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看啦,那老猫再更一点。
现写的,所以速度不快。
我躲在洗手间里,拨通了何曼的电话。
“夏夏?”
现在有微信有视频,朋友之间已经很少通过打电话来联络感情了。
所以突然接到我的电话,何曼是有点意外的。
“何曼,我问你个事。”我开门见山,“我家晓峰,到底有没有状况?”
我说他每天在公司里忙得脚打后脑勺,跟我始终不在一个圈子,也就你能经常见到他。
“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
何曼在电话那端重重吸了口气,说:“夏夏,你听谁胡说八道啊?你家晓峰是什么样的男人,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我苦笑:“何曼,你要真觉得男人是能靠信任来放任的动物,你至于二十八了还单身么?”
何曼哈哈大笑:“谁说我想单身了?我今晚就去相亲,有没有兴趣一起来?”
我气得剁脚:“你别给我打岔!我问你徐晓峰的事呢!”
“夏夏,你是不是怀疑他跟刘梓涵啊?”何曼收敛起笑意,在手机那边长喘了一口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一罐可乐的气顶满了似的。
颤抖着声音,我说:“他俩,是不是真有事儿?”
“夏夏你听我说,”何曼道,“这个刘梓涵呢肯定是对晓峰有好感的,但晓峰心里绝对是有你的。剩下的,我没法说,因为人俩至少到现在为止,什么都没怎么样,就正正常常的工作交流。”
我说呵呵,那还不明白么?
新时代渣男的标识——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认!
他徐晓峰是个猫就知道爱腥,人家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都送上门来了,他不就等着——
“所以你要怎么办呢?”何曼提高声音,“大吵大闹,撒泼上吊?或者动用我这个大股东的关系,把那女的扫地出门?让徐晓峰觉得对不起人家,觉得家里这个疯女人半点也比不上外面温柔体贴的小姑娘,顺水推舟把你老公怼人家怀里?!”
“何曼……”我的眼泪掉下来。
“听我说夏夏,聪明的女人在这时候就是要以不变应万变。”何曼柔声道,“对男人,得像放风筝似的。手里有线,他就不会忘了家在哪。你不用逼得太紧,该怎么貌美如花怎么貌美如花,让他自己放不下你。这才是智慧的婚姻之道!”
看我不说话了,何曼又说:“所以,乖点打扮打扮。去他妈的工作家庭婆媳关系,晚上陪姐出个局。”
我说出什么局啊?你不是相亲呢么,我去捣什么乱。
“唉,说相亲多难听。是千仪的局,你记得我上回跟你说,那谁不是给千仪介绍富二代么?正好对方今天请客招待他两个刚回国的朋友,让千仪一块去。千仪这不跟我说呢么,三个单身钻石王老五,怕自己消化不了,硬是要分我一个。”
林千仪是我高中同学,在认识何曼之前,我俩最铁。后来这两只通过我也认识了,确认过眼神,都是塑料花成分。于是一拍即合,我们仨就总混一块。
林千仪漂亮。大学念得艺校,下来后做过车模,平面。但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这家伙出淤泥而不染到了心怀佛祖的境界。二十七岁了还保持着完封之身,说自己一定要留到心爱男人的新婚之夜。
当然,这也从侧面决定了——演艺圈这条路,丫的根本走不下去。
于是这小妮子也是够能折腾的,跟人合伙开了个文娱公司,从此隐居幕后。
用我们的话吐槽就是,自己接不了的活,当老妈咪了是吧!
听了何曼的解释,我还是连连拒绝:“你们三男两女的都单身,我去凑什么热闹啊!”
“嘿你这人奇怪了。”何曼吐槽我,“吃个饭而已,又不是六人约会。怎么还得一对一排列组合啊!你麻溜儿的,跟我们去把把关。万一我和千仪抢上一个,你得出来评评理!”
我:“……”
跟何曼一通电话后,我心情仿佛好了不少。
何曼这人见识多,脑子灵,说得也是句句在理。
我想,或许我该相信我老公。男人么,面对年轻漂亮的诱惑,的确管不住眼珠子和那颗贼心。但作为妻子的一方,既然决定了天长地久,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应该坚定站在他身边将他拉回来。而不是一味地吵闹责备,归根到底,还是刘梓涵那个小妖精太不要脸了真是。
明知道人家有老婆有女儿,还倒贴!
这一整个下午,我都陪在齐菊花家属那里,赔笑赔哭到五官表情都要抽搐了。情况比我想得还好些,倒没有爆发什么难以控制的冲突。
齐菊花的丈夫看样子是个老实人,两个孩子也小。家里的大局都是齐菊花的两位兄长在主持。他们的意思是找了律师,明天上门跟我们公司领导谈。
回公司后我想把情况跟杨胖子汇报一下,问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找到方歌让她转达一下。
最后心说去他妈的,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人家家属也很明确表示要补偿,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些了。
看看时间已经临近下班,我按照何曼发我手机上的定位,来到了位于新天地的一家西班牙餐厅。因为下班高峰,我把车扔公司了,直接坐地铁过来还快一些。
说实话我并不太喜欢这样的西式格调,总觉得吃起来不畅快。尤其是场面上还有几位初次见面的异性,想想我们三个平日里毫无形象可言的女汉子这一刻竟然要心怀鬼胎地集体装斯文,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到餐厅的时候正好六点,我没迟到,但却是最后一个了。
何曼和林千仪坐在背对门的一侧,所以我的目光一下子就将对面的三位男士打量得一览无余。
不,确切说。是最右边的一位,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他年近三十,穿着灰色的休闲西装,露出中规中矩的白色暗纹格子衬衫领子。
干净的短发下,是精致的面部轮廓。高挺的鼻梁下,是一抹紧抿的薄唇。
他微垂眉眼,专注地看着手机。与身旁四个人谈笑风生的对比之下,就好像一切尘嚣喧闹都自动屏障于他的气场之外。
我靠近的时候,何曼和林千仪都在跟我打招呼。
“夏夏!”
何曼指着面前的几位绅士,一一介绍到:“唐川,骆超,安——”
显然,何曼忘记了最右边那位的名字。
我看到那男人看着我的眼睛,微微点了下头:“安湛。”
“哦对,”何曼吐了吐舌头,“我看你的名片哈哈,那个字……不认识呢。我还以为叫安甚。这位是我们的大学霸,沈夏。”
坐在最左面的唐川哈哈大笑:“巧了,他英文名就叫Anson!(谐音安森)。”
可能是笑话有点冷,也可能是我的性格本来就不怎么适合这样的破冰场合。
有那么一点小尴尬的我,跟三位男人一一招呼握手后,贴着中间的林千仪坐下。
“沈小姐在哪高就啊?”那个叫唐川的男人显然是健谈的,看出我的拘束,主动攀谈。
“我是圣温莎酒店的公关经理,”出于礼貌,我也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这么年轻就做到这么高的职位了啊?酒店公关,”唐川笑着戳了戳身边那个叫骆超的男人,“喂,兄弟以后去开房,可以打折了吧?”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开起玩笑来甚至连个遮羞布都没有。
林千仪轻哼一声,显然对于这种言辞轻浮的男人是没什么好感的。
“是吧?如果是您二位一起去开个蜜月套房,说不定我们夏夏真可以给打个折。”
何曼正在喝酒,差点喷了出来。
我尴尬笑笑,轻描淡写地把话题拽了回来:“唐先生过奖了。我结婚生子比较早,所以有精力放在工作上。这个职位也是刚升上来不久呢。”
我巧妙的几句话,把自己已婚的身份摘了出来。
“哟,沈小姐都为人妻母了啊!啧啧,不知道哪家男的这么好福气呢。”唐川夸张地挤挤眼睛,站起身。然后绕过中间的骆超,来到安湛身边——
“喂,咱俩换换。你们有儿有女的两位,坐在一起聊育儿经吧!”
我愣了一下,余光扫到跟我一样怔住的人,还有我身边的林千仪。
“安先生也已经结婚了?”林千仪问出口,一个细小的挑眉动作,不经意被我捕捉。
“哦,没有。”
安湛站起身,微微一笑,“是我干儿子。不过我刚回国,倒是没什么急于成家的打算。”
说着,安湛向我对面这个空位走了过来。
这短短两米的距离,却让我看出了一个问题——
他的左脚,貌似有点跛。
这一餐饭下来,我大约只吃了三分饱。
偶尔看下明明没什么消息的手机,偶尔听着那个叫唐川的男人吹吹牛逼。
我得知他是家投资公司的基金经理,职业倒是符合这奔放的个性。
那个叫骆超的男人貌似是个律师。话不算多,但句句老成得道,让人觉得挺有距离感。
至于坐在我面前的这位安先生,我没搞清楚他是干什么的。听唐川说,他刚回国接了个offer,正准备去任职。
大概是职业经理人一类的?
一转眼已经快九点了,唐川提议转场。
林千仪和何曼都没有拒绝的意思,但我就不想跟着瞎凑合了。
晃了晃手里的番茄汁,我说我一点酒精都会过敏就不去bar里给你们扫兴了,何况家里还有孩子呢。
他们也没强留我,只酸酸地说,女人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嘛。
可就在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安湛也跟着站起了身:“沈小姐,我跟你一起走吧。”
我唉了一声,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唐川就跳了起来。
“喂!你小子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聚一次,扫什么兴?人家回去看孩子,你——”
“算了阿川,”叫骆超的男人起身按住唐川,劝道,“安湛身上还有伤,不方便多喝,下次吧。反正都在A城,有的是机会。”
安湛回身,拍了下唐川的肩膀:“等我公寓弄好,温锅做东。到时候陪你喝个痛快。”
唐川笑道:“得了吧,别蒙老子给你搬砖就是了!”
我有点尴尬地同安湛一块走出餐馆。
我以为他或许会出于礼貌地问我‘你去哪?要不要送你一程’之类的话,没想到他开口竟然是一句:“吃饱了么?”
我张大了嘴,在夜风中稍显凌乱了一会儿,然后鬼使神差地摇摇头。
“我也没。”安湛笑了笑,“比起这种自视格局甚高的西餐厅,我更喜欢浓油赤酱的中餐厅。”
我愣着,看他,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是要提议再去个什么汤包馆还是羊汤店之类的地方吧。
“呵,有机会吧。我知道A城有几家不错的私房菜,当然,最好的就餐体验还要属自己动手烹饪。”
这就是我对安湛的第一印象,话不多,但貌似很懂沟通的艺术。
因为真正的健谈不一定是要口若悬河地夸夸其谈,而是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话题牵引感和兴趣能动力。
就比如这一瞬间,我下意识地脱口一句:“哦?安先生很会烧菜?”
“自认为可以撑几分场面。沈小姐有兴趣的话,等我搬好家,欢迎你跟朋友们一块来做客。”
我微笑点头,客气道谢。虽然我很清楚,这不过是场面上的些许客套话。除非何曼或林千仪真的将要与今天这三位中的任意某个产生一段恋情,那么我们这些朋友之间才会保持些许交集。
后来我去了个洗手间,便与安湛分开了。
等我独自出来,站在商场外候车点准备叫出租车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也在我旁边!
“安,安先生您也叫车?”
我主动招呼他。
“哦。我开车过来的,在等代驾师傅。”
安湛喝的并不多。但沾酒不沾车,这是原则。
“沈小姐家在附近么?顺路的话送你一程吧。”
听了安湛的话,我赶紧摆手:“不用麻烦了。我的车在公司,要先回去开一下。”
“迎春路的圣温莎酒店么?”
“对啊。”我点头。
安湛的脸上露出一丝特别的表情,他抬起腕子,看了眼手表,说:“那,如果沈小姐不介意,可以开我的车过去么?我正巧住在贵公司的酒店。”
“这样?”我想起来了,安湛刚才说安顿公寓什么的,想来他刚回国,暂时还住酒店呢!
“啊,没……没问题是没问题,”我点点头,“只是你刚才说,你已经……”
“取消就好了。”于是安湛引着我往停车场走,路上我听到他似乎在给代驾平台打电话取消订单。
夜风偶尔嗖嗖。安湛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得颀长,只是稍显跛瘸的左腿让人倍感可惜感叹。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的残疾,但是这一刻,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啊对了安先生,您的车是自动挡还是手动挡?我……我开手动的,自动的貌似还没那么熟练。”
我当然知道自动挡简单,但偏就喜欢手动的操纵感。
“都可以,”安湛点点头:“手自一体的。”
“啊,这样啊……”
眼看已经走进了停车场,安湛突然回过身看着我,眼睛里似有一丝莫可名状的笑意。
“沈小姐,你是不是在考虑,我瘸了一条腿,是不能开手动挡的车?”
“啊!”一语被人戳中心思,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我……不是……”
“我不是残疾,只是左腿受伤了。”安湛笑了笑。
我这才想起来,骆超前面不是说过安湛身上有伤么?该死,我也太笨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把目光轻轻落在安湛修长笔直的腿上,“你,怎么伤的?严重么?”
安湛没有立刻回答我。他顿下脚步,扬了下手腕。
老猫现写的,所以不会发很快。只需要有人追就成了,毕竟这也是需要动力的。
叮一声,随着他手里的钥匙按响的,是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跑车。
那一刻,我差点当场去世!
是他!
我双手握紧方向盘,几乎能听到自己汗水攥出的吱吱声。
我记得,上一次这么紧张上路的时候——我身边副驾驶上坐的还是教练!!!
我不知道安湛是否认出了我。
假如他认出了我,哪又是为什么只字不提如失忆了一样呢?
他是因为不想让我尴尬,还是因为故意要看着我出糗紧张很有笑料?
如果是前者,那我真的非常感激他的风度和修养。
如果是后者,好吧,我承认我是不是有点故意把人想坏了——
可是他这会儿靠在椅背上,侧脸微微看着我,眼神里倒映着路灯的光芒,似笑非笑的样子,又是几个意思呢?
我深吸一口气,把车停了下来。
我的双手紧张地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着安湛。
“安先生,我想我应该主动告诉你,那天……那天在医院门口,不小心撞你的人是我。我认得出你的车,不信的话你拨一下我刚给你名片上的手机,我……真的非常抱歉,我……”
“如果我没记错,我已经发过信息给你说不介意了吧?”安湛平静地看着我说。
“可是,”我的脸涨红了,“可是不认识的人就算了,既然大家这么有缘分,我想我还是应该这样当面跟你道歉。你的伤……”
我下意识看向他的左膝盖。
“我的伤和你没关系,是旧伤。所以没能躲开,并不都是你的责任。”
安湛的话让我将信将疑。我当然知道这番言辞里有安慰和客气的成分,但那天撞人的时候我也确实有过这样的考虑——20码不到的速度撞个人,撞到乌青我是能理解的。但擦在车前盖上的大块血迹,确实有点蹊跷。
而就在这时,安湛已经轻轻挽起了自己的左裤角。一层厚厚的纱布盖在小腿处,仿佛还有些暗色的血迹和药痕。
“我没有骗你,这真的是旧伤,跟你无关。你想想看如果真的是被你撞伤成这样,我当时就站不起来了。”安湛说,“所以沈小姐不用再往心里去,更不用提什么赔偿。但是一码归一码,违章罚款的责任,还是需要你承担的。”
“啥?”还没等我松一口气,就被安湛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罚款?”
“你停黄线上了。”
安湛话音未落,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交警便停在我窗边,敲敲玻璃。
一个端端正正的敬礼,值两百块。
我哭丧着脸,笑得很难看:“真,真不好意思,我又害你违章……”
“没关系,这车是租来的。”
“唉?”
安湛大大方方地往后靠了一下,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道:“刚回国什么都还没置办,不过找工作当然要体面些。”
我:“!!!”
我被这个男人的坦诚所折服。一般男人要面子,租豪车最忌讳的就是穿帮打脸。
但转念一想,可能偏就是有格调开这种车的人,才不会觉得租这种车是什么没面子的事吧。
转了前面那个弯,就到酒店停车场了。然而就在这时候,眼前的场景简直惊掉我的下巴。
巨幅白色挽联,黑红色的泼墨大字,披麻戴孝的男人和一双儿女堵在酒店的大门口!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招魂一样响了起来!
“沈姐你在哪啊!齐菊花的家人把会场给堵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人家家属都已经找了律师,不会闹事了么?”
电话是同事打来的。
我哑了哑声音,吞咽一句:“我看到了……”
那一刻我真是在心里把杨胖子骂了个祖宗十八代,早上我怎么跟他说的?丫的就不听是不是!
我这边已经极力去安抚了齐菊花的家属,让他们同意明天来公司对话。
但公司今晚的答谢招待会无论如何一定要取消。
毕竟,即便公司还没有做好最后官宣道歉的准备,也应该把态度表示出来好么?
人家尸骨未寒地躺在殡仪馆呢。你这边歌舞升平地大肆宣传企业文化,搞得跟人血馒头蹭热度似的,这不是往家属心口捅刀子么!
我急急忙忙把车停稳,一脸抱歉地对安湛说:“真不好意思,公司出了些状况。”
“是今早跳楼的事吧?”
安湛并不惊讶,随口说的这一句倒叫我很是惊讶。
他挥挥手,解释道:“我住在这里,那么大的事难道不知道么?”
“可是——”
我说那你居然还住在这里?要知道因为今早的事,有三分之二的客人都无条件退房了。十几个平台渠道的新订单都呈现了历史最低趋势。
“所以说,你明知道公司现在这个状况,身为公关经理却任由所谓的宴会照常进行?”
安湛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有种莫可名状地无地自容。
我耸了下肩膀:“安先生说的对,但也不完全对——应该是我只是个小小的公关经理。”
我刻意把‘小小’两个字咬得很深很准,今早的一切委屈正愁没地方发泄。
“既然不好施展,为什么没考虑跳槽走?”安湛的话让我若有所思,老实讲我不是没想过跳槽,再也不要看杨胖子的脸色。只是混到今天这个程度,我怎能甘心——
“我……”我笑笑说,“工作么,有人群的地方就有不如意之处。我看到有本书上说,你赚到的薪水里,除了你的才能和辛苦外,本就包含着你要承受的委屈。”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要受委屈?”安湛呵呵一声,“无论是职场还是婚姻,都不应该只靠一方来妥协。”
我:“……”
红了下脸,我伸手搔搔头:“可能是不够强大吧。能力大的人才有资格脾气大嘛。”
“有能力的人反而不会轻易发脾气,那是弱者的表现。”
安湛的话让我无言以对。
不过说实话,职场鸡汤我见多了,但这几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也不知为何会让我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我还没有幼稚到要拿工作中这些不如意的琐碎去叨扰一位刚认识不久的普通朋友。好似被人稍稍有意倾听,你就迫不及待打开心扉。你以为你是坦诚,其实只是脆弱。
于是我笑笑说:“安先生你早些上去休息吧,我去处理下。”
我从后门进去的,不是因为我有多怂。主要是因为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怕凭空挨一巴掌会把我自己给抑郁死。
就如这会儿,我一进会议室的门就看到方歌一手捂着个冰袋压在脸上,在杨胖子身边哭得嘤嘤嘤的。
用屁股想想也知道,那一张网红脸这会儿八成已经肿的跟整容失败似的了。
我承认自己没什么出息,刚才在门口听几个同事在议论说齐菊花她老公冲进答谢会场照着方歌脑袋扔了个大果盘,我就已经差点笑出鼻涕泡了!
这会儿一见我进来,杨运当场就炸了我一炮——
“沈夏你到底怎么回事?下班前信誓旦旦说齐菊花的家人不会闹事的!现在倒好,公司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杨总,”我气得牙痒痒,但还是不得不保持着职场应有的素质和仪态,正色解释道:“首先,我从来没有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什么。齐菊花的悲剧给她的家人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他们的情绪起起伏伏都是人之常情。其次,我已经建议过了,今天晚上这样高调的商务宴会无论付出多少成本代价,都应当考虑延期举行。这会给沉浸在悲痛中的受害者家属带来极端的情绪刺激——”
“什么受害者!齐菊花受了谁的害!她是受害人?那我是杀人凶手咯!”方歌的情绪跟着燃炸,一把扔下冰袋,冲我吼道,“沈夏你少在这里指桑骂槐落井下石。明明是你说你把一切都搞定了,晚上的答谢会可以照常举行!呵,我算看透了,你就是故意坑我的,你就是故意在齐菊花家人面前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故意让他们来打我的!杨总,我这张脸要是毁了容,我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的!”
我真是气得恨不能把这一口的牙都当子弹吐出去,把方歌给射成马蜂窝算数!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可我知道,眼下就是再理论也讨不到任何便宜。杨运摆明了偏袒方歌到底,我还能怎么样?
“沈夏你不要再说了!不管怎么样,外面齐菊花的家人你必须给我弄回去!我不管你是用劝的还是用骂的!这是你们公关部的责任!”
我冷笑说,杨总,我是公关,又不是关公!还劝的骂的?你怎么不说用打的!
你们把家属惹气到这个状态,然后把我推出去反抗上阵杀敌啊?
“我无能为力了杨总,”我说以我多年公关经验来看,道歉这种事,第一回是诚意,第二回就是蓄意了,我没办法再出现在人家的面前。
“要么您带着方经理亲自去灭火,要么找警察找保安吧。不好意思,现在几乎所有部门都下班了,天大的事,明天再扛吧。”
“你站住!”方歌尖叫一声,“那我挨打就白挨了?我要告他们!”
我呵呵一声:“行啊,只要你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不仔细调查客人丢失财物的事就擅自给齐阿姨定罪。是经验不足呢,还是有意公报私仇——”
“沈夏你别血口喷人!”方歌的脸都气红了,“我跟齐菊花无冤无仇的……”
“那就不一定了,”我挑了挑唇角,“谁知道齐阿姨每天打扫着上百来间客房,有没有看到些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呢。”
我只是故意诈一诈这对狗男女而已,没想到他们真的有点慌了。
“沈夏,注意你的态度!”杨运板着脸跟我凶,“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不要以为——”
“没关系,杨总公事公办就行了。您不用担心,我可不会因为被辞退就像齐阿姨那样寻短见。另外,我是长期合同,结算解约也能拿四十多万呢。”
说完,我转身就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怎么了,好像身上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眼里心里都容不下那些肮脏的诋毁和诬赖。
也许是因为今天有人跟我透露了杨胖子有可能被新来的总经理给截胡。也许只是因为安湛刚才在停车场跟我说的那番话,把我心里深藏已久的灰色念头给咆哮了出来……
此处不留爷而已,真当世上皆你妈啊!擦屁股这种活,拜托您二位留给草纸好么?
我沈夏怎么说也是名牌大学的管理系高材生,卖艺不卖笑!
可就在我推门出去的一刹那,一个同事风风火火冲了进来,直接跟我对撞个满怀。
“杨总,齐菊花的家人离开了。”
这话一出,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离开了?”
杨运一眯绿豆眼:“警察来了?”
“不是,”那同事解释,“他们说,就按照我们公司老板协商的条件,给我们三天时间来处理。三天后,他们希望能得到诚恳的道歉和有关齐菊花的名誉恢复声明,同时赔偿金额也要达到他们的满意。”
杨胖子一拍大腿,当然拍的是他自己的腿还是方歌的腿我就没注意了。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他们了?”
同事愣了愣:“可是齐菊花的爱人说,是我们总经理下去亲自跟他们谈的啊。他们的律师也在,还全程录音了呢。”
“见鬼了啊你!我一直在楼上,压根没下去过。”
其实就算杨运不这么说,我心里也透明白的,就他那个胆子,估计都被脂肪糊得看不见了似的,哪有这个种敢下楼出面?
同事也有点懵了:“那我就不清楚了,人家说是总经理嘛。要么……可能不是指杨总,毕竟……”
同事把后半句话给吞了,我心里明白,他应该是想说杨运毕竟还只是个副总嘛。
“我们还有哪个总经理!”杨运提高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公司里的那些传闻。但只要一天没落下来委任状,没在公司网页公布,我就是你们这儿的head!”
不管齐菊花的家人就是为什么决定了妥协,这一折腾大半宿的,等我开车回家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
徐晓峰还没睡,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笔记本。
干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我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他盯着空空如也的桌面。
恩,有种妈妈进房间来抓到你正在看A片的即视感。
而且很显然的,我的晚归貌似让他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都几点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瞄了眼手机上黑漆漆的一片,说:“没电了,公司出了点事……”
“你不是说已经解决了?晚上跟何曼她们出去吃饭了么?”徐晓峰抬起眼睛,问。
“这不是又出状况了么?”我走进洗手间,把头发扎了一把,“杨胖子那个混账,真是越来越嚣张。也不知道新来的总经理会不会跟他一路货色,干一天算一天吧,保不齐什么时候饭碗就砸——”
“你说什么?你要离职?”还没等我说完,徐晓峰的声音一下子就挑高了起来,“夏夏,你别那么冲动。工作么,哪有一帆风顺的不受委屈的。”
其实徐晓峰这话说的不是毫无道理,但听在我耳朵里就是有点刺刺的。
我关掉水龙头,看着身后的徐晓峰,说:“都是第一次做人,我为什么非得受委屈啊?”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就像萦绕在脑中的虫,我说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它的原主人到底是谁。
早啊,上班好困。更贴缓缓精神。
有没人看到这了,理理楼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