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袖》三爷讲述中国古玩诡异秘闻,有些事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



  “村上?村上先生?”周少鹏忍着各种古怪的药味儿和村上身上散发出的臭味,小心翼翼俯身说:“您现在能听懂我说的话么?能听懂的话,您就眨一下眼。”,看来他很有经验对待丧失了一切行为能力的病患。董无忌觉得这办法匪夷所思,大头捂着嘴指着病床,看起来病入膏肓、气息奄奄的村上,竟然先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真的眨了一下眼!

  “村上先生,”周少鹏有些激动,忙问:“我是北平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课长和警察局刑事调查处副处长,奉华北派遣军文化委员会主任,陆军大佐猪鼻四郎的命令,特意带人来寻找考察团的,您放心,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些队员,现在我问您几句话,很简单,您眨一下眼,表明是;眨两下眼,表明不是。可以么?”村上眨了一下眼。

  周少鹏问:“考察团成员是否在热河围场?”,村上眨了一下眼。
  “你们是否在围场进行考察时,发生了不测?”村上又眨了一下眼。

  “除了您以外,其他人还活着么?”,这次等了片刻,村上的眼忽然转了几圈,大气不敢出的众人一怔,周少鹏思索片刻,换了说法:“您确定除了您,其他人有活着的么?”村上想了片刻,眨了三下眼。

  “不确定?”周少鹏点点头,又问:“那里是不是发生了很不幸的事儿?”,村上眨了一下眼。

  “那么,你们遇到了马匪?歹徒还是武装的抗日队伍?”村上眨了两下眼。

  “难道真的是一个……怪物?”村上急忙眨了一下眼确认。这下,连周少鹏也紧张了,他原以为照片、影像、资料上的东西,全是夜晚野外昏暗,考察团进入那种百年无人烟的古建筑后,面对古老建筑在黑夜中的幻觉,看来,完全不是!

  董无忌从背后探头对着村上,突然插了一句:“村上,你见过那尊金像吗?它还在不在庙宫啊?!”,话音刚落,病房门开了,石田院长笑吟吟走进来,微笑道:“真是幸运啊,村上先生终于醒了,我感到万分高兴,朋友们,能否让我跟他打个招呼?周课长问话要小心,不要让他过于激动哦。哦?对不起,我不打扰你们吧?”
  不料情况陡然直下!方才还安静眨眼的村上直人不知怎么了,猛然痛苦地挣扎起来,嘴里呜呜呜呜发出凄惨尖锐、夜猫子一样的叫声!只剩了一只的眼珠儿嘀哩咕噜乱转,几丝浓郁的血污立即从他眼眶里流出来,透不过气来一般,仿佛要撕咬挣扎。

  那一刻,他血红的眼珠独眼恶鬼般,夹杂着邪恶、诡异、恶毒、绝望和少许恐慌无助,扫视了一圈站在他身边的众人,那目光令人不寒而栗!而更令人毛发森然和费解的是,他缩成幼儿如鸡爪子般的左手竟然慢慢抬起了一点,不知是朝上还是朝谁,努力扭动了一下,指尖颤抖着轻轻歪歪斜斜一点点指向了每个人!

  “村上先生?村上先生!!”周少鹏见状赶紧安抚他,还是晚了,那只鸡爪子似得小手只指了片刻,就再也不动,董无忌吓得面无人色,赶紧躲到冲过来的石田院长身后,院长头上急得顿时冒了冷汗,请众人赶忙出去,连声大叫:“医生!快来人!准备强心针剂!氧气!氧气!!”,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几位医生赶忙冲进来,挤得要出门的大头四人东倒西歪,护士们也推着仪器呼喇喇一阵风似得往这儿冲。


  村上死了。刚有点眉目的线索,就这么断了。院长待客室内,几人围坐,石田少有的悲伤,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太可惜了……我已经得到了关东军总部的电话回信,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部长石井四郎大佐对村上先生的伤症十分关心,也十分感兴趣,已经下令立即派人带先进的治疗仪器赶来承德,一定要救活村上先生,从而取得第一手的治疗资料,以及村上先生身上皮肤疱疹类的切片研究,可惜……”

  董无忌和大头都对村上临死前那个离奇诡异的动作感到心有余悸,周少鹏低头不语,拿着铅笔在张纸上胡乱画着什么,小伍问:“小爷?今晚我们还回山庄么?咱们在这儿住,没预备铺盖啊。”,董无忌叹气说:“哪还顾得上?院长,院长?只能再麻烦你了。”

  半晌,石田院长苦恼地点点头:“欢迎,可以的,小董先生,你的朋友可以在这里住,我会为你们安排一个大点的房间。”

  周少鹏突然抬头,问:“院长,请问尸体还在病房么?我想再看一看。”,“好啊!”石田院长露出欣慰的笑容,抹不丢儿地说:“周课长,实在是不情之请,我想跟您一起检查一下村上先生的尸体,验尸是值得我们医生对于异常病状研究很有好处的,只是不知您意下如何?”

  “十分感谢!”周少鹏起身,微微鞠躬说:“也是我的荣幸,为了弄清村上先生的死因,能对我们下一步有所帮助,只得如此了。哦,请石田院长跟关东军发个紧急电报吧,就说村上先生已死,他们不用过来了。”

  “为什么?”石田愕然:“那些专家们一起来研究,不是更好?”,周少鹏似乎有难言之隐,只淡淡说:“我们也可以解剖后,把数据邮寄给他们。再说,村上先生毕竟是华北派遣军文化委员会顾问,又是京都大学的高级教授,我想即便研究,也要通过军部中央……”,石田意味深长“哦!”了声,连连点头:“好,还是周先生想的周道。我现在去发紧急电报,再让属下们做准备,小董先生,不要客气,这里的糕点饮料香烟请随意用,晚上的休息室一会儿来人请您。”,石田一走,周少鹏立即附耳在屋门上,听他走远了才换了肃容,对仨人说:“今晚你们不该留在这儿,这样,赵先生,我不在你一定负责好你们的安全。不要随便走动!”

  注:关东军防疫给水部



  全名日本关东军驻满洲第731防疫给水部,就是臭名昭著的以中国抗日军民、盟军战俘为实验标本的731部队。专门研究病毒细菌武器,戕害中国抗日军民,1936年成立于东北,原名关东军防疫给水部本部,1941年改番号为731部队。

  整个抗战中,杀害我国抗日军民3000人以上。


  石井四郎:日本京都帝国大学医学博士,细菌病毒研究专家。丧心病狂的帝国主义分子,利用所学的细菌病毒学知识,配合日本军国主义对中国军民进行疯狂杀害,筹建了东北地区的罪恶实验基地,后被任命为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部长,主持关东军所有细菌病毒部队。日本战败前升为陆军中将。日本战败后逃回日本,又摇身一变投靠美国佬,苟延残喘直到1950年代才病死,逃脱了盟国对日本战犯的审判。


  

  见他说的声严厉色,仨人都呆住了,不就是解剖一具尸体么,值得这么大惊小怪?董无忌刚说了一句:“周课长,你在怀疑什么?莫非此地不宜久留?还是真有危险?我白天还有一个刚得知的线索没跟你说,只是这事儿太长……”,周少鹏一摆手:“我也说不清,是直觉吧,今天村上先生的死太意外了!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还有关东军防疫给水……算了,你们不知道也好。一定小心,我做完验尸检查,咱们再聊!小董先生,保重。”

  周少鹏出去了,剩下大头、小伍更觉不安:他们都听出来,周少鹏说的跟临别遗言似得,大不吉利。只有董无忌隐约觉得,周少鹏此举有些毅然独领责任,为了他们仨好的意思。

  不大会儿,果然有个漂亮的女护士进来,领着仨人到了楼梯另一边,打开房门,这是一间有四张床的病房改造的卧室,洗漱间、凉台一应俱全,粉白色的窗帘轻轻飘拂,外头夜色深沉。小伍对着抽水马桶和莲蓬似得淋浴头研究了半天,不会用,董无忌笑道:“这是洋玩意儿,大头见多识广,咱们叫他摆弄摆弄。”,大头摇头嗤笑:“你啊,我的小爷,这会儿还开玩笑呢,没看周少鹏的脸都变色了,我琢磨着,他是不是怀疑石田院长不地道?”

  “谁?石田?”董无忌一愣,随即摇头:“你赶紧洗洗睡吧,这事儿我还得想想!”,大头显摆似得给俩人演示了怎么用洋玩意儿,小伍随口说:“我见周课长刚才在那儿写写画画,也不知写的什么,赵爷说的有门。”

  “那是的呀!你俩不如我有眼力劲,你琢磨琢磨,咱们现在陆军医院,村上好端端的眨眼呢,石田一进来就死了,周少鹏这话不是指着他说,还说的谁?!行了,晚上都警醒点,我在靠门的这儿睡,小伍挨着小爷在里头,我旁边这床给周课长。你俩出去吧,我试试水。”

  见他脱衣服,董无忌拉着小伍出来,斜靠在床上划火抽烟。小伍帮他收拾好了床铺,不大会儿大头裹着浴巾出来笑道:“真他妈痛快!上回去六国饭店才开了一次洋荤,小伍,你去试试!”。

  董无忌洗完澡,看看桌上的表,已经夜半一点多了,快俩小时,周少鹏依然没回来,“小爷,赶紧睡吧。”小伍关了窗拉上窗帘。董无忌点点头闭了眼躺下,屋里安谧,只有桌上的表滴答滴答略有生气,大头说是警醒,不大会儿就打起了呼噜,董无忌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白天听老关头说的围场一幕幕可怖往事海涛般在脑海中涌动,说不清是关心周少鹏安危还是对村上突然死亡的恐惧,他失眠了,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门轻轻敲了几下,好像是小伍开了门,周少鹏轻轻说了几句,随着他进来,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充斥,听着他洗漱后轻轻上了床,董无忌这才略略安心,翻了个身,睡了。



  “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不知多久,睡得正香的董无忌耳中倏然传入一阵奇怪的鼓声。鼓声很有节奏感,细听,不是震耳欲聋的锣鼓,不是响彻云霄的大鼓,也不是佛道祭祀的渔鼓,更不是气势磅礴的喜庆典礼响鼓。

  半晌,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好像就在医院下的大院里敲击。颇有韵律的轻盈鼓声嘹亮宛转,时而凄凉忧郁、时而清醇悲惨、时而如咽如诉、时而哀泣绝望,绵密细致层层叠叠如同一张浑天大网,将所有情绪笼罩其中,听的人神摇目眩心凉悲恸。怪了,这个点,谁闲的没事儿大半夜敲鼓玩?

  董无忌被搅地心乱如麻,神不守舍,烦躁地喊道:“伍哥?瞧瞧谁在外头闹腾,大晚上闹哄着敲鼓,真烦!”,叫了几声,没动静。又叫大头,还是没动静,他慢慢睁开眼,耳中鼓声更是连绵不绝,气得他直愣愣坐起来,怒道:“你们都是聋子啊!这么大的鼓声,你们……”转头一看,咦?屋里四张床上,除了他,空无一人!

  瞠目结舌的董无忌大惊失色,急出一身冷汗,赶紧下床左右找了找,没有半个人影!桌上的表显示两点十分。

  他吓坏了,一屁股坐在床上直喘粗气,琢磨着,不对啊,明明记得周少鹏半夜三更带着消毒水味儿进了屋,还听见他锁门,洗漱,上床呢!怎么一会儿的工夫仨人都没影了!

  难道他们仨发现村上死亡真相,追查去了?不可能!即便周少鹏瞒着自己,大头担心自己安危不说,小伍可是明古阁的大伙计,自己亲哥一样的兄长!他能不说?再说他那么老实厚道,跟着去干嘛?或者真想周少鹏说的,此地凶险,有人趁机进屋,把他们害了!可、可自己明明安然无恙呐。


  难道他们仨发现村上死亡真相,追查去了?不可能!即便周少鹏瞒着自己,大头担心自己安危不说,小伍可是明古阁的大伙计,自己亲哥一样的兄长!他能不说?再说他那么老实厚道,跟着去干嘛?或者真想周少鹏说的,此地凶险,有人趁机进屋,把他们害了!可、可自己明明安然无恙呐。

  此刻董无忌纷乱如麻犹如惊弓之鸟,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又惊又怕又担心他们仨,热锅蚂蚁似得急的团团转,可窗外的鼓声依然铺天盖地挤进窗户,密密麻麻涌入耳中。不成,得出去看看。穿好衣裳,他奓着胆子轻轻一拧门把手,是开的!“吱呀……”他轻轻开了门。

  楼道里昏黄的暖灯有些惨然,蹑足潜踪踏上冰凉的水泥地面,董无忌打了个哆嗦,四周一片死寂,暗沉沉空洞洞,每扇门都关的严严实实,毫无声息,每间房子都仿佛是一具古老而腐朽的大棺材,里面封闭着腐烂、腥臭、裹着几层殓衣腐朽的尸骸和久远的罪恶与隐秘。

  太静了,他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心跳声,不敢大声,更不敢一扇扇去敲门,他怕,他怕门后藏着无数小时候看《聊斋志异》时深深印入脑海的那些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或者这医院地下停尸间所有的尸体,此时正缺胳膊断腿,呲牙咧嘴扭曲着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脸,站在门里,透过厚厚的木板,张开血盆大口,血红的舌头舔舐着长长的獠牙,对着他笑呢!

  二十 夜半鼓声(二)惊变


  剧烈的心跳让董无忌有些头晕目眩,刚才在房间里攒足的勇气,此刻荡然无存,他无力的扶住墙,被无边的恐惧和越发清晰的鼓声笼罩,失神地刚开口哭叫:“大、大头、伍、伍哥……”,“滋啦……滋啦啦……”头顶的灯光不知怎么了,忽然发出一阵阵连电的响声,片刻间忽明忽暗,吓得董无忌一激灵,眼前更加恍惚,若明若暗闪动了一会儿,灯光稳定下来,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绿!灯光怎么变绿了!转身想跑回去,可走出来的时候,门早已慢慢关上了,谁记得是哪个门?!

  “啪嗒、啪嗒、啪嗒”走廊里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不是一个,是、是一群。这群人走路很奇怪,好像伴随着不远不近的鼓声,一步步在走廊里踩动。好奇心这会儿战胜了恐惧,董无忌纳闷,怎么光听见脚步,不见人呢?他努劲儿紧走几步,到了楼道口,朝下一看,果然!楼下齐刷刷走上来一队人。这群人穿着形形色色,有的传的白大褂,一看就是医生,有的穿着护士服,有的穿着鬼子的军服,还有的穿着病号服,排着整齐的队伍,好似梦游般呆呆往上走,可即便他怎么瞅,都看不清楚众人的脸。

  上哪儿去呢?董无忌心里纳闷,难道鬼子在开什么会?他一咬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跟上去,总算还有这么堆人在,人多胆气壮嘛。他悄悄跟上队伍,上了楼。
  楼上也是一层病房,随着鼓声,这群人走到上头,一字排开,脸对着墙壁,还在踏步,“嗵嗵!嗵!”

  鼓声停止,董无忌蹑足潜踪看着众人密密麻麻排列,也想过去,谁知左右一瞥,猛然瞅见大头、小伍也面对墙壁!隔几个人,赫然是周少鹏挺拔的身材!

  一惊一喜,他一溜烟儿跑过去,一把拉住大头、小伍,欣喜中带了哭腔:“你们俩跟着鬼子跑这儿来干嘛!!都他妈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出事儿呢!”

  咦?俩人面对墙壁,就是不说话,也不回头!董无忌急了,使出全身的劲儿拽他俩,谁知俩人任凭他怎么拉扯就是不动窝,一急之下狠狠捶了大头一拳,“砰!”的声,十分力道,可大头依然不动。董无忌憋着气靠过去要揪他耳朵,此刻又传来声“嗵嗵!”的鼓声,面对墙壁的队伍整齐地“唰!”一声,直直对着他扭过了头!

  几十,不,几百双血红的眼珠儿直直对上了他的眼,闪目观瞧,这才看清了众人的脸:这群穿着各色的衣裳的人竟然都长了一张同样的脸!是、是燕大吊死在厕所里的庄副校长那张吊死鬼的脸……

  “啊!”早已吓瘫在地的董无忌魂飞魄散,惨叫一声,眼前一黑,猛然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死命挣扎,喘息好久总算平静下来,已是遍体冷汗淋漓,又湿又黏,摸了摸满脑袋热汗,揉揉酸涩的眼,还在客房里。原来是南柯一梦!

  看看桌上的表,两点一刻。他又晃晃脑袋,使劲儿掐了自己几下,嗬,真疼!万幸万幸!原来只是一个噩梦啊!他有气无力叫道:“吓死小爷啦!大头,大头?你说怪不怪?这早晚竟然做了个噩梦!我爷爷说,夜里妖梦入怀,主有凶兆。要赶紧破一破,你快过来给我念叨念叨!快着啊!”心脏终于恢复了平稳,他陡然一激灵,觉得有点不对头!他这么大喊大叫,屋里的仨人竟然没动静?

  扭头一看,更令他失魂丧胆!旁边三张床真的空无一人,大头、小伍、周少鹏踪迹皆无!就在他慌里慌张掀开床单、打开洗漱间四处找寻之刻,“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窗外,幽幽传入一阵哀婉幽怨、细密轻盈的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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