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婆婆,我和我深爱的老公离婚了

  但接下来这一个电话,却让我仿佛重温了那种温馨——
  电话是我妈打过来的。
  “夏夏,你不是说今天早点带心心过来么?到哪了啊?”
  “唔,”我抽了下鼻子,故意压住哽咽,“快了。”
  我的哭声当然没能瞒住电话那端的我妈,她惊了一下,急道:“怎么了夏夏?你在哪啊!出什么事了?”
  “妈……”在妈妈面前的脆弱几乎要把我打成胚胎一般,如果这一刻她就在我身边,我一定会毫无顾忌地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
  “夏夏,夏夏你别哭,先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我突然意识到,我有方向了。
  妈在那,家就在那。
  我午饭没吃,刚哄心心睡了午觉,我妈就从楼下上来,端了一碗香喷喷的菜粥和一盘炸南瓜饼。
  我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又忍不住掉眼泪。
  “夏夏,”妈宠溺地摸着我的头发,“别哭,哭了吃着胃疼。”
  “妈,晓峰变心了,我……我想离婚。”
  我以为我妈会劝我再想想清楚,可没料到她只是沉默了好半晌,突然长出了一口气道:“夏夏,我从来没好好跟你讲过,我为什么跟你爸离的婚吧?”
  我突然就止住了哭声,仰起头,看着我妈。
  的确,我三岁时爸妈就离异了,四岁时我妈就带我嫁给了他们学校的老师陶万青,第二年就生了我弟弟。
  整个过程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就仿佛一开始外面有人的是我妈一样!
  我妈长出了一口气,说:“你爸在外面是不是有人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证实过。那会儿他事业起色,工作特别忙。渐渐的,回家少了,话也少了。一些风言风语传到我耳朵里,说公司里的一个股东千金看上了他……两人不清不楚的。”
  说到这儿,我妈苦笑了一下:“我从没捉奸在床,也从没想过要捉奸在床。因为我想给我自己和我的女儿,留下最后的一丝体面和尊严。夏夏你可能不明白,妈妈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坚决。万一你爸没出轨,或者万一你爸只是逢场作戏呢?”
  我点点头,表示我心里正有这样的疑惑。
 
  我妈却又笑了:“两个人过日子啊,难道就只是要保证彼此身体忠诚这个最低标准就够了么?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对婚姻的要求低入尘埃,所以幸福感才会越来越低。一个人出不出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愿再相信他,他也不愿再用耐心和爱意呵护堆砌起你的安全感。那样走下去,早晚会消磨掉彼此坚守的最后底线。就算我坚持不离婚,坚持继续凑合下去,现在也不会幸福的……”
  妈说,她不想看到自己有一天变成一个神神叨叨的怨妇,不愿意在我爸眼里留下一个厌恶不堪的形象。
  既然两个人越走越远,不如放开彼此,去找真正志同道合的人。
  “我从没恨过你爸,夏夏。但也已经没所谓爱不爱了,因为自从我跟你继父在一起后,我才知道什么样的婚姻是最好的。”
  妈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宠溺地对着我笑:“夏夏,妈想告诉你。无论晓峰对不对得起你,你唯一该为婚姻考虑的,就是你们到底是否还合适生活在一起。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妈都无条件支持。”
  我妈给我提了看似最简单的一个问题,是否还适合生活。
  可对我来说,这问题但拆开的三个矛盾点,却一个都不容易击破。
  是否,是抉择。作抉择的时候往往最困难。不但要明确这一刻我心中所要,还要承担未来是否后悔的心态风险。
  适合,是判断。怎么算适合,怎么又算不适合?我和徐晓峰的矛盾,真的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么?
  还有生活。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包含了多少要面对的纠结和不能承受的委屈?只要跟我婆婆在一起过,我们的生活就注定了无法冠以‘美好的’这个形容词。
  最后我对妈说:“妈我想想吧,今晚让心心在这儿,我回去跟晓峰谈谈。”
  我没给徐晓峰打电话,因为我一点都不想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
  而回家谈难免又要扯上我那个虚情假意的婆婆,所以我决定等下临下班时间,直接去公司找他。
  下午陪心心看了集卡通,又帮我妈洗了几床被子。
  中途居委会刘阿姨上门,给了我们一些表格。
  “妈!我听浪浪说了,咱们这个月十号就要交材料了,你跟小君说一声,周末回来商量商量呗。听人家讲,前面那个公摊院子也能算平米。”
  我妈心不在焉地剪着毛豆,说:“你决定吧。小君说他不掺和,周末还得值班呢。”
  妈的话我明白,小君的意思我也明白。
  这房子的名义是我外公外婆留下的,但其实我妈结婚那会儿,我外公外婆就已经去世了。所以等于说,房子算是我妈和我亲爸的资产。他俩离婚后,我亲爸相当于净身出户。而我妈跟继父结婚时,又带着我搬进了继父的房子,这座老公房出租了几年时间。最后继父治病卖了那套房子之后,我妈才带着我和弟弟回到这里。
  所以小君可能觉得,这房子算是我妈和我亲爸的,他不好意思过来分。
  我心里有点难受:“什么叫不掺和啊?他是你儿子,我弟弟,我有的他就有。他最近还在中心医院实习啊?有那么忙么?”
  “忙啊。”我妈说,“前天还跟我说呢,带他那个女导师度假去了。急诊科每天接不完的病人,唉。”
  我说行了我知道了,过后我自己跟他说吧。
  经历了这么多的人情冷暖,我心里才看得透彻。
  家人才是真的家人,外面那些狼虫虎豹,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吃人不吐骨头呢。
  要真是到了必须离婚的地步,我宁可把所有的拆迁款都给我弟弟娶媳妇,也不愿让我婆婆占到一分钱便宜。
  看看时间差不多四点了,我决定出门。
  赶在晚高峰之间去徐晓峰那,估计也就二十多分钟,他肯定还没走。而且四点多又不是晚餐时候,他也不可能出去应酬。
  徐晓峰的公司在一幢商业中心的写字楼里,三百多平的办公室,大概有四十个不到的员工。
  总经办在最里面,我去过。
  路过前台的时候,果然没了刘梓涵的踪影。
  一个相貌平平的小姑娘上来问我找谁。
  我不认识她,她自然也不认识我。
  倒是旁边一个年长点的员工认出了我,把她往后一拉,说:“徐太太啊,来找徐总么?”
  我冲那个忘记了是产品经理还是运营经理的男人点点头,微笑道:“是啊,晓峰在公司?”
  “在。”对方往走廊尽头指了下手,我道声谢谢,径直走过去。
  推门之前,我先敲了两下。
  这是职场礼节,万一徐晓峰在里面谈客户呢。
  然而里面却没人应。
  我下意识压了下门把手——锁的?
  “晓峰!”我猛拍了三下门。
  这时,走廊里其他同事也不由自主转过脸,往这边看过去。
  我有点纳闷,不是说徐晓峰在办公室么?
  我转头,冲刚才跟我说话那人望了一眼。
  那人也很纳闷,对隔壁桌一个女的说:“看到徐总出去了么?”
  女的摇头:“应该在办公室吧?”
  然后就听另一个人说:“何总好像也在里面,是谈要事吧?”
  我不由得皱了下眉:“徐晓峰你在不在!行政是哪位,帮我开下门行么!”
  然而就在这时,我听到房间里传来啪的一声响!
  像是什么玻璃砸碎!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一把抓过旁边一个凑热闹的保安。
  我说:“师傅,你帮我把门踹开!”
  就在这时,门突然自己被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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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太会猜了,哪那么容易抓到。
  明天再公布!
  我看见何曼站在我面前,上衣领口的扣子没系好,头发凌乱,脸颊涨得通红。
  她的右手胡乱在领口上整理,左手捏着一只敲破的玻璃杯,鲜血淋漓着,沿着她雪白的大腿一直淌到地毯上。
  徐晓峰瘫靠在办公桌上,一手捂着脸颊,透过五指缝隙,仿佛能看到上面落着一枚结实的巴掌印。
  这一幕,别说我懵逼了,整个办公区的员工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长大嘴巴,瞪住眼睛,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然后我就看到何曼把玻璃杯往地上一摔,抬起手背抹了下脸。
  血色点染她的脸,笑得轻蔑又决绝。
  “徐晓峰我告诉你,就是我开了刘梓涵,就是我给她爸打的电话又怎样!我出钱给你做生意,让你当老板,让你赚钱?是让你顾着我姐妹的!操*你大爷的,让你他妈的外面养骚*货的是不是!”
  我当时就傻眼了,敢情何曼这是在里面揍徐晓峰?
  “何曼!”我上前一步捉起她受伤的手,“何曼你别说了,让我看看——”
  “看个屁!”何曼的眼泪直接飚在我脸上,她一巴掌将我推开一米远,用血淋淋的手指怼着我的脸,“沈夏你要当我是你姐,就别他妈在这儿怂!没男人活不了了?我告你说,今天你跟这个孙子离了,明天我他妈撤资走人!我还就不信了,资源在,客户在,没你徐晓峰大家都得饿死是不是?沈夏,我让你当老板!你能不能干?”
  我已经彻底慌了,看着何曼一边流血一边帮我撕逼的样子,已是心疼得不行。
  我拼劲全力按住何曼,我说我求你了!求你别闹了行不行,快点上医院吧!
  眼看着徐晓峰一脸熊样想要上来跟我说什么,我大吼一声:“你给我滚远点!”
  这一路往医院去,何曼像磕了药似的,跟我絮絮叨叨。
  我怂得不行,除了哭还是哭。
  我恨徐晓峰的两面三刀,也为何曼今天所做的一切不值。
  我说华锐有今天,你在里面投了多少心血?姐?你不是跟我说能忍就忍么?为什么偏要帮我去出这个头?
  “我是叫你忍,可不是叫你忍成王八蛋的!”何曼狠狠瞪我,“我以为刘梓涵滚蛋了徐晓峰能消停,妈的竟然还敢来质问我?怎么了,我不能给她爸打电话么?养出这么不要脸的女儿,我让他自己领回家收拾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等我亲自收拾,我能废了那小贱人!呸!”
  我一边用毛巾按着何曼的伤口,一边还要腾出手来抹眼泪。
  “我也没想到徐晓峰跟她是玩真的了。”我说姐,他之所以一直拖着不离婚,其实是早就跟他妈合计好了,就等我家那笔拆迁款下来分一杯羹呢!我今天无意中听我婆婆打电话,本来就是要跟徐晓峰摊牌来的。
  “既然你已经帮我撕开来了,我回去就跟他离。离不成我跟你姓!”我咬牙切齿地说。
  何曼叹口气,情绪总算平静了些。
  她用另一只手捋了捋我的头发,对我道:“夏夏,你看我怎么跟你说的?感情这东西镜花水月的,怎么骗怎么有理。只有钱捏在手里,才不会吃亏。依我看,事情弄到这个地步,你跟你妈和你弟弟赶紧商量下,不管用什么办法,也别让那孙子占了便宜。”
  我苦笑说,没用的何曼。徐晓峰他们既然打的这个主意,都他妈卧薪尝胆这么久了,能给我松口?
  他只要拖延时间,就算我去起诉离婚,也得个一年半载的。我现在就合计着这个混蛋出门怎么不给车撞死啊?!
  “夏夏,”何曼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他要是死了,心心可就没有爸爸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但嘴上倔强地很——
  我说没有就没有!心心要那个爸有毛线用?她有我,还有你。我是她妈,你也是!
  “以后我就赖上你了姐,你不结婚我也不结了,咱俩把心心养大!”
  “滚吧你,我又不是同性恋。”何曼给了我一巴掌,然后整个人就势倒我肩膀上了。
  我吓傻了,一个劲儿推她:“何曼!姐!姐你醒醒啊!”
  我看不出她伤口有多严重,反正流血不少,心悸她别是不小心割着腕动脉就麻烦了。
  眼见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何曼才轻轻咳嗽两声,说我号丧啊?
  “我就累了,昨晚心心闹,哄了她一夜呢。你丫不能让我睡会儿啊……”
  我说你睡你睡,我不吵你,咱马上就到医院了!
  “夏夏……”
  何曼闭着眼睛,靠着我,喃喃说:“我这闹得,跟狗拿耗子似的……其实不是真想劝你们离婚的。晓峰心里有你,我能看出来。拆迁的事儿,我合计着可能是你婆婆自己打的主意。刘梓涵走了,估计他俩也就断了。但我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这事儿不能就这么便宜他过去了。以后,别他妈得寸进尺把我何曼的姐妹当软柿子捏……我其实,也不算是都不为你,我也为心心。你从小没爸,我也没。你继父对你好,是你的福气。呵呵,没爸的孩子,其实挺可怜的……”
  何曼进清创室后。我等在外面,哭哭啼啼地给林千仪打了个电话。
  她二话没说打个车就过来了。
  “何曼呢?”
  抓着我血淋淋的衣袖,林千仪也是急得跳脚。
  我说在里面缝针呢,然后一边哽咽,一边把今天的事儿给复述了一遍。
  我以为林千仪也能义愤填膺地陪我大骂渣男,没想到她听完以后竟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说你今天突然到公司来找徐晓峰,然后发现何曼跟他锁在办公室里打架?打得衣冠不整,鲜血淋漓的?”
  我说是啊,想不到吧。
  林千仪耸了下肩膀,说确实想象不出来。
  “何曼这人一向高冷清傲的,遇到事情最冷静了。这么一闹,丢的不是自己的脸么?”
  我说就是因为这样才难得啊!我沈夏一辈子何德何能,遇到这么两肋插刀的姐妹儿?
  “再说她也不是冲动行事,”我解释说,“哎,她刚才跟我说的意思就是想给徐晓峰来个下马威,让他以后别再起花花肠子……”
  林千仪撇了下嘴,表情有点奇怪。
  “夏夏,我不是说她这么做不对,就是觉得……唉,也说不上来哪不对劲儿。算了,我进去看看她。”
  说完,林千仪跟我一起来到里面。
  何曼躺在床上,一个护士正拿着缝合包,帮她处理伤口呢。
  虽然我知道打了麻药,但那个场面还是看得我揪心不已。
  “千仪?”何曼看到林千仪过来了,瞪我一眼,“多大点事儿,你把她也叫来干嘛?姐就今天英勇了一把,你恨不能让全地球人都知道啊?”
  “夏夏等下还得回去处理烂摊子哩,”林千仪道,“我不过来谁照顾你啊?曼姐你也是够牛叉的了,那一玻璃杯子应该往徐晓峰脑袋上砸嘛!伤了自己,还不是我们夏夏最心疼?”
  “滚滚滚,你是来照顾我还是来挤兑我的啊?”何曼白了她一眼,又把讪讪的目光丢向我,“我呀,还指望她心疼我?真砸坏了徐晓峰还指不定她怎么跟我拼命呢?”
  我红着脸说姐你对我有点信心没?真要我回家提着徐晓峰的投名状来见你,你才相信姐妹情深啊?
  估计我们几个实在太贫了,旁边缝合那个护士一下没绷住,噗嗤笑了出来——
  缝合针一下扎歪了!
  本来就是局麻,何曼哎呦一声叫了出来,场面更失控了。
  包扎结束后,护士把何曼送到隔壁休息室。嘱咐说观察一个小时,没有头昏出血的症状后再回去。
  “夏夏你先回去吧,我陪着她。”
  林千仪把我送到外面。
  我说嗯,我回去安顿下心心,再去找徐晓峰摊牌。
  林千仪叹了口气:“还摊什么牌啊,何曼都帮你摊完了。你呀,回去跟晓峰好好谈谈倒是真的。”
  我苦笑:“谈就谈吧,能不能好好谈我可没信心。其实今天刘梓涵跑我公司给我砸了一大杯咖啡那会儿,我就猜到可能是何曼给她爸打的电话。本来我也觉得有点过了。那刘梓涵虽然嚣张,但也算坦率。一副追求真爱很有理样子,也不像个没有底线的小人。说穿了,我和晓峰之间还是有裂痕,有机可乘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千仪皱皱眉,“我是觉得今天的事,还是挺不能理解的。首先不论何曼给刘梓涵家里人打电话告状这个行为可不可取。光是徐晓峰因为这件事找何曼的麻烦,并引起后面的一系列冲突,我就觉得怪怪的。”
  “什么?”我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林千仪。
  “你想想看,你家徐晓峰是什么性格啊?就算他真的经受不住刘梓涵的诱惑,爬了两次温柔乡。从他后来的一系列表现来看,也绝对是想要回心转意的。这个没错吧?”
  “回心转意个屁啊!”我不能赞同,“他那是为了跟我拖,为了我家的拆迁款!”
  “你家那破房子几个钱?”林千仪白了我一眼,“满打满算八百万好了,你妈,你弟弟,三个人的户口,你才能分三百万不到——”
  我赶紧辩解说,我弟弟说他打算放弃。
  “行行行,算你有四百万。怎么,你家徐晓峰就差跟你分这一半钱啊?两百万,在A城也就够个一百平房子的首付吧!他手里的华锐,你知道估值多少么?何曼是这家公司的最大股东,咱不管那钱是她投的,还是她继父投的,总归是徐晓峰的衣食父母吧?你说徐晓峰会因为何曼帮你教训了刘梓涵,而跑到公司里把门一关,两人大打出手么?”
  我悻悻说,大打出手不至于吧?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动何曼啊,估计是何曼单方面揍他,他只有受着的份。
  林千仪说呵呵,我倒觉得,我要是徐晓峰,这几天恨不能在公司里躲着何曼才正常……
  我探了下手说,那就算你讲得有道理,大不了是何曼主动挑衅的呗。
  “你是不知道千仪,我最早发现刘梓涵和徐晓峰不对劲儿的时候,何曼还劝我说是那女的一厢情愿的。让我别那么快跟徐晓峰翻脸。估计是她天天在公司,发现这两人越来越过分,心里觉得对不住我,才要帮我出这一口气的吧。总之事儿已经闹成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至于我家那几百万的拆迁款,就算徐晓峰不惦记,我婆婆也惦记着呢。我得想办法看看,怎么能——哎对了,上次咱吃饭时那个叫骆超的,他不是个律师么?”
  “是啊,怎么,你想咨询一下?”林千仪问。
  我说未雨绸缪呗,总没坏处。
  “你最近跟他们几个还有联系么?”
  我说我上次好像没拿骆超的名片。
  “没什么联系。”林千仪的眼神轻轻游移了一下,“你问问你们安总吧,唐川说骆超经常跟安湛一块去射击场。”
  我哟了一声:“这么说,唐川是经常跟你联系咯?”
  “是啊。”林千仪酸溜溜瞄我一眼,“至少唐川那能打听到安湛的事儿,总好过某人,天天叫嚣着帮我牵线,都是空头支票!”
  我心有吁吁。老实说我并不是很擅长穿针引线这种事——
  何况,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安湛已经给我下了通牒,说并不喜欢林千仪这一款的。
  “我最近,不是……不是忙么……何况这也才没几天功夫啊?”
  我挠挠头。
  “行了吧,当我真指望你啊?”林千仪给我一巴掌,“赶紧把你自己后院给弄明白了再多管闲事,我回去看看何曼。”
  告别了林千仪,我打了个车回徐晓峰的公司,把自己停在那的车给开上。
  我看了眼手机,没有徐晓峰的来电。
  窗外夜幕降临,霓虹色让我有点疲惫。
  我不知道生活的正轨从什么时候开始注入了这么多鸡飞狗跳的元素,我很难受,很怀念以前单纯美好的小时光。
  如果人越长大就注定要面对这些绕不开的苦恼,我宁愿英年早逝。
  回到我妈那公寓,远光灯照在弄堂外一个个‘拆’标记上,仿佛一瞬间冒出来。
  那是包蘸着铜臭和人性试金石的笔锋。区区几百万,足以让遮羞布包裹到发霉,发臭。
  我把车停在一个机务段的院里,步行几百米到家。
  我妈出来开门,小声说心心睡了,然后她沉了沉眼色,又说——
  “晓峰过来了。”
  我愣了一下,就看到小屋里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身影映在女儿床前的墙壁上。
  黑漆漆的一片,像夜的守护战士。
  看着徐晓峰俯在女儿的睡颜之畔,我心里五味杂陈。
  他再混蛋,终究也是心心的英雄,心心的大山。
  看我进来,徐晓峰僵着脊背抬了下头。
  他动动唇,还没等发声。我却摆了下手,示意不要吵醒孩子。
  徐晓峰会意,于是我们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出去谈吧。”我站在客厅门口,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
  快中秋了,夜里少寒。
  我和徐晓峰就在一条街外的一间麦当劳里坐了下来。
  他问我要不要饮料,我摇头。
  我包里沾满咖啡渍的衬衫还没有放回家里,我身上的衬衫却沾满了何曼的血渍。
  我想我们的对话可否稍微纯粹一些,无需摆弄纸杯的小动作和咬扁吸管的 惯,来抵御尴尬,掩盖谎言。
  于是我们就这样对坐着,空荡荡的桌面上,无形拉开了一条楚河汉界。
  “何曼她,没事吧?”
  徐晓峰终于先开口。
  我自鼻腔里嗯了一声:“缝了五针,千仪在陪她。”
  徐晓峰哦了一声,低下头。脸颊微微一侧,我看到那上面清晰的巴掌印犹在。
  “何曼下手挺重的,”我游了下眼睛,“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她自己……你买个冰饮敷一下吧,否则明早肿起来怎么见人?”
  徐晓峰摸了摸脸,低声苦笑:“算了,我自找的。公司里又没外人,该看到的人也都看到了。”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坐直身子,眼睛直盯着面前的男人。
  “晓峰你跟我说说细节吧,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徐晓峰愣了一下,显然是对我的关注点表现出了极大的不安。
  “就像……何曼说的……都是我的错,我自找的。”
  我说,何曼说是何曼说,我现在要听你说。
  “据我所知,昨天晚上何曼把刘梓涵开除走人了。今早九点半,刘梓涵专门跑到我公司泼了我一杯咖啡。说自己真心喜欢你,本想跟我公平竞争的。可我却打电话给她父母,害她爸气得进医院。”
  我说到这里,停顿下来:“那么接下来呢?你是怎么跟何曼冲突的?”
  “其实也……也算不上冲突,是我自己不好。”徐晓峰避开我的眼睛,以额头撞在桌子上,不停抓着头发。
  “刘梓涵在机场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哭得很伤心。我也觉得挺不好受的,毕竟人家一个小姑娘,这事儿捅到父母那……她哭着说是你做的,但是夏夏我是了解你的,我知道这个电话根本不可能是你打的。我就打了个电话给何曼,当时也没说啥,就问了一句那个电话是不是她打的。结果她骂了我一句,就给挂了。没想到她下午一来公司,直接就冲进我办公室,门……门一锁,就把我连拳头带耳光地打了一通。她说我欺负你,要给你出气……”
  徐晓峰的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我稍稍叹了口气,继续道:“那你打她了么?”
  “我……我哪敢啊!”徐晓峰急道,“我一直在道歉,在劝她。看她拿玻璃杯要砸,我才扯了她几下。不过后来还是弄伤她了……夏夏,我知道我再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了。何曼这么揍我,我服气。她是你姐妹,有她这样的人在身边护着你,其实我挺为你高兴的。可是华锐这些年,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心血。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我知道错了,请她别意气用事行么?我们从年初就在跟进的一个项目,几乎押上了全部身价。如果这个时候,何曼要走……”
  我冷笑着仰起头:“晓峰,这才是你最关心的事,对吧?”
  “夏夏,我不否认……”徐晓峰的声音堪比蚊鸣一样低,终于拖出了哽咽的一声哭腔,“因为我不想一无所有!我不想失去你,失去心心,失去事业,失去伙伴!我知道我错了,可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么!我从来没有主动勾搭过刘梓涵,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离婚的沈夏!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徐晓峰的情绪终于失控,引到路过的人驻足观望。
  然后我就看到他突然暴怒着跳了起来,一巴掌打飞那男人的餐盘:“看你妈啊!看什么看!”
  这一闹,人家男的也不是吃素的,抡起拳头就要揍他。
  吓得我赶紧扑上去挡在中间,最后扔了张百元大钞,一边跟人家道歉,一边把徐晓峰拖出了快餐店。
  他像个喝醉酒的loser一样,蹲在弄堂角落嚎啕大哭。
  而我站在他面前,不动声,也不动作。
  我已经不记得徐晓峰有没有这么哭过了。

  “沈夏你说我做错了什么?我从小家境好,爸妈连吵架都很少,我生长在一帆风顺的环境里,在遇到你之前,从来没体会过无能为力的感觉。你是我第一个女人,我甚至也以为你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我想做事业,你和你的朋友都支持我。我们想要孩子,你受了那么多苦给我生下心心,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我想不到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能分开!我怎么知道刘梓涵就铁了心非得跟我好?我哪好,我改还不行么!沈夏我有什么错,我不就是把她当朋友,当妹妹了么?她又有什么错,她不就是小姑娘一根筋,非得喜欢我么?而你……你又有什么错……我真的就只有那么一次,我喝多了,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谁!夏夏,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再也止不住的泪水,泛滥决堤。我跪下身,抱住徐晓峰哭得颤抖的肩膀。
  我说是,我们有什么错。可成年人的世界不是讲究对错,是将就承担的。
  “我知道,我会承担!”徐晓峰紧紧抱住我,“夏夏,我发过的毒誓我自己愿意承担应验,我只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好不好!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见刘梓涵了……真的,我再也不会对不起你了!”
  我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只任凭泪水无声无息地流。
  那天晚上,我们就这样抱着跪在弄堂里,直到巡逻的片警用手电筒照了过来,我们才强撑着尚未平复的情绪离开。
  五年夫妻心照不宣了默契,我们并肩走到弄堂口,便决定各自回家。
  情绪是用来宣泄的,但宣泄结束那一刻,我们总要学会重整理智,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了,你回去想想,我也回去想想。心心在我这儿你放心,我妈能带好她。”
  我说完,转身就要上楼。
  “夏夏!”
  徐晓峰突然在身后叫住了我。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对着的白纸,在我面前展开来。
  我狐疑地看看他:“这是什么?”
  “是我刚才写的,”徐晓峰说,“心心睡觉的时候。”
  我这才低头看着那一行行熟悉的字。
  那是一张声明书,徐晓峰手写的。
  声明自愿放弃属于我与他作为夫妻将要共同拥有的拆迁补贴款,即便将来有意外婚变或一方身故,自己及自己的家人都不会对这部分财产主张分割和继承。
  我怔怔地抬起头,看着他。
  他苦笑一下,耸耸肩。说:“你知道我妈这个人,凡事都喜欢算计。我把这个写了,希望你和你妈妈能放心些。”
  我冷冷丢还给他:“不需要。我若到了坚决要离开你的地步,哪怕花个一两百万也在所不惜。”
  听完我的话,徐晓峰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一下子抱住我的肩膀:“夏夏!这么说,你还没有到一定要跟我离婚的地步是不是?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么!”
  我该怎么回答?我21岁就嫁给了徐晓峰,他只有我,我又何尝不是只有他?要说现在心里有没有他,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感情是感情,理智是理智,我们现在唯一需要的——不是彼此,而是时间。
  一转眼又是周五了,这几天我都住在我妈那,她白天帮我接送孩子,我正常上下班。
  徐晓峰那边每天都有短信过来,问些有的没的女儿的。我嗯嗯啊啊,也不多废话。
  我不管他心里急不急,反正我没什么好着急的。
  因为这问题不是一天能解决的,正如它们也不是一天产生的一样。
  何况我在工作上面临的压力也不轻松,忙得脚打后脑勺的。
  齐菊花的事儿已经过去一周了。我们公司各部门携手扛过了一波波余震,接下来该正式投入灾后重建了。
  另外,杨运昨天就回来上班了。戴着个墨镜也遮不住那张大饼脸上挠出的几道红痕,大家心照不宣。
  毕竟,人事部那边早就传出方歌被开除的消息,是总部那边直接下达的意思。
  杨胖子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地沉默到底。
  不过心里是把这笔仇记在我身上了,不定怎么琢磨着给我小鞋穿呢。
  而我在看热闹之余,心里倒有几分不一样的见缔。
  从方歌身上,我也不知怎么就看出了刘梓涵的影子。
  真是搞不清这帮小姑娘脑子里装的是屎还是啥的,跟已婚男人勾搭在一起的,有几个下场好的?
  男人是这世上最无情的动物,他们缺刺激缺新鲜缺年轻漂亮的荷尔蒙,但他们可不缺老婆。
  你想取而代之,为他们生儿育女的心思,在他们看来是不值得感动的。
  有几个男的真能做到为小三抛弃妻子的?真出了事儿的时候,还不是一个个先考虑明哲保身,痛哭流涕地跪在老婆面前?
  然我没有多少得意,因为在我看来,背叛就是背叛。
  今早开会,安湛突然提我,问营销号合作谈好了没?
  我说几个常规合作的渠道都已经安排上了,不过上次提到的那个小资博主一直没档期,我打算周末亲自去跟人家面谈。
  “什么博主?那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跟咱们这种国际品牌的酒店能扯上关系么?”
  杨运不以为然地挤兑我。
  我也不想再当软柿子捏了,正色回复杨运道:“杨总,现在是流量时代,谁站在流量最前端,谁就能乘上资本节奏。别小看任何一次营销的机会。”
  杨运冷眼瞄我,鼻腔里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说得当然容易,你给足够的钱,我能把营销广告给你挂到时代广场去!现在这帮做公.众号的鱼龙混杂,是人不是人的都敢狮子大开口。你以为公司的钱,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
  我就知道,这死胖子只剩这一招了。
  现在已经快第四季度了。全年的预算在年初的时候都是杨运跟总部申请好的。就算安湛是新来的总经理,也只能在固定的预算范围内活动。
  齐菊花的事不就已经很明显了么?安湛是走了个擦边,狠狠打了杨胖子的脸。
  但这一次,杨胖子要是咬死了预算不够,我们总不能去众筹推广费吧?
  话到这里,会议也差不多该悻悻散了。杨胖子得意地从椅子上起来,经过我的身边还不怀好意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小沈,不用太急着在新总经理面前表现。饭要一口一口吃,等明年吧!”
  我cao——
  杨运和其他人离开后,我才狠狠地掸了掸肩膀。
  一回头,发现安湛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走呢。
  他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双手噼里啪啦的。
  我就这么看着他,以为他会跟我说些什么。
  半分钟后,安湛抬头:“还有事?”
  我略有委屈地表示,杨运不同意,我们怎么办?
  “不同意就不做了呗。”
  安湛低下头,继续全神贯注盯着屏幕敲键盘。
  我一听就急了,我说那个公.众号的风格真的很适合我们酒店运营,咱们在海南那不是刚刚开了一家高端度假酒店么?这个博主是个旅游控,酒店控,很适合年轻资本的口味。
  而且价格也没有说高得很离谱,也就跟我们之前一直合作的几个自媒体差不多——
  我这边说了一大堆,安湛那边竟然毫无反应。
  我吞咽了一下,耐着心思喊了声:“安总?”
  “你说服我没用,说服你们杨总啊。哎呀!”
  安湛突然捶了下桌子,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然后忿忿骂了句:“猪队友。”
  我纳闷,把脑袋凑过去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安湛竟然在打游戏?!
  “安总,你……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打游戏的?!”
  “从杨运开始说话。”安湛合上电脑,转脸看着我说,“我以前一直觉得打游戏是最浪费时间的事,自从认识了杨运以后,我改变了这个想法。”
  我:“……”
  安湛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了,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去餐厅。
  我点点头,但还是没有放弃刚才的话题——
  我说安总,您就不想想该怎么破了杨总现在这一招?
  安湛突然停下,我冷不丁差点撞他背上。
  回过头,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沈经理,什么困难都要我帮你想办法解决,要你是做什么的?”
  “呃……”
  我哑口无言。
  “知道了,谢谢安总提醒。”
  出了会议室的门,我转个拐角灰溜溜就走了。
  “不去吃饭了?”他在我身后喊我。
  我摇头:“不吃了,今天中午一定要拿出个方案,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安湛笑了一下:“未必吧,数学题就不行。”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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