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姜于之万没想到对方的身法如此迅捷,宝刀如此锋利,仅一招就毁了自己多年研制打造的兵器。
他不禁又惊又怒,双臂齐端,两柄钢叉就激射了出去。
李白安身在空中但眼光敏锐,见两记寒光疾向自己而来,忙挥刀拦挡,砰砰两声钢叉落地。
他便再无拦阻,举刀直跃至对方身前。
姜于之忙举起一旁的茶桌格挡,只见白光一闪,桌几已成两半,随后一把如寒芒般的宝刀就正对着自己,刀尖离自己的鼻头不过数寸。
那如冰刺骨的寒意直击他的大脑,冷汗飕飕地流了下来。
他见对方并没有马上结果自己的意思,就放声道:“你奶奶的,这不公平!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刀快吗?有本事换个平常兵器来过!”
李白安把刀对着他,并没有急于下手,因为他想到了师父。
如此时能挟持此人还回师父,就凭自己的轻功带师父离开这里绝非难事,而这帮败类杂碎等以后收拾不迟。
念及此处,他闪身过去,将刀架在姜于之的脖颈上冷冷地说:“礼义是留给仁义之士的,对你们这些无耻之徒,我还用讲什么公平正义!”
说罢,他看着对面还在惊愕中的三人说道:“几位,现在姜帮主的生死全在我手上,不如我们来个交换。”
“你们放了我师父,我还你们帮主,我带了师父立时走人,你们继续你们的分赃,大家两不相干,如何?”说完将刀刃贴紧了姜于之的脖子。
那冰刺般的刀寒立时激的姜于之大叫起来:“邵帮主,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就答应了他吧!”
“况且现在该到手的都到手了,那老鬼现在对我们已无用处,不如就放了他们去吧,大家以后各走各的,岂不很好,何必非要搞得刀光剑影的呢?”
那边郝旭东也说:“老邵,大家都是多年兄弟,犯不着为了个将死的老头伤了自己人,我看就放他们去也没什么!”
那边厢卢应龙听了两人的话,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慢慢地移着步子向门口蹭去。
邵宁雄突然叫了一声:“卢护法哪里去?你就不怕我答应了李将军,他现在就把你杀了!”
卢应龙立马脸色铁青地站在那,不知怎办才好。
邵宁雄看着李白安阴笑一声道:“看来江湖真的变了,连一向满嘴仁义道义的李将军都学会人质要挟这一招了,难道我们还不会吗?”
李白安听他的口气就觉得不妙,只见他右蹿一步,突出那颀长的手掌,一把抓住胡进锐的手笑道:“胡老帮主对我重要的很,我才舍不得他走呢?”
二十三、人心鬼蜮
(一)
李白安见恩师的手被邵宁雄抓住,顿时心神大乱。
之前他只想着要挟对方一人放了师父,却忘了这筹码本身价值的不对等。
师父对他来说是亲如父亲,断不可有一点闪失,而这群绿林响马间能有多少情谊?
他忙把刀压紧厉声道:“你再不放开我师父,我就让他血溅当场!”
那边邵宁雄却轻描淡写地说:“噢,是吗?我说了,胡老帮主是我的贵客,这礼数还没周全,心意还没尽到,怎能就让胡老帮主走呢!”
说罢他伸手拍了拍胡进锐的手背,接着说:“是吧,老帮主?”
姜于之当场就急了:“好你个混账王八蛋,操你八辈祖宗的!”
“你他妈还要不要我活了,告诉你,我死了,我帮里的兄弟都饶不了你!”
“你帮里的兄弟,哼!”
邵宁雄冷笑道:“前一段你的副帮主偷偷跑来我处说你刻薄寡恩,贪婪成性,为了点些许小利就不顾弟兄的性命。”
“大家早就不想跟你干了,要来投奔我处。你说你帮里的兄弟会替你报仇吗?”
姜于之顿时没了嚣张的气焰,转而恳求道:“邵帮主,是我口无遮拦。那小子一向吃里扒外,说的话连屁都不如,你怎会信了他。”
“就算他真的到了您帮里,不暗中搞鬼都算日头打西边出来!”
“我们好歹相识已久,合作嘛也是无间,怎么就听了他人调拨害了我们兄弟的联手之情呢?”
“况且,我要没了,鲁西一定大乱,到时地盘抢得稀烂,整日打打杀杀,也耽误您的生意不是?”
邵宁雄继续冷笑:“我算看出了,你也是张快口!”
“告诉你吧,你死了没什么打紧,我和老郝两人把你的地盘一家收一半不就行了?你大可不必为身后事担心!是吧,老郝?”
已经退到了主台下的郝旭东闻听此言,怔了一怔回头问道:“我说老邵,你有这心思怎地没跟我事先说一下?”
邵宁雄瞪了他一眼道:“你每次都来的这般晚,我怎么单独说,况且现在说还晚吗?”
郝旭东噢了一声,转过头去对姜于之顿顿地说:“老姜,要说谁也不怪,只能怪你学艺不精,怎地一招就落入了敌手呢?”
“我们现在想救也是救不了了!你呀也别多想,你的家人和六个小妾就交给我来照顾,保准亏不了他们!”
姜于之闻言大妈道:“你个死淫棍!我早就看出你对我那几个小妾不安好心,你他妈的要敢动他们,我保管咒你生花柳烂裤裆,眼睁睁看着毬掉下来死!”
“哎呀,我说老姜,你这嘴下可真是粪坑!你的意思是你那几个婆娘都被你染了花柳?”
“你在外边滥色无度、逛烂窑子,还把病带回家里,我看就凭这你也死有余辜!”
姜于之虽然嘴上功夫不及郝旭东,但也不遑多让,当即回骂开去,厅上顿时成了泼皮无赖的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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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李白安的刀架着姜于之,此时见他们三方生变,又开了骂战。
他倒一时搞不懂刚刚还好好联手的三人,怎地突然就撕破脸皮了,莫不是这江湖真的变成谁都信不过了?
此刻的他架着姜于之倒是骑虎难下了。
这时他就听身后异动,回头看原来卢应龙已经趁着一片嘈乱偷溜到了厅堂门口,刚才一个紧张蹚到了那一尺来高的门框。
李白安心想怎能让着贼子跑了,就抓着姜于之去追,可是抓着他又怎能跑得快,眼看着卢应龙就跨过门槛,向院中奔去。
正急切间就听嗖地一阵阴风,卢应龙应风闷声而倒。
李白安回头一看邵宁雄竟还摆着抬手的架势,就听他冷笑说:“卢护法怎么这就走了,还没拿余款呢,着什么急?”
卢应龙此时已被帮众抬回了厅内,只见他神情呆乜一动不动,倒像个栩栩如生的蜡像一般。
李白安心下一惊:‘难道这姓邵的会隔空打穴?’这门功夫江湖相闻早已失传,没想到一个绿林草寇竟然会,这未免也太……
邵宁雄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道:“对你猜的没错,就是凌空打穴!”
“还有你师父也是被我重手点了要穴,只要他乱用真气冲穴,就逃不过气脉逆流而死!”
“你也别问我什么师承的,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侠士最是虚伪不过了,明明干的也都是争名逐利的勾当,却偏偏要摆出些什么先祖先师什么的显示正宗。”
“哼,可笑!那你们门派的先祖成名前又是谁传授的,那位的后人要不要找你们要个说法?”
“说穿了,那些虚名都是假的,黄金白银才是真的!李白安你现在也见识了我的功夫,告诉你,就算你轻功再高,宝刀再利,也是进不了我的身。”
“不如这样,与其我们斗个你死我活,还不如各让一步,你出手把那两个都杀了,我放你师徒远走高飞,你看这么划算的买卖你干吗?”
李白安知道对方是点穴高手后就脊背一阵发凉,刚才他出手奇袭姜于之时,哪怕此人看准时机凌空打穴相阻自己,自己就算不中招,也实在没法擒得此姓姜的。
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早有嫌隙,想趁机借自己的手除掉对头?
这有十年不涉江湖,却没想到突然冒出了如此厉害的人物。
而此前更从没听过有高手会凌空点穴,看来江湖之深真是实不可测,不知有多少向邵宁雄这般藏在民间草莽的。
倘若这些人一齐胡来,祸害江湖,那武林正道还有立锥之地吗?
此刻听对方如是说,心下更是十分犹豫,要说杀这二人,他是早动了心思。
可是要是被姓邵的利用除了,他可是百般不甘,便驾着姜于之再看看卢应龙迟疑不决。
(三)
邵宁雄对一直垂手在后的闵长老使了个眼色,他点头会意默默转向后堂。
而后邵宁雄看着犹豫中的李白安冷笑道:“既然你不愿脏了手,那下面就由不得你了!”
说罢他挥出左手,凌空虚点,两股冷风就冲着李白安凌厉而来。
李白安抓住姜于之顶了出去,就听‘嗤嗤’两声过后,姜于之就像脚下突然没了支撑,应声向下倒去。
与此同时李白安已见邵宁雄又伸出右手,颀长的手指瞬时点出。
李白安忙松开姜于之点地向上急跃。此时就听一声‘放’,就见一张大网兜头罩将下来。
李白安忙挥刀格挡,一刀就把网捅破了个口子,再欲顺势划开。
怎奈此网乃是细密柔韧的钢丝编成,极是厚韧,一刀挥下刀身竟被网裹住。
李白安就听‘碰’的一声刀身被指气击中,随后胸口膻中穴一痛,身形就跌落到了地上,动弹不得。
邵宁雄见李白安倒在地上,身子被网罩着,一动不动,哈哈笑道:“姓李的,你也不到处打听打听,我们叫‘赤蛟帮’,在海里吃饭的人能少了渔网!”
他见姜于之也被罩在网下动弹不得,只是两只眼珠滴溜溜瞪着自己。
就厌恶地对郝旭东说:“老郝,趁姓姜的还动不了,你去结果了他,我们这就改协议,山东的地盘一人一半!”
郝旭东却突然回过头来,拿熟铜棍对着邵宁雄冷哼说:“老邵,你叫我过去,是不是要趁我不备在后面将我也一并点倒呀!”
“告诉你,不止你有花招,我这棍子里也是内有乾坤,你可别想暗算我,哎,把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邵宁雄故作镇静道:“老郝,怎地你不信我?我们可是相熟多年,一直相安无事。”
“那姓姜的背后是日本人和我们一直不对付,我们和他之间的摩擦还少了?”
“可我们就不同了,我背后的英国法国人和你背后的德国人都是穿一条裤子,这生意也都是混着做,我犯得着与你为敌吗?”
郝旭东拧着眉冷笑着:“要是你早讲这话,我还信的你,可你今天毫无征兆就对老姜发难,要我怎么信呢?”
“我看今天划界就这样了,我还是按照商量好的来,至于老姜那份,你愿意给我就给我,不愿意我就慢慢叫弟兄抢,我也不管下面你怎么办了,先告辞了!”
说罢,他举着熟铜棍,棍头对着邵宁雄就背着身一步步往外退去。
他边退还边喊:“小的们,来接你们的大爷!”接连叫了几声,身后都是没有动静。
他忍不住微微扭头侧眼瞟去边大叫:“你奶奶的,你们耳朵都聋了吗?”
就在这一瞬,邵宁雄已然出手如电向他点去了几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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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郝旭东也只是走神了一眨眼,随即大叫一声,手指紧按棍身就见一阵如瀑的细钉就飞似的向邵宁雄射去。
他这棍子也是秘制的,在棍头藏了整整一百二十只暴雨梨花钉机关,钉头都喂了巨毒,与人对战不敌便暗手相伤。
据传他自打出了绿林草莽就没败过,因为中了他的钉的就没有活口,所以更没人知道他这秘密。他
这一轮钉弹射出之后,就呈扇形刺向整个主座区,连不能动的胡进锐都给包扩在内,眼见着就算邵宁雄躲得过去,胡进锐也难免死于钉下。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当口,就见邵宁雄疾速伸手抓住茶几上的花瓶一扭,主座前忽地冒出一张大网,将前面由上到下遮了个严实。
那些毒钉全都打在了细密的钢丝网中,纷纷落地。
网后面的邵宁雄笑道:“枉你们还叫‘狂鲨帮’,怎地也忘了对我们行船跑江湖的来说,网有多重要吗?”
郝旭东眼见绝命必杀一招就被这么化解了,而他的棍头也再射不出毒钉了,忙扭转身形向门口跑去。
刚跑到门口,迎面就被一张大网扑头盖脸罩住,随后身前左右窜上了几个赤蛟帮的弟子,抓住网边在他身边快速绕起圈子。
只一阵就把他裹了个结实,而这些人脚步不停,继续收紧,网中的郝旭东已然怪叫起来。
原来这网的边缘有许多锋利的倒刺和刃口,他此时已被划伤勾住了不少血肉。
他忙惨叫道:“邵帮主,你饶我一命吧!我放弃老姜的地盘,不,我们‘狂鲨帮’就此解散,退出山东,地盘全是你的,你看怎样?”
邵宁雄听着他的狞叫笑道:“现在知道缩了?早干什么去了?就你们帮那点道行,地盘迟早是我的,还用你让!”
“至于你嘛,肯定也听过‘放虎归山,必有后患’的理,就不要走了。叫了个打鱼的帮名,死在渔网里也是死得其所了!”
他这话边说着,可是手下却一点也没停手,只一阵工夫,郝旭东就停住了叫声。
再看他在网中已经血肉模糊,筋骨俱断,整个人被勒成了个血粽子,已经断气了。
邵宁雄看着地上还在不断滴落的残血碎肉,厌恶的说:“拖下去,拖下去,我最看不得这恶心场面了,要我怎么吃午饭!”
而后他抬头问闵长老:“他们得随从都解决了吗?”
“都做掉了!”闵长老不动声色木然地答道。
“那你吩咐下去,派两队人到河边把他们船上的人一并做掉!船也烧掉!”
闵长老领命刚要走,邵宁雄叫道:“慢着!”
他微沉吟了一下说:“你传令下去,命在三帮交界地方的小罗和齐虎假意合作为名,诱杀他们两帮的人。”
“再派管宁和鲁继带人趁夜袭了他们的总帮,告诉他们,对这两个的家人,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五)
闵长老领命退了出去,厅中身子还立着的就只剩邵宁雄和胡进锐了。
邵宁雄绕着胡进锐转了一圈,面对仍是纹丝不动的胡进锐低下头笑着说:“胡老,你这下都看见了吧?”
“我只用一个上午就除掉了你们漕帮唯一的希望和山东群雄,从此山东就是我的天下了!”
“当初你怎么说来着,说什么我是宵小之辈,不屑合作。然后又说什么想山东也是豪杰辈出,不会让我遂了心愿。现在还怎么说?”
“这世上打天下靠的可不是道义,更不是嘴!哈哈!”
可他的笑声突然停住,他听到身后一阵嚓啦啦的声音,忙回头,只见李白安正右手抓着姜于之左手持刀,怒目圆睁的站在那里。
之前李白安被对方凌空一指正中了胸间的膻中穴,要说这即是重穴也是死穴,被此般重手点中本来没有生还的道理。
可是他一直将师父送他的救命灵药皮囊挂在脖颈垂于胸间,这一指被皮囊中的物事一挡,已经卸掉了大半力道。
所以那一指只是令他暂时晕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
此时他转醒过来,抬眼四顾已经明白了大半,就割破钢网,抓起木头似的姜于之站了起来。
邵宁雄见他中了自己重手一指,不死也是残废,此时竟没事似的站了起来,不觉也是吃惊。
但他脑筋飞转还是笑道:“李兄果然好本事,这都没事一样,在下佩服。”
“不如我们之前的协议依然有效,你杀了这两个,我便放你们师徒回去!”
李白安之前吃了奸计,怎肯再信他的话?
他将身子掩在姜于之身后说:“邵帮主果真是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行家,对着兄弟的两肋插刀的好手,我可信不过你!不如你把师父交还给我,我们再商量!”
邵宁雄冷笑道:“瞧你说的,就他们两个还我兄弟?给我当狗我都嫌脏!只是情非得已,互相利用罢了。”
“倒是李兄你,英雄不凡,我和你倒很投缘,不如我们做个兄弟如何?”
李白安冷笑道:“做你的兄弟下场太悲惨,在下可没那个胆子!你还是放了我师父吧,我保证带上人马上就走!”
邵宁雄叹道:“可惜无福,想交个兄弟都交不到……”
正叹息间,他突然凌空向李白安点上两指。
李白安忙掩身于姜于之身后,这姜于之瘦高的身形就像一面盾牌,护住了他的全身。
只听得‘噗噗’两声都打在姜于之身上,他的全身突然就全都如撒了气的皮球一般泄了,头如烂茄子般垂到一边,想是这两指确实要了他的性命。
就听邵宁雄笑道:“李兄,怎么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藏在个死人身后,你就不怕臭吗?你现身出来,我们好好谈!”
李白安也不抬头说:“不用谈,我就要我师父,你的事我不管!”
邵宁雄叹息说道:“就算我把你师父给你,你也救不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