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不语——记元明时期的一段尘封高人往事

  楼英耳听二人对话,心中又多了许多不解。
  鱼仙姑,何小柔所言皆为不实之物,此等不实之物,如何证之,验之,查之,观之呢?
  对此楼英毫无所知。
  既然如此,楼英索性将这不通之处先放下,默立一旁,静观变化就是。
  思量间楼英见牛庄主一行已经折返,何小柔这就过去,吩咐庄主,按排人掘土。楼英立一旁,与众人闲聊。
  有庄中闲汉也过来和大家聊些闲话。
  言谈间,楼英得知这块地原来就经常产菌,一年四季,每逢雨水季节,这地里菌产的更甚。
  早年时候,听说这菌还能食。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人食菌,就突发了异样。开始是无心睡眠,后来就变成胡言乱语,除衣而走,登高而歌,言行定是要放浪个三五天,方能停下。末了,就是闷头长睡三天,人才能日渐好转。
  直到一年前,何小柔路过此庄,逢庄中起了一场瘟疫。何小柔领人上山采药,熬了药汤,又把庄人聚集,一一喂食之后,再将染病人家中的被褥统一焚烧消毁,这才绝了瘟疫。
  庄中人感激,要许以银两谢之。何小柔却不要钱,她同牛庄主商议,只要那产怪菌的一块地。
  如是牛庄主答应,何小柔长驻庄中,平素里以兰花仙娘自居。谁家要是有个头痛脑热的病,或是丧葬之事,都由这何小柔出面医治,做法事。
  又或小儿惊到,走山路的遇到撞客,亦都是何小柔出手诊治。
  她不要钱,且手到病除,是以短短一年,庄中人就不当她是活人,只当她是下凡的真仙子。
  这边聊着话,那边何小柔与鱼仙姑攀谈,也是验证了楼英心中一个疑惑。
  原来他们初入庄见的那个山神庙是何小柔师门在许多年前立起来的,庙中后殿墙壁绘的图,就是坑底下埋的那件物事的来历。
  讲到这儿,楼英听鱼仙姑道:“你可把这事,告知师门来听?”
  何小柔冷冷道:?“我且做我的事,这与师门又有何干系?道你一声前辈,只是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你切莫多问,问恼我,当心此事化凶。”
  鱼仙姑闻言不再理会,自顾转身,吩咐牛庄主去准备东西。
  庄中劳力颇多,众人各自携工具,齐心之下,不到未时末,就将大坑中央掘出一块深埋地底的巨石来。
  这块石,看着足有数万斤重,石之形,极似一个倒扣在坑中的大碗。上面坑坑洼洼,露出不少的孔洞。待有人以清水冲去表面积的泥垢,竟又坦露出一道又一道大小不一的缝隙。
  鱼仙姑见状,叫人急忙在场内外布置,吩咐完毕,她移步踏上了铺垫在泥泞中的木板上。
  楼英心中犹豫一番,亦是跟鱼仙姑身后,走到木板。
  他这一动,何小柔,连同牛庄主,孔方等人也一起踏板踱到了巨石边际。
  到近处,探头仔细打量,楼英见石上缝隙大小不一,小的有小指宽,大的将近手掌宽。
  缝隙直通深处,若以手试之,可明显感到内有丝丝阴凉之气泛出。
  鱼仙姑看了看道:“这石质如此坚固,本不该裂的,这怎生就裂掉了呢?牛庄主,你仔细想想,这坑中,可曾出过什么怪事?”
  牛庄主沉思些许,摇头道不知。
  不想这时,有一跟行老者,忽地拍腿道:“啊呀,早些年月,曾听人说过,有一日天降大雷,好像是有一雷在这坑上炸响过。这,不知是不是怪事。”
  鱼仙姑听过,忙摊掌出来,她稍作掐算,这就让人挪木板置泥泞中给她搭路。
  如是,鱼仙姑就绕到了这巨石的另一端。
  她四下打量后,不顾石上积的泥垢脏,直直的伸出手,在上面一阵的擦弄。转眼待楼英等人绕过来时,这石上已是现出一个脸盆大小的青铜钮来。
  楼英看这东西,心中暗暗道奇。
  这物件上面长满了青绿的铜锈,它深深嵌入石内,跟这大石宛如一体般牢固。此外这大铜纽外围还散射了一道又一道,细若蛛丝的缝隙。这·······
  鱼仙姑用手轻轻抚着石上的大铜钮道:“造化,若非这东西把雷引下来,石也不会裂,石一裂,内中积的阴气就慢慢溢出,染了这坑中的菌,那菌就有毒了。”
  “一切皆为天意。”
  牛庄主听此拱手道:“前辈,接下我等要如何行事?看这石如此牢固,我庄中颇有些火药,不如我们将那火药填入石中,把这石给它炸开如何?”
  鱼仙姑瞥了眼牛庄主道:“那是蛮法,不可行也。我们先退出,然后再做计议。”
  说过话,鱼仙姑引众人离开巨石,回到坑边岸上。
  楼英刚上来站定,就见有庄中壮汉在坑的四周立起了直挺的树杆。立过杆后,又将许多缝在一起的破旧床单,衣物,布匹,绕杆围坑缠过了一圈。
  再细打量,他发现这些床单物事,竟全都是深浅不一的杏黄色。
  看到这里,楼英再扭头,又见庄中人提了篮筐,正从中拿出一把把的盐,按四角的方位,均匀撒到了地上。
  地上撒盐,为的是何事?
  楼英抬头看鱼仙姑,却发现她正指挥着众人来摆一个台子。
  台上别无他物,只有一柱香。
  除去这一柱香外,再无任何的火烛贡品。
  空空的台子,一柱拇指粗细,一尺多高的香立在一个小小的熟铜香炉上。
  这般法事,楼英当真听都没听说过。
  孔方见了也是惊,他悄声对楼英道:“公子,我家中年年祭祖,上的都是三柱香呢,除了香,还要摆上贡品,火烛,她,她这是什么法事,这······这不通啊。”
  两人言谈间,石头抱臂冷冷丢过一句话。
  “不通,哼,你等是不知,单就这一柱香,它用的料,费的工,倘折算成银俩的话,可是足够五口一家的人吃上个六七年呢。”
  “啊······”
  楼英和孔方俱惊。
  申时头到了。
  鱼仙姑见四周准备妥当,她又吩咐牛庄主拿来一柄铁锤,叫来石头,把锤交给他,又附在他耳畔低语几句。
  交待完毕,鱼仙姑让童子引燃火折,过去焚了香。
  香燃起瞬间,一股混了奶香,花香,诸多不知名香的气味,便在空中弥漫开来。
  楼英闻这气味,一时间,心神大定,周身有说不出的通泰之感。
  鱼仙姑命众人立在她身后,她则搬出铁琴,盘坐香台前,只手轻轻挑了一下弦。待琴音起时,又以左手抹弦。
  一时间,锵音浩荡之余,又拖出一缕久久不散的韵味,反反复复,飘在这空中,长久的不散。
  众人听这琴音,闻到这香气,均是身感无比的肃穆恭敬。
  有围观的庄中壮汉,妇女,耳闻眼见如此,竟不能自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长久不起了。
  楼英体会这冥冥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肃穆,他静立,不动,只让这一身精气神与琴音,香气相融相合。
  如是,鱼仙姑抚了半个时辰的琴。
  待到最后,她屈指重重一挑琴弦,众人觉得心神一紧。
  头顶上方,三尺外的虚空,竟似压过来一座大山般,让人一口大气亦不敢出。
  鱼仙姑这时却收琴,跪在地上,朝香柱拜了三拜。末了她起身,淡言对石头道:“你去罢。”
  石头提了大锤,一步步艰难挪到巨石前。
  他又深深吸过两口气,把精气神用到一处,挥锤对准那铜钮就是一下。
  一锤落下。楼英听到嗡·····的一记大响。
  石头两手虎口顷刻撕裂,鲜血汨汨涌出。
  而碗状大石上的嗡声不仅不灭反倒越来越响。
  石头当下丢了锤,闪身就回,刚跑出六七步,只见巨石上一阵的喀喀作响,末了轰的一声,那大石竟然化成了一地的小碎石。
  大石炸碎的同时,楼英受那一记霹雳般的震响所感,不由自主抬头望向四周。
  这一望,恍惚间他看到四周围住大坑的布幔竟仿似一座座威严城池。
  城修的极其壮阔,威严,牢固,它立在眼前,仿佛已有数千年。
  楼英暗道声古怪,稍许待其再睁眼来看,却发现哪里有什么城池,那不过一片迎风招展的破旧布幔罢了。
  摇头感叹间,石头已经回来。
  鱼仙姑急命小童松儿过去,取药来将石头手上的伤处理一番。
  转眼见石头无事,她又对牛庄主道:“我让你备的几个杀猪壮汉,你可曾找齐。”
  牛庄主回道:“都已经齐了。”
  鱼仙姑点头间又对楼英道:“我身边也无甚能人,这兰花仙娘懂的是驱使之法,并不知摄,收之术。你且过来,帮我一个忙罢。”
  楼英不解道:“在下修的是儒,是······”
  鱼仙姑打断道:“无需说明,等下你只需要心中记一个禁字便可。有了这一念,我可省却不少的力。”
  楼英:“自当牢记。”
  鱼仙姑:“我们这就走罢。”
  一行人这就离开坑边,踏上木板,小心向中央走去。
  到了坑中央,楼英见这里已是一堆的碎石了。
  鱼仙姑引手一指碎石道:“还劳请诸位壮士下去,将这些碎石挪到一边。”
  早有七个牛庄主找来的杀猪壮汉移步跳到石堆中,七人生的体壮力大,不挨两柱香功夫,这一堆的碎石已是给搬的干干净净。坦露出的,却是一方置在石基上的石棺。
  放眼看去,石棺已颇有些年月了,上面覆了一层厚厚黑绿苔藓,棺身亦变的灰白发酥,几近失去石质本色。
  众人看到巨石中竟藏了这么一口石棺,这就联想到有死去人受惊扰,可能出现尸身变硬,跳而摄人来食的传说。于是,众人心就有些虚了,皆不由自主,向后退过几步。
  何小柔见此,她把牙一咬,厉声道:“你等皆是阳刚之人,怎能怕这棺中事物。我在此,看哪个敢退,若再退了半步,我管保叫你家宅不安,祸传十代。”
  这话说来真是狠,单单一个家宅不安,已是让人生惊了。这又加上了祸传十代!倘普通人说这话,不过惹人笑话罢了。可说这话的是兰花仙娘何小柔。庄中人,对何小柔手段可谓是佩服的五体投体。如今这话一出口,几人再不敢有丝毫胆怯,一时纷纷拿出备好的铁钎,这就要冲上去撬动石棺。
  不想鱼仙姑这时突地伸手道:“先不可动它。”
  众人不解。
  鱼仙姑指了指头顶道:“大家看那太阳,如今却是隐入云深中了。我等要到它显现出来,才能除去棺盖。”
  说过话,鱼仙姑翻手,拿出两面巴掌大的铜镜,她先将一面镜交与楼英道:“公子拿这面镜,等下折射阳光到棺中物事上。此外,公子做这事时,切切记得一个要领,那就是心中的一个禁字。”
  “把精气神都做一处,领上禁字,再执镜,让光射到棺中物事上。记好了,不管是何物事,且让光照在上面即可。”
  楼英道:“前辈,在下铭记。”
  鱼仙姑讲过,指过正确方位,又将另一面铜镜由到何小柔手中道:“道友,你且站在这离位上。将镜对准棺内物事,摄住它。”
  何小柔道:“前辈放心,定是不会让它逃掉。”
  鱼仙姑负手,抬头看云层不再说话。
  约过了一刻有余,忽地一下,炽烈阳光普照大地。
  鱼仙姑转身放手道:“开棺。”
  说过这两字,她从腰间解下一葫芦,拔掉盖子,仰头将一口东西吞到嘴中却不咽下,只暗自用牙在口中做了一番功夫,又将葫芦收好,两手掐诀,立在棺边,等棺盖打开。
  这边七个壮汉,对掌心呸呸淬了几口唾沫,把铁钎小心插入棺盖缝隙内,几人约了时间,喊着号子,一二三,开!
  轰的一声大响。
  一股子阴森冷幽的气陡地就从棺中冲出。
  棺盖在空中转个圈,轰然落地之时,楼英手中拿铜镜,精气神合了禁字的意境。调转铜镜就把一缕精炽的光线射到了棺中。
  亦是在此时,鱼仙姑先是对棺打过一个诀,又张口噗,将口中黄酒混着她咬破舌尖溢出的鲜血,一股脑全喷到棺中那个物件上了。
  这个刹那,楼英尚没看清棺中是何物,他只觉身上一紧,一冷,转瞬就如坠数九寒冬般浑身发颤。
  便是如此,他心念亦不敢动,只管把铜镜中的光线射着棺内物事上,他丝毫不敢移开。亦是在这一瞬,楼英自觉身上气血冰冷发僵,两手不听使唤,好像有些拿不住铜镜的时候。忽地这大坑外就响起了一串笑声。
  “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矣,那大灵,你且与我走罢。”
  一声笑过,听到哧啦一声响。只见挂在大坑四周的布幔瞬间裂开。
  布幔开裂,一缕劲冷山风,裹着股说不清的气息,就朝场中几人身上冲来。
  楼英但觉身上一轻,冰冷僵硬之感瞬间消失无踪。
  他正暗道奇怪,又见何小柔瞪了一对圆眼,丢下铜镜,朝布幔开裂位置吼道:“什么人,敢坏我好事,你找死。”
  那人声音却已经远去,只是回道:“何小柔我盯你久矣,你若想知我是哪个,天目山上百药宴时,我等自会相见,哈哈哈,自会相见。”
  丢下这话,这人声音已消逝深山密林之中。
  “你,你,你······”
  何小柔万没想到,她苦心积虑,好不易等来一位高人能助她成事,不想又被人凭空横生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夺了去。
  何小柔修的再高明,不过是懂得术法的女子罢了,她亦是肉身,亦是有寿命在的人。眼下这一年来积的苦恼,担忧,焦虑,于瞬息间一下子全都发作出来。身子陡然吃不消,一口气难化过去,涌到胸口,她伸手捂心窝,身体一阵抽搐,转眼哇的一声竟呕出了一口黑黑的血来。
  “你,你气煞我······”
  吐过最后一句话,何小柔扑通一头,便跌在了堆满烂泥的猪坑中。
  众人已是被这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
  牛庄主见何小柔倒下,忙让她随身童子过去搀扶。
  鱼仙姑见此则对空长长叹过一口气,末了喃喃自语道:“鱼易水呀,你早知是这样,你为何还要做这一番事呢,唉,造化,造化呀。”
  楼英听鱼仙姑一番喃喃自语,他这才回转过神,收去铜镜,他和身后惊的浑身发颤的孔方一起抬头对棺内仔细打量。这一下他才看清,棺中安放的,居然是一尊三尺见方的黑沉大鼎!
  家里有急事,晚上的吧。
  
  今晚两段,算是补了下午的。
  众人这就回到歇息处。
  牛庄主不敢怠慢,问清楚众人饮食喜好,这就张罗了一桌饭食与大家受用。
  食毕,待众人各自回房小歇之后。
  待到掌灯时分,鱼仙姑差人叫来牛庄主在院中用茶。
  牛庄主将上好的茶拿出待客,又摆了鲜干果品,一一准备妥当,鱼仙姑领众人入座,用了几杯茶,鱼仙姑开口说话了。
  “那兰花仙娘如何了?”
  牛庄主道:“已是醒转,她命身边小童熬了药,服过后,又沉沉睡去了。”
  鱼仙姑:“她明日应该无碍,明日卯时,让她与我等上路去天目山罢。”
  牛庄主:“可这庄中。”
  鱼仙姑:“你切记几件事,第一件,我问你,庄中可有打铁的铁匠?”
  牛庄主:“有,有铁匠。”
  鱼仙姑:“那好,你让铁匠在那黑鼎四周堆上炭,搭起泥炉,用火把这鼎给融了罢。”
  牛庄主道:“融过后呢?”
  鱼仙姑:“你让他们做无字铜牌,料有多少,就做多少,做好后,原地掩埋,等他年他月他日,有人会到庄上来取这东西。”
  “另外,这泥坑里的土需要翻整,动工前,先把那边两条引进来的小溪给引到别处去,放开泥坑里的水,待合适日子,这里要种花椒。”
  牛庄主一怔。
  鱼仙姑道:“种的第一,第二两年,可能会有大批的死苗。这个不碍事,等至第三年,这里花椒长成,它的品性,却是最佳的。”
  牛庄主拱手道:“明白,我明白。可还有那些猪,外加做酒用的酒曲······”
  鱼仙姑:“那些生猪,你放归山林,由其自生自灭吧。酒曲是湘苗的东西,你们最好不要碰,一并放把火烧了为妥。”
  牛庄主连声称是。
  鱼仙姑安排妥当,让牛庄主先行退去。后又对石头和完颜昔夏道:“你二位是武人,身上有的是过人之勇。只是接下来天目山一行,用的却不是蛮武之力。是以,接下来,你二人是随我等进山,还是就此别过,全随你意见。”
  石头听过拱手道:“我曾起过誓,追随仙姑一年,保你一年的平安,因此,我是不会走的。”
  完颜昔夏道:“我与燕姓人相识于关外,他言说要助我恢复金室,我就带了些黄金过关,先入大都,又后一路南下。这一路,用身上黄金收买了许多凶狠之人。后又至此,燕姓人说,得天下,须有军师,道术。他就带我过来,要夺走道人,拿了法器。”
  “他说有这般东西后,我等先远离杭州,隐退深山,招兵卖马,休养实力,待时机合适,我等再出山,与群雄争天下。”
  “可叹,想不到,行至这里,收买来的人,已是死伤逃走。燕姓人也是一命归西。只独留下我一人。我如今身无分文,有家难回呀,难回。”
  鱼仙姑道:“既这般,你且先留在庄上,我让牛庄主许以些盘缠,待你休养几日,再拿了盘缠回家罢。”
  完颜昔夏:“这样,就谢过仙姑了。”
  鱼仙姑一挥手:“不谢,你回房罢。”
  完颜拱手施礼,起身出院,回去他住的地方。
  鱼仙姑目送此人离去,她啜口茶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这人有心想去天目山,我却不能顺了他的心意。”
  孔方不解道:“这人看着不像是蛮横之人。”
  鱼仙姑道:“人心隔肚,公子,你见的世事,还是少哇。这样罢,时辰不早,大家先歇息,明天,我等还要走一整天的山路呢。”
  众人当下拱手道礼,这就各自回房。
  楼英回去房中,刚把灯烛亮起,房门就被敲响。
  他过去开了门,见是鱼仙姑,就急忙请其入屋。
  仙姑进来,大大方方一坐,又让楼英掩了门,这才对他道:“方才有话不便说,我且与你说说这天目山的百药宴。”
  楼英拱手道:“愿闻其详。”
  鱼仙姑道:“医家分诸多流派,但世间医家,多以炮制药剂配伍,辨症施治为重,讲究口服煎煮之药,药方配佐使用。”
  “这等医家,在世间,若将诸药之性研究的精透,辨症机理,五运六气,等等变化揣摩的精通,他亦是一大家,其医术也能福泽一方百姓。”
  “可这也不是上品医家。”
  楼英拱手道:“敢问何等是上品医家。”
  鱼仙姑道:“上品医家,通晓天地气机玄理之根本。能将一身之气机,与天地之机相合相感。能接通天地,洞悉万物之本源。这是其一,其二,施治时,不局于方剂,草药,天下万物,万事,万般心法,念头,行为,皆是药。”
  “此为最上等之术,休说寻常人难遇,就算是修行中人,也是极难遇到精通此法之人。”
  “稍逊一些,便是推,拿,针刺经络之术,以推,拿,针,刺,等外物之法,醒活经络,沟通神,气,魂,安其神,顺其气,静其魂。”
  “这等手段,亦是高明。”
  “公子,我讲给你这些听,是告诉你,天目山百药宴汇聚的都是这样的大医家,这百药宴每二十七年做一次。传闻,百药宴时,会有灵方仙药问世,是以世间达官贵者,多以参加百药宴为荣。且这事,也只在官贵之人口中流转。”
  “说的是,能参一次百药宴,至少可多得一甲子六十年的阳寿。”
  鱼仙姑喃喃道:“想想罢,一甲子阳寿,于穷苦人而言,是多了一甲子的磨难。可富贵人而言,却是一甲子的荣华。”
  “由此,你可知这其中的吸引之力有多大吗?”
  楼英喃喃道:“很大。”
  鱼仙姑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百药宴,入这宴,要有资质方可。我这一生,算是个老修行,熬在现在,方得了一个入百药宴的机会。”
  说过话,鱼仙姑抖手,从里怀拿出个布包,摊开示与楼英,楼英一看,布包中赫然放着一根当归。
  当归是味好药。
  可眼前当归又与楼英见过的有不同,先是色,寻常都是红褐。可这个当归通体是黑红,再者是质,普通当归,多为干枯之状,但眼前的竟如玉石般有透通温润之感。
  黑红色,温润如玉,这等模样的当归,楼英还是第一次见。
  鱼仙姑道:“世间再无二人,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当归。这就是通行信物。”
  示过了信物,鱼仙姑收起当归道:“楼公子,你若要见独山公子,了却你二人约定,你务必要上山取得信物才行。”
  楼英一怔道:“此物,如何取得?”
  鱼仙姑道:“既有缘入山,山中,早有人安排病人与你施治!至于能否拿到这味当归,就看楼公子你的手段了?”
  言过,鱼仙姑起身,拱手道声早睡,这就移步走出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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