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不语——记元明时期的一段尘封高人往事

  楼英没想到会累晕过去······
  他不知,这些天连日奔走,露宿深山,这山中夜晚的凉气和白天的暑气都加在身上呢。方才是有事在心头挂着,是以邪气不显。如今,事做成,身上重担卸下。邪气突生之际,身体吃不住,就自行隐去浮在外的阳,转尔归阴藏,借阴阳运转之律,来自行调养生机。
  楼英先晕过去,跟住又是怀松。
  两人晕倒,围住身边的村民急了,忙凑上来,伸手掐人中要去救。
  此般却是救不得,因身上阳气归藏,须转阴,以柔吸之态,合天地阴阳转化来调养。这正是一个身体做大功夫的时候。如若伸手来救,虽是救得醒,可这累就白挨了。(这种事情,就是身体内的细胞,由量变到质变的一个过程。如果救醒了,细胞就无法完成这一过程了。)
  村民好心,围上去,刚要伸手,突地色目人不知哪根筋醒转,哇呀呀冲上来,手里执了块石,胡乱吼着村民听不懂的话,就是不让人靠近。
  如是吼过一番。色目人小心弯腰,将楼英,怀松一一抱起,放到临时搭就的木床上。又寻了两个破被,给这二人盖好后,这才如蹲坐的猛虎般,盘坐地上,守着范老爷,楼英,怀松,不许任何人靠近。
  村民们眼见如此,直夸这个傻傻的大个子和尚是个忠心之人。于是也不强求,只把锅灶在这棚前架了,开始煮粥汤备给几人醒来时喝。
  不想楼英,怀松这一睡就从当天的卯时,睡到了第二天的卯时。
  整整的一天一夜,十二个时辰。
  楼英醒时,耳中听的是雨声,他微睁了眼,看着外面,稀稀落落下起了小雨。远处,谷中村庄,山峦均笼在轻纱般的雾气中。
  这般景致,真的是让人神魂无比受用。楼英深吸了两口气,一时竟觉得周身微微酸痛之余,竟有着股言说不清的,龙虎交会般的舒服滋味。
  稍许,他定了下神,从被中伸出手,虚空握了两下拳。
  一时间,只觉得身上仿似有无穷尽的气力。咦,这一晕,倒也是妙啊。楼英定过神,静静思忖一番。暗道人身果然奇妙,这晕过之后,不仅不乏,反有脱胎换骨般的轻松有力。
  妙,果然是妙。
  体会到妙处,楼英忙叫醒了怀松。
  怀松亦是伸个懒腰揉过睡眼,向四周张望一番,这才问楼英如今是几时了。
  楼英亦是不知,待转过头,正好看到色目人正伏床歇息呢。于是他下床,走过去叫醒色目人。
  比划着沟通几下,楼英才知已经睡了整一天一夜。
  当下,两人将身边东西收拾起来,又把衣服整好,过去看了范老爷,把过脉息,见性命无碍,跟着紧紧忙的用现成土灶取来一点米,熬粥来食。
  正做着饭呢,远有牧牛小童见这几人醒了,这就调转回村通知大家。不一时,众人赶来围住楼英,怀松一个劲地说好话。
  这期间,事先那病童的父亲早过来,拿过二人行李,又让村民帮着抬范老爷,几人这就移步去了他家。
  路上,楼英得知病童父亲姓李,见其年长,就唤一声李大哥。
  李大哥家在这村中已住三代人了,这里据传是早年间,大宋逃难的子民路过此地,眼见山清水秀,附近又罕有人烟,这便在此扎下根来了。
  历经这些年,村中风俗,习惯,等等一切,沿袭的仍旧是大宋规矩。
  楼英了解至此,又问他伍小六身上病情如何。李大哥回说,服了楼英开的两剂药,如今已是好转大半,只是身子困乏的厉害,正在屋中静养。
  如是边说边行,待到李大哥家,其夫人谢氏正忙着整治饭食,眼见众人进来,打过招呼,楼英又谢过李大哥夫妇,看了李家小童的情况后,他先让怀松陪着李大哥一起照顾范老爷,色目人,他自家独身一人,去了伍小六住的厢房。
  推门进去,楼英见伍小六正坐在床上,摊了一本医书,反复揣摩呢。眼见楼英到访,伍小六忙拱手施礼道:“听村中小童说你们醒转了,奈何病体初愈,见不得风,不曾远迎,还望公子见谅。”
  楼英摆手:“不必这般客气,你这身体服那药,怎么样了?”
  伍小六:“公子当真妙手回春,服过药,已是好大半了。”
  楼英:“嗯,这便无碍,我找你是有一事,我想知,那天你们进卧龙谷,究竟遇见什么了。”
  伍小六听这话,对空长叹道:“你不问,我还想同你讲呢。那天,当真是毕生难忘········”
  原来伍小六跟随一行人入卧龙谷,走了一段路后,又拐进一座山洞,进洞初始还有灯火,后不知何时,灯光全熄了。
  有人喊亮灯,又有人说不许掌灯。就这般,一直曲折绕行的走着,又过许久,眼前忽地一亮,就显出一处建了许多亭台楼阁的小山谷来。
  山谷建的极为精致,小到一处灯,大到一座楼,都显的美伦美奂,朴工精绝。
  伍小六一路看的呆,再向前走,就进了一间殿。到里面,有穿白衣的小童领他去泡汤净体,净过了体,又换上一身干净袍子。伍小六随众人一道去了一个大大的宴厅。
  在那里,伍小六吃到了许多不曾见的鲜果,菜蔬······
  各式享用不在话下,伍小六只记得,当晚他回房时,有一年轻女子叫住了他。
  伍小六讲这时,他面露惭愧道:“说来真是让人心生羞意,我初见那女子,观其容颜美丽,心中还曾生过一丝的邪念呢。”
  唉······
  叹过气后,伍小六又讲道,那女子说有一件奇物,想拿与伍小六看,伍小六对女子心生向往,自然答应。于是随女子去了一间静室,在里面,女子掀了一张黄布,坦露出了一面很大的古镜。
  这是一面足能照起人全身的大镜,伍小六好奇,凑近一打量。
  不想就是这一看,瞬间恍如身魂分离般,他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到了那里,伍小六发现自已看见的全是自已从出生到现今做的每一件事,包括自已当时起的每一道念,都清清楚楚,毫无差别。
  不知为何,看到这些不好的事时,他格外羞愧伤心,看到好的事时,又会自然,淡定,觉得就该那般做一样。
  揣着这颗心,一直看到他离师出走那一刻,当伍小六看到师父整晚不眠,忧心他安危时,他终于失声痛哭了。
  就这般,一直看到最后。
  伍小六终于大悟大彻,一念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当下。
  待其从那幻境里出来,白衣女子已是将黄布罩在了铜镜上。
  伍小六重新面对女子,心生羞愧,把之前不好的念头讲出来。女子则淡然告诉他,他之前想那些是对的,因为之前的他,就是那样的人。而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伍小六了,他不是那样的人了。
  因缘错了,所有一切也就都错了。
  世间从此就无了伍小六·······
  讲到这儿时,白衣女子重重叹息了一口气,看神情,好似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一般,反复摇过头,才对伍小六说,她这么做,委实是不得以。否则,她师门是绝计不会做此改命再造之事的。
  伍小六问原因。
  白衣女子只道了两个字·····
  造化!
  造化?
  这是什么造化?伍小六不知道,他只知,这副身子的人,确实不再是以往那副身子的人了。
  可为什么不是,他又说不出一二。
  接下来几天,他住在谷中,除了喝茶,就是观景,如是过了六七日,有人说他可以走了。他就离开卧龙谷,回到师门那里。
  讲到这儿,伍小六又道:“楼公子,你知我为何选择今年出游吗?”说过,他不及楼英道,就自答道:“皆因我在谷中曾听人说过,今年夏末,湘苗一带,会发生一件极大,极大的事。”
  楼英问道:“湘苗地有何事出现?”
  伍小六思忖:“此事我知的也是不多,按卧龙谷中人说法,湘苗地有个什么物件要出世了。这物件是个很厉害的东西。可究竟是什么,怎么出,我一概不知。对了······”
  伍小六不无神秘对楼英道:“有一事,本欲讲与你听,可这事过于缥缈神秘,因我们医家行事,讲究真切,是以这等虚无之事······”伍小六讲到这里,又定了下,叹道:“可若不讲,于我胸中郁的慌。是以,楼兄,你且当听故事罢。”
  楼英闻言笑道:“也好,也好,全当是听个故事了。”
  伍小六道:“我在卧龙谷中住时,曾听他们说起过,说是这世间有一些人,乃极遥远上古之时遗留下来。又说这世间,绝非我等华夏疆土之界,远处过了海,尚有蛮荒大世,海中他国林立无数,那里更有无数我等平生没见过的人,物,生灵。”
  “而这般大的世界,说只是一颗圆球,这球,悬于太虚之中,依天道之法,周转旋行,久久不止。”
  “又说那样一群人,似这天道之法般,在暗处合着世间万物,周转旋行,跌撞起伏,生生不息。”
  “他们平时隐于世,逢乱世之年,则会显身出来。只不过,所显之身,非是僧道,非是明处露着本事的高人······”
  “而是······”
  伍小六不解道:“而是寻常的贩夫走卒,甚至是游街老丐。总之这些人等均是些地位极其低微之人,常人看在眼中,只觉他们朝不保夕。可他们却会行手段,而这手段,亦不是什么大张旗鼓之事。”
  “只是会偶尔出手医救个人,又或是编了些儿歌,打油小诗,传给百姓闲时说来解闷的人。”
  楼英听此皱起眉头。
  伍小六又道:“是了,书中说的高人雅士,或在朝廷为官,为将,辅助君王,治理国家。又或是在民间归山结庐,清心隐修。又或是广收门徒,治教宣学。还有入商道,精研商机之术,以商布道,广济天下。还有入教为僧,为道,修持戒律,成就大德。”
  “但卧龙谷中的人却说,那些绝非什么高人,不过是些应时的气运人物罢了。”
  伍小六道:“我听此心中满满全是不通之处。另卧龙谷中人讲了,真高人皆是如此,而他人一旦识破,此人就会归隐,从此在世间渺无踪迹。”
  楼英摇头不解道:“若依这般说,真高人们图的是何事呢?世间人,都图一个男儿自强,成就一番事业。可这些人图的是什么呢?”
  伍小六道:“楼公子这般说,我倒听卧龙谷中人提了一个说法,他们提的是,天道,地德。”
  楼英道:“天道,地德?”
  伍小六:“就是如此,天道,地德。”
  楼英:“难解,难解。”
  伍小六道:“这般着实是难解,我心中也是有许多的不通之处。正因如此,我才有意要往湘苗地来。”
  楼英:“到湘苗地可解此事?”
  伍小六道:“是说了,会有不少这样的人,要在湘苗之地聚集。”
  楼英恍然道:“原来如此,你也是因为这,想过来见一见真正高人风姿。”
  伍小六道:“是的了,那样的人,平生若能见一面,这辈子亦是不白活过了。”
  楼英道:“是啊,若能有机缘见一面,当真是不虚此生呢。不过·····此番你走的路,可不是去湘苗之地,看这方向,你应是往杭州来的。”
  伍小六:“实不相瞒 ,我正是要去杭州,不仅去那里,我还要去楼塔拜会公子您 。然后,当着楼塔乡亲的面,求您 恕过我当年过失。”
  楼英笑道:“不用,不用,这倒是不用了。你我既在此见过,当不必再多走路。”
  伍小六道:“非是那般,楼塔我定是要去的。当年住在那里的时候,我没少叨扰乡亲,此番回去就是要当面谢罪,求那些人给我一个机会。”
  楼英听罢正色道:“公子此番发愿,着实非常啊。这等初心,可喜,可喜。”
  伍小六淡然:“人皆有糊涂的时候,看清楚糊涂,弥补过往的错失,这便是人活一世的道理。除外,那些钱财,名利,统统不过身外物罢了。”
  楼英朝伍小六抱拳道:“好,既这样,楼某人先替乡亲们道一个谢字了。”
  伍小六:“不敢,不敢当。”
  就这般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药,跟住楼英又将自家研的方拿出来给伍小六看。伍小六看了方剂配伍,连称了数个妙字。
  终究还是赶路要紧,楼英与怀松仅在村中住了一日,第二天就不顾村民挽留,背上行囊,干粮,还有昏迷不醒的范老爷,又同伍小六道别,再次踏上向西南走的路。
  不想一行人刚刚走到村口,忽然过了一个骑牛牧童,看着怀松道:“你是个和尚吧。”
  怀松怔了下,扭头答道:“在下正是出家人。”
  牧童道:“和尚都是住庙的,你可曾住什么庙?”
  怀松:“在下无庙。”
  牧童笑了下,取下嘴边叨的草根道:“我知道个地方有庙,前些时日下雨打雷,惊了我的牛儿,还是那庙里师父帮着找到牛儿的。你去吗?若去,我给你指路。”
  怀松道:“小施主,我此番是要往西南走,这庙若不在西南,恐是不能成行。”
  牧童:“这倒真是巧了,你顺西南向,往前走三十里,远远的看有两道比肩等齐的陡崖,崖下就有一个空住寺。寺里面眼下还有十六七个和尚,你去那里打个尖住下,或能免你旅途劳顿之苦。”
  怀松听罢,忙拱手施礼道:“多谢小施主,多谢。”
  牧童笑了下道:“哪里用谢的,你和这位公子是村里恩人,要谢的是我们呢。公子,还有两位师父,就不多送了,我要拐去山上牧牛哦。”
  牧童说完,朝楼英眨眼一笑,骑在牛儿背上,晃晃的,就朝山上行去。
  楼英看牛儿驮小童越走越远,心中愈发感觉这小童身上有股说不清的意味儿。
  是什么?
  楼英定心思了思,转瞬恍然。
  是了,小童身上有的是一个合字。
  他合了山水,合了这里的地势,甚至合了跨下的牛儿。
  这·····
  这小童难道说是传说中的真正高人吗?
  楼英摇头,感觉若他对旁人说这小童是高人,估计人家会笑他脑子疯掉了。
  思到这里,怀松上前问道:“公子,我们要不要去寺上看看。”
  楼英道:“你是修佛人,佛门弟子应有什么规矩吧。”
  怀松道:“是有规矩,说的是,遇寺庙都要进的,都要上香,礼佛的。”
  楼英:“那就当是礼佛吧。”
  怀松点头称是。
  几人这便急急忙的赶路,好在三十里路不是很远,几人又是走惯山路的人。是以,刚刚到了酉时末,几人就来到了牧童说的那处山崖下。
  崖下自然有条山路。
  楼英在前,一路行着,待转过一个弯儿时,眼前忽地现了四个穿了破旧僧衣的老和尚。
  这四个老和尚一看到楼英,再望望色目人身上背的范老爷。不知为何,竟同时合十两掌,低头颂了句佛号。
  楼英微微诧异间,怀松凑上前,一拍楼英道:“不用多想,我知是怎么回事,若我料的没错,我们可以在这里把范老爷放下了。”
  楼英听怀松这般说,已是知范老爷的因缘到了。至于这因缘怎么接上的,怎么往下进行,楼英自忖,这应是佛门中事,他就不便插手了。
  一切仿佛均是在不言中进行。
  怀松转身把色目人背上的范老爷背下,抱在怀中,一步步挪到四个僧人面前。
  为首僧人伸过手,把范老爷接过,跟住又一位僧人转过身,让出后背,几人搭手,这就将范老爷放到了那人背上。
  安置妥当,为首一位身材瘦削的僧人朝怀松两手合十道:“多谢法师一路护送。”
  怀松怔了怔:“这位师父,敢问·····”
  僧人淡然道:“无须多言,你师生前已将此事托付我等,此事因缘纠缠,难以言明,但你放心,此事所造因缘自有人化解。你等此举,实为善事。”
  怀松淡然。
  僧人道:“如是,施主若有事,可自行去做,若无事,亦可在庙中住一晚。只是,庙里僧众习的是戒律,律法森严,恐几位居住有不便。”
  怀松终究还是不放心把范老爷轻易交到这里。
  于是拧头看了眼楼英。楼英会意,当下向前一步道:“这位师父,我们是赶路的人,如今天时晚了,过去此地,可能没有落脚地方,如不嫌叨扰,能否容我等住一晚再走?”
  僧人道:“也好,且随我来。”
  当下,几人随僧众一道走过小路,来到崖下的寺庙前。
  楼英走在最前面,远远观了,寺庙看上去有些破败,砖瓦间透股说不出的沧桑。跟住又紧走几步,到庙门前,早有小和尚在内把庙门打开。
  僧人们却是不说话,小和尚也不问话,只是两掌合十,望了眼楼英,就直行奔过来,拦住两人去路。
  楼英一怔,正要问什么,小和尚不说,只把手一伸,示意随他行。
  既然不想说话,那就不要问了。
  楼英拿定主意,也不多问,只管跟在小和尚后头,一路走进庙宇,拐到一处厢房,小和尚打开门,伴着一股发霉的潮气扑面而至,小和尚抬手,示意楼英进屋看。
  这次却是怀松拉色目人抢先,进到屋里,楼英紧随其后,抬头看到的是一间大通铺,上面放了叠好的被褥。待移步过去,细细打量,又发现,屋子虽破败,被褥尽管陈旧,但却难得干净。
  观了一圈,楼英转身,向小和尚示谢。
  小和尚两掌合十,转身离去。
  色目人看了这一切,手挠头,面露迷蒙。楼英亦是不解,怀松先是摇头,后又道:“这般结果,既是我所想,又非我所想。唉,不知了,不知了。”
  楼英道:“随缘而安吧,随缘而安。”
  二人这就放下行李,稍息片刻,眼见无事可做,楼英就与怀松一道出了屋门,到外头看这些和尚究竟是做什么的。
  不想转一圈下来,楼英没遇到传说中的佛门高人,遇见的只是一群不会说话的和尚。并且这不会说话,还不是身体上的残疾,这些人应是都会说话的。只是这寺中戒律不许他们说话。
  不仅不说话,经也是不许念。
  这般修行法门,楼英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庙里僧众,不说话,不念经,但却持戒律,行走坐卧,着衣,食饭,饮水,等等一切,看着都有极其严明的规矩在里面跟着。
  如是绕寺走了一圈,却是不见被人背进来的范老爷在哪里了。楼英心中惦记,有心拉一人过来问个清楚,不想怀松突伸手拦下他,跟住又使眼色,楼英只好拉着色目人一道拐回房间。
  回屋掩上门,楼英正欲问怀松因何拉他过来,怀松却先说道:“这寺里人如此修行,我倒也放心了。”
  楼英:“这作可解?”
  怀松道:“佛门弟子,万般修行法门,第一大要就是戒律。戒律定是要严苛于常人,如此下来,才能于戒律中证悟明心。”
  “当年师父在世时,曾说过有一密宗法门,修的就是驻寺不语的功夫。”
  楼英不解:“何为驻寺不语?”
  怀松道:“寺庙大门就是界限,入寺者,就不会再说话,只有出了寺庙,才能说话言语。”
  楼英道:“这般修的是什么?”
  怀松:“我听师讲过,此般修法,修的第一是恭敬,第二是真性。”
  “因师讲过,凡言语者,皆落下乘,真知见,皆非言语所能。因故,这一门修的是不语。”
  “一旦语之,就落入了认知见的下乘境界。”
  “念头生起,讲出来,说出来,做的时候,力就弱了许多。念头生起,不讲,不说,只是行。这个力却强的厉害。”
  “所以楼公子,你记得方才,有个年轻小僧人,走过饭堂时,突见地面砖缝里有粒米,他当即就蹲下把那粒米抠起食了。”
  楼英忆道:“是了,是有这事。”
  怀松道:“那一粒米,何其小,又陷入砖缝内,想你我就算是趴在地上找,几乎都不能找到。他能在行走间一眼望到,皆因他心中揣的就是这些戒律,规矩。”
  “驻寺不语,又非是在寺外不语,到了外面,一样可以说话。如此,内外有个对照,可更加明晰地观察心性。”
  楼英缓然道:“原来如此,这般修行方法,当真还是妙呢?”
  怀松道:“是啊,内外有对照,心中念头有起伏,一对照,一起伏,就知什么是佛门弟子的正念,什么是红尘俗世的欲念了。”
  楼英忖道:“此法有些妙用,如若把它用到医道上,或许能医治一些心神引发的病症呢。”
  怀松道:“嗯,这法门,确实值得商榷。”
  二人思忖些许后,怀松又道:“既这样,我就放心了,只是不知,他们如何叫醒范老爷呢?”
  楼英道:“明日罢,我心中冥冥有一念,你我走时,能见范老先生醒转。”
  怀松听这话,亦就收了心思。
  转过头来,又过了小半时辰,有僧人过来送饭食。吃的也是极简单,就是两碗白粥,带几根小腌菜。
  好在白粥够热,腌菜够脆,鲜,三人吃的也是非常开心。
  当晚,三人睡在这屋中,一夜安然无事。
  第二天清晨,楼英刚起,正待去挪个地方洗头面,不想门忽然被敲响。待过去开门,见门口站的是昨天引领他们的小和尚。
  小和尚立门口,亦是不说话,只引手一摆,做出一个请字姿势,有请楼英几人,前去一个地方。
  @laofeng12 2016-09-22 17:43:00
  现在成一日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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