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刚才骆超跟我开玩笑的时候拿出来的,随手一放,这是忘了拿走吧?
我当然知道骆超不太可能录下安湛昨晚的醉话。律师的录音笔都是工作用的,他这个人平时看着这么正经,才不至于像唐川一样脱线,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但想是这么想,我却还是忍不住心里猫抓一样的好奇——
安湛他昨晚,真的说了些关于对我的……
越想越难受,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提前发现了父母藏在柜子里的圣诞礼物礼盒。
几乎要等不到那一天的惊喜!
算了,哪怕里面装的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我也认了。
我看了一眼像死在沙发上的安湛,然后捏着录音笔小心翼翼来到洗手间里。
我坐在马桶上,心怦怦只跳。
这种录音笔操作简单,基本上就只有播放暂停录音清除这几个按键。
我先捉摸了一下,确定不要一个手贱把人家的工作日志都给删除了,才轻轻按下播音。
和我想的一样,他并没有录下什么安湛酒醉吐真言的话。
最近的对话内容应该是他跟一个女客人的业务对话。
我脸上一红,下意识准备关闭。
这点道德底线我是有的,莫名其妙的可不能随便窥探别人的隐私。
但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实在太熟悉了——
“骆律师,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我继父的遗嘱已经确定公正过了。除非他自己因为特别的原因更改受益人,否则就以这一份作为生效?”
“是的,而且现在的遗嘱法很明确。就算没有严格的纸质文件,由无受益关系的第三方两人以上在场口头证明,也是可以的。何曼,你说你继父已经是肺癌晚期了对么?”
“恩,但是他去年就跟我妈提出离婚了,我妈没同意,还在拖延中。我还有个问题,如果他以前还有个亲生女儿。但很多年没有联系,既没有抚养责任也没有赡养义务,这种情况下,他的女儿也有继承权么?”
何曼?!
是何曼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同时一股莫可名状的情绪在胸腔里充斥着。
何曼也找过骆超?并向他咨询了自己母亲和继父的婚姻官司问题。
不过,她怎么从来都没——
但我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吧?她家的事,她可是昨天才跟我坦白的。
想来她继父到了这个年纪,又身染重病的,她是希望能为自己和母亲多争夺一点权利吧。
然而就在我准备往下听的时候,洗手间的门突然拉开了。
安湛站在我面前。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腾一下从马桶上跳了起来。
当然我只是坐在上面而已,又没脱裤子。
但这个场面还是尴尬到不行,然后就听噗通一声,我手里的录音笔直接掉进了马桶里!
第一缕阳光从厚重的落地窗帘缝隙里钻了出来。
移走的啤酒罐,露出地板上本来的光洁色泽。
安湛坐在沙发上,盯着我。
我则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缩在沙发另一侧的角落。
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已经短路的录音笔。
“你为什么要偷听骆超的录音笔?”
安湛的眼神严肃犀利,把我逼得哑口无言。
我总不能说我想听听你昨天喝多了,说了什么对我表白的话吧?
“那个……”
我脑子飞快地转了又转,最后想出来了个连我自己都不怎么信的借口。
“就是骆律师说,他有个……跟我差不多的离婚案例,他说看在朋友的份上,让我听听看,自己能不能借鉴一些思路。然后……”
人类不能在三种人面前撒谎,一种是老妈,一种是老师,一种是老板。
我侧眼瞄了瞄安湛,看他那眼神,估计连我说的标点符号都不信。
“你不是不打算离婚了么?”
安湛把双手搭在沙发上,身子往后靠了又靠。
我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安湛,你……”
我刚想说你怎么知道。
就见他轻轻颔首,口吻云淡风轻地说:“因为我一直都没睡着。”
虾米?!
“你,你怎么会没睡着?你喝了那么多——”
“如果你是我,跟骆超这种家伙共处一室,会安心睡着么?”
我:“……”
无心理会安湛的调侃,因为我的心跳都要冲出喉咙了。
安湛没有睡着?那岂不是意味着,从我进门跟骆超说的所有的话,他都听……听见了……
“所以我不是很明白,沈夏。”安湛的目光炯炯夺神,“既然你对我没有半点兴趣,为什么还要去洗手间偷听录音?证实我有没有借着酒劲儿说一些关于你的话,对你来说还有意义么?”
我:“!!!”
我不知道安湛是不是生气了,因为他这个人实在太城府。对工作对生活甚至对感情,多面态度,喜怒都不容于色。
可我觉得,事已至此,我还是应该好好跟他道个歉,并把有些话说说开。
“安湛,真的很对不起。”
我抿着唇,眼睛很真诚地望向他:“我承认我有心想确认下你到底说了什么。因为我真的不希望我给你带来误会和麻烦……
很多时候,我不愿把自己的私人生活带到工作当中。不仅因为你是我老板,更因为在所有人看来,一个婚姻出现变故的女人频繁把这些细节透露给另一个单身男性,很容易让人觉得是一种暧昧和暗示。”
说出这些话,我反而觉得自己好像释然了不少。
“我和我丈夫的婚姻,确实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但是我……我们有孩子,这是无论如何也规避不了的羁绊。我不知道这一刻的我是否还爱着作为丈夫的他。可是作为我女儿的父亲,我无法对他那么绝情。”
“确实,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安湛什么都没说,只是径自站了起来。
他颀长的双腿绕过茶几,似乎被那下面一叠杂志和文件给绊了一下。
但他没用我扶,只慢慢走进了厨房。
“安湛!”
我突然觉得心里想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搅弄着最柔软的一处角落。
起身两步追了上去:“你,你干什么?”
“煮点粥。”
他正对灶台,背对我。
周末清晨的阳光从明亮的窗户照进来,把他美好的背影投射在
光洁的地砖上。像有魔力一样定格,让我几乎移不开视线。
“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回去把嘉年华企划案看看,明天周一例会,新来的股东会出席。别让我失望。”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