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帝记》鲜于冶銋原创长篇:天下巨变时,那些人经历的波澜诡谲事……

  多谢亲们的大力支持!没想到攒满的能量没到一半就用尽了,
  没能赞到的朋友等有了再感谢!
  这章主要写的是人心,内容也跨到下章。
  虽然尽量紧凑直接,但还是不免超过体量。
  等这章过了,再来跟大家聊聊第一部最后部分!

  更新开始啦!
  (六)
  李白安一听吃了一惊,就听他继续说:“他被我重手点了穴道,每日都要我给解穴才能吃饭活动,在这个江湖上就没人能解我独门手法点的穴道!”
  “倘若你就这么带他走了,穴道不解,不过一天他的血脉运行凝滞,双腿就要残废,如果三天不解,那心脉也就没了,倒时你抱个死尸还要往我头上怨吗?”
  李白安听得是冷汗直流,他听说过点穴高手都有自己的独门手法,别人解不了,而那些后果也并非虚言。
  此时就是强抢了师父出去,也是救不活,这可如何是好?
  他就觉得自己的汗已经打湿了前心后背,心中更是无比焦急,难有计较。
  邵宁雄见李白安畏步不前,就知道这姓李的心中无比担心他师父的安危,只要拿稳了这个肉票,怎怕他不乖乖就范。
  此人轻功了得,宝刀锋利,又是一身正气,万是不会跟自己合作的,总要想个法子尽早除掉才好。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缓缓地说道:“李兄,你顶个尸体阻挡我发指,也不是个办法,况且我也不愿见个死尸夹在中间这般晦气。”
  “不如这样,这次过招,换成你来攻我来守,咱们公平一点,我也寻个肉盾。嗯……就胡老帮主如何?”
  李白安一听心惊不已,忙放低死尸探出头去。
  只见邵宁雄慢慢地走向胡进锐的身侧,伸手轻拍他的肩头,头也缓缓地降了下去。
  他嘴虚对着胡进锐的耳朵瞟向李白安说道:“我来问问胡老帮主,这个主意怎么样?”
  说罢他右手长指慢慢地伸过去,做了个要掐住脖颈的架势。
  李白安慌忙扔下手中尸身叫道:“你别伤我师父,有什么冲我来!”
  只见一直如泥塑蜡像般的胡进锐以迅雷之势突出右臂,手紧紧地扼住了邵宁雄的颈项咽喉!
  他手中急发力道:“宵小,去死吧!”
  邵宁雄万没料到被自己封住重穴的胡进锐突然能动了,猝不及防之下咽喉被死死扣住,顿时呼吸困难。
  他伸手去扒,可是这时他还哪里拨得开呢?
  只见他脸色由涨红转为青紫,就听‘咔嚓’一声,他的咽喉已被生生捏碎,头一歪,瞪着血红的双眼,脸上还挂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死了。
  胡进锐甩了尸身,突然就像力气全无,身子一摊滑到了地上。
  李白安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缓过神来,见此情景忙飞身上去抱住师父,叫道:“师父师父!”
  见他气若游丝面如薄金,忙伸手到皮囊里掏药,谁知胡进锐把他叫住道:“为师就剩几口气了,犯不着浪费灵药!”
  说罢抓住李白安的手看着他说:“白安,想不到师父临死之前还能见你一面,也是老怀安慰了!”
  李白安早已忍不住眼泪扑簌,仍坚持着往他嘴里送药。
  胡进锐摇头道:“适才我用尽毕生功力打通了穴道,杀了小贼。可也气脉尽损,没得救了!”
  他倒了几口气道:“伸手进我怀中把东西掏出来!”
  (七)
  李白安依言从他怀中掏出了一面纯金的令牌,两面浮雕着河神龙王图腾,上面有‘漕神’两个阳刻大字,泛着百年不朽的金光。
  胡进锐虚弱的说道:“帮主就传给你了!切记江湖道义不可废,行侠仗义不可忘!”
  “师父相信你能做到,但千万不要像师傅一样误信了奸佞小人,险些将祖宗基业毁于一旦!”
  李白安此时除了哭已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频频点头,任眼泪滴到师父脸上。
  胡进锐再强提了口气看着天道:“不肖后辈胡进锐险些害了漕帮的数百年基业,我有罪呀!望先祖保佑白安再举义旗,重振漕帮!晚辈拜谢先祖了!”
  李白安突然就觉得手上一松,胡进锐那只筋条脉纵贯的苍老的手滑到了地上,再也不动。
  而一任李白安如何叫喊摇摆,胡进锐只是双目空睁,气息全无,再也动不了了。
  李白安见师父为了手刃恶贼就这样惨死了,心中无比悲痛,不禁抚着尸首放声大哭。
  由于父母亡故太早,所以在这个世上他现在只对两个老人有着深厚的感情。
  如果说他对李鸿章的感情是敬仰和钦佩,那对胡进锐则真是如亲人一般的挂怀和依赖。
  虽然自打入了北洋后,他就一门心思追随李鸿章并在感召下尽力报国。
  虽然这几年身在海外,但对于李大人的嘱托还是牢记心间,从内心深处也再难去除北洋的骨质。
  所以他一回大清仍是第一时间到了李大人的麾下听令,以助大人壮怀激烈的报国之情。
  李白安更是一直以为他的报国情怀,实际上就是由对李大人的景仰支撑的,所以李大人要他做什么他都毫不怀疑赴汤蹈火。
  这颇有点像春秋战国真性情的豪侠刺客般的士为知己者死,因为在李白安看来当今世上只有李大人一个可以值得他去这么做。
  否则皇帝老儿又如何,在他眼里也实在与路人甲乙丙丁无异。
  而对胡进锐则夹杂着父子般的骨肉和师徒般的传承之情,想当年自己懵懂只身混迹江湖,幸得胡进锐的倾心收纳和悉心点拨,才能够脱胎换骨。
  从虽不太人见人厌的江湖混子,变成了今日外人公认的顶天立地的豪杰,没有师父是根本不可能的。
  虽然一直没什么时间常伴左右,但师父也是一直嘘寒问暖,体己挂念,这与骨肉亲近的父母长辈又有什么区别。
  此番见了多年都未谋面的师父仅仅与自己说了几句话就驾鹤西去,心中的悲伤真是如丧考妣,眼中的泪水更是如挂线的珠帘般打湿了师父的前襟。
  他心中更是悔恨自己为何不早一点回来承孝膝前,为什么不在海外多给师父写几封信嘘寒问暖?
  只有与至亲两世永隔之时,人才会有那么多追悔不及,可是昨日如东流之水,倾覆之瀑,又怎能留住一丝半毫?
  诸位亲们,感谢大周末这么早就来等更,实在是感激。
  昨晚给一文友回信到很晚,起来有点迟了,抱歉。
  更新马上开始!
  (八)
  李白安本在广州时就想着有空和师父一起拍个照做个永久留念,可是连这小小的希望最终都泡了汤。
  他哭了好一阵子,直到眼泪都哭干了,才抽噎着抱着尸身说:“师父,你放心,你的遗愿弟子一定照办!”
  “但依弟子的才智性情实在是难以接任帮主之位,如我寻得合适人选,一定辅佐他重振漕帮,重立道义!弟子一定为你报仇,师父你就安心去吧!”
  说罢便想起了自己从广州寻访未果,上海也只停了不到一天,一路过来时间都浪费在了卢应龙带他兜圈子上。
  如果自己能早到几日,定会在这帮贼寇联合出手前想到解救师父的办法。
  想到这里他恨得牙根直痒痒,拾了刀就向还僵直在地动弹不得的卢应龙缓慢沉重地走去,光眼中的凶光就能将地面燎着。
  卢应龙自从被隔空点中穴道拖回堂内,就一直在地上努力试图用真气冲开穴道。
  他知道只要不是用手实点,这种用气劲点的穴总能冲开。
  可是也不知是对方功力过深还是自己功夫未到,怎么运气就是冲撞不开。
  刚在听到哭声知道胡进锐死了,更是又急又恐,拼上了全力,可身体还是纹丝难动。
  此刻见李白安拎着刀凶神恶煞般朝自己慢慢走来,心肝上都生出了白毛。
  此时他口中能言,忙哀求道:“白安兄弟,我真没有要害帮主的意思呀!是那姓邵的把我们邀到这里来,骤然发难,我见帮主被困,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与他们合作。”
  “他们可是说了只要这事一结束,就会放帮主回去的,我怎会知道发生这种事?白安你可一定要原谅大哥的苦心呐!”
  见李白安眼神丝毫未变,脚步也未见停歇,他眼珠一转接着说:“白安,实际上出卖帮主的不是我,而是步堂主和张护法!”
  “你没见到他们吧,他们拿了姓邵的钱,早就溜了!白安,你要报仇也得找他们呀!”
  李白安脚步放缓思索了一下冷笑道:“你这贼子还敢乱泼脏水,冤枉好人!你对帮主尚且毫不知恩,说叛就叛,何况别人?”
  “他们想必早已死于你的歹计之下!你不说我倒忘了,现在你的人头要祭三个人了!”
  说罢,他缓缓举起刀,时近午时阳光直射进厅中,耀得刀身射出一片白花,映在卢应龙的脸上。
  卢应龙只觉这刀影似乎在一点点地划刺自己的肌肤,顿时吓得大叫起来:“白安,不要呀,我还知道很多事……”
  李白安哪里肯听他接着说,只是凝视着他的脖颈就要一刀斩下。

  (九)
  此时就听得院墙外轰地一声炮响,随后大门被冲开,一队官兵冲了进来。
  在一轮枪响过后,就听一阵刀枪落地的声音,院中的帮众或被打中或纷纷举手投降,已然被官兵缴械。
  就见大门洞开,十几匹马上载着官员鱼贯而入,到了厅堂前才纷纷下马走进正厅。
  只见十余名各色顶戴的官员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中间一戴二品红珊瑚顶戴的人。
  只见此人四十来岁,五短身材,浓八字须,面容憨厚,不怒自威。虽不是巍然而立,但气势也着实泰然。
  走在前面的一名带刀武官见厅中的人正举刀做砍下状,大喝道:“堂内何人,见大人在此,还敢行凶!还不快快放下凶器,跪地投降!”
  李白安见突然气势汹汹的来了一批官兵,起初还以为是来助‘赤蛟帮’的。
  但见他们对帮中枪杀刀砍,毫不留情,就知道不是一路。
  此时虽有许多官员站在对面,可是他见惯了大场面早就不为所动,一言未发只要下手。
  那武官见他毫无停手之意,忙掏出腰间火枪叫道:“叫你放下刀,要不开枪了!”
  李白安只是狠狠地瞟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这时旁边一名武官突然‘咦’了一声叫道:“先别动手!”
  说罢,他走前了几步仔细端详而后惊道:“你不是咱北洋的李白安李大哥吗?”
  李白安听言仔细端详了一下来者,二十几岁的样子却戴着六品砗磲武官顶子,看模样却仿似有几分熟悉,就问:“你是……”
  那人急忙把帽子一脱,指着顶门的两块疤说:“你看看,记起没有?我是马四哥手下的亲兵 ‘二石’呀!”
  李白安恍然大悟,这是马四手下的一个小亲兵,因为头顶有两块石头状的伤疤,又姓石,大家都叫他二石。
  当年在李大人府上时他不过就是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一晃眼就成了青年武官。
  李白安想起往事,神情略一轻松道:“原来是你这石头小子!”
  二石见了他不胜欣喜,忙走近道:“李大哥,这些年你去了哪里,都想死弟弟了,不是传说你战死在黄海了吗?……”
  “哎呀,你瞧我高兴过了头了,都忘了帮你引见大人。这位就是山东巡抚袁世凯袁大人!”
  说罢转向袁世凯单膝跪地举手抱拳道:“大人这位就是我们以前常在您耳边说起的,北洋舰队第一英豪李白安李大哥!”
  为首的大员先是吃惊地一挑眉,转而满面笑意边走边说:“哎呀,原来是白安老弟,袁某可是早就听说了你的威名,今日得此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李白安听到二石说道袁世凯的名字,不免心中也是微微吃惊。没成想自打回国就经常被挂在嘴边的人竟在此地出现了!
  看此人面貌端厚,神色近人,怎么也不像钱先生说得那般大奸大恶呀!
  况且此人曾杀了马五哥,可是二石怎地还对他如此恭敬,还在他手下做了武官呢?
  第一章快接近尾声,不少亲们应该有疑惑,这是个什么题材的作品?到底要说些什么?
  怎么看着什么类型都不靠?又好像什么都沾?等有时间跟大家好好聊聊!
  感谢诸位的大力支持!
  
  亲们,更新来啦!

  (十)
  正想着,袁世凯已经来到了他跟前,满面堆笑地握着他的手说:“白安兄弟,愚兄在北洋新军的营帐早就被你的英武事迹填满,总是恨不能一见英雄!”
  “那话怎说来着,天公庇佑,终于让我在这与你相逢,真是莫大的喜事呀!”
  李白安见对方如此亲近也是一时无措,只得说:“在下李白安见过袁大人!”
  “哎,叫什么大人这般生分,你我现在又不在官场,就叫我大哥。哎,白安兄弟,这刀就别举着了,怪累的!”
  “此人是害死我师父的罪魁祸首,我定要一刀砍了他!”
  卢应龙见来了大员阻了势头,心知活命的机会就在眼前,忙叫道:“大人,救命呀!我是漕帮的护法,我……我可知道不少秘密呢!定能为大人效劳!”
  他此时为了活命早已是什么都可以卖,李白安闻言却要发怒。
  袁世凯听言却眼珠一跳劝道:“哎,白安兄弟,现在他已是刀俎上的鱼肉,就算是杀他也不急于一时!”
  “况且若他真的是罪大恶极,这么一刀剁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拉到市井来个五马分尸不是更解恨!”
  李白安听他说的倒像是有些道理,如果能在师父坟前割个活人头献祭也未尝不是好事,就慢慢把刀放了下来。
  袁世凯见李白安暂时没了杀意,就叫道:“来人,把着贼人捆结实看住了!”
  一彪兵卒上前将动弹不得的卢应龙,四肢朝天结结实实捆了猪蹄扣,像待宰的生猪般拿杆子抬了出去。
  袁世凯见李白安情形稍微镇定,就试探着问道:“白安老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李白安就一五一十简要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但对上海之前的情况还是一字未提。
  袁世凯听完长叹道:“可惜了一代老英雄!竟遭此等鼠辈暗算,当真是让人心痛!”
  李白安闻言回到了师父的尸身前再次跪倒,又要掉下泪来。
  袁世凯轻声走了过去,低头拱手道:“世凯虽不在江湖,却也听闻老英雄的威名!”
  “今日遭此惨变,世凯不胜悲痛,愿老英雄侠骨长存,气概万年!”说罢深深一揖。
  李白安见他竟对从未谋面的恩师如此恭敬,心中泛起一阵感激。
  袁世凯对李白安叹道:“白安兄弟,故人已去,你也不必过分悲伤,应该想想怎样操办老帮主的后事。”
  “现在天气炎热,运回家乡安葬恐多有不便,不如就葬在我们这临沂,你看如何?”
  李白安没想到袁世凯已经为他恩师的后事操起心来,心下更是感动,就说:“一切但凭大人安排!”
  (十一)
  袁世凯唉了一声说道:“白安,怎么忘了?叫大哥!我们又不是在朝堂官场,万不可如此生分!”
  “我这就派人去找风水佳穴,赶制上等棺木,将老英雄风光大葬!”于是马上吩咐众人去办。
  李白安见他行事雷厉风行,做事又思忖缜密,心中的好感更加深了。
  待兵卒将胡进锐的尸身装裹好抬出,李白安才回过神来问道:“袁大人……”
  见袁世凯面有嗔色忙改口道:“袁大哥,此行临沂是为何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草莽的帮中?”
  袁世凯脸色凝重道:“哎,白安呐,现在朝局是朝夕难保,我作为地方牧守,现在也只能保境安民了。”
  “听闻密报一帮绿林的匪寇,竟然要聚众商议瓜分山东的势力范围。”
  “一帮小贼不知道这天下是大清的天下,地界都是皇上太后的属辖,地方上管事的只有官府!”
  “小贼们自不量力竟然敢称王称霸,在我这山东地界我就不能容他!”
  “这不就亲自带兵过来剿灭了,顺便也想亲自会会这帮吃了豹子胆的贼人!”
  “噢,那大人怎赶得如此时机巧合呢?”
  袁世凯嘿嘿一笑:“大哥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就见厅外闵长老快步走进厅中,对袁世凯下拜说道:“袁大人,‘赤蛟帮’帮众已全被控制,其它分舵驻地也已按大人吩咐派兵过去了!”袁世凯轻轻点头摆手退下他。
  李白安一看这邵宁雄的二把亲信竟是袁世凯的人,不免叹道:“袁大哥如此机关巧设,这帮子贼人又怎堪一击?”
  袁世凯笑道:“知己知彼,兵法之本呐!来白安兄弟,我们回行辕慢聊!”
  说罢,他牵着李白安的手就步出了大厅。
  下面临沂地方的随员早就听说了制台大人求才若渴,礼贤下士,但一见之下竟是如此盛情,不免都是暗自赞叹。
  一行人回到了巡抚行辕,袁世凯马上命人安排了上等酒宴,珍馐美味,由几个亲随陪着,与李白安把酒言欢。
  李白安本来经此变故,心下伤痛,寡然失味,但架不住袁世凯手下的几个将军轮番地劝酒。
  那袁世凯也是一派慷慨豪意,全不似他以前见过的大员,倒真是像一帮军中的哥们弟兄在一起一般。
  他虽然酒入愁肠,但也找回了不少曾经的军中豪气,不免多喝了几杯。
  此时已是下午,李白安自从早上开始就粒米未沾,如何架得住一顿猛酒。
  亲们,早!
  今晚十九点后有大额红包,数量有限,请尽速来领!
  更新开始!

  (十二)
  他醉眼惺忪之际恍惚间就仿似马四赵五就在对面举杯畅饮,一揉眼,人却不见了。
  他想起马四死在袁世凯手上这件事,就借着酒醉问道:“袁大哥,小弟有一事请教?”
  “贤弟但说无妨!”“不知我那马四哥为何死在你手上?”
  在座的其余将领闻得此言,顿时鸦雀无声,就像酒突然醒了一般。
  袁世凯怔了一怔长叹一声,揉揉眼睛道:“白安呐,说起这事,我就心中悲痛!”
  说罢他仰头猛饮了一杯,重重一顿道:“当时我受了李中堂的举荐挂帅操练北洋新军,想中堂大人练出的官兵都是何等的英武强悍,我一区区外人又能如何轻易指挥呢?”
  “中堂大人深知我的难处,临行前将他随身配戴的象牙柄手枪和马四哥一并给了我,我焉有不知大人深意的道理!这一人一物就是要帮我在关键时刻树军威的!”
  “果不其然刚刚到任,下属就有怨声满腹,对将令是百般阻挠,阳奉阴违。关键时刻马四哥毅然挺身而出,帮我建立秩序,降服众将。”
  “没有四哥,我们北洋新军还不是一盘散沙,哪里能有今日般势如猛虎呀!我对他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可谁知……”
  说到这,袁世凯长叹一声,轻捶额头似是悲难自抑,李白安忙追问。
  袁世凯缓过气来叹道:“后来我就接报四哥在外面嫖宿,白安你可知道我北洋新军军法森严,明令规定‘嫖宿不归者斩’。”
  “我心想定是有些小人在撺掇,李中堂手下的亲随、我的左膀右臂怎会干出此等事,再加之小站远离市镇人烟,想嫖也没地方去,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谁知几天后四哥接连失踪了几天都没出现,我两度升帐均不见归,我派人去找,他却满身脂粉酒气的回来了。”
  “我军中同样不准饮酒,可我念及李大人和他的恩情,只是规劝他万不可再这样了。可他全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竟三番五次的犯戒,屡次犯下军规,惹得手下说我偏袒,议论纷纷军心动摇。”
  “可我还是忍了,谁知一日升帐,他却大醉来到帐中,满嘴胡言乱语,我之前曾告诉他你喝醉了就悄悄回自己帐子去,可他却偏偏如此。”
  “帐中的将领看不顺眼,纷纷指责他要他认错,要我按军法处置他,可我还是于心不忍,告诉他只要他认个错,任打二十军棍也就罢了。”
  “可他却对我张口就骂,那要多难听又多难听,还说要带部署走,手下将领一听更不服气,纷纷要我秉持公正一视同仁。”
  “我再次规劝四哥,可他竟欲把刀对我,当时我是势如骑虎,如不杀以立正,别无它法,所以我只得拔出中堂大人的枪当众……”说完,袁世凯神情沮丧,拍着额头,似有呜咽之声。
  (十三)
  李白安见袁世凯说得恳切动情,全不似矫揉造作,事情也是清楚明白。
  他跟马四相识多年,焉能不知马四哥是个慷慨不羁之人?
  虽然为人义胆侠肝,重情重义,对李大人那是忠义无双,但也只有李大人能管得住他那放浪不羁的性情。
  离了李大人的眼皮,他在外做出目无军纪的事也是正常,至于当众动刀相胁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但就因此袁世凯就把他给杀了,未免也薄情寡恩、太不近人情了吧?
  李白安看向袁世凯,刚要开口继续问,就见他神色突然变得凝重,颇有深意的说:“白安兄弟,你可知中堂大人当时为何同时赐我配枪还有马四哥?”
  李白安一怔道:“不是说了要管制旧将吗?”
  “那他实际随便给我哪一样就够了,犯不着人枪都来?”
  “那是为何?”
  “要说马四哥嘛,当然是帮我在军中立威的,可那枪就是在一旦四哥无法服从军纪时,用来管束他的!”
  “中堂大人当时此举的深意你还不明白吗?”说罢目光桀桀看着李白安。
  李白安虽说是有些醉了,但闻听此言还是如冷水泼面,酒也醒了不少。
  他也曾想过这事,只是不敢往深里想,这时觉得袁世凯说得确有道理,那李大人难道真的不顾多年的追随之情就……
  就听袁世凯叹道:“凡为将帅着,必以大局为重,以私情为轻,这就是身为统帅不得已的苦衷。”
  “想当年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他难道真的舍得吗?恐怕心里是比谁都痛,只是大局当前,就算是割上心头肉也得为之呀!”
  李白安听着他的话就像之一根根尖刺轻戳他的皮肤,又像是一捆捆麻绳绕上他的心头,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他只是想多喝点酒,最好把这些自己理不清想不明的事都忘掉。
  他在众人的劝酒下,沉默着一杯接一杯连喝了半晌,才觉得头晕目眩,两眼一黑,没有知觉的倒在了酒桌上。
  袁世凯叫了他几声见都没反应,就叫人安排他下去休息。
  随后面向众将,脸色突然阴沉,清醒无比地问道:“那日知道这事的,有几人今天在行辕?”
  几人思索半晌回道:“除了亲兵队的二石没别人了!”
  袁世凯冷静地吩咐道:“去传我的令,命他立刻赶到青岛传我军令!”
  “那传什么令?”“拿纸笔来,”他接过来刷刷点点写了两行字,叫人拿信封装了,并拿过火漆鸡毛封好了,递过去。
  那人看着袁世凯写的信,不解地问:“就传这些命令?”
  袁世凯白了他一眼道:“废什么话,记得叫他没我的命令不要回来!”那人得令去了。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