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婆婆,我和我深爱的老公离婚了

  徐晓峰也愣了一下,旋即又说:“什么委屈不是人受的?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的收入和工作环境的性价比都不错,心心马上要上幼儿园了,各种早教费用加起来也是很大一笔开销。你要是就这么被开除了,我一个人实在有点吃力啊——”
  “徐晓峰,我没有说我要辞职,也没有说一定会被开除好么!”我心中的无名之火燃了点苗头,言语中明显有了几许不快,“何况就算我真的丢了工作,在家休息几个月又能怎样?你有必要给我那么大压力么?”
  非我矫情,只是徐晓峰这个直男癌简直是到了不切不得的晚期了好么!
  当女人说‘老公我工作不顺,受了委屈’的时候,正确的打开方式难道不应该是‘别怕,大不了辞职不干了,老公养你’么?
  说实话我跟徐晓峰结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真的让他养过,也不会忍心让他一个人负担家里的全部开销。但有些话,我女人能说,你男人不能先说好么?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过分,徐晓峰软下口吻,进来扶我的肩膀。
  “不是,不是的夏夏,你误会我了。我不是不愿意养你,也不是故意给你压力。我这不是担心我妈又要闹么?你说你每个月薪水也不低,她还隔三差五给你使眼色。这要是真的辞职在家了,她不得——哎,我知道你个性强,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啊?我还不是怕你难受,所以劝你不要意气用事?再说你们这个公司,其实前景也是不错的。何况你不是说了新来的CEO马上要报道了,风水轮流转,哪能人人跟你过不去?”
  徐晓峰的话可以说是求生欲蛮强了,我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心里稍微平复了几分。
  我说呵,你还知道你妈整天莫名其妙给我委屈受啊?知道你不管管,还由着她这么折腾?
  徐晓峰抓抓头,哭丧着脸:“她是我妈,我能怎么管啊?知道你苦,这不是心疼你着呢么?等我这公司再发展两年,咱买个新房子搬出去住。”
  我用胳膊肘怼他:“刚创业那会儿你就这么说,一晃五年了,我连块瓷砖都没看见。我说,你家又不缺房子,地铁明珠苑那套公寓,102平,够咱们三个住了。就不能跟爸妈商量下,把租客给退了?一个月才三千五的租金,够干什么啊!”
  “哎呦,你就别惦记那房子了。那里的租客是我爸同学家的侄子,熟人长租不好撕破脸。再说了,现在心心还小,你我又忙。哦,需要老人照顾的时候不说,光想着受了委屈的时候要摆脱他们?有这样的道理么?”
  我一听这话,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受老人照顾?呵呵,我月子在娘家住的,孩子两岁之前基本都是妈妈生,姥姥养,爷爷奶奶来欣赏。本来我说想要把心心送到我酒店内部的员工早托班,白天带去,晚上带回来,也好减轻点老人的负担。
  结果好巧不巧爆出来了某旅游公司内部幼儿园虐童事件——
  我婆婆非说,这种什么旅游啊酒店啊行业都不靠谱,非要选我妈家附近的一个私立双语幼儿园。
  得了!最后还不是她姥姥早送晚接的?她奶奶一周能去接个一次半次了不得了。
  想到这,我不愿再跟徐晓峰废话下去了。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一样样事儿说过来,估计天亮也不用睡了。
  “行了,睡觉吧。一会儿把爸妈弄醒了。”我说。
  “爸妈不在。”徐晓峰诡秘兮兮地往外看了一眼,笑容略猥琐,“心心睡熟了,咱俩可以到二楼的客房,咳咳——”
  我皱皱眉,说实话今天实在太累,我全然没心情搞这个。
轻轻推了把徐晓峰,我说他俩一起去西溪湿地了?不是说咱妈不去么?
前几天我听晓峰他爸提过,单位里要组织去疗养来着。我婆婆嫌住在山里湿气重,不愿意去来着。
“爸自己去的,”徐晓峰说着,双臂环住了我,“咱妈下午去小姨那了,说明天要去普陀山。这三天就咱们在家——”
徐晓峰的唇在我脖颈上细细密密地咬着,我冷不丁一个激灵:“你说咱妈下午就走了?那心心谁接的,你不是说下午一直在开会么?”
还没等徐晓峰回答,我就听到脚下一声轻轻的呼唤:“妈妈……”
低下头,我看到睡眼惺忪的心心站在我脚下,一只手里还拖着一只我从来没见过的——崭新的洋娃娃!
“心心怎么起来了啊?快进去,爸爸哄你睡觉觉。”徐晓峰蹲下身子,抬手把女儿落在肩膀上的碎头发撩过去。
  然后领着她回了卧室,徒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在徐晓峰主动的体贴之下,心里反而更不是滋味了起来。
  半小时后,徐晓峰回房。我已经洗漱完成,换好了睡衣裹在被子里。
  他撩开我的被角,冰冷的大手摸进来。我下意识嘶了一声,抗拒地皱眉躲闪:“凉!”
  他凑过来,戏笑:“摩擦一下就生热了!”
  “晓峰,”我盯着他的眼睛,说,“今晚又是你那个刘秘书去接的心心对么?”
  徐晓峰愣了一下,松下撑在我上方的那条手臂:“是啊,怎么了?你不是说你晚上要出去吃饭么?”
  我心里骤然升腾出一股酸,仿佛万千咆哮压抑心中,却无法名正言顺地吼出来。
  “可是你知道我是跟何曼她们出去的呀!你妈妈临时走了,你完全可以先跟我说,让我来做安排。为什么一定要请那个女人来帮忙带心心呢?”
  “不是,沈夏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听我提高了声音,徐晓峰的嗓音也跟着提起来,“你说你要忙,我给你自由给你时间给你尊重,问都不多问一句就由着你去。我哪知道你哪件事重要,哪件事能妥协哪件事不能妥协?一大早的饭都不吃孩子都不送就跑了,我叫刘梓涵来帮帮忙怎么了?”
  “可就算我真的有事,你也可以先跟我商量下,让我妈去接心心啊!”我委屈地说。
  “让你妈来接?呵呵,我哪敢啊!到时候还不又赚了个她姥姥整天辛苦,她奶奶一天只顾自己潇洒还到处挑毛病?你又不是没这样抱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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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气得几乎说不出话,“你别偷换概念转移话题!这不是姥姥奶奶谁带孩子的事儿!这是,这是那个女人的问题!心心是我们的女儿,为什么总要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来照顾?”
  “谁莫名其妙,你才莫名其妙好不好?”徐晓峰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沈夏我看你今天回来是不是就带着底火啊?今天不跟我吵一架你就睡不踏实是不是!”
  “谁想吵架啊!”我气得眼泪乱转,“你一声不响就让别的女人去接我女儿,陪着吃喝玩乐还给买新玩具,你想干嘛啊?先把感情建立起来么——”
  “沈夏你神经病吧!我和刘梓涵怎么了?她是我秘书,给我复印文件订机票订酒店买咖啡本来就是她的工作!我有事让她帮我接下孩子,怎么就叫你说的那么不堪入目!”
  “你敢说她对你没有好感么!”我哭了。
  “她对我有没有好感关我什么事?我背叛你了么?我不要家,不要女儿了么?”
  我气得心脏抽搐,我说徐晓峰,你明知道这个女人对你有好感,你就不应该故意给她希望!你应该明白你有老婆有女儿,你应该学会保持距离!
  “对!我应该保持距离!明天我就发个公司公告,所有的女员工都拿N 1赔偿,离职滚蛋就行了吧!自己工作不顺心,就来找我麻烦。真是受不了你!”
  说完,徐晓峰卷起被子和枕头,推开卧室门就出去了。
  外面传来蹬蹬蹬的上楼声,我知道,他是到二楼客房去了。
  我抱着膝盖,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但大概真的是我错了吧。
  何曼今天已经告诫了我,这种时候的女人一定要聪明点,一定要沉得住气。
  因为男人天性是暧昧的动物,他们永远不会因为自己尚且没有发生的背叛,而觉得心怀愧疚。
  这样的争吵,在他们看来完全是我一个人在无理取闹。说不定这时候身心俱疲的徐晓峰正躺在楼上的客房里,反而跟刘梓涵发短信派遣委屈呢!
  
  想到这,我恨不能抬手狠狠掐自己一下。
  然而朦胧摩挲的泪眼中,再次出现了女儿心心的小脸。她还拖着那个刺眼的洋娃娃,小心翼翼地站在我门口。
  “心心?”我用臂弯擦了下眼睛,佯装一丝笑意,冲她招招手。
  “心心怎么又醒了?过来妈妈这里。”
  女儿跳上我的床,挨着我躺下,并把那只洋娃娃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上,盖好小被子。
  “心心今晚就在这里跟妈妈一起睡好不好?”
  我揉揉她柔软的头发,温和地说。
  “好,妈妈给讲小美人鱼的故事。”
  小美人鱼的故事?我不喜欢小美人鱼的故事,因为那是个令人惆怅而悲伤的童话。
  在爱情里一味付出,失去自我,完全隐忍的女人,最后的结局不过就是化成一堆泡沫而已。这个细思极恐的结尾,真的应该用来塑造孩子们的爱情观么?
  可是我这会儿才看清,心心手里的这个洋娃娃偏偏就是迪士尼正版的美人鱼玩偶。
  不忍让孩子的期待落空,我只能清了清喉咙,把已经读过N遍的故事再一次复述出来——
  “在遥远遥远的海底深处,有一个人鱼王国……”
  故事讲完,心心却毫无睡意。她眨眨眼看着我说:“妈妈,等何曼阿姨把爱丽公主买给我以后,你再给我讲冰雪奇缘好么?”
  “什么?”心心的话让我大脑一片空白,“心心,你说这个小美人鱼是谁给你的?”
  “是何曼阿姨啊。”心心说。
  “不是早上送你去早托班的刘阿姨?”我以为我听错了。
  心心摇摇头:“不是。下午刘阿姨把我接回来,我们先去了爸爸的公司。爸爸在开会,何曼阿姨就拿了这个娃娃给我,说是外国买回来的呢,专门送给心心的。”
  “然……然后呢?”我的声音有点颤抖了。
  “然后爸爸开完会,他说妈妈跟何曼阿姨出去玩了,爷爷奶奶也出去玩了,就带我回家了呀。晚饭是爸爸烧的,一点也不好吃……”
  心心的话让我心乱如麻,我后悔自己的冲动和激烈是不是深深地伤害了我的丈夫。
  来来来出题了,小三到底是谁。
  猜定离手,猜定离手。
  
  女儿睡着后,我蹑手蹑脚上二楼。客房里传来一阵轻轻的鼾声,黑暗中,只裹着一条被子的徐晓峰翻来覆去了几下。
  客房朝北,好久没人住,连被子都没晒过。
  我轻轻叹了口气,想进去,又不忍打扰他。
  一个人默默抹了几滴眼泪,才看清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显示了一点半。
  无意中点开的朋友圈里,看到何曼十分钟之前的更新状态。
  场子的定位,以及灯红酒绿的自拍。
  我知道她们还没散,于是给何曼打了个电话。
  “你怎么还没睡啊?”她那边乱糟糟的,“以为你回家早早相夫教子去了呢!”
  我说别提了何曼,我犯错误了。
  我把刚才的事儿简单跟何曼说了几句,然后大义凛然地吸了一口气,坐等何曼怒其不争的狂风暴雨。
  果不其然,丫开口就是一顿狠骂。
  “沈夏你去死吧你!姐白天怎么嘱咐你的?让你端着端着,这个时候就是不能先跟他闹!一个洋娃娃,你能把你老公从身上推下去是不是?你脑子给驴踢了吧!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拿里程积分跟航空公司换了个迪士尼玩具给你家心心么!你四不四傻啊!”
  我差点被她骂哭了。
  “何曼,我也不想弄成这样啊。你说别人容易,真要是事情弄自己身上了,说不走心那是不可能的啊!”
  “怎么叫不走心?越是走心越是要沉得住气,这叫欲擒故纵!艾玛,让你气得心梗。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懒得管你俩的闲事。”
  说着,何曼就要挂电话。
  “别啊!”我祈求,“姐你别不管我啊!你整天跟晓峰在一起,你不帮我谁帮我?”
  “我怎么帮你?人家林千仪单身的让我帮忙参谋参谋还靠谱,你一结婚好几年的跟着凑什么热闹?难道要我明天到公司跟徐晓峰说,听说沈夏昨晚一脚把你蹬下床了?我做姐妹的替她道个歉,钱偿肉偿随便?沈夏我算看透你了,为了你家徐晓峰,让你把我切片卖了你都干得出来。”
  “好姐姐你就别数落我了,我真知道错了。”我拖着哭腔恳求她,“你就给我支个招儿吧。”
  “我能给你支什么招?你要是想有点诚意呢,明儿早点起来,给你好老公做个爱心早餐。明儿早点回来,把你自己打包个缎带塞被窝里!”
  我说第二条我能做到,第一条的话……我也不太会做饭啊?
  就热点牛奶,买两片吐司行不行?煎蛋的话,难度好像有点大……
  “沈夏我特么真想给你浸猪笼,你丫怎么当人家老婆的?你老公乳糖不耐受,喝牛奶拉肚子你不知道啊?徐晓峰早上不吃西餐。你烧点稀饭,买两个包子吧。”
  我吃吃笑了一声:“姐,你倒是挺了解晓峰的嘛。”
  “废话!他几乎天天在公司食堂里吃早饭,看也看习惯了!反正我已经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反正你俩要是一离,我保不齐就得作为公司董事长给他俩证婚。到时候你别来砍我就行!作死吧你。”
  何曼挂了电话没两分钟,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再次打了过去。
  “祖宗你又怎么了!”
  我急急说:“还有个事,我忘了问你——”
  何曼说,有话讲有屁放。
  我吞咽了一下,问:“你刚才说千仪怎么了?什么让你操心啊?话说今晚这三个男的,你们对没对上眼儿?”
  “沈夏你还有心情八卦!”何曼吼我,“自己看看都几点了!”
  “反正已经睡不着了嘛。”我说,“你跟我说说呗。千仪跟你在一起么?我看那个叫唐川的貌似对她挺来电的。”
  “千仪不到十二点就回去了,后来唐川又叫了一波人过来。”
  “啊?”我略有失落地说,“什么意思啊?千仪没看上?”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透腔了,千仪对那个唐川有半毛钱意思啊?她时看上那个叫安湛的了。”
  我:“……”
  我说是吗!那很好呀!
  “我刚才离开的时候跟安湛多聊了两句,感觉这人情商智商风度修养真是没得挑。比那个油腔滑调的唐川强多了!”
  “好个屁啊!”何曼吼道,“再怎么好也是个瘸子,我们千仪怎么能跟残疾人!”
  “不是不是啦!安湛才不是瘸子,”我赶紧辩解道,“他是腿受伤了,养养就好了!”
  于是乎,我把我对安湛的了解,包括那天怎么巧合怎么撞了他的事儿都跟何曼说了。
  何曼在电话那端沉吟了几秒,突然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你跟安湛从餐厅出来后,一起去了酒店?”
  我他妈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何曼你有病啊!什么叫一起去了酒店!”
  我说我只是免费帮他当了一次代驾,碰巧他住的是我们的酒店而已!
  “那不还是一起去了酒店么?我又没说去开房,你紧张个P啊!”何曼显然已经有点醉了,舌头都打飘,但怼我之心不死,亡我之心不灭。
  我说算了算了,我不跟你废话了。安湛说了,过段时间置办好新家要邀请朋友去温锅呢。既然千仪对他有意思,我们想办法神助攻就是了。
  “管好你自己的烂摊子吧!别把千仪给我一块坑了我就烧你的高香了。”
  说完,何曼啪嚓就把电话给挂了。
  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我彻底没了睡意。
  这时候睡下去,明早起来可简直就跟死一样难受,还不如索性通宵了。
  我下楼,站在冷冰冰的厨房里。看着那些几乎从来没有被我临幸过的锅碗瓢盆们,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伤感有点无助。
  可能有人会觉得匪夷所思,可我确实不会做饭。
  早些年的时候是继父负责烧饭。他手艺好,变着花地把我和小君养肥了一圈又一圈。
  别说我用不着学烧饭,就连我妈的厨艺都被他惯得退化了不少。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安湛那会儿说他会烧饭的时候,我才会突然显示出异样的话题兴趣。可能在我的潜意识里,对会做饭的男人是很欣赏的吧。
  有时候我觉得,大概正是因为离开了我爸这个不负责任的渣男,我妈才有幸运遇到我继父那么好的真命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把她宠得像个小公举。
  可惜后来,我继父得了癌症。妈卖了家里的房子,想尽一切办法给他治病,可他最后还是走了。
  于是我们三个只能搬回外公外婆留下的老公房。而我妈一个人要照顾我和弟弟两个,除了学校教书外,还要偷偷摸摸在外面赚补课费。
  有时候就跟赶场子似的,一场接一场,连饭都来不及吃。
  我十三岁时第一次尝试下厨,想给我妈炒个番茄蛋。然而油烧着了,点燃了大半个厨房。
  那种老式公房的厨房都是公用的,弄堂邻居好几家都在底下烧饭。
  这一场大火,同样也烧掉了人家的灶台,还烧死了隔壁邻居家的一只大黄狗。
  赔多少钱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我从此落下心理阴影。一做饭,就想到那场浓烟滚滚中,大黄狗凄厉的惨叫。
  徐晓峰知道我的这个心结,所以无论我婆婆怎么阴阳怪气地指责我十指不沾阳春水,他总是想办法护着我。
  可是一想到作为老婆,我甚至连给我心爱的男人做一餐饭的机会都没有,我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我像个做高难度化学实验的学渣一样,从柜子里取出些米和面,小心翼翼地淘和在锅里。又从冰箱里拿出三个鸡蛋,极其不熟练地用筷子顺时针搅动着。
  当然,等我日后真正学会了应该怎么来打散鸡蛋之后,才知道那一刻的自己有多傻屌。
  我想给徐晓峰煮点稀饭,打个鸡蛋饼。简单的教程可以从网上随便查到,但没有哪一篇告诉过我——
  锅里有水是不能放油的。
  我能咬牙摒住面对火苗的恐惧,却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崩高八度的油星。
  我怕溅出的油星再次引燃大火,于是一把从灶台上端起平锅,想扔到水池里。
  可是慌乱之中,手指一下子被灼热的金属部分烫到。我啊的一声,本能脱手。
  咣当一声,锅砸在地砖上,油泼在我脚面上。
  油不算多,但烫上去的一瞬间,我的的确确有过刹那的麻木。
  “你在干什么!”
  徐晓峰从楼上下来了,一脸惺忪中夹杂着责备与不耐烦。
  他推开我,快步走到燃气灶前关掉了火,然后大声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有毛病啊!”
  “我……”我眼泪直打转,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晓峰,我看天亮了,想做早饭……”
  “做什么早饭!结婚五年了你做过一顿饭么!作秀有什么意思?你要真有这个觉悟,就对家里,对女儿上点心!”
  说完,徐晓峰转身离开厨房。我看到他没有马上上楼,而是到客厅的沙发后面,把自己搁在那充电的手机拔走了。
  我站在原地怔了十几秒,直到眼泪掉在烫伤的脚背上,回忆才在疼痛面前戛然而止。
  我的回忆有点矫情,只是一不小心想到了大学那会儿,我跟徐晓峰的热恋期。
  有次我陪他去买衣服,挑了件白色的杰克琼斯的毛衣。文青范,帅的不要不要的。
  我坚持不让他脱下来,就这么穿着去吃火锅,结果胸口那片因酱汁而阵亡了一大块。
  当天晚上,我就自告奋勇拿回宿舍帮他洗。脑残地用了八四消毒液,最后把毛衣给腐蚀成了一团shit。
  我委屈兮兮地说,要用奖学金帮他再买一件。他却拉着我的手,心疼地放在掌心里呵气着,说:“手要不要紧?听说消毒液伤手,以后不许再做这种活了。将来咱们结婚,衣服都给我来洗。”
  书上说,男人讲情话的时候都是不过大脑的。只有女人傻,把什么都信了。
  其实这一刻,我一点不怪徐晓峰。当两个人之间的激情与爱意被生活的琐碎一点点磨灭,不耐烦和抱怨必然会像滋生的细菌群一样占领高地。
  我只是很痛心,才二十六岁的我,为什么会把婚姻经营到六十二岁那种味同嚼蜡的地步呢?
  弯下身,我小心翼翼收拾着残局。弄干净一切后,才拖着疼到失去知觉的脚,坐回到沙发上。
  脚背上烫起乒乓球大小的一块红斑。我知道,那里已经起泡,接下来会破裂,会结痂。
  即便疼一疼,也终究会痊愈。
  就像我的心一样,习惯后,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
  我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天都大亮了。
  我一看表,已经九点了!
  推开身上的被子,我刚要起身才意识到——这被子,是徐晓峰给我盖的?
  家里空荡荡的,餐桌上的稀饭和煮蛋还有余温。
  我看了眼徐晓峰发我的一条微信:
  【我送心心去早托班了,你要不舒服就跟公司请个假,休息休息。】
  我胸腔一暖,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夫妻之间偏就是这样,说谢谢太奇怪,说知道了又仿佛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冷淡。
  还好,发明这些聊天社交软件的大佬们,给了我们丰富多彩的表情包。
  我发了个抱抱的表情过去。
  几分钟后,徐晓峰回了一个同样的抱抱。
  我心情终于放晴,赶紧把饭吃了,然后急急忙忙去洗脸。
  今天迟到是肯定的了,不过我也不在乎了。反正杨胖子有的是小鞋给我穿,大不了我等会儿顺路去社区医院挂个号,跟大夫磨蹭一张半天病假单绰绰有余。
  想着想着,我的手机突然就响了。
  是杜晓打来的。
  “沈姐,你什么时候进公司啊?”
  我吱呜了一声:“我今天晚点,一会儿去医院开点药,怎么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本能以为是不是齐菊花的家人又上门了。
  昨晚的事,无论是发生还是解决,都十足了蹊跷。我担心事情有变,又摸不着半点解决的头绪,心想着还真不如到医院去躲着了。
  “啊,你病了啊?要紧么?”杜晓关心道。
  我说没事,到底怎么了?
  “新总经理来了。”
  杜晓的话差点把我吓闪了腰:“你说什么?新总经理?”
  “是啊,凌晨总部那边就已经挂在首页上了,咱有时差,所以没人知道。今早上班一开电脑,啧啧!沈姐,你说咱们受杨总欺压的日子,是不是终于要过去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你是说正式的任免函都挂在网上了?你等下,我登录电脑看看,是什么样的人——”
  “哎呦,你别上网了。他人都已经来报道了,听说正式入职应该是一周后,但新总提前来了。说是今天上午十点,要召开公司高层见面会。沈姐你到底能不能来?不来的话,我帮你跟行政部说一下——”
  一听这话,我差点把电话给扔出去,这么快就已经来了?
  新总经理突然入职,我竟然还在家泡病号?如果给姓杨的那家伙捷足先登拍马屁,我这个的公关部经理可就彻底在人家新总经理眼里被打上了懈怠工作的标签。
  “来!我马上来!”
  我哪还有心思去医院啊,用了最快的速度选了最得体最正式的职业装,车都来不及开了,直接叫了出租。
  为了凸显气质,我将将一米六的身高必须要配合那双八厘米高的皮鞋,才能踩出风姿。这让我刚刚受伤的脚着实不堪忍受,但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新总驾到,是我们反击的最好机会。
  但愿他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可万一跟杨运一样是个脑满肠肥的官腔做派——
  我想那我也真没有什么留在圣温莎的必要了。
  
  大会议室里能容纳下二十几人。我踩着点,九点五十到的。
  行政部人事部法务部运营部的高管们都到齐了,而留在杨运身边的那个主座上,还空荡荡的。
  我挨着行政部的经理韩淼雨坐下,我俩关系还算不错,当然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我们都看不上那个方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我小声跟韩说:“新总什么样的人?你们见着了?”
  “我们没见着,就看了档案。据说他早上先过来我们行政和人事来办的入职手续,让一个小实习生把资料给我们送进来的。然后就不知道去哪了。只传话说十点开会。”
  说着,韩淼雨压低了声音,对我耳语:“你猜他多大?”
  我心说,能做到这个职位的,怎么也得四十开外?
  韩淼雨摇头:“往下猜。”
  我说不会是三十五六吧?
  在我看来,除非他家里有矿,要么就是热狗聪那种,想几岁当老板就几岁当老板。
  韩淼雨含笑继续摇头,道:“二十九。”
  “啥?”我差点叫出来,“这么年轻?”
  “身材相貌,学历简历,样样亮瞎人眼。你说这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真是比人和狗都大,就是有点可惜,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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