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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之后他就在畅春园里躲躲藏藏,索性那些洋鬼子强盗都奔着那珍宝遍地的圆明园去了,他和宫中的一批太监、宫婢才能侥幸苟活。
接着联军退了,次年皇驾回銮,但回来的只是咸丰爷的灵柩。
再之后京师举丧,同治小皇帝登基,两宫太后垂帘,似乎所有人都忘了畅春园曾还有个秀贵人存在。
王德成和那些幸免一死的奴才们,再没能有机会攀上高枝。
他被编入杂役,专干些苦活、累活儿,转眼就是三十几年。
他的心中也有不满、也有愤懑,但不敢有丝毫怨言,唯恐有人发现他是前秀贵人身边的红人。
因为他知道当前这位西宫慈禧太后是位恨性很大的人,之前听说一位在宫中得罪过她的贵主,就被她砍断四肢,养在倒满粪水的大瓮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准儿哪天记起帐来,连在井中的死贵人也要捞上来折磨一番。
眼看着惊恐的日子就要到头儿了,还有五年就可以领点儿告老银子逃出天生,出宫了此残生。
可是千盼万盼却等来了康梁变法的一纸诏令,宫中要裁撤太监,那些在红人要人身边的是一个也裁撤不掉的,只能摊到他们这些没主子护着的老弱来顶缸。
王德成不幸在第一批名单中,当他领了区区五两银子遣散费时已是欲哭无泪,本来五十两的告老钱也够他在乡间买块小地,置间小房以度残生,可现在这几个钱就要把他打发了,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他深知自己太监的身子又没钱,出了宫就是死路一条,索性心一横,在当天夜里到了秀贵人曾经跳入的井前。
那些当年自己亲手封盖的石块已经布满了苔藓,他边搬下石头边絮叨着,主子,奴才这就过来伺候您了。
待石块搬净,他朝井口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而后一咬牙一头扎进井里。
他刚接触到井水时只觉腥臭不堪,而这一扎也没到底而是浮了上来。
他心想自己真蠢,刚才怎么也应该抱块石头再跳呀,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得继续往里扎。
可是就这么一扑腾才发现脚已经踩到了井底的淤泥,原来这井已经被弃用了三十几年,早就堵塞枯水了,现在这点儿残水又怎能淹死人呢?
就在他万念俱灰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时却抽不出来。他憋着气进入水中探索,不多时把脚卸出来还顺手拿出了一堆东西。
他借着上面透下的月光细看,原来是一副骸骨,那枯黑的双掌骨还紧紧扣着一个鎏金盒子,这不是当年投井的秀贵人又是谁?
这井被封了几十年,当年美人的纤纤玉体已化成一堆黑骨,但这盒子却看上去光亮依旧。
他口中念叨着娘娘勿怪什么的,又将骨骸轻轻放入水中,心想此次侥幸得生,又得了这么个宝盒,看来是上天眷顾了。
皇上给娘娘的总是个值钱物件儿吧?此时他已是死意全无,将盒子用衣服包好,用尽全力顺着爬出井外。
出来时月色正明,他细看这盒子,竟然通体生光,一点儿锈迹都没有,使劲儿摇了摇也没见进水,只是打不开,或许钥匙还落在井水里,不过他也实在不想再进去了。
他知道这是个宝物,便寻思怎么把它带出去。
宫女太监出宫时都要经过严格的搜身以防夹带,他只得花了五两银子买通了运水官役,藏在水车夹层中混出宫去。
到了外面他为了将盒子卖个好价钱,又花钱买了绣龙黄缎皮子,而此时他钱也快花光了。
他不敢在京城卖,先去了天津,可是找遍了全城的古玩店竟无一家肯收,只是说这东西看不出来路,关键还打不开,没法收。
他即无亲无故,又无钱无靠,只得几年间在世上讨饭一路南下寻找买家,这不听说他这儿只收宫里的东西就来碰碰运气。
(七)
唐季孙听了他的讲述觉得逻辑道理都通,这故事也不是他这般太监能编出来的。
况且这盒子的确前所未见与众不同,泡在水里几十年不生锈显然不是金银做的,要不就算是古玩行不收,当铺总会收的。
再看这做工,整个盒子严丝合缝,找不到一点儿能打开的地方,倒像是浑然天成,就连锁孔都有闭合装置,肯定不是凡品,内中也不知有何机密之物。
便问王德成:“公公,这盒子当真没有钥匙吗?”
王德成都快哭着指天咒地说没有,又说:“爷,您想想,我但凡能拿到里面的东西,也不至于沦落街头要饭度日吧?就算真有钥匙,那也一定随秀贵人掉井里了!那我也根本捞不出来呀?”
唐季孙叫手下拿了五百两现银给了老太监,并告诉他此事一定不能同外人说起。王德成又是一阵赌咒发誓,拿着银子欢天喜地的走了。
唐季孙随后叫了一位有名的锁匠过来看,那人比划观察实验了好久,才两手一摊说道:“先生,我钻研锁技三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锁!这锁一共应分几层,每开一层就要旋转钥匙到一定角度再插入,将下一套匙头与内里齿牙咬合,再反复几次,方能将全套齿牙内芯全部咬住,方可扭转打开,如非此法则是万难。”
“可是这样的匙头别说我们做不出,就是做出了也不知下一套要往哪里转,怎样配合齿孔,恕在下不才,没这个本事!”
唐季孙问:“那有没有什么办法硬性打开呢?”
“千万不可!”锁匠拼命摆手,“这盒子密封已达极致,若里面藏了什么火系的自毁机关不一定会损坏,若外力强开引发机关,到时那里的东西一定付之一炬!那岂不是鸡飞蛋打?”
听到这儿,钱钱千金就问:“这盒子怎么还有自毁装置?”
晋先予就说:“老钱你有所不知。自唐朝时波斯锁匠就发明了这种盒内自毁装置。多由火信火药组成,锁一经破坏产生火花,盒内接触空气,就会燃烧把里面的东西付之一炬。我也研究过这盒子,内容物轻而无声,怕是纸张绢丝之类的秘本,要是硬撬开必定烧个精光!”
唐季孙点点头:“先予说得对。之后一年我不断寻找开锁名家。在这上海滩,中洋混杂,连一些西洋的巧匠我也请过来了,最后一位瑞士锁匠花了一个月时间钻研锁牙,开到了第二层,”
他边说掏出一把钥匙,只见它犹如一根银柱,只是前端分左右被磨出了两块锁牙,前后分布,犬牙各异。
“那锁匠说开到这里已经是他的极致了,往下估计还有三层,但他也无能为力了!”
钱千金听罢这些说道:“这盒子自雍正爷传下来,想必是皇家不传之秘,但怎么会有两个呢?”
唐季孙说:“刚才见到你这个后我就一直思索。想必是此事过于机要,仅放在一人手里惟恐有失,所以分由两人掌管才能传承秘密!”
钱千金点点头:“可现在我们还是打不开呀?”
唐季孙道:“前几日我接到一个消息,有一个能开此锁的人现在一个地方,但恐怕只有轻功极好的人才能把他带来。本来得知白安要来,我还盼着开锁有望,但白安却急着办帮中事走了!”
他叹了口气,眼睛突然转向几个少年,“可是我刚才听你们说的那些事,看起来名师出高徒,你们轻功也是不弱,这开锁的希望还是有!”
“哦?”秦盛周三人面面相觑。
盛思蕊抢着问:“先生您说那开锁之人现在何处,为什么要轻功好才能带来?”
唐季孙道:“这地方在租界,看管森严,加之我大清士兵没法插手,人要进去了,可是有进难出!”
“那里莫非是龙潭虎穴不成?”“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季孙背着手走向窗边,遥望西边道:“这地方就是远东第一疯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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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疯病还被叫做失心疯、疯症、癫症、狂症等,在西方又叫精神病。
远东第一疯人院就是英国人在远东殖民地区开设的第一间以研究治疗精神病为名义的医院,地处英租界西缘,可以说是戒备森严,不亚于武装关押的军事禁区。
本来以唐季孙的实力,大可以组织一票人马强行攻入,但这无疑是与英军直接开战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派人进去暗中查找,悄悄救出,才是目前唯一可行之法。
可这地方高墙重院,布满铁棘暗卡,又有武装护卫,则必须要轻功高手才能施为,不过未免动静过大,有一人进去便也够了。
周烔自重伤痊愈后,似乎一门心思都在宋婉毓身上,但到了此时一想铁塔斗魔那次自己没能参加上,便立时自告奋勇。
唐季孙看看他:“周烔你沉毅有余,轻灵不足,留在外面做个接应吧?”
盛思蕊虽心里也有些顾忌那什么疯人院的地方,但一贯争强的个性又怎肯落后。
唐季孙笑道:“盛姑娘你虽功夫了得,但那地方女孩子去实在不便!”
秦潇一听非自己莫属了,就问:“先生,何时去,今晚吗?”
唐季孙哈哈一笑:“着急了年轻人,要是趁夜进去偷人那和明抢又有什么区别?”
秦潇愣了:“那怎么办?”
唐季孙说:“要潜进那地方就要潜的像一些,要不留破绽。先去休息,明日我自有安排。”
第二天,英租界工部局一位董事飞扬跋扈的儿子,在租界内被一来路不明的大清少年拽下马车,并被拉到繁华中心区,被神鬼不知地当众剥光衣裳。
等巡捕到时,他正被一个不停疯笑的年轻人拽着游街呢,而绳子的另一头就扎着那位少爷的命根子。
这少年当街被捕,但一路被警棍打直到关进拘留所中都傻笑不止。
不久后由唐季孙贿赂的租界医生开出诊断为精神病,并在一路金钱开出的绿灯下,这位年轻人于第二日顺利地被关进远东第一疯人院。
如愿进入疯人院后,秦潇准备马上着手第一步计划——找人。
他要找的这个人姓名不详,年龄不清。
能确定的两件事:第一,他是个至少中年的大清男人;第二,这人有个绰号叫‘江南锁王’。
(九)
十余年前,上海的租界内曾发生多起轰动大案。
具体手法如出一辙,重要人物在重要居所内的重要物品,于全无外力损伤的保险箱中被盗。且盗贼极度猖狂,每次均在被盗空的保险箱中留纸一张,上书‘江南锁王,替天行道!’
租界为此大哗,却始终摸不着这神偷的半分踪迹。直到那一天,皇家苏格兰银行支行的金管总办,打开金库大门后才发现库中的一千根金条不翼而飞,而写着‘江南锁王,替天行道!’的纸张则落在地上。
这次整个租界都震动了,领馆和工部局的高层更是震怒。
从个人财产盗至银行,这盗贼实在是胆大包天,全不把洋人当人看,不把窝头当粮食。
一时间上海的几百英法驻军和巡捕全体出动,在整个上海封锁搜捕盗贼,可是半个月下来却是一无所获。
要说不知道人长得甚样不好找,可是一千根金条那可是五百斤的东西,怎地就寻不出半分踪迹呢?
军队们迫不得已,到怀疑地点掘地三尺,巡捕们则是抓了街面儿上所有有前科的贼偷,严刑逼供。
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出这些金条,巡捕们早就恨不得找人顶罪了。
这时风言就起来了,说再厉害的贼也没办法从老鼠都进不去的金库里拿那么多金条,一时间银行会同某些人监守自盗的话风就开始传了出去,四下蔓延。
巡捕们此时正是焦头烂额,眼见饭碗不保。听得此说如抓住救命稻草,马上把银行除洋人外的其他华人小买办职员尽数抓起收监,严刑拷问。
这帮子细皮嫩肉的书生们可没那些流氓惯偷皮实,没打三天就死了两个。
尸体被拖出去还回家人,那叫一个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有一家老婆还在临产大着肚子,一见此景立时晕死过去。被送医后大人孩子都没保住,这一下盗窃案变成了灭门案。
租界的华人是义愤填膺,聚众抗议,可这根本就阻止不了巡捕们急于破案的脚步。
终于在第三个人被打死后的次日早上,一个主管刑房的洋人探长的身体被倒挂在捕房外不远的电线杆上。
上挂一条幅‘洋奴虽鄙,罪不至死。草菅人命,下场如此!明日午时,放人还金。盗亦有道,言出必予!江南锁王留。’
巡捕上报了,工部局的董事们也对这几日弄死了人心烦意乱。
如果是普通的清朝百姓,多死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些是为他们办事的奴才,无缘无故被弄死了还是让所有洋奴心寒的。
而且这西洋报馆也有分驻上海的,对冤死下人尤其是那孕妇一尸两命的事大肆报导。
一旦电传至欧洲,上层必定会大为不满,所以一见此信,当即答应。
第二天正午,一干人等都被放了出来,而巡捕房的塔楼顶上则挂着一张大渔网,里面满是金条。
上面还留了字幅写道‘蠢捕腐警,难阻行道。此为余数,换命足矣!’
一帮子巡捕费了好大劲儿才把那网卸了下来,谁也猜不到这么重的东西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挂上去的。
也有围观者说那网里充其量也就五百多根金条,可是工部局和巡捕房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后十年,这位侠义的锁王就在没什么惊世之举了。
百姓们传他退隐了、仙游了什么都有,但就是没人相信他死了,人人心里也都盼着他能再干些大快人心的事。
时间慢慢冲淡了记忆,巡捕们也换了一茬,新进的年轻人甚至都以为这只是个传说。
直到半个月前,唐季孙从内线听闻英国驻上海领事的印信被人盗了,领事不敢声张,秘密撒网搜捕。
这事甚为蹊跷,这印信除了对领事外可谓一钱不值,盗它做什么?
没过多久,有听说人被抓到了,只是行为举止像个疯子,被确诊后送到了疯人院,此外一概打听不到。
不过此事对于急于开锁的唐季孙而言,意义就非同小可了。
要知道英领事的办公场所戒备是一级的,而那领事保险箱也是世界最先进的,即使有了钥匙,没有密码也是要费尽力气。
可见这盗印信的高人就算不是锁王,想必也跟本尊有着莫大的关系。
至于这动机嘛,江湖高人行事哪一个不是匪夷所思,颠倒无常的?
所以现在远东第一疯人院就成了能找到锁王、成功开启宝盒的唯一线索和希望。
(十)
秦潇只是按照唐钱二人的估算进来寻人,十来年前名动江湖做下许多大事,至少当时也该是个少年吧?
至于上限嘛虽不好说,但五十岁以上的应该也没这番心思,所以就给他划了个三十到六十五岁的范畴。
秦潇觉得这样找人十分不靠谱,一是这么大的年岁界限就是筛子捞鱼,除了鱼籽要一网打尽;
二是此人十几年前就能将两三百斤的重物不知不觉地挂在塔楼上,这本事自己是没有的,这人用得着自己救吗?但情虽非得已,但令须得遵从。
第二天经过医生护士的判断,他被打了一针带进活动区,而他也开始细心走动观察这里的一切。
进来前唐先生说这里是龙潭虎穴,现在身临其境四下去看。
这疯人院的主楼是一栋欧式建筑,地上三层,左右有楼梯直达各层。
但从一层楼中被锁着的大铁门看,地下应该也有建筑,而这活动区实际就是这栋大楼的挑高中厅,前后左右十分宽敞。
上顶是圆弧形的玻璃罩顶,阳光透过玻璃射了进来,白天不用打灯也很明亮。
秦潇心想,至少以自己的轻功从顶上破出去问题还不大。
再看两边,两条狭长的走廊旁边连着各个病房,今天他就是从其中一间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上面两层是否也一样。
各处的窗户都焊卯着铁栅栏,内外都有铁丝网罩死住。
凭他在大英博物馆的经验,这些铁丝网尚容易撞破,而铁栅栏则需仔细观察是否容易卸下。
再看大楼的两扇铁大门,厚实沉重得门扇都被一排连着锁孔的铁栓锁住,从锁上的灰锈来看应该很久没有打开过。
在大门边有一扇只能从外面开启的边门,一个医生刚敲门报了自己的名字外面才有人开门。
这门连着一条宽高各约三米的铁栏廊道,这头还有扇铁栏门,门锁从外侧开启,门口一张桌子后坐着两个看守。
昨天他就是从这里进来在看守那登了记,然后被带入旁边的一间封闭的屋子里脱光、冲水、扑防虫粉的。
总之现在看来这扇只能从外面开启的边门是除了屋顶外,自己能够走出这栋建筑的唯一通道,当然不排除医护有其它尚不清楚的门径。
透过窗户向外看,外院十分空旷,到大门和围墙前几乎没有任何植物,只有一左一右两栋孤零零的低矮建筑。
其中一栋有个烟囱,外面接着电线,发出轰轰的声音,按他估计可能是发电机,只是不知道是燃油的还是烧煤的,而另一栋建筑外有一些晾衣杆,可能有洗衣房和杂物房。
远处五六米高的围墙上都挂着铁丝网,发电房还把电线直拉过去,可能是电网。再看院墙一角有个塔楼,上面正有人执枪放哨,而院子中也不时有持枪守卫牵着狗在巡逻。
秦潇不禁有些愕然,不就是看些疯子吗?用得着荷枪实弹,凶犬把守吗?这里有这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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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可不是一般的升级打怪,寻宝探墓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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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秦潇假装和别人一样,目光呆滞的慢慢走着,眼睛却不住地观察着各种细节。
他注意到活动区楼梯旁有一间半面封实,上面架着铁栅栏的房间,里面柜子里摆满了瓶瓶罐罐,显然是各色药品针剂,而桌子上放着些笔记本、药瓶和注射器。
他知道西方医院里都有这样一个专门的护士站,是配敷药品和管理病患用的。
他慢慢走了过去,只见此时里面没人,药柜旁边墙上钉着一面硕大的木板,板子上挂着很多写着号码的小木牌,分为上下四层,其中二三层号牌中间还有个隔断。
他看了看身上用大红漆写的36号,一下就知道了这是病人分布图,便趁里面没人仔细观瞧。
只见这些号最大的是46,其中三四层各有十八个号码,三层自己号码所属的隔断里有六个号码。
他仔细回忆同住一间房的其余五人,号码一一对上,没错,这就是病人分布图。再看第二层有九个号码,而第一层只有一个46号。
他心想自己住一层,那就可以推断,一二层楼各有十八个病人。
刚才看通到地下有门,那就是地下一层有九个病人,而那单独的46号莫非被单关在地下二层?这里还有地下二层?
不过也难说,西方砖块水泥的建筑强度决定其高度和深度都不是传统中式建筑可比的,难保不会有。
这时他发现斜对面墙上有一宽两米左右的铁栅栏门,门内漆黑一团,但看着里面似乎有几根钢缆的影子。
这时一架铁箱轰然慢慢地从地下向上升起,秦潇一愣,这是升降梯呀!
这东西在英国的大学医院都尚未普及,没成想在这大清专门关精神病的地方竟有一架!
这东西造价不菲,但用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正在他左右思量的时候,一个一直在升降机旁游走巡视的印裔看护看见他正盯着看,用极生的汉语叫着:“你,36号,别看了!”
而他身后快步赶过来两名看守,一左一右将他拉走,摁在休息区的桌子上。
一华裔看守说:“小子,到这儿就要守规矩,再乱走乱看就对你不客气了!”而另一黑人看守则在他腰上狠杵了一拳,他吃痛抱着腰部勾在桌上。
华人看守说:“小子,记住教训!”说完,两人就说笑着继续巡逻去了。
刚才那一拳吃痛秦潇倒不是装的,他的确没挨过打,被冷不丁杵一下还真是吃痛。
要说这两个在他眼里还真不在话下,但此时要务在身,自然不敢发作。
他捂着腰坐了下来,静静的不再做声,只是偷眼观瞧,看着眼前漫无目的游走着和满脸空茫或坐或趴的病人们,他们或面色呆滞,或行止混愣,有的满目忧郁,有的痴痴傻笑。
但一圈简单看下来,倒是没有一个像他小时候在家乡看到过的真正疯子的样子,最多像老人们总讲的丢了魂魄的模样。
按照三魂七魄的民间说法,被摄走了一魂二魄的人就会变得呆呆傻傻,而魂魄全失的人除了有口气外就是个死人。
他仔细数了数,加上自己在休息区活动的人一共是三十六个,正是病人分布图上三四层也就是此楼地上一二层病人数的总和。
秦潇想,看来这地上两层的病人都是可以放风走动的。
看这些人也的确是不像会对他人造成什么伤害的,应属于病情较轻,那地下两层关的病人则可能会有伤人危险,所以就不能放出随意走动,秦潇一厢情愿的猜测着。
(十二)
突然一张脸斜着出现在他的面前,使得一直陷入沉思的他惊了一下。
这是一张中年男性的脸,头发蓬乱,一嘴黄牙发着阵阵臭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两只眼珠。
一上一下的翻着,不过翻法非常奇特,左眼珠向下,目光却向上;右眼却恰恰相反,眼球向上,眼光却向下。
难怪他要斜着头看人,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双目视线才能差不多保持在一平位置。
秦潇看着他,还不知该怎么打招呼,那人就率先开口了:“小白脸,你也摸了她的屁股?”
秦潇一愣:“摸了谁的屁股?”那人伸手罩着嘴凑到他耳边,他厌恶的直想躲开,但此时能多了解点儿事对他的寻人可是大有益处,只能强忍着恶心。
那人小声说:“就是她呀!就是那个软软肉肉的大屁股。我每天都能看见她摇呀摇经过,整天看着她肉鼓鼓的屁股,就想着哪天能伸手摸一把,那一定比大白馒头还煖腾。”
“可是怎么着,她平时身边儿人太多,我不敢。那天她身边没人,我壮着胆子过去,一把掀开她的裙子,扯下她的裤子,伸手一摸……”
说到这儿,他把双手举到自己鼻子前深深地吸着,突然哈哈大笑道:“果然比大白馒头还软还香,哈哈……”
这时保卫已经看到他的举止,那黑人快步上前把他按倒在地,抡着警棍就打,随着殴打,那人的狂笑声停了下来。
保卫停手踢了他一脚转身就走,那人却扑地爬起来后直膝跪倒在地砰砰磕头,嘴上不住叫着:“太太,饶了小人吧,小人不该扒你的裤子,摸你的屁股……”头磕得砰砰声响。
那守卫再次转回,边打边把他拽向护士站,而那叫笑声也随着他进屋一阵后才渐渐停歇。
正在秦潇发愣的时候,突然旁边有一人窜到他身侧,他毫无防备又是一惊,心想这里的人怎么都像是会轻功一般冒冷子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听那人说:“别多说话,小心受苦。看见那边的钟了吗?”
秦潇看看中厅上悬挂的大钟,时针刚刚过十点,“十二点他们换班的时候来找我。”说罢,身子已经从他身边闪了过去,他只看到那人背上用鲜红的油漆写着35和一个蓬头垢面的身影。
心里又是一愣,此人肯定也是有轻功在身的,要不然不会连自己都没看到他的正脸,看来他的轻功也是不赖。
正所谓:听人劝,吃饱饭。之后秦潇也不再乱走乱看,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窗外。
这时透过铁栅栏他看到外面那栋像是杂物房的里面被推推揉揉出来四个女人,她们都穿着病号服,目光呆滞地被两个看守驱使着在院子里走动。
秦潇心说:“她们就是这里的女病人了,难怪唐先生跟盛思蕊说她来多有不便,原来不关在一起。”
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其中一个女病号还大着肚子,那宽大的病服都不能掩盖她隆起的小腹。
秦潇心下更是一怪:怎么这有了身孕的女子也被关进来了?这种种怪异让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那几个女病人在外面转了一小时多就被驱回了建筑中。
秦潇看了看大钟已经过了十一点半,这时有敲打锅碗的声音靠近,有人边走边叫:“都回去坐好,开饭了,开饭了!”
本想加一节,但涉及吃饭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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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待所有病人或自愿或被迫坐好之后,每人面前就被放了一盆东西和一张玉米面饼子,那盆里面一堆黑乎乎绿黄相间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秦潇这些年自打跟了李白安一行之后,生活虽算不上锦衣玉食,但也是丰衣足食,餐餐像样。像这般如呕吐物的东西他实在吃不下,索性就推到一边。
谁知盆子刚一离开眼前,立刻就被旁边的人抢去三五下吃个精光。再看看其他人都是狼吞虎咽,只几个眨眼就把眼前食物一扫而光。
随后看守收走了光溜溜的餐具,开始准备登记交接班,病人也都各自继续饭前的状态,如游魂般到处乱晃。
这时一个人坐到了他的身边说:“装得自然点,别惹人注意。”
秦潇听声音就是上午跟他说话的,转眼观瞧,只见此人面貌倒是与自己年纪相仿,脸上虽有不少油泥,但一双漆亮的大眼却炯炯有神,嘴角似乎有一种掩饰不住的讥笑之意。
秦潇抱拳客气了一下:“请问兄台……”
那人瞪了他一眼,用手甩了一下乱蓬蓬的辫子,“别乱客气,这是疯人院,你见哪个疯子文邹邹的?小心被人知道你装疯,否则吃不了包着走!”
秦潇因见到此人行止与常人无异,才想好好说话,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便说其它的了。
他只说:“那老兄有何赐教?”“真是秀才改不了酸气!告诉你,今天你看到的这些人除了我们没有不疯的,就算进来时跟我们一样,也早变成了真疯子。在这里两个人在一起说话别超过五分钟,否则定有麻烦上身!”
“这就是你为什么要选这上班时间?”
那人点头道:“这里守卫一日三班,是十二点,晚八点,和夜四点,只有这一次我们才有机会说话!”
秦潇点点头,他有太多问题要问,但又无法开口就直奔主题,只好问:“老兄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却道:“你到这儿是另有目的吧?”秦潇一听自己的算计都在对方眼中,确实老道。
可是转念又想,一个正常人到这里不是另有它图又是什么呢?就问:“那你也一定是另有所求了?”
那人道:“既然你我都各怀鬼胎,就打开顶门亮痛快。咱们各干各的,你走你的奈何桥,我行我的华山道。我们虽猫狗被关一窝,但你吃你的屎,我寻我的鼠,说也别干扰谁!”
秦潇一听这都什么话,合着自己就没好了。可是还要从他嘴里知道点事情,就耐性接着问:“老兄,跟我说说这里的病人都有哪些是最近进来的?”
那人紧张的盯着换班的守卫,有些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说:“要不是怕你坏事,真懒得跟你这笨蛋说。看人在这里呆多久,只看他们得脏臭程度即可,还用问吗?也罢,跟你这雏儿多说些,这十日内进来的只有你我。二二层住的所有人我都排查过,没一个是装疯的!”
秦潇暗想,锁王曾做过那许多惊天大事,必是个英雄人物,怎会是个疯子呢?但也着实说不准。
听说有人就是受了强烈刺激才发疯的,如果按唐先生划的那个范围,所有人还都在圈里,这可着实为难了。
那人见他沉思,就说:“好了,该有的好话我都说了,接下去怎样看你的造化。还有别耍少爷公子的臭脾气,有饭就得吃,日子长了饿死可就不值了!”
秦潇问道:“那盆里究竟是什么?”
“黑豆煮烂菜!”秦潇想了一下一阵作呕说:“没事儿,几顿不吃我还顶得住!”
那人讥笑道:“别指望家人给你送东西来,至少这十日我就没见一个外人进来,在这里一呆不知何时才能出去,我劝你就算是猪狗食也还是要吃!”
秦潇见那人起身要走追问:“难道就没人出去过吗?”那人边起身边说:“十日前有一个被带去除虫时,正好我被关进来,那人趁着开门进人的时机冲了出去,”
他顿了一下,“结果还没逃多远就被几枪打倒,至今没能回来!”那人有些沉重地迈开了步子,秦潇追问:“那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指指背后的35,不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