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死了能拿出一百五十万不错了。
“不是我吃饱了撑的给你添堵,夏夏。”何曼压低声音,“你家拆迁款,下个月可就要到账了吧?”
我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涌满胸腔。
“姐,晓峰不会要的。”我说,“他都明确表示了,这钱有我妈和我弟弟的一份。他,他说他会想办法。何况,他家还有两套房子,虽然都写着他爸的名字。但估计到时候能跟家里商量吧?”
“那就行。”何曼说,“我可是有点担心的,怕你一时傻乎乎的真把自己的全部身价都拿给他补窟窿,到时候,公司是他一个人的。你领着一家老小居无定所来我这儿求收留,这钱咬手,我不敢要你知道么!”
我连连点头:“姐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放心吧,我没那么傻。”
“你呀!我还真放不了这个心,”何曼说着,话题再次一转,“你还是好好看看我给你的理财,要是行的话,先下手为强投进去。免得将来被徐晓峰骗得内裤不剩一条。”
“哦,我……”我支支吾吾答,“行了我知道了,不过你那个文档——”
“可能是邮箱问题,你等我进安检了再给你重新发一份,换个邮箱。”
说完,何曼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用调羹挑着面前的海鲜粥,心情乱的跟里面的用料似的。
不是因为我不相信何曼。
而是因为如果这样做了,那就表示我真的对徐晓峰出招了。
我开始考虑后路,甚至真实地做好了要离开他的准备。
可我明明以为自己已经原谅了他啊!
我以为我们即将搬出去,以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以为刘梓涵的事情会跟所有不愉快的记忆一样,早晚为时间抹去。
可是那种不安,那种怀疑,就仿佛长在肺里的毒瘤,每次咳嗽都痛。
我不知道,那些不安是来源于徐晓峰之前信誓旦旦被打脸。是源于他跟刘梓涵暗度陈仓甚至藕断丝连。还是源于——
我敏锐却暂无方向的第六感。
我总觉得,我婚姻里的真正危机不是我婆婆,不是刘梓涵,而是一个始终躲在暗处的……
我放下调羹,捏起笔。
在白纸上写下了萦绕在脑中的一组字母。
是一个邮箱名。
happy1101@126.Com
这是徐晓峰还没跟我摊牌前,我在他手机里无意中看到的一个‘网友’的微信邮箱。
当然,‘网友’是他说的。
那个名字叫念你如诗,头像用紫色文青风景照的女人,真的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知心姐姐么?
就在这时,我听到电脑屏幕里传来了叮咚一声。
是邮件提示音。
附件一堆PDF文件,主题上写着:你试试看这次行么?
是何曼重新发过来的。
她换了一个邮箱,邮箱名我没保存过。
是happy1101@126.Com。
我懵了一下,抬抬头,再低低头。
把屏幕上的发件人地址和我在白纸上默写的哪一行邮箱,一个字一个字对过去!
一瞬间,我只觉得整个人手脚发凉,呼吸不畅。
想站起身,却一个跄踉扑到桌子上!
杜晓吓了一跳,赶紧扑过来扶住我:“沈姐你怎么了!”
我摇头,说没事。
脱开杜晓的手,我摇摇晃晃来到洗手间。
冰冷的水淋湿我的脸,浸入我的意识。
我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我颤抖着按下了添加朋友的那个按钮。
输入这一行邮箱的时候,我整个人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信号不好,秒跳的页面持续了有十几秒。
终于,我看到了用户界面上——
何曼的头像。
是何曼的头像,仰头看海的侧脸,光影妩媚而大气。
名叫Jessica。
我愣住了。
不是那个跟徐晓峰深夜聊天的女人?不是什么狗屁的‘念你如诗’?而是何曼的英文名?
可我确认我没有记错,那个用户名绑定的邮箱,就是这个!就是happy1101@126.com!
名字可以改,头像可以换,朋友圈的一切都可以打造。
但注册邮箱或手机号,是不能变的!
我搞不懂了?难道是我的记忆出现了错误?
我点开何曼的头像,没有急着去添加好友。
她的朋友圈是对陌生人开放的,但里面的内容却跟她的大号朋友圈截然不同。
在我手机里的何曼是个蛮小资,蛮讲究调调的女孩子。
她喜欢发网红店,喜欢小众品牌,喜欢发那些没有烂大街的海岛和国家。
但这个号,基本上都是公司的广告的宣传内容,甚至分享一些政策链接。
或者可以说,这应该是何曼的工作号。
我想也没想,直接把电话给何曼打过去。
里面传来了来电提醒短信通知的提示音。
看来,何曼已经关机了。
我深吸一口气,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最近精神紧张,有点魔障了。
我怎么会怀疑何曼和徐晓峰呢?
首先,我是个特别有自知之明的人。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徐晓峰这样的男人配我还算是有那么点青年才俊的意味,而在何曼看来,简直就是不入流的三俗男好么?
其次,就算何曼真的跟徐晓峰围绕着我聊一些事,其实也不是很难理解吧?
但我就是受不了,徐晓峰为什么要满嘴瞎话?
他实话实说,我什么都能理解。他要是骗我,我就会像个神经病一样脑补出一大出戏……
我想不通,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容易的?
我记得我小时候,生活坎坷,经济拮据。可是我们娘仨儿在一块,从来不会觉得特别累,特别怕,特别辛苦。
如今,好似生活不那么艰难,好似一切都在往顺利的方向发展,我却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烧脑,都在恐惧。
以至于这会儿徐晓峰的一个电话进来,我像精神衰弱一样,吓得心脏猛跳。
“夏夏,你在公司么?”
“唔。怎么了?”我提不起兴趣。
“你,不会是还在生我的气吧?”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
我有点哭笑不得。
我说咱爸的事也是我唐突了,没什么好生气的,你要是觉得不该多事就不说了。
徐晓峰叹了口气,柔声道:“谢谢你老婆,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家里家外的焦头烂额的。咱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搬出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我爸的人品我信得过……”
我打了声哈哈,心中无不嘲讽。
哪有什么好不容易啊?不过就是你要不要下决心。
至于我公公的人品,我不置可否。对徐晓峰,我又不是没有拍过胸脯打过脸。
不过,这真不是我该多嘴的事儿。
“别说那些了,”我叹了口气,“今天我下班早,接了心心直接回家吧。你也早点回来。有空的话咱再去看下那栋公寓,今天中介小王说,房东老先生最近要回来一趟,可能是担心我们把人家的红木家具弄坏,说要找时间带走。咱俩过去收拾一下,周六新家具什么的都要进场了。”
“啊,不是,我今天回不去了。”
徐晓峰打断我的话:“我就是想跟你说下,请你帮我个忙——”
“恩?你晚上去哪啊?”
“我已经到机场了,有个客户那边出了点问题。”
徐晓峰解释道:“可能要下周才能回来了。”
“去这么久?”我纳闷。
徐晓峰的公司是做互联网的,又不是大型实业设备。
出了点bug难道还上山下井干到底?需要那么长时间?
“唉,一方面是生意问题,另一方面也有……也有别的事儿要谈,”徐晓峰顿了一下,“你知道,何曼这一走……”
话题无可避免地引到了钱上,我心里稳中一颤。
“你要到外面找融资啊?”
我轻描淡写地问。
“做两手准备吧,其实我家那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地段不错。应该能卖个七百多万。不过,得回去跟爸妈商量下。万一要是没那么容易兑现,我也不排除到外面找人。”
“哦。”我不发表意见,随口应了一句,然后直接把话题给转了,“不过,你刚才说什么?让我帮忙?”
“是啊,我姐这周五到A城。你要是方便,能去接她一下么?她带着小光,也有年头没回来了。我怕她找不到——”
我差点控制不住鼻腔里的呵声,三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智障,跑回娘家难道还能迷路不成?
“机场打车很方便的,我不知道我周五要不要加班。”
我说。
“夏夏,你就当给我个面子。你说她这么多年在外面,背井离乡的,难道回家来连个迎接的都没有?多寒心啊。”
除了冷笑,我压根不想给出别的表情。
提起徐晓峰的姐姐徐晓丽,简直就是跟我婆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难怪何曼和林千仪总说我自己作,不但嫁了个妈宝男,上面还带着个标配的大姑姐。这是有多看不起自己的价值,往死里造啊?
徐晓丽比徐晓峰大四岁,今年三十一,却已经是二婚了。
论长相论学历,徐晓丽虽算不上有多出类拔萃,但好歹也是中上等水平。
奈何人没有自知之明就悲催了,更悲催的是她妈也没有自知之明。
就像孙怀凤总觉得她儿子能娶个什么名门闺秀一样,自然也觉得她女儿能嫁个高官子弟。我就纳闷了,干脆让她姑娘和她儿子结婚算了!
徐晓丽大学那会儿也谈了个男朋友,家里条件其实蛮不错的,但就是父母出身农村,属于白手起家的小作坊干出来的。
有点暴发户兮兮的感觉。
我婆婆这人不光势利,还骄傲。自然是看谁都觉得配不上自家孩子。当年也没少给那个小男孩眼色看。
徐晓丽这人也没什么主见,她妈说啥她都觉得有道理。
本来两人感情也挺好,都谈婚论嫁了,我婆婆却提出了要人家男方父母把之前准备好的婚房给卖掉,换一套两百平,市中心内的房子,而且只能写徐晓丽一人的名字。
那时候新婚姻法还没出来,大家都懂我婆婆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不顾人家男孩子家也是够仁义,觉得高攀城里姑娘了,也答应给徐晓丽一个保障。
可就在房子看好,准备成交过户的时候。
徐晓丽却怀孕了。
我婆婆一看,这不行。这种时候要是给对方知道怀孕了,不嫁也得嫁,哪里还能卖得上身价?
于是就叫徐晓丽瞒着,等把房子弄到手,再公开。
要么说,算计人算计人,算到最后都报应在自己头上。
房子刚买好,两人就去扯了结婚证。
结果因为男方不知道她怀孕。一时高兴,把老婆抱起来往上一抛——直接把徐晓丽给吓着了。
当天晚上见了红,止也止不住。连夜去医院,胎心都没了。
事情闹成这样,我婆婆他们当然是一口咬定不知道怀孕。
男方也以为是自己不知轻重,害了老婆害了孩子,懊恼得不行。并发誓要好好对她。
但没想到的是,男的有天帮徐晓丽去楼下送干洗衣物,人家店里老板翻了翻口袋,直接拿出了一张妊娠B超单子给他。
一看日期,男的就明白了。这下子,两家都炸了。
要么说,这世上最坚贞的是感情,最经不起考验的也是感情。
因为这件事,那男的对徐晓丽彻底凉了心。
以感情不合为由,提出离婚。
孙怀凤一听,行啊。正好我们也看不上你个土包子。
但是那套婚房,你们是已经过户给我女儿了,想都别想拿走一毛钱。
毕竟徐晓丽因为你流了一次产,怎么都应当补偿一下。
那个年代A城的房价还没现在这么夸张,可是市中心三室两厅两百平的也是要三百多万好么!
人家男方父母几乎掏了一辈子的积蓄,给儿子买了这么一套房,现在连甲醛都没散呢,就要给这女的拿走?怎么可能啊?
男方也是个狼人。对,比狠人多一点的那种。
别看平时老实巴交的,人家父母能从小作坊白手起家做起富贵来,那能是一般人么?
男的就说,行,那就凑合过呗。
然后他也不提离婚,而是光明正大地把外面女人带回房子,气得徐晓丽差点跳楼。
我婆婆也跟着撒无赖,找上亲家去撒泼。没想到被人家场子里的一群工人给堵了回来,那个架势,几乎吓出了心脏病。
就这样闹了大半年,男方父母突然把厂子给关了,一家三口回乡下养老了。
然后突然就有好几拨的高利贷上门,天天砸徐晓丽的门,说男方家借贷人里也有你老公的名字,你不还谁还?
对吧?法律条款都是相互的,你能侵占人家的婚前财产,也就能相应地承担债务。
最后徐晓丽终于耐不住了,同意调解离婚,愿意把房产出售,分前夫三分之二。
前夫也算有情义,没逼她完全净身出去。
那时候我还在念高中,这都是事后徐晓峰给我讲的。
年轻时的我完全当热闹看了,却没能从中彻底悟出一个道理——
麻痹的这一家人本质上就是吃软怕硬!
你对他们容忍,他在你脖子上拉屎。你要想弄得过他们,得比他们更流氓!
后来徐晓丽得了抑郁症,养了两年时间才认识现在的丈夫。
一个比她大十一岁的二婚小老板,无儿无女。
结婚不久,徐晓丽就跟着人家去马来西亚了。这一走就是五年,也得亏她走了五年。我斗婆婆一个,日子都鸡飞狗跳,她要是再统一战线,我不得尸骨无存啊?
可是这一次,她独自带着四岁的儿子回来。名义上是探亲啊,但我总预感接下来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和徐晓峰就要搬出去了。
到时候,他姐是要住家还是住哪,我眼不见心不烦。
“喂?夏夏?”徐晓峰在电话那头叫我,“你还在听么?”
我这才想起来,走神太久,都忘了电话那端的徐晓峰了。
我唉了一声:“恩,我知道了,回头你把航班信息给我吧。”
“哦,要么我把我姐微信给你,你跟她说吧。”
我说呵呵,我有她微信,只是这么多年没主动跟她说过话而已。
我永远也忘不了徐晓峰第一次带我回家时,她看了眼我手上没牌子的包,那个眼神——
然后转身到卧室里,拿了几个LV假货出来,说:“我这几个都是高仿,你背着吧。给你真的没必要,人家一看你这样子,也以为是假的。”
操!
“她换微信号了,我重新发你一个。”徐晓峰叹了口气,“夏夏你也是,都是一家人,怎么弄得还是这么生分啊?我姐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咱俩刚在一块那会儿,她不是还有抑郁症呢么?”
我冷笑。
一个成年人的智商标准至少大小便不弄身上吧?
一个成年人的情商标准至少不会说话故意让人难堪吧?
什么刀子嘴豆腐心?她就是坏!
听到手机那边叮咚一声,微信名片分享从徐晓峰的对话里弹出来。
我凛了一下眉头。
赶紧回过去一句话——
【晓峰,你有何曼的新微信号么?】
【什么意思?什么新号?】
徐晓峰秒回。
【也不算新号,就是一个小号,用别的邮箱注册。里面都是工作内容的。】
我解释了一下,说我加何曼的那个号是她手机号注册的。这个工作号应该是她绑了一个邮箱。
【她好像是有个工作号,我们聊公事用这个。你自己问她吧。】
我心里浮浮沉沉的,手点在屏幕上,写了又删了。
估计是徐晓峰那边被我‘正在输入’给弄蒙了,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显然他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全然没有刚才求我去招待他姐姐的态度。
“沈夏你搞什么啊?我马上要上飞机了,你有事快说。”
我一时语塞,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你不说我挂了哦。”
“晓峰,”我舔舔嘴唇,“你还记得‘念你如诗’么?”
“什么诗啊?沈夏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摇摇头,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一早,我眼睛肿了。
不是哭过那种肿眼泡,而是眼皮子起了一圈红彤彤的疙瘩,像过敏一样。
我记得我上一次过敏还是上大学的时候,跟姐妹出去吃了什么海鲜自助的。
过敏不能化妆,否则会加重皮肤反应。于是我只能用清水擦擦,然后加了一副墨镜。
合计着要是还不行,就吃片氯雷他定好了。
一上午很快过去,点开微信的时候却看到了何曼的一条消息。
【你昨天打我电话干嘛?那些文件你能打开了么?】
估计是她才看到短信来电提醒。
我犹豫了一下,回过去。
【能打开了,我还没来得及看。】
三分钟后,何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接了一下,挺安静的。
东南亚这里没什么时差,看样子何曼应该还懒在酒店里呢。
“说吧,找我啥事啊?”她问。
“也没什么事,”我犹豫了一下,深呼吸,“就想问问你昨天后来给我发的邮箱,是你一直在用的么?”
跨年啦~~大家新春快乐,猫在这里给大家拜年,祝大家年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事事顺利,生活越过越好!!
“happy126的邮箱?”何曼顿了一下,“是啊,我好几个邮箱,有时候公司outlook屏蔽,我就用私人邮箱接收文件。”
“那你有个微信叫念你如诗?”我屏住呼吸。
结果何曼挑高八度:“神经病啊你,我会起这种网名?沈夏你做梦呢?”
我被她吼得耳朵差点穿孔:“可是我好像看到过一个微信号,同样的邮箱……”
“沈夏你到底怎么了?”何曼不耐烦道,“那个邮箱以前是帮我妈注册的,早年网购用的,后来我就留着了。我是有个微信工作号,叫Jessica。什么念你如诗念你大爷的!”
我说没事,我就问问,因为看那个号眼熟。
“行了你别烦了,我一会儿要开会了。你抽空把那个理财看看哈,等我回来再说。”
何曼把电话挂了。
我揉揉还没有消肿的眼睛,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这时突然听到杜晓她们在后面捧着手机叫唤着——
“哇!咱们酒店那篇宣传稿推送了呢?”
“几点?十二点半,上班族午休,流量最足的时候。”
“让我看看,已经30000+的阅读量了?”
我听了他们的话,赶紧翻出手机。
老实说,对于一个对旅游度假不至于如是狂热的我来说,如果单纯看这样的宣传文章,还不至于心有多少涟漪。
“happy126的邮箱?”何曼顿了一下,“是啊,我好几个邮箱,有时候公司outlook屏蔽,我就用私人邮箱接收文件。”
“那你有个微信叫念你如诗?”我屏住呼吸。
结果何曼挑高八度:“神经病啊你,我会起这种网名?沈夏你做梦呢?”
我被她吼得耳朵差点穿孔:“可是我好像看到过一个微信号,同样的邮箱……”
“沈夏你到底怎么了?”何曼不耐烦道,“那个邮箱以前是帮我妈注册的,早年网购用的,后来我就留着了。我是有个微信工作号,叫Jessica。什么念你如诗念你大爷的!”
我说没事,我就问问,因为看那个号眼熟。
“行了你别烦了,我一会儿要开会了。你抽空把那个理财看看哈,等我回来再说。”
何曼把电话挂了。
我揉揉还没有消肿的眼睛,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这时突然听到杜晓她们在后面捧着手机叫唤着——
“哇!咱们酒店那篇宣传稿推送了呢?”
“几点?十二点半,上班族午休,流量最足的时候。”
“让我看看,已经30000+的阅读量了?”
我听了他们的话,赶紧翻出手机。
老实说,对于一个对旅游度假不至于如是狂热的我来说,如果单纯看这样的宣传文章,还不至于心有多少涟漪。
但现在不一样——
因为我知道这是安湛写的啊!
想到那家伙脑袋上包着绷带,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一边码字一边还要假装妹子跟安琪撒娇卖萌,我直接把口里的咖啡笑喷出来好么!
“沈姐你没事吧?”
杜晓给我递了一张餐巾纸。
我摇摇头,问她说:“对了,安总今天没下来是吧?”
“好像没见过他。”
杜晓摇头:“不过杨总也不在,听说他今早的飞机去总部了。可能是想要在那个大人物到来之前,去总部探探口风吧?”
我心里讪笑一声:“高手下棋,我们在局中而已。干活吧。”
我低下头,滑了滑这篇文章。
不知不觉地,就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下去。
我不想谬赞安湛,但我总觉得,能写出这样文字的人,大抵对生活是有爱的。
下午广告部的人发过来一组样片,是隋秋的形象宣传成品。
我觉得总体不错,但有些细节还是有点差强人意。
但要我改吧,我又不是专业的。
于是我打了个电话给林千仪,想问问她的意见。
本来是想约时间的,没想到她告诉我她就在附近。于是我看看表,说那成,直接找个咖啡厅吧。
临走前,我看了一眼倒扣在桌子上的便当盒。
想着要么一起拿过去给她吧。
心里打定主意:万一林千仪等下问起来,说安湛吃了么?我就说他心地善良,拿去喂狗了。
嗯。
我和林千仪约在新天地的野兽咖啡。
看到我戴墨镜,她先是吓了一跳——
“怎么?徐晓峰家暴你了?”
我嗤了一声:“借他个胆子吧。”
我说他就是想打我,也要打得过我啊。
“过敏了。”我摘下墨镜,眯了眯眼,“也不知道吃啥了昨天,可能累了。”
林千仪垂了下眼睛,没说什么,只把目光落在我手边的便当袋上。
“哦,这个……还你的……”
我就势推了上去,也不知是因为不适应阳光还是心虚,我没有直视林千仪的眼睛。
“安湛说,谢谢你。”
我觉得这也不算撒谎吧?安湛本来就说了谢谢啊。
林千仪什么都没说,修长的手指按了下手机上的时间,然后对我说——
“给我看看你们的宣传片吧。”
我一看自己顺利逃脱,赶紧把笔记本打开,调出视频。
画面上的隋秋穿着一袭圣洁的白衣群,她本来就有点混血,加上身材高挑,气质非凡,把整个代言都拉到了出乎意料的高层次上。
“不错,比较符合我们公司给隋秋立的人设。她就是比较高冷,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那种设定。你们圣温莎除了商务酒店,也做景区高端度假村。但是我觉得背后这个游轮有点喧宾夺主了,你可以试试把——安湛说我的粥做的怎么样?”
林千仪说到后来,一压鼠标,话题直接转翻车了?
“他,他……”我哎呦了一声,“他没吃啦,只说了谢谢。你也是,他身上有伤,海鲜会……”
“所以喂狗还是喂猫了?”林千仪看着我。
“千仪,”我装不下去了,轻轻碰了下她的手,“安湛说,他很感谢你的青睐,也很欣赏你。但是他有喜欢的人,有缘无分,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尴尬。”
说完这番话,我心里仿佛沉石落地。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用眼角瞄林千仪的表情。
她的脸色稍有黯然,但也就是转瞬即逝。
毕竟嘛,大家都是成年人。被拒绝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我早先在销售部实习的时候,一天要被挂多少个电话?
“其实男人么,也就那么回事。感情靠水到渠成的,千仪你要是觉得尴尬,要么干脆连唐川也别理了——”
“继续说隋秋的事儿。”林千仪打断我的话,深吸一口气,刚张嘴。突然肩膀一松:“夏夏他有没有说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我赶紧摇头。
“没,他是挺健谈的,但很多私事也确实不方便跟同事说吧?”
“也是。”林千仪琢磨了一下,“昨天那个是他妹妹吧?听她话里的意思,他口味可挺奇葩的。”
我揉了下眼睛,呵呵道:“不说他了,你继续看片子吧。那个游轮确实,我也觉得有点浮夸。还有——”
“沈夏。”
林千仪双手扶在桌子上,眼前的卡布奇诺氤氲了空气里的一层模糊。
“你上大学那会儿就对明太子鱼过敏,一吃就肿眼泡。我还笑话你说,你上辈子肯定是条明太子鱼。你不记得了么?”
我:“!!!”
天哪这到底算什么混乱的节奏啊!我就差抓耳挠腮了,一把抓住林千仪的手腕——
“安湛拒绝了,所以……就……”
“就喂你了?”
我不好意思笑笑:“你的粥还挺好吃的,不过我真没吃出来是明太子鱼。”
林千仪笑了一下:“唉,喂你也一样,跟喂猫喂狗都一样嘛。不过安湛喜欢你你可以一早跟我说嘛——”
我蹭一下,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你瞎说什么啊!安湛怎么可能喜欢我?他他他,他要是真喜欢我,就不应该把自己拒绝掉的东西给我吃。而是应该亲自下厨给我做饭吃了好么!”
就在这时,侍应生过来。
把一份三明治放在我面前,并把一份意大利面放在林千仪面前。
“您好,餐点齐了。”
看着那一盘馨香可人的意大利面,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我我……我刚才说什么鬼话呢?我能收回我的话么!
我想安湛之所以亲手给我做意大利面,只是为了教学吧!
然后就听林千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傻逼,我逗你玩呢!”
说着,林千仪把手机打开,给我看她和安湛的聊天记录。
“其实他昨晚就给我发消息了,已经明确拒绝我了。”
我抢过手机,攥在手里,紧张地翻着他们的聊天记录。
就看到安湛说
【抱歉林千仪,虽然我已经叫沈夏帮我跟你解释了,但是仔细想了一下,这些话还是应该亲自跟你说……balabala】
我看得腰子疼,说想不到他这么直男啊?
林千仪摇摇头:“其实我觉得这样很好。不拖沓,不暧昧,不给希望。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身边肯定不乏诱惑。能够这样明哲保身的,真不多了。”
我耸耸肩:“其实我真没觉得安湛有多优秀啦。实话讲,第一眼见到他确实印象不错。但是相处起来后,才发现他好像……”
我细细思索了一下,我觉得安湛的优秀似乎好像是故意展现给别人看的。换言之,他可能为了这一刻优秀的人设,不晓得做了多少前期准备。
他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真实,我想。
“总之,安湛这种男人只可远观,要让我去潜规则这种领导,我宁愿跟杨胖子打交道唉。”
林千仪一撇嘴,表示说沈夏,你口味重了哦。
我伸了个懒腰,把手机还给林千仪,说:“你也是,没事吓唬我干嘛啊?一个何曼已经够让我头疼了,你也要因为男人跟我撕逼,我还不如淹死在咖啡里。”
“何曼?”林千仪愣了一下,“她又怎么了?”
我摊了下手,把事情跟林千仪说了一下。
听完我的话,林千仪赶紧翻开自己的微信。
调出何曼的微信号,对我说:“你说的是不是她的这个号?”
我瞧着上面眼熟的头像和用户名,连连点头道。
“你有她微信小号?”
“是啊,有一次正好她公司品牌活动还是啥的,让我点赞。我俩在一起,就扫了一下。”
林千仪说:“这个号她不怎么发生活动态,我们仨的群也不是加这个号的。所以我都忘记了。”
我赶紧说:“那你印象中,她改过头像或名字,叫念你如诗的么?”
林千仪摇头:“别开玩笑了。头像么不好说,念你如诗这种名字完全不是何曼的风格好么?她最讨厌文人酸了,要说你家徐晓峰喜欢这种我还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