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哥!”我跄踉爬起身,“我,我叫沈夏。”
“哦对!沈小姐!这事儿——”
“他是我老公。”
我咬咬唇,用力点头。
于浩伟稍显夸张地眯了眯眼睛,把外套往后一掀,被一个保镖接在手里。
他往前两步,把瘦麻杆吓得连连后退。
“你们辣七,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仗义了?不到一周就开始追债?一天几个点啊?人家要是一周之内能还的出钱,还用跟你们借么?”
于浩伟掸了掸手里的雪茄。
“我,我们不知道呀!浩哥您也知道,七哥他这阵子不是摊上事儿了么?人往东南亚去了,吩咐我们给他把尾账收一收。”
话音未落,旁边一个保镖又是一巴掌上去:“怎么说话呢!你们辣七叫哥,我们浩哥也叫哥?他俩平辈是怎么着?”
瘦麻杆脸都吓白了:“浩爷!浩爷!小的们不懂事,您别介意。”
于浩伟把烟丢了,上手一把将这麻杆的领子给拽了过来:“辣七都跑路了,你们还给他擦屁股?挺孝顺啊?”
“我……我……”
“我不管你们私下什么恩怨。别在我的地盘惹事,滚。”
说完,于浩伟手腕一松,麻杆屁滚尿流。
我愣了半晌才想起来道谢,于是赶紧理理头发跑到于浩伟面前。
“谢谢浩哥,我们……”
于浩伟摆摆手:“赶紧带你老公上医院去吧。没事别惹这种人,缺钱贷款可以找银行嘛。”
我:“……”
就在这时,咔嚓咔嚓两道光从我侧面照过来。
我不由自主地眯住眼睛,再回过神,就听于浩伟口中骂了句‘敲里吗’!
“浩哥!这次我保证不写负面的新闻!”
就听不远处一阵银铃般的少女娇笑声!
“你就答应我做个专访嘛!退役雇佣兵沉沦夜场大佬的故事,写出来绝对爆款!”
我看到于浩伟的脸上一阵青紫如猪肝,再往那少女身上看去——不是那难缠的安琪又是谁呢?
敢情上次不打不相识,这位号称新媒体良心的小姑娘算是跟于浩伟死磕上了!
“你还有完没完!把照片删了!”
于浩伟一脸无奈如赶苍蝇:“再给你哥知道你在我这儿瞎混,我要被他烦死!”
“我要他管?”安琪小鼻子一拧,“能管我的大哥早就没了!”
“嘿,你怎么还来劲了!”于浩伟冲她小身板上作势吓唬地挥了下手,“你大哥的事儿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跟安湛没关系。你怎么就一根筋呢!”
“我不管……”安琪咬了咬唇,摆弄着相机的手稍微松了下警惕。
结果就在这个空档,于浩伟上手就把相机给抢了下来。还没等小丫头反应过来,就被一帮子保镖簇拥着往场子里逃了。
然后我就看到安琪在原地崩溃跳脚:“于浩伟你等着!”
我把徐晓峰搀扶着,到旁边一个花坛边坐着。这会儿林千仪到前面帮我去叫出租车了。
“嘿!沈姐你也在这儿啊!太巧了吧!”
安琪看到了我,像只小兔子似的三跳两跳来我身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满是真诚的活力。
“怎么样,这两次合作推送的效果还满意吧?”
我连连点头,客气地表示很不错。
当然我是没敢告诉安琪,这几片文章都是安湛写的就是了。
“不错就好。回头遇到安湛那个混蛋,就跟他说,这次让他记我一个人情。以后我要讨的!”
我:“……”
我心说安湛被她一酒瓶子敲破头的账还没跟她讨呢好么!
而且顶着满头纱布鲜血的,还要在电脑前笔耕不辍帮她建专栏,写推送。
也不知道这个脱线的小丫头到底因为什么把她哥哥给恨成这样?
有时我甚至觉得,我要是有个安湛那么好的哥,估计连男人都不想要了。
这会儿徐晓峰一脸懵逼地靠在我身边直哼哼呢,安琪这才注意到,赶紧大惊小怪道:“哎呀!我都忘了这还有病人哩。沈姐你快带你老公去医院吧。那个,回头我约你,你给我出个目击证词呗?我写纪实的,得有点真料。”
我一头雾水——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安琪诡秘一笑:“我这不是准备给浩哥出专栏么?我签了个新号,写纪实文学的。就需要像浩哥这样有秘密的人物。你看他一副周润发辉煌时期的气质,就知道身上可多故事了。今天这事儿,我都在旁边偷看好半天了。浩哥真义气,真有范儿!”
这小丫头花痴发得我腰子疼,还好这会儿林千仪已经在挥手了。
“夏夏!车来了!”
我把一瘸一拐的徐晓峰拖上去,然后跟林千仪说让她不用跟着我了。
“你自己真没事儿啊?”
林千仪欲言又止的表情里,有我们多年姐妹之间读得懂的担当与默契。
“你家晓峰也太心急了,怎么说也不该直接来找高利贷啊。夏夏,你抽时间问问清楚,实在不行……”
林千仪的话收住结尾,她轻叹一口气:“新婚姻法之下,有冷漠也有保护。你嫁给他五年,分不到他家任何财产。但同样的,也没有义务再去承担不知情之下的债务——”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
“你先进去吧,等下唐川找不到你要着急了。”
我揉了下太阳穴,看了眼靠在出租车后座窗户上眼巴巴望着我的徐晓峰。
“我自己心里有数,千仪你别担心。等下,我会跟徐晓峰问清楚的。”
这里离中心医院不远,我也知道我弟弟今天又值班。
“先别跟我妈说。”
在病床上输液的时候,徐晓峰拽了下我的衣袖:“我爸前天回家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走了,离婚协议都甩给我妈了。她俩又闹了一场,我妈的情绪,实在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看了眼手里的几个药费化验单,目光落在徐晓峰青紫的脸和扎了些绷带的手背上。他伤得不重,脑袋没事儿,脸也还好,就是手上划了几下,针都没缝。
“我不会说的。”
我点头。心里也是透明白的,我最近又不会去见我婆婆,哪有这个闲心?
“不过,你得告诉我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咬了下唇:“你欠了……高利贷,多少钱?”
徐晓峰的眼神微微一顿,重重呼出一口气:“沈夏,我们离婚吧。”
65
我以为终于听到这句期盼已久的放手,我会打心里释怀和轻松。
可也许是徐晓峰这会儿狼狈又虚弱的状态,一不小心就勾起了好多年前的回忆——
我想起我第一次跟徐晓峰提分手的时候,是在我们大学快毕业,见了他妈孙怀凤的时候。
厌恶和喜爱一样,都是一种极端到无法掩饰的感情。
从孙怀凤故意迟到,再到饭桌上冷嘲热讽的态度,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我敏感脆弱的自尊心。
我听过太多类似‘买猪要看圈’之类话糙理不糙的劝告。诚然,自卑和骄傲的双重作用,让我不是没想过要放弃这段感情。
那天的徐晓峰第一次在我面前喝醉,眼睛红红的,湿润润的。狼狈而惹人怜惜地抱着我,说夏夏,咱毕业就结婚吧。
离婚,结婚,不过是签个字,换个本。
可是除了当事人之外,谁又能体会着些年来的心路历程,是怎么从一个极端走向的另一个极端呢?
我坐在徐晓峰身边,轻轻从他掌心抽出了手。
叹口气,我回应了他的眼神:“告诉我,到底欠了多少?”
徐晓峰别过脸,低头。
“三……”
我一听,顿然苦笑。
我说行吧,三百万……值得你命都不要去找高利贷么?
“晓峰,我家拆迁款……下个月初就到账了,我妈和我弟弟的,我不会动。但我自己那份……可以先借给你。条件我就一个,心心必须得跟我。你要是以后发达了,愿意还我,也就当是你这个做父亲的,给女儿以后上学用的。”
我不知道在别人看来,我这番话说得有多圣母。
我只是在去年起升了经理后,薪水才有大幅度提升。
在那之前的二十几年里,我对金钱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怎么都不够花。
这笔拆迁款,分到我个人手里该有三百多万。这意味着我十年的薪水,意味着我不需要在人生责任最重的十年里,担忧我愈发年迈的母亲和需要大笔成长自己的女儿。
我可以让妈妈安心养老,可以让心心安心读书。我可以去工作,也可以因为不开心就辞掉工作。可以试着去换换工作,可以不用看起来不得不工作。
可是现在,我却在短短的十几秒里,做了这样的决定。
诚然,我不需要徐晓峰的感动。
诚然,我没那么大度的女人心,唆使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根本原因——大概还是在于何曼今天说出的那句话,徐晓峰很可能根本没有跟刘梓涵出过轨吧。
“夏夏,那个钱我说过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将来给心心出国留学——”
“你废什么话!”我吼了他一声,“你当我还对你有情义么?我打发你,只是为了让你不要再给我惹麻烦!还有心心——”
“夏夏。”徐晓峰转回头,看着我的双眼,再次打断了我的话。
他说,不是三百万,是三千万。
我几乎是从平地上跳起来的。
“徐晓峰你疯了吧!三千万!你干什么去了!”
“夏夏,所以我们离婚吧。心心你带走,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只要不知情就是了。”
徐晓峰的手再次抓住我的手背,刺啦啦的纱布摩擦得我又烦又乱。
我凄然牵了下唇,用严肃又认真的目光逼他:“你给我演苦肉计是不是?行,徐晓峰,你真以为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么?”
“沈夏你能不能清醒点!三千万就是你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来,我又什么必要逼你呢!”
徐晓峰的眼睛红了,我没看到他的泪水有没有随着再次收敛的目光隐过去。
而我却沉默了。
因为他说的没错——
如果他只是想骗我三百万,兴许我咬咬牙也就上当了。
可是三千万,就算我说服我的家人,大家想办法齐齐来凑,也是杯水车薪的。
徐晓峰说,他为了公司的一个新项目专利借资开发,本来跟何曼谈好了年底会增资,没想到现在出了这样的事。
而专利权第三方又因为资质问题而要求无限期搁置,团队前期投入的眼看血本无归。
“我也是不希望,公司最后就这样砸在我手里……我妈为了我,已经把咱们市中心那套复式拿去作抵押了。至于我爸……”
我急道:“你没跟你爸商量么?你爸跟你妈再有什么怨念,也不可能看着自己儿子死活不顾吧?”
徐晓峰无奈苦笑:“我爸不相信我,他以为我和我妈一伙的。现在房产证都在他手里,不管是抵押还是信贷,我都办不出来。只能去跟人借债……
夏夏,”
说到这里,徐晓峰的眼睛重新温和了几分,“我爸后来有跟你联系过么?”
我连连摇头。
我承认在这个家里,我一直觉得我公公算是唯一一个拎得清的正常人了。
所以他跟我一样,终于忍耐不了。
徐晓峰没有完全问出口的话,我懂。
他想问问我公公在外面到底怎么回事儿。
能让一个马上退休的老爷子不惜一切代价要割裂婚姻的,背后肯定不是单纯‘不想过了’这么简单的。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凌晨了。
我说晓峰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裹紧大衣,我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踽踽。
混乱的现状,无法明晰的责任和关系让我头痛欲裂。
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
混得好的男人,大多数讲义气,重情信,为朋友两肋插刀。
而混得好的女人,大多有心计,泼辣狠厉,该出手时绝不手软,该放手时绝不回头。
我一直搞不清楚我为什么听了那么多道理却过不好这一生,原来麻痹的我一直在用男人的标准来要求我自己?
我站定脚步想了又想,其实我完全可以从这一刻走出医院,就不要再回头的。
可是,可是我将来又该怎么对我的女儿解释,妈妈在爸爸最危难的时候弃他而去。
只因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站在楼下的全家便利店,挑了热饮和三明治。
心神不宁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在叫我——
“姐?你怎么在这儿?”
是我弟弟陶君,看样子是过来买夜宵的?
他问我,是不是来看我婆婆的。
“听妈说,你不是打算跟姐夫离婚了么?”
小君把我拽到角落,小声问。
我苦笑一声,表示一言难尽。
“你姐夫出了点事儿,在急诊病房输液呢。”
我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并说:“我以为你们梅主任不在,你会比较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没去麻烦你。”
陶君唉了一声:“我现在倒是不忙了。前天开始换了个导师,现在在住院病房。”
我稍稍一竖耳朵:“怎么了?梅主任还没回来?”
“梅主任病了,淋巴癌。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是转肿瘤医院去了。”
说起这个,陶君脸上的表情略有黯然。
“她才四十二岁,一辈子好强。可惜她女儿今年就要高考了……唉,对了,我们科室几个学生还说呢,要下周去医院看望她一下,你说我包多少钱合适?”
陶君问完,赶紧又加了一句:“那个,钱我有。我就是想问问你,梅主任是我指导老师,平时关系又不错。你说我给五千能拿得出手么?”
我点头嗯了一下,五千块相当于我弟弟的实 工资了。
钱多钱少的,不过是个心意。
我稍显心不在焉,因为我大概已经弄明白了我公公到底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
按理说他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要退休了,这人一辈子固守安分,在单位里朋友间也都有不错的口碑。
我不相信他没考虑过以我婆婆那个性,逼急了真的会让他晚节不保。
可是如果说,梅小青得了这样的病……
那是不是都可以解释通了?
我重重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对陶君说:“你们什么时候去?提前跟我说下,我也去吧。”
“你也去?”
陶君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心里自有打算,嘴上却只是单单搪塞了一下:“哦,她以前不是也给你姐夫他爸做过手术么?交情一场,去看看吧。”
告别了陶君,我拿着点吃的喝的,返回徐晓峰的输液室。
可还没等走到门口呢,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凄然的呼喊声。
“爸爸!爸爸!!”
我一下子认出那是心心的声音,整个人差点懵了!
三两步奔进去,我就看到徐晓峰倚在床头,心心扑在他怀里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而我妈一脸紧张又无奈地站在床边。
“妈?心心?你们怎么在——”
我真的是有点搞不懂了,这都凌晨一点了,我妈和心心为什么会在医院呢!
当时我第一反应是孩子是不是意外受了什么伤病,被我妈送来急诊室碰巧遇见徐晓峰。
刚想弯下身去看女儿,心心就满脸泪涕地转过来,扑到我怀里:“妈妈!爸爸怎么了?爸爸会不会死啊!心心不要没有爸爸!”
徐晓峰的眼睛也红了,他皱眉看看我,说:“沈夏你干嘛要告诉妈和心心?我又没什么大事。大半夜的,妈和心心非要过来找我。现在晚上这么冷的——”
说着,他抬起还在输液的手,在女儿的小辫子上抚摸了一下:“心心乖,爸爸没事儿,爸爸不会死的。”
我刚要解释这不是我说的,我妈便在那边发话了。
“不是夏夏告诉我的,是心心,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做噩梦了似的。半夜醒来突然爬起来说要找爸爸!非要我给晓峰打电话。”
我妈说着,瞪了我一眼:“夏夏你的手机又打不通,我实在没办法,就给晓峰打了电话。”
我大概是明白了,因为在酒吧夜场里,信号很弱。
估计我妈之前是联系不上我的。
“我哄着心心,说明天再带她找爸爸。哄到下半夜,她也不肯。我就想着要么打个车先送你婆婆家?一打晓峰的电话,他才说自己在医院了。”
我听的是云里雾里的,这会儿看着女儿哭得红彤彤的脸蛋,蹲下身,抱住她的小屁股。
“心心,你跟妈妈说,为什么今天突然就要来找爸爸?”
心心抽泣着,咬着小嘴也不说话。
徐晓峰叹了口气,在病床上直了直腰:“你也别怪孩子了,可能是……心灵感应吧。是我不好,太久没有过来看心心了。过来,让爸爸再抱抱宝贝。”
看着他们父女情深的样子,我心里又酸又堵。那一刻突然就觉得,如果因为坚持跟徐晓峰离婚而必定要给心心带来这么大的伤害,那我所有冠冕堂皇的执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
后来心心缩在徐晓峰身边睡着了。他跟我说,让我和我妈先出去坐着休息吧。
我很累,却没有丝毫睡意。
去自动贩卖机里又买了两罐咖啡,我递了一罐给我妈。
她不喜欢,总说一股板蓝根味。
也是,传统文艺老教师,基本上只喜欢茶的。
“妈,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还是不太能理解今天心心的行为,什么灵异第六感,又不是拍电影。
难道她真做梦梦到徐晓峰被人打得满身血啊?
“我真不知道,”我妈也是很无奈地表示,“她睡睡觉就醒了,然后哭得特别厉害。”
我皱皱眉:“那,您们今天见过什么人?或者谁上门来?谁打电话来了么?”
我当时以为,会不会是那些高利贷的来我家找麻烦了,把我妈和孩子给吓着了。
“没有,今天没人来。”
我妈肯定道:“早上帮你弄东西搬家,然后我要收拾其他的物件,下月初也要搬了。压根都没空出门,心心就跟我待了一整天。吃饭,看卡通,玩她的新洋娃娃。没人来,也没有电话。”
我心想没电话也正常。房子都要拆了,座机上个月就给停了。
这我就想不通了,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玄学?
看我沉默,我妈推推我:“唉,晓峰到底怎么弄的?不会是他不同意离婚,你找人把他揍了吧?”
我一听这话就炸毛了,妈我在你眼里到底什么人设?
这是我能干出来的事儿么!
妈撇嘴:“你忘了你上初中时候,跟男生打架差点把人家小JJ踹残废了?要不是人家看在我也是老师的面子上,肯定要开除你的。”
我:“……”
我说那是因为那个混蛋欺负了小君。
我叹口气,说妈,说起小君,我有个挺头疼的事儿想跟你商量。
然后我就把我公公和梅小青的事儿,徐晓峰在外欠钱的事儿,还有何曼得病撤资的事儿通通讲了一遍。
我妈彻底听蒙了,我估计她读了一辈子书,看尽那么多深情冷暖艺术人生,都没想过自己这把年纪了还能摊上这么多狗血。
最后她思考了一下,问我打算怎么做。
我看着走廊尽头的病房门,仿佛能感受到心心和徐晓峰相依相偎的那个温馨场面。
我说妈,我的那笔钱,我拿去给他。
“夏夏,你要是想好了,小君那里我帮你去劝劝。”
我赶紧说不用不用:“你和小君的钱我绝对不会动的。徐晓峰是我老公,将来是不是前夫我不确定。我做不到不管他。但是三千万,我无能为力。”
“三千万是夸张了点。”我妈皱了皱眉,“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出了这样的事儿,他爸妈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吧?”
“所以我就想跟你商量来着,下周……你要不跟我一块去看看梅主任?”
我看了我妈一眼,我们是母女,定然心照不宣。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可是如果不去求梅小青,我公公根本就不会相信啊。
我无意品评他们之间的这把夕阳婚外恋,到底值不值得同情和唏嘘。那是别人的事。
但徐晓峰不仅是我丈夫,也是徐志森的儿子啊。
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总归一家人先同舟共济。没办法,爱情和亲情,本来应该相依相成的两种感情,有时候偏偏就要被无情地端上天平。
徐晓峰的点滴挂好,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心心睡得像个小猫似的,梦里脸颊还挂着泪水。
他说他没事儿了,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临走,很不舍地抱着心心的小脸亲了又亲。
我又叫了辆出租车,把我妈和心心一块送回了家。
我妈问我去哪,我说我回新公寓吧。
车还在那边呢,还有电脑什么的。这会儿临时出来酒吧,就拿了个钱包和手机,连充电器都没带。
况且,非我不想好好陪陪女儿。而是本打算趁着周末好好做一下安湛交给我的嘉年华主题企划。
于是我把老妈和女儿安顿好后,一个人乘着蒙蒙亮的天色,回到了公司附近的公寓。
开门的时候,我稍稍往对面安湛处看过去。
心想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呢?就发现他的门一直虚掩着一道缝,貌似没关唉。
我蹑手蹑脚进去,眼前的一幕直接就把我给吓傻了。
就看到茶几上和地板上都是啤酒罐,而安湛半开着白色的衬衫衣襟,整个人像条醉鱼一样横躺在沙发上。
而骆超,正站在宽大的穿衣镜前,理着衣领,挽着袖口。
那从容不迫的姿态——
我当时就像被雷劈了一下,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把他怎么了……”
一抽神经,我脱口问了这么一句。
骆超转过脸,看向我。
纤长的手指在领带上打了个熟练的结,浩瀚如星辰的眸子让我全身的血液更加凝固了。
我就是想不通,我究竟还有多少三观可以尽毁啊!
“唐川说的?”骆超微微一笑,“喝点酒就靠不住的家伙。”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立在当下如人偶一样语无伦次。
“不是唐川!他,他……他在酒吧见到你和……”
我差点咬了舌头,也不知道骆超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没关系,反正我并不是很介意别人歧视的眼光。只要别对我当面诋毁或攻击就行了。毕竟,我是做律师的。诽谤和名誉侵权看起来虽然不是大事,但我一样会让他们输的内裤都不剩哦。”
骆超扶了下眼镜,我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是不是我的错觉。
日式漫画里常见的腹黑式眼镜反光,简直吓得我噤若寒蝉。
“我,我没有歧视你,骆律师。其实这种事儿,都是大家的自由。只不过,安湛他……”
我胆战心惊地往安湛身上看了一眼,这家伙难能睡得这么毫无防备,跟安度晚年一样。
骆超转过脸,看向我。
纤长的手指在领带上打了个熟练的结,浩瀚如星辰的眸子让我全身的血液更加凝固了。
我就是想不通,我究竟还有多少三观可以尽毁啊!
“唐川说的?”骆超微微一笑,“喝点酒就靠不住的家伙。”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立在当下如人偶一样语无伦次。
“不是唐川!他,他……他在酒吧见到你和……”
我差点咬了舌头,也不知道骆超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没关系,反正我并不是很介意别人歧视的眼光。只要别对我当面诋毁或攻击就行了。毕竟,我是做律师的。诽谤和名誉侵权看起来虽然不是大事,但我一样会让他们输的内裤都不剩哦。”
骆超扶了下眼镜,我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是不是我的错觉。
日式漫画里常见的腹黑式眼镜反光,简直吓得我噤若寒蝉。
“我,我没有歧视你,骆律师。其实这种事儿,都是大家的自由。只不过,安湛他……”
我胆战心惊地往安湛身上看了一眼,这家伙难能睡得这么毫无防备,跟安度晚年一样。
我说的实话,因为就算我跟徐晓峰离婚了,我也没有什么心思马上找男朋友。而安湛,他把林千仪拒绝的那么彻底,带着扬扬和扬扬那个还不知道什么状况的妈妈。我想他也一样没有做好择偶的准备吧!
“是么?”骆超上下打量着我,“可我觉得阿湛好像很喜欢你啊。”
“绝对不可能!”我挺起胸膛,把这话说得十分坚决且自豪,“骆律师我实话告诉你吧。让我相信安湛喜欢你,都比让我相信他喜欢我来得更真实可靠。你是律师嘛,最讲究证据的。你哪只眼睛能看出来像安湛这样优秀的男人会对我感兴趣?”
“那,”骆超皱了下眉头,“他喝多了吐的真言,算不算证据?”
我:“……”
用力换了几口呼吸,我弱弱表示,有没有可能是……您听错了?
“我有随身带录音笔的 惯。”
说着骆超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个小小的玩意儿,吓得我一阵恶寒。
我忙摆手,说不用!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