么样?能走动吗?”他嬉嬉的笑:“怎么不能呢,就是要死,也要等到过了这个年啊。”我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半天到哪儿去了?”他笑:“我给营长他们拜早年去了,也是让他们看看,我没什么事呢,也好叫他们放心啊。”一个人走五百多米,在冰天雪地里,我还是感觉不可思议,他现在走路都象在飘,已经大不如前了。
他把大衣脱下来,把军装的扣子解开,然后把我的脸放到他的胸前,问我:“热不热呼?”我嗯了一声,他说:“我一点也不冷呢,你别为我担心。”
大年三十的早上,司务长要到街上买过年的东西,玉祥叫我:“我们一起去吧,你来这里以后还没有赶过这里的场呢,我带你去瞧瞧。”我大喜,这时团里的军医过来,刚到走廊上,听说我们要上街,他也嚷着要去,于是司务长和我们三个,带了十多个士兵上街。一路上玉祥扶着我的肩膀,我穿上他的鞋,他们一帮人都笑话我,我倒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到街上以后,因为雪有点大,军医说要买点药,就进了旁边一家药店,我们也跟了他,司务长在街上转了一会,叫士兵们怎么讲价,买些什么,然后也到药店里来,药店的人显然跟军医很熟悉,所以拿了几个板凳出来,并把火盆端了出来,我们烤着火看着街上的女子,对人家评头品足。
街上很拥挤,密密的人群,玉祥看着一个穿细格尼子大衣打着把粉红小雨伞的女子说:“这满街少说也有几千的人,只有那个稍微顺眼一点儿。”他的话才出口,旁边的军医就吃吃的笑起来,玉祥不解:“怎么?”军医只看向药店老板,然后说:“你问问老板?”老板微笑:“她起码有三个月的身子了。”玉祥很不好意思,旁边司务长傻傻地问:“真的么?拉来问一下。”那药店老板笑道:“她是我家的一个亲戚。”玉祥生气了:“我还以为是你们的本事呢,原来早就知道!”我听着他们的对话,越说越是不上线路,便独自个上街闲逛,逛得累了,才回到药店,见他们正在吃年糕,玉祥见我,赶紧的拿一块递给我:“我给你留着的。”那几个人都笑,军医说:“怪不得霸着两块,我当你是属猪的呢。”
回到连里,只见通信员抱着些邮包和信来,对玉祥说:“刚收到的,连长帮你签的字。”玉祥有点惊讶:“这连长转性了,终于也知道我不是来抢他的官当的。”邮包是从昆明寄来的,王玉伦寄的,另外还有一个是水含笑寄的,都是些吃的东西。我飞快的打开邮包,玉祥说:“你温柔些吗!把里面的东西都撕坏了。”我打开王玉伦寄的邮包,里面包着的,是一些花生米儿,我拿给他看,他看了以后说:“是家里寄来的,我母亲叫寄的,因为我小时候喜欢吃生花生。”他边说,边打开信,边看信,边就泪珠掉下来,然后他转身拥着我,哽咽起来,我拍着他的背,其实我也哭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十的晚上,大家在一起吃了年夜饭,有菜,有饺子,因为这些士兵里面北方人比较多,饺子是很多人一起包的,长一个短一个,各种形状的都有,鱼里面忘记了放盐,玉祥低声问我:“这鱼总是有哪里不对劲,很不好吃。”我在他耳边说:“鱼里没放盐。”他恍然大悟:“是哦!这鱼是谁做的,怎么大家都吃了,快完了呢。”因为天太冷,也不打算看晚会了,干部们都来来往往的拜年,我和玉祥就先回到宿舍,两人烤着暧炉,想念着我们的亲朋好友,我问玉祥:“你给我一些钱吧。”他说:“是的是的,要点压岁钱。”我笑起来:“我明天要给师父们打个电话,还有我大哥家隔壁那家也有电话了,我问问妈妈好不好,另外我想和百灵说说话呢。”玉祥随手拿起一本字典,翻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年初一的早上,一大清早的,我们都不想吃早餐了,所以没有起来,却听得有士兵在门外喊报告,玉祥要起来去开门,我赶紧先跳起来,打开门来,两名士兵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边说:“连长叫我送过来。”我转头看着玉祥:“这个连长蛮好。”玉祥笑而不答。
我要去街上打电话,我问玉祥:“你去不去。”他点着头:“我也应该给家人说一声我在这里,只是,哎,我再和母亲说说话吧!”我们牵着手一起到街上,沿途遇到的干部和士兵都说着:“过年好!”
我打电话找到了大哥,大哥说:“妈很好呢。让你嫂子和你说吧。”我细细的问了嫂子一些事,嫂子说着,却也担心:“好了,没有什么事就不要说了,这电话费好贵的。”我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没有奈何。
给百灵打电话,她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说不出所以然,便和她说了我可能会两三个月不回的事,我说怕我们母亲担心我在外面会有什么事,所以想麻烦她,以我的名誉每月给我母亲寄上一百块钱,从昆明寄出去。百灵听了说:“你不是一直每个月寄三百的吗?你这样突然减少,你母亲会认为你过得不好了,手头紧呢,要不我也给她寄三百吧?你放心吧,你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再说了,反正我一个月一万多,也不会因为这点事烦难。”我谢过她,她唧唧的笑:“好了,不用酸了,谁让我们是朋友,这点事就要谢!”
我打通了慈云寺的电话,我现在离慈云寺最近,因为它就在成都边上,所以心理上感觉近一些,是大师父接的电话,她听到我的声音非常高兴,问我:“你这久过得给好。”她这句话才问出,我就哭了,她一惊:“咋了,是不是又出事了,我不是听你们二师父说你在幼儿园么?”我说不出话来,只是哭,玉祥就站在我旁边,他轻轻把手放到我肩上,我哭得更加凶了,大师父问我:“别哭,有什么事好好说,发生什么事了?”我一句也说不得,最后大师父问我:“你在哪儿?”我说:“在四川啊,离成都不远呢。”大师父着急地问:“那我叫个师兄来接你吗?还是你自己过来?”我愣了愣,随后说:“我过些日子过来吧。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哭了。”大师父笑道:“想哭?好好的为什么想哭,你又穷神怪鸟的了,别给我装洋,你们二师父不在,有什么事你只管告诉我好了,妈妈好不好?家里人都好吗?”我说:“很好呢,我刚才问过了。”她又问:“钱够花吗?经济上有什么问题。”我一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好说:“够用呢。”玉祥听这样说,低声在我耳根上说:“过两天昆明有人会来看我,会把我工资带过来,这个你别怕,千万别对她说没有。”我点了点头。大师父叹了口气,才说:“你千万别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有什么困难你就直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你现在不在寺院里了,但是这里永远是你的第二个家。你只要记得有我和你二师父,还有你的师兄们就是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会想办法解决的,不要怕。”我连连说是。
我打完了电话,抹干眼泪,然后玉祥给他家里打电话,电话是他父亲接的,好象是专门守在电话旁边接的电话一样,因为才响了半声他就开始说话了:“爸爸,妈妈好吗?是,我是王玉祥,我收到了妈妈给我寄的花生米,味道很好。没事儿,真的没事。对啊,她在这里,来了一个多星期了,她就有这个本事呢!”玉祥突然笑起来,但他们又说了些别的,一共聊了十多分钟后,他突然脸色大变,并转头看着我,然后声音有点低的说:“那你不要告诉妈妈,你就说我执行特殊任务一时回不了家,可能要好几年,嗯,我明白,爸,以后,妈妈面前就只有你能为我说话了。好。嗯。妈妈!妈妈我想你了。”玉祥眼泪掉下来,一定是他母亲在听电话的,但他只是掉泪,声音却如常,然后就是笑啊,说啊,说了大约十多分钟,其中也有提到那几个小孩子。电话打完,玉祥泣不成声,我们坐了一会,他又给玉容和其它几个兄弟姐妹打了电话,都是笑着说的,电话打完,我们呆了一会,便拉着手回连队,路上他说:“父亲说他过些日子有空了过来看我,仙儿,你能听我一句话吗?”我说:“你说吧。”他缓缓地说:“我肯定是不行了!可能也就只有论天算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走的样子,我担心你会害怕,会从此不再爱。”我不动了,站在路上一步也不能动弹,这句话由他嘴里亲口说出来,象是个晴天霹雳,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能接受,我眼泪涮涮地流,没有声音,只是不停地抹泪,他没有再说话,拉着我走了几步,才又说:“我送你到你师父们那儿吧,她们是出家人,虽然还没有大开悟,但一定更懂得怎么安慰你,趁我还能走动的时候,我想亲自把你送到那儿。”我一声不响,只是慢慢跟着他的脚步走,他声音轻柔地问:“你相信人生可以重来吗?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记得,为了你,不会让自己出意外,看到你的眼泪我的心痛得很,我也是个自私的男人,我想过让你一生一世都能记得我,这才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但你的将来怎么办?有些事,如果从别人嘴里听到,远没有自己亲眼见到那样震憾。仙儿,我爱你,这你知道,我也违心地说过不爱,但自从你出现在我的门口,我心里很震惊,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我只是有一种你会找来的感觉,却不能确定会是真的,那一瞬间,我知道我骗不了你,世上的好男人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我们指导员,比如营长,比如我哥哥,比如水含笑,他们都是铮铮铁骨的好男儿,世上的好男人是这么多,我相信你也一定能找到一个比我还更加好的人。”我突然叫了起来:“你别说了好不好?我求求你别说了。”我失声哭了出来。他一把将我揽进了怀里,这时已经快到连队门口了,副营长正好从那边过来,他看到我们,笑着走上来,公开的劝道:“别这样伤感,再这样我就看不下去了,我先死了得了,你们知不知道,就因为陪阿祥到这边来,误了我的大事,我本来要请探亲假,先就向司务处借了三千块钱,结果假也没有请下来,钱也让我用光了,下几个月我要怎么过?我现在才是生不如死呢。”玉祥哧的一声就笑起来,我也忍不住的笑了,副营长问我:“说归说,笑归笑,小宝你哪天走呢?我和玉祥送你呢,然后我要带他到成都住院,这次团长说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玉祥听了,有点不安地问:“可以让她多住几天吗,我想和她多待几天。”副营长想了想:“我们就是这样想的,怕的是你们胶粘在一起,不能分开。”副营长说罢自去了,我和玉祥回到宿舍,我从窗口那儿看着外面那口井,突然心里生出好几种自杀方法,玉祥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同一个地方,顺着我的目光看出去,转过来有点伤心地对我说:“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在地下我都不会再理你了。”我为自己突然的想法羞愧,咬了咬嘴唇,没说什么。
未完待续
谢谢朋友们对我的关心和安慰,是啊我那时因为年轻,所以心重,凡事都想不开,但是现在,只是把它做为一种人生经历写下来,平时也并没有把一些事对人说,大家都认为我是个傻大姐儿,成天嬉嬉笑,还经常有人说我不象个这么大的人,倒象个小孩儿,也并不为将来担太大的心,因为明天是什么情况,我们谁都不知道,有个军校在读博士生劝我的时候说,活着就要对自己残忍一些,那么幸福会很快的来临,我不知道这话对不对,但我还是想,不要太逼迫自己,如果能够,还是顺期自然好一些的吧,当然,生活中的态度各有看法,幸福只是一种感觉,我认为,爱更多的只是一种牺牲,就是为了自己爱的人作出的牺牲。
再次感谢朋友们的光临和信任。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以后的几天,我们就很少说话,经常是两个人坐在一起无话可说,要不看着对方笑笑,或者是他拿着一本借来的书看,我则无聊极了的看字典,我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字典也有好玩的地方,我把我生平所有不了解的字都查了一遍,然后无事可干以后就到隔壁空着的几间房子里去看墙壁上的字,因为这些房子住过的人都曾经走上过自卫反击战的战场,这些墙壁上的字儿,可能是他们上战场之前写下的,有一些女性的名字在上面,还有一些爱的话,我正在看着,玉祥打窗口那儿看了我一眼。然后还回去看他的书。
我转回他房间,他抬起头来笑笑,这时听到外面有人在唱歌,唱得极好的《说句心里话》。我跑到门外去看,只见对面的房子后面,有棵很大很古老的梨树,一个战士在那儿大声的唱,这时玉祥也走出来,对我说:“他父亲生病了,但部队这几天战备,任何人都不能离开部队。”我转向他道:“又不是真的要打仗,为什么不可以让他回家呢?”玉祥说:“每年过节都是要这样的,再晚两天可以让他回去了。”我有点心寒:“再晚两天还有机会和他父亲说上话吗?”我想起了银本贵的父亲的去世,心里有些酸楚。玉祥低低的叹息一声说:“是不容易,从军的路难行啊!”
如果在云南,过了春节就是春天,但在四川却不行,什么都还是蒙昧不明的样子,我和玉祥坐在井沿上,我看着井边上的一些光杆儿树,和他说:“你记得吗,昆明这个时候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了呢,粉色的桃花好轻薄,给人快乐温暖的感觉。”他笑:“嗯,那儿真是个好地方,月下的滇池好美的,对了,我们有天晚上去滇池,好象是风大浪大的吧?”我说是,他笑道:“仙儿,你有没有感觉,我们好象都是经历了一生一世的一样。”我说是,他又说:“就象洞庭湖上的麻雀,见过风浪了,但是感觉滇池上的麻雀才是真的见过风浪了。谈一次恋爱就象经历一次人生,真的百味俱全啊!”我唧唧笑起来,他拉了我的手,离开井边,围着部队周围慢慢的走,这时转到了连队后面的小山包上,才发现后面无数连绵不绝的营房,很多的人在活动,玉祥指着一处给我看:“我们那天晚上是在那儿打麻将。”那是一栋两层小楼,显见得是这个营部所在地,那是离连队这边最近的房子了,我问玉祥:“这个部队好大啊,怎么房子和房子之间隔那么远呢?”他笑说:“原来这里是个大单位,部队整编给编没了,这怎么说也是个立过战功的部队,现在有我们来驻着还好多了,一度空着的呢,只让人留守,那时听说人很少,所以这儿有一些关于魂灵的传说。”我和他说:“我看过一个小说,小说的名字叫游魂,男主角是在云南当兵的,女主角是个傣族少女,那男的因为集训民兵,认识了依香,在依香家吃饭,用的是细瓷小碗,他就想到家乡那黄土高原上的粗瓷大碗,他对依香和傣家的生活方式动了心,但是他的爱情才刚发芽儿,就要上前线了,他到前线还没有看到敌人,就被流弹击中,倒在了异国的土地上,因为别的人还要前进,没有时间照顾到他,就把他就地掩埋在了他牺牲的地方,十二年后,雨水太大,把他的骨植从地下冲了出来,所以他的灵魂就苏醒了,他去到了依香家的小楼前,已经人到中年的依香,在没有任何承诺的情况下一年年期待他,终至绝望,那天正好要嫁给一个死了妻子的马车夫,这个士兵的游魂于是帮心爱的女子打扫了院子,而且想帮她端一下她沉重的洗衣盆,他伸出了草绿色军装的手,依香就只看到那双手,但依香还是明白,他终于来了。后来他还去坟地里看了他的排长的墓地,排长在家里定过亲的,但他并不认识那个女孩,排长也爱上了一个傣家少女,他们什么都没有说过,那少女是书店的店员,就在他们什么都没有说过的时候,他的未婚妻从老家来了,在部队闹自杀,那女的去跳河,被很多跟着的军人们救上岸并带回部队去了,排长看到了河岸上的傣家少女,他跑了去,他们接吻,他正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可以甩掉自己的未婚妻,一路想一路往部队走,回去才知道,他们马上就要上战场,这下好了,他所有的难题都将解决了。当然,排长后来阵亡在战场上,那个傣家少女也已经三十多岁,但她一直未婚,一直在等这个排长,游魂化做了排长的形象,跑去和那女子呆了一个晚上,那女子隔天就决定找个男人嫁了,这个游魂的心里感慨非常,他又回了一转家乡,看到了他即将离世的母亲,被病痛折磨着,却迟迟不肯闭上眼睛,老太太看到了他,才微笑逝去。后来,他还是回到了他长眠的地方,再也没有离开。”
玉祥安静听着,一声儿也不言语,我说完后,他握紧了我的手,我转过头看着他说:“如果你来了,我是不会怕你的,我希望你能来。”他笑起来:“你不会想我做个游魂吧,我应该有更好的去处!”我也忍不住笑了,靠着他的肩膀,他轻轻吻了吻我,微笑。
这时那唱歌的士兵的声音更加亮了,我拉了拉玉祥,我们一起朝着那声音走了去,到了树下,我们呆呆看着他,他呆呆看着我们,他不再唱,望了一会儿他跑下来,行了个军礼说:“排长,嫂子。”玉祥啥话都没有说,把手放他肩上拍了拍,士兵低头说:“没事。”他抬起头时眼睛完全红了,玉祥道:“不要太着急,有些事情要发生,你着急了还是没有用,只能坦然面对。”士兵说:“我知道,排长放心吧。”玉祥点了点头:“去吧。”士兵离去,我们慢慢的离开树,这时玉祥和我说:“很累,我们回去罢。”他扶着我的肩慢慢的行走。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直到元宵节,玉祥都再没有参加任何训练和劳动,他经常坐在走廊上,看着训练的士兵们出神,我呢,就站在他的对面靠着栏杆,有时我们也说话,但大多数时间都是什么都不说,他在那里坐着有时看书,我则在他的身前身后转来转去游手好闲,因为知道时间不多了,反而安静了下来,不再拌嘴,如果长时间他没有看到我在他身边晃来晃去,他就会到处的看我,看到我还在附近,他又回头看他的书,或者继续发呆。偶尔副营长和营长会过来看看,但时间呆得都不长。
元宵节的第二天,也是我们说好的我离开的日子,副营长一大清早就过来,问我行李收拾好了没有,车已经过来了,玉祥则对副营长说:“我们自己坐公交。”副营长坚决不同意,玉祥一直说:“就是这样。”我对副营长说:“我们坐公交到成都,然后我自己转火车到慈云寺去看一下师父。”副营长想了想:“那好吧,我把车带到成都,我们在成都汇合,我在火车站等你们。”我有点纳闷儿,问玉祥:“为什么要这样呢?”他笑着说:“我想和你坐一次时间长一点的车,车上一个人都不认识我们,有那种一起走在人间的感觉,有那种到哪儿我们都在一起的感觉。”我听了,只好笑。
五个小时的车程,因为玉祥身体极度虚弱,他一直靠在我怀里,我又晕车,感觉上象是两个人一起患难了,还是很少说话,仿佛一生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实际上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他象个孩子一样,无限依恋的眼神,长时间看着我的脸,看得我有时候不好意思,只好把脸转向窗外。
车到成都,下车我说要吃东西,玉祥带着我进了一家饭店,我们点了三个菜一个汤,玉祥什么也没有吃,我又要了一碗面,他一直坐在对面看着我,吃完买单的时候,来收钱的小伙子说一百七,我们两个都呆住了,玉祥问那个小伙计:“那碗面是多少钱?”小伙计很刚脆地说:“二十块。”玉祥淡淡笑道:“你是因为听我们说的是普通话啊?就这样欺负我们?我是成都军区的,你这家店可还要开,不如我让你们休息休息吧。”那小伙计一下子愣了。这时过来个中年人:“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到底是多少,你看清楚了。”那小伙计说:“啊!对不起,刚才看错了,是二十七块。”
在火车站遇到了副营长,他买好了一些路上吃的东西,并且记下了慈云寺的电话号码,然后我们走进了军人候车室,军人候车室可以先十五分钟上车的,我们走进空荡荡的车箱,他坐在我对面,一直注视着我,紧紧握着我的一只手,没说什么,副营长则在远处的站台上抽烟,转来转去看火车,等老百姓们也都上了火车后,玉祥下了车,转到车窗口,他想了想说:“我给你买一杯茶吧,水果也是解渴呢。”因为有人端着玻璃杯卖茶,这时在我旁边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那杯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来的,可能不干净呢。”玉祥听了,笑笑:“那我还是给你买几瓶矿泉水。”我说一瓶就够了,他买了两瓶,又买了很多别的东西,就象要把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买来似的,我赶紧叫住他:“不要买了,我带那么多东西会很累的。”他愣了几秒钟,之后笑起来,车开之前,他一直扶着窗口,看着我,我的泪花在眼里翻滚,却一直忍着没有让它们掉下来,他轻声说:“不要哭啊!”我的泪一下子如波涛汹涌,他转过身去,再没有转过来,车子开动,我伸长脖子看着他,就在列车加速那一瞬间,他偏过脸来看了一眼车窗,他的脸上泪流满面, 眉心无比痛苦地纠结着。
车站渐渐淡出我的视线,我却越哭越伤心,旁边那中年男人问:“他是你未婚夫?”我摇了摇头。他疑惑地说:“可看上去你们很难分难舍啊,有点象热恋中的人,你看他什么都想买给你。”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下快速闪过这一年来相处的朝朝暮暮,心口一点点的抽痛。
我走在慈云寺的石梯坎上,走上百步就停下来,到小亭里修息几分钟再走,我感觉自己整个的人都给掏空了一般,有气无力。
我坐在最上面的小亭中看到四师兄圣果正背了个背蒌从下面上来,便坐在那儿等她,她看着我,喜悦的表情掺杂着一些别的复杂的情绪:“你来了。”我点了点头,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拿出纸擦了擦,递给我:“这是我在山下买菜油的时候陈阿姨给的,你吃了罢。”我勉强笑道:“我带着很多呢。你吃罢。”她笑了,伸手帮我拿了那几个袋子:“走,早点上去,我们大家都想你了。”
我一路先到了观音殿,师父站在窗口那里已经看到了我,我进去跪下,顶礼,她扶我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样?”我坐下来,细细的把自己和玉祥的事大至的说了一下,她半天没有吱声,有点遗憾地说:“如果你能把对爱情一半的心用来修习佛法,你都能修成正果!可惜这些心思用错了地方,原来有个女子,也是要到这里出家,但晚上出去在竹林那儿经常看到她男朋友的幻影,你说如果想佛想到这个地步,何愁不能成佛,你们啊,叫我说什么好呢?好了,你去歇着,你们二师父回来了,她在楼上,另外那个小李让警察给逮捕了,她原来偷了好几十万的钻石黄金珠宝,这个女子也就胆子太大。”我哦了一声问师父:“是怎么知道的?”师父笑道:“怎么知道的,她受不了这里的苦,一心想着事情平息了再下山找个男人,半点修习佛法的心思都没有,你走了以后只有她一个考查僧,大家眼光都集中了,自然要露骨了。”我觉得遗憾,这时二师父已经从外面跑进来,她笑着,有点高兴:“我说什么?你偏不信,我说你早晚还是要回来。”大师父淡淡问二师父:“你说什么呢?你这种心态一点也不象个出家人。”二师父低头,脸微红,对我说:“走,楼上去。”
我第二天就开始在寺里寺外的忙起来,在寺院里住是一天也不能闲着的,那披毛带角还的警告言犹在耳。
者:爱上风的叶 回复日期:2007-1-8 20:50:00
胭脂妹妹,可以转你的帖么?
可以转,谢谢!
作者:倦舞一扇秋 回复日期:2007-1-9 11:24:00
一上天涯就忙忙的赶过来看更新。真喜欢啊。
楼主,不知怎么的,我没收到你的消息,能不能再发一次。真是麻烦你了。
我重新发了。对了我的QQ是414588860,如果你还有什么事想问我,加我的号吧,晚上都在线。我希望能帮到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到慈云寺的第二天晚上,我做完厨房里的活,收拾了一下和四师兄一起拎了开水回房间,穿过大殿后廊,已经快到小楼前,突然看到玉祥站在面前,目光深情地看着我,我怔怔看着他,四师兄偏着头看我:“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面前的玉祥的影子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大师父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她是不是象那个女子一样,看到男朋友的影子了?孽缘啊!”我低着头走上楼,然后正常的脱衣睡觉,临睡前看到四师兄跑到我开着的窗口来看了我一眼。
到慈云寺的第三天早上,我刚打扫完客堂,擦过桌椅,看了看里面挂的几幅名画和一些诗词,才要离开,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我刚想接,又想这根线连着大师父的房间,那里有个分机,大师父这会还在房里,我不便自作聪明,所以拉上客堂的门,才要离开,只见大师父从观音殿走出来,叫我:“小张,你的电话。你就在那边接。”我脑海里一片空白,但还是扑到了电话机前,拿起电话,是副营长的声音:“你好,小张吗?你现在在做什么?”我说我在打扫卫生,他停了好一会,才说:“阿祥的父亲来了,他要和你说话。”阿祥的父亲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娃儿,你还好吗?”我说好,他声音有点硬地说:“你跟我一起回北京吗?老婆子还念着你呢?”我声音空洞地说:“不了,我不敢看到那个地方,也不敢面对他的亲人。叔叔,阿祥他是不是走了?”玉祥父亲硬咽着,好一会才:“嗯,昨天晚上。”我说:“我昨天晚上看到他了,八点过的时候。”他后面还说了一些话,但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我手拿不住电话,整个世界突然寂然无声,我把电话放下,然后在客堂里坐着,坐了大约半小时,二师父走进来,她和我说话,我只看到她的嘴在动,我问二师父:“你说什么?”我没有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二师父怔怔地看着我,看了一会突然一把把我拉起来,仔细地盯着我看,我也盯着她看,然后我转头看着电话,发呆。
很久,大师父进来,偏着头看了看我,没有说什么,慢慢踱出去,二师父则一直木木地站在一边,别的动作都没有,就这样三个人在三个方向呆了足有半小时之久,大师父进来,张嘴和我说话,但她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到,我怔怔看着她,她突然恼怒起来,啪啪打了我两个耳光,打得非常重,金星在我眼前乱迸,我转身跑出了客堂,跑到了菜园子里,然后蹲到地埂上,开始不停地呕吐,吐到无物可吐时,二师父来拉着我的一只手,递给我一张湿纸巾,然后拉着我到一块干草坪上坐下,她抬头看着天上的飞鸟,我的眼泪一股一股流出来,她看了看我,笑笑,没说话,她就是说我也听不到了,因为我发现整个世界寂然无声。
坐了不知道多少时候,她拉着我上楼,然后扶我躺下,把被子拉过来,她再次对我笑了笑,走了。
我看着光光的天花板,心里空无一物,迷迷糊糊睡去,感觉自己孤身一人到了一个地方,是曾经看到过的一个地方,那儿离玉祥他们的部队有两公里左右,在后山上,满山遍野的开满了白色的野玫瑰,上年的五月,野玫瑰盛开的季节,我们经常去那儿,我快乐地在花间奔跑,偶而的会有一两朵红色的夹杂其间,常常因着我想摘到红色的花儿,裙子让玫瑰剌给挂住,玉祥经常是站在大片的玫瑰边上,看着我在花间玩耍,他在那里笑,只有看到我给玫瑰挂住,他才会过来帮我细细的摘剌,同时提醒我:“慢点啊,小心。”现在,我在梦中来到了这个地方,在花海里东张西望,曾经,只要回头,就能看到阳光下的他灿烂的笑脸,现在,雾气迷惘,他在哪儿呢?在花海的深处,他在看着我呢,真的看到他了,我叫他的名字,但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冷寂的风中,我们隔着花海,就象是隔了千山万水。
我的裙子又给剌挂住了吗?我回头,因为我寸步不能行,一定是裙子给挂住了,去年的四月,我穿着红色纱质的长裙来看他,他说:“你穿红的真好看,对了我给你说过的那些花儿已经开了,那些花都是白色的,很香,战士们经常采来放瓶子里,你要是穿这裙子去照几张相,一定很美。”我说没有相机呢,他要去借,我说将来有的是机会呢,所以没有让他去借,现在,我很后悔。
我在梦里绝望的呼喊,挣扎,但他在花丛中远远看着我,并不走近,我一步都不能行,不由心中大恸,直到哭醒。
大师父坐在我床前的椅子上,她和我说话,我没有听到,但看到她拿出了碗,然后打开电饭锅,从里面打了些热腾腾的稀饭出来,旁边书桌上放着一盘子淹豆豉,还有些酸丝,我赶紧坐起来,她把碗递到我手中,想了想,拿了旁边的纸笔,写了几个字递给我,我接过来看,上面是:觉群说你失声了,而且也听不到声音,是吗?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正注视着我,我吃了一口稀饭,才对她点了点头。眼泪却瞬间飞出来。她没有说话,只是慈悲地看着我,我一向对大师父不甚敬爱,因为她老喜欢说二师父的不是,哪怕二师父没有做错什么事,她也看不顺眼,所以我也看她不顺眼,但现在,她在我眼里,完全等同于她说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象我的长辈。
吃了稀饭,大师父收拾碗筷下去,二师父和几个师兄都进来了,她们坐在一边说着话,不知道说些什么,有些话是对着我说的,她们一会儿笑一会儿说,我早已经不哭了,很注意观察她们的嘴巴。她们说笑了一会,纷纷做出告别安慰的表情,然后出去,屋子里又只有我,我看着面前的粉墙,很希望能看到点什么,但一直到天黑,什么异相也没有发生。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晚上,我站在窗前看师兄们在学习室里晃动的身影,她们在唱香赞,虽然我没有听到她们唱的声音,但因为同她们在一起久了,对她们的许多行为已经十分熟悉了,熟悉到她们拿起书本来我就知道她们要干什么。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人死了以后到哪儿去了呢?是真的灰飞烟灭了,还是别有去处?这问题在我心下缠绕不去,想起了月娥的死,姬仙月的死,父亲的死,还有那很多的停止了心跳的人,他们都到哪儿去了呢?
我坐下来写信,我写给玉祥,我对他说,才离开三天,但我已经非常非常的想他了,仿佛已经是过了三个世纪,边写,边想着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日子,这是我第二次给他写信,非常用心,写完以后自己看了一遍,甚感满意,然后带着下楼来。
三师兄圣洁正要上楼,看到了我,朝着我笑笑,淡淡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蒙胧的感觉,她拉了拉我,然后要看我手里的东西,我递了给她,她报谦地笑笑,拉我上楼,我们坐在灯下,她把信看完,之后,便明白我要做什么了,她指着椅子意思叫我再坐一会,然后出去拿来了打火机,我们一起到了竹林边上,听说竹子是招阴的,历来竹子和兰花菊花都比别的植物更加招阴,别的地方他不敢来,这样的地方他是会来的吧!
三师兄在一边站着看,她想了想,飞快的跑到大殿里去,一会儿拿来了三柱香,香是燃着的,她把香在一棵竹根下安好,我就开始烧信,边烧,三师兄边在一边合掌念着什么。却看到大师父慢慢从那边踱过来,她装做没有看到,从旁边走过去了。
回楼上,妄想能在梦里见到玉祥,却又想,他可能得先回家呢,他有一年没有回家了!
种种的念头交织缠绵,却又真的筋疲力尽,一忽儿便睡了过去。
在梦里,有一堵墙,那墙有点儿象我三婶家耳房的后墙,她家的后墙因为年代久远,所以很多的土蜂在墙上挖洞做窝,我们小时候都很怕那堵墙,但却又喜欢躲猫猫,那墙是最好的屏障,所以经常去那儿,经常会有男孩子们拿小棍掏里面的蜂,想尽一切办法把蜂给搞死。现在,这堵墙好象就在我面前呢,仔细看却又不是,只见墙壁上的小洞全是些密密的小格子,每个格子都在我看着它们的时候放大,就象书架似的,然后我看到玉祥突然出现在一个小格子前,从格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居然就是我写给他的,刚刚烧掉的信,我看到他拿了信打开来看了一下,之后就在旁边坐下来,我没有看到他的脸,只看到背景,但清清楚楚知道就是他。我没法走近他,我就象是个局外人一样在远处看着他,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我心里知道他已经不在了,所以十分哀伤地看着他,他好象并没有注意到我,直到我不知道怎么醒了过来。
或者我给他写的信他是真的能收到的,所以在一个星期之内,我都一直给他写信,向他诉说我对他的思念。不过从此再没有做到与他有关的梦。
二师父见我经常趴在桌边写,就买来了大堆的杂志,全都是刚出的新的,上面都是讲的家庭婚姻中的悲剧,她在拿给我那些杂志的时候,略有深意地看着我。
大师父让三师兄写条子告诉我说,我现在下山,无疑是象个初生的人,根本没有可能在社会上立足,但是我听不到声音,说不了话,六根不具足也是不能出家的,就在山上住一些日子,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办法,或者我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时间长了就会自然好了,一个人悲痛过度会出现突然的耳鸣,或者暂时听不到声音,但时间久了,随着悲伤的离去,一定会正常起来的。这个我信。
因为做好了多住些时间的打算,工作还是要做的,另外给百灵写了信,告诉她我的处境,而且信里又夹了给我母亲的信,由她从昆明再发。然后我静下心来写了很多故事投稿。
没事的时候,我和二师父在后山的大路上散步,因为我说不了话,所以她也不说话,我们就这样无言的慢慢的走,天上有小鸟飞过,二师父就倒转过来,倒走着看小鸟儿,直到看到看不见。
梅花开始调零了,春天真的来到了慈云寺里,香椿树又开始发芽,这时候,百灵突然来到了慈云寺,当大师父把她连着她的包一起带到我的面前的时候,我们正在寺院的菜地里种地瓜,我先是一愣,然后冲上去,我个头比她小,我的手上因为刚刚刨过土,所以满是新鲜的泥土气,我正在给地瓜种子上肥呢。她也顾不得肮脏,紧紧抱住我,我们都哭起来,她的泪水如泉水一样汹涌,她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我的头发,看看我的脸又哭一回。
后来,晚上散步的时候,我们就是三个人了,她们两个刚开始的时候有些生,时间久了就熟悉并开朗了起来,经常在我面前跳来跳去,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样也好,就算有再多的人在旁边,我也能静静地想事。
二师父和百灵经常到各处去挖草药,妄图治好我的毛病,这样一来,我就一直天天吃苦的喝涩的,我也希望我的声音能好,试想,曾经穿云裂石的嗓子,突然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这真的是有些天嫉的味道在里头了。玉祥曾经在我们最相爱,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我有点担心,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两个太过相爱的人,上天会嫉妒的,会拆散他们,我怕我们招来天嫉,我们还是不要太好了。”那时候我哪里相信,只是觉得人生真快意。反正什么事情我都是联想到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