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安湛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继续道:“我今天解释过了,你们所谓的公关只是狭义的公关危机。出了事情后,由你们出面平复舆论,收尾发声。而广义的公关包含的东西远比这个多,公司品牌树立,渠道扩展,客户关系。沈夏,我还是这个建议。出现危机的时候,交给外包公司去做。用冷冰冰的态度,强制自己理智地面对危机与狼藉,这,需要面具。”
安湛轻轻呷了一口啤酒,双眼深幽幽看着我:“沈夏,你心太软了。这个方向,不适合你。”
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要把自己全部的意识都沉溺在安湛的眼眸里。
那里有最懂我柔弱的同理心,有最理解我纠结的支撑感。
我不喜欢我的本职工作,真的。
可是除了这个,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可是安总,”我举起啤酒杯,轻轻跟安湛碰了一下,“公关部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啊,你这样做的决定,让其他员工何去何从?”
“你给他们做了两年的领导,如果到现在都攒不下几个死心塌地的人,算我白抬举你了。”
安湛呵呵一声,就这我的酒杯同样撞了一下。
“这是最好的时机,墙头草的,让人事部跟他们挨个去谈。能忍得住,守得住的。将来就是你沈经理最得力的干将和财富。”
我眼睛有点红,鼻子有点酸。
“安湛,谢谢你。”
安湛挥挥手,散开我眼前氤氲的雾气:“不客气,我只是在利用你。”
我乐呵呵的:“职场谋生,你给我钱,我给你干。本来就是互相利用嘛。”
我擦!我刚才说了啥?
这一次,我眼看着安湛掌中的筷子,滴溜溜,滑到桌子下面了!
哄一下,我感觉自己的脸就仿佛被人按到了火锅里!
“我,我是说我给你干活……干工作的意思!”
安湛轻咳两声,别过脸。
我也不知道他这内伤憋得严不严重啊,这么经典的场面都没笑出声!
“吃饱了么?”
他问我。
我的脸红得跟关公似的,赶紧低头点了两下。
安湛起身去买单,然后我们一前一后走出了火锅店。
这巷子深得很,我们要走到停车的地方得十分钟。
已经快八点多了,老旧的路灯下偶有摊贩吆喝,偶有小年轻拖着手。
我不禁想起我家那边的弄堂,小时候一到盛夏夜,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出来,嬉笑打闹,自成娱乐。
当然也会有些安全隐患,就比如像现在这样——
一盏路灯不晓得被哪个醉酒的撩瓶子砸碎了,昏暗的投影下,两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明显往我和安湛这里过来了。
我警惕性还是蛮高的,心下一虚,就要往后退去。
而安湛比我还警惕,当下手一伸就把我护在了他的身后。
我以为,这帮小流氓充其量也就是吓唬吓唬,要几个钱花花吧?
“安总!这么巧啊!”
然出乎我的意料,那个染红头发的家伙竟然是认识安湛的?
借着月色,我明显能感受到安湛脸上的表情一顿。
如刀削的侧脸凛冽了他清隽的眉峰,薄唇如翼,他不轻不重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红毛男笑了:“安总您可真见外。怎么?有了新欢就不管你那旧爱了么?”
说着,他用猥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你嫂子又跟我拿货啦。我本想明儿再给你打电话,呵呵,谁料这么巧,正好碰上了。来来,7克,纯的。”
说着,红毛抿了抿两个手指,做出点钞票的动作。
“你说什么!”
安湛一把推开我,上前抓住红毛男的衣领。目光里直射而出的寒冰,简直让我陌生到无法想象。
“凶什么凶啊!”红毛推开安湛的手,狠狠啐了一口,“这年头,欠钱的都是大爷哈!赶紧给钱,看在老客人的份上,给个三千,凑个整。”
话音未落,我眼看着安湛一拳砸在红毛脸上。当场就把他揍了个四仰八叉!
跟着红毛一起的那个小弟明显被这架势给吓到了,他颤颤巍巍上前,却被安湛一脚踹窝心上了!
我突然明白,格斗的技巧大抵不像电视里演的那么花架子。
很多时候,只要速度和力量够了,基本就赢了。
眼看着红毛两人在地上哎呦呦的,安湛甩出皮夹子,抽了一叠有两三千的模样。
“这些,不是给她的货款。是给你们的伤药费!我告诉过你们,再敢诱她买粉,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安湛一把拖起我的胳膊,踩着满地鲜红的钞票走出巷子。
他的侧脸绷紧,目光像吃人一样可怕。
我吓得不敢多说,不敢多问,由着他急促的呼吸在我身边踩着节奏。
走到大道上,安湛拦了辆出租车给我:“沈夏,你先回去吧。”
“安……安湛!你去哪!”
我脱口而出的关心,是下意识的,也是无力的。
“不用管我。”
我看到安湛车也不开,代驾也不叫了,径自跳上了后来的一辆出租车。
大脑一热,我也不知道这一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了——
我说师傅,你帮我跟着那辆绿色的出租车!
我不知道安湛要去哪,要去干什么。但隐隐约约的第六感在脑中反复提醒着我,可能是要出事的节奏,让我不得不立刻思考这个电话应该打给谁。
唐川?骆超?
我只有他这两个朋友的联系方式。但明显的,骆超要比唐川靠谱的多。
“骆律师,是我!”
“沈夏?”
我急急忙忙把事情说了一遍:“你,你是不是在外地?”
说完我才想起来,昨天晚上骆超说出差了。
“我刚下飞机,”骆超低吟片刻,“马上赶过去也来不及,你给他妹妹打电话。”
对哦!这种时候,我应该找安湛的家人来帮忙的?
翻开手机,我的目光落在了angel的名字上。
虽然上一次我亲眼目睹的血光之灾,就是这个脱线的小丫头送给安湛的。
可是她在酒店大厅里抱着安湛哭诉‘我只剩你了’的时候,又是一种令人无法不动容的情真意切。
何况,如果安琪这个时候还缠着那个叫于浩伟的大佬……
这种事,浩哥总比唐川和骆超他们来的有震慑力吧!
“喂~”
安琪懒洋洋地接听了我的电话。
看样子今天没出去high,在家补眠呢吧?
“安琪小姐,我,我是沈夏。”
我急得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呀,沈姐,你找我有事?”
我语无伦次地把事情复述了一遍,挑重点,大概就是说安湛听说他大嫂又买了粉儿。这会儿——
话说这会儿安湛的出租车是要到哪里去啊?
“我,我跟着呢,不清楚他要去哪!”
“你说什么?大嫂刚出来,又去买了?!”
隔着电话,我都仿佛能感觉到安琪从床上蹦下来的画面感。
断断续续中,我大概听明白了安琪给我叙述的原委。
原来慕颜在一周前以割腕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复吸,来换取安湛的信任。
看她被折磨得难过,安湛才一时心软把她接出了戒毒所。
“完了完了,他八成是去找大嫂了!”
我说那还好吧?怎么完了?
“你是不知道!唉,”安琪在电话那端直叹气,“大嫂对我二哥……唉,反正就是。”
我说总不会比你上次一玻璃瓶敲破安湛的头更可怕吧!
安琪呸了一声:“相信我!绝对比那个更残忍!你还不知道他的腿怎么弄伤的吧?上次大嫂借高利贷去买粉儿,叫人扣了。
结果她犯瘾发起疯,把道儿上一哥们的眼睛戳伤了。人家大佬不要钱,就要见血出气。二哥为了救她,单膝在碎玻璃碴子铺的地面上,跪了十分钟!”
安琪说完,我就觉得膝盖上跟中了一枪似的。
我唏嘘一声,弱弱问他都那么惨了,你那会儿还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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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也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