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袖》三爷讲述中国古玩诡异秘闻,有些事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擦了把热汗,董无忌这才搁下筷子,给周少鹏使眼色:“快点吃啊,伍哥,你也吃,松井队长的盛情咱们得领哦。”说罢冲松井一乐:“甭太费事,您太破费了。我们只要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就成。”

  “有、有!我已经安排好了呵呵,就在山庄大殿后面的殿阁里,只是条件不好,小董先生不要介意。”松井笑道:“你们是贵客,不要推辞,我的要保护诸位的安全。”
  “不介意。还有啥菜?”董无忌气定神闲问,野村点头说:“还有一道五十两一品豆腐,正在制作。”

  “哦!美食美名!咱们大家端起杯,祝松井队长和野村中尉升官发财,一品封侯!”董无忌举起酒杯,大头正吃着一块野鸡肉,听这话差点一口笑喷出来,赶忙举杯跟大家喝了,周少鹏一头雾水,他不明白一向调皮骄傲的董无忌怎么说起这种低级的奉承话!扭脸瞧,方才还气焰嚣张的松井听了这话竟有点高兴地脸色发红。


  “谢谢!谢谢小董先生的美意!封侯我的不敢期待,那是天皇陛下的圣恩!连伊藤、山县、大山诸位帝国勋贵前辈初封,还都是伯爵呵呵。只要借小董先生的话,能做到将军,我的就心满意足了。”松井咧嘴乐得斗鸡眼都快分开了。喝完酒,他似乎有点踌躇怎么开口,董无忌微笑问:“嗯,松井队长,你有心事,何妨说一说,我们也许能帮上忙?”
  “是的、是的。你知道,我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松井转了转眼珠儿:“哎,我是军人,原来不该说这些的。我是宫崎县人,也上过陆大的,毕业后去了关东军,被分在了宪兵,只是……”。
  松井结结巴巴打开了话匣子,不过说的很隐晦:他是宫崎县人,宫崎县早先属于萨摩藩,日本明治维新以后,虽说天皇亲政,终于替代了幕府将军掌握了一千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军政大权,可军事实权却被长州藩和萨摩藩分割,谁叫这俩藩为驱逐幕府立下了汗马功劳呢。

  因而长州藩控制了陆军,萨摩藩控制了海军,然而早在几百年前,长州藩和萨摩藩就势不两立积怨甚深,谁也不买谁的账,等到维新以后更是明争暗斗不已,当年有几位维新元老镇着还算面和,等元老们一个个去世,上头没了阎王,这群小鬼乌眼鸡似得互相咬得更厉害。直到昭和()天皇即位后动用皇权分割瓦解打压了两大藩的巨头,提升其他藩出身的军人收揽军权,可效果微弱,从军部中央到陆海军各部依然如故。

  松井这个萨摩藩出身的人,进陆军就吃了大亏,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弃儿,在军队里混快二十年,才升到中佐,别的同学有的进入军部中央,有的在陆军省、参谋本部混的风生水起,早已是勋章、军衔、官位高耸,只有他仿佛被人遗忘一样,从关东军宪兵队待了好几年,又被扔到热河来,担任守备队大队长,带着一群警备部队,警戒治安,闲暇了就出去打打猎喝喝小酒,日子虽说清闲,可守备队的军官想升官,那是门儿也没有,除了他的出身被歧视,还有前线正打得热火朝天硝烟弥漫,谁顾得上他这么个小中佐的前途?


  不过他也有点狗屎运:当年在关东军宪兵队做小官,他的上司便是陆军中有名的嫉贤妒能、心狠手辣的东条英机,东条在关东军宪兵司令任上虽说野心勃勃是个万人厌,惹得几位关东军司令不满,却不料日本本土发生二二六兵()变时,东条在关东军首先发电通告东京军部中央,拥护昭和天皇,要求严惩叛军,成为当年波谲云诡的政治事件中,驻外军队第一个发电“勤王护驾”的“忠臣”。

  这步棋走的对极了!东条算是“走了天运”,听到奏报的昭和皇上登时龙颜大悦,猛然想起有人提过:巴登巴登密议铲除藩阀巨头,培养嫡系控制军队之时,东条这小子在门外望风,也算是个“从龙勋旧”,便更是对他关爱有加。

  不几年工夫,简在帝心的东条便扶摇直上,一路斩关夺隘,大步流星进了军部中央,成了昭和天皇的宠臣。今年松井听了小道消息,说日本内阁更迭,原先陆军省次长东条有望成为陆军大臣,喜得他三天没睡着,便下定决心趁着东条还没实任,赶紧联络沟通原先的同事同僚,预备几份重礼送上去,搭上这条线,自己也跟着鸡犬升天一回。

  “东条阁下是个念旧情的人,也很清廉,我想其他几位同僚同学的礼物容易准备,东条阁下这份礼物要送上去,让他开心不容易啊。你们皇帝行宫里的东西,自然属于我们的战利品,我选了几件,不过不太合适,正巧找到一盒精致的鼻烟壶,正想邮寄到东京,今天被小董先生看出破绽,那可不成,万一东条阁下怪罪下来,嘿嘿……嘿嘿。”

  “哦。你是想借花献佛。”董无忌意味深长拉长了声音,心中雪亮,心中暗骂道:你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想拿避暑山庄的宝贝送礼升官!
  注:五十两豆腐。

  《古玩笔记——扳指记》也写到这个菜,是清末民国承德最有名的菜品之一。


  据传,清末姜桂题做热河都统时,在当地招了一名非常有名的厨师,作出的菜肴色香味意形俱全。姜桂题是个大老粗,非常喜欢他。这一年,朝廷派遣钦差大臣来承德视察防务和避暑山庄。

  姜桂题作为当地主官,要大摆宴席招待钦差,便吩咐厨师做出一道稀罕的菜品。厨师左思右想,觉得钦差大臣身份高贵,又是宗室,平日里吃过珍馐佳肴无数,便绞尽脑汁,想出了这道菜。

  到那天大宴,众人正吃得热闹,厨师端出来一道菜,姜桂题正要高兴介绍呢,打开盖子一看,竟然是一道非常普通的豆腐!宾主见了都很尴尬,厨师不慌不忙请钦差品尝。

  谁知钦差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再看这豆腐鲜嫩雪白,里面又带丝窝,象冻豆腐一样。不但鲜嫩,还有嚼头,比天鹅肉还有滋味。众人啧啧称赞不已。钦差大喜,当场赏了厨师一锭五十两重的大元宝。

  从此这道豆腐便被命名为:五十两豆腐,成为塞外一道驰名远扬的名菜。




  

  “哦。你是想借花献佛。”董无忌意味深长拉长了声音,心中雪亮,暗骂道:你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想拿避暑山庄的宝贝送礼升官!

  大头笑道:“松井队长,这个想法不错!不过您可得快着点啊。这种事儿就得有门子托门子,有路子找路子,该使钱使钱,该塞包袱塞包袱,千万别小气!”

  “包袱?我的没有包袱?我的不小气。”松井眨眨眼解释。

  “哈哈哈哈,我说这事儿您就外行了吧,怪不得混了小二十年还没……”大头点上根烟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笑道:“这事儿我门儿清,我说的包袱就是礼物!要快送,别心疼银子,送晚了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松井忙问。

  “您想啊,您既然得到信儿了,就得抓紧。我琢磨着你们东洋日本和中国差不多,提前送,叫雪中送炭,等人家官印拿到手啦您再送,到时候贺客盈门,送礼的溜须拍马屁的乌央乌央的挤破头,谁还记得住您!我告诉您说……”,大头不含糊,把老北平当年政界送礼收礼的内幕、规矩、人物说了个详细,听得松井一愣一愣,不由得对老中国迎来送往五花八门的法子佩服地五体投地。

  “好了大头,说这么多松井队长也听不明白,队长,你那鼻烟壶带来了么?”“带来了,带来啦,请小董先生给鉴赏一下。”一挥手,野村解开杏黄绫子包裹,捧过来那只流云四蝠的锦盒,一掀象牙别纽,登时瑞气隐隐,三十六个鼻烟壶全是铜胎鎏金画珐琅,一瞅就是大内造办处不惜工本做出来供御前赏玩的物件。

  董无忌顺手拿起一个仔细看了半天问小伍:“伍哥,你瞧瞧。”,小伍双手接过去皱眉细观:鼻烟壶底子为灰白色,用海蓝色勾出轮廓纹理,面上开光,上面是工笔细线勾出来的花鸟花木,填的是大红、宝蓝、豆绿、真紫色的珐琅料子,一律平涂细抹,丝毫不见砂眼,而山石、花叶、树木筋脉全是用真金细线勾描出来,五颜六色浓艳豪华,富丽堂皇中透着秀雅大气,加上秀美壶身和大红宝石嵌金丝盖,流光溢彩小可盈握,绝然是雍乾两朝的精品。

  小伍翻过底款一瞧,果然是篆书“乾隆年制”四个字,便憨厚笑笑:“小爷,这物件是宝贝,我可看不懂。您见识的多,您给说说。”
  “松井队长,我见此地也有古董铺,你找人瞧过么?”董无忌问,松井轻叹一声:“哎,当然找当地的古董店老板们瞧过,小董先生你是知道的,我嘛,很遵守中日亲善的,不过他们见了我很害怕,没有一个人说是假的,哦,还有的说宫里的收藏,肯定是真的啊。你今天一句话可让我担心起来。”

  “宫里的就都是真的?哼。”董无忌冷哼一声接过鼻烟壶指点道:“这物件,叫铜胎鎏金画珐琅,原先中土没有,是大清康熙年间从外洋进口的技艺,雍正年间宫廷皇室大为流行,雍正爷喜欢精巧玩意儿,特意下旨造办处制作出比西洋珐琅料子色彩更为鲜艳多姿的釉料,乾隆年间,这种技艺在宫中更是大兴,乾隆爷是个喜爱奢侈富丽的,又爱别出心裁,所以此物有金胎、铜胎、玻璃胎、瓷胎……”,董无忌也不看众人,指着鼻烟壶滔滔不绝,把鎏金画珐琅的来历、技艺、传承、宝贵之处说了个明明白白,听得众人肃然起敬,尤其是松井和野村,俩日本鬼子听得一愣一愣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刚才那点矜持劲儿早扔到爪哇国去喽。

  注:铜胎画珐琅


  原先京作的传统工艺之一。用红铜做胎(也有金胎),敷玻璃白釉,入窑高温烧成,出炉,再施各色进口或国产的珐琅釉料,每次着色,都需要掌握温度,反复烧成,然后镀金,再磨光出彩。工艺繁复,成品率不高。当年民间几乎没有这种高额消费的物件,大多是宫廷制作。

  珐琅釉料从康熙开始进口,雍正时制作成功国产釉料,以后大都用国产料。此类作品,以小件器物玩物居多。器物表面使用纹饰大多结合了中国传统诗书画风格,乾隆时期西洋风格增多,富丽堂皇,高雅秀丽,华美珍贵。



  
  “小董先生不愧是古物鉴赏世家!在我们日本也有古物售卖行,可绝没有像您这么年轻的古物鉴赏家哦!真是少年俊才,我的佩服。不过,这物件既然如此宝贵,您怎么说是假的呢?”松井疑问道。

  “松井队长,你有所不知,我们中国工匠做东西,会把诗书画艺结合在一起,还得用吉祥数字,比如这盒鼻烟壶有三十六枚,就是天罡之术,最是神妙至尊,如果是三十枚,那就是一月之数,前朝时国家豪富,讲究雅贵,主人每天换一枚鼻烟壶,一边使用一边鉴赏,这是大贵大富的主儿才能做到的,你瞧瞧,这三十六枚鼻烟壶虽然画的差不多,可每一枚上头的花鸟都稍有不同,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这就是我国古董文化的深厚了。”

  “嗯嗯,您接着说。”松井吸着凉气摸出两枚仔细观瞧,董无忌说:“这鎏金画珐琅就是因为料子金贵,所以外工即便仿制,也没这么精美漂亮的,制造珐琅料和烧制器物,最忌讳有砂眼,越是釉料细腻,工艺精湛,填料烧制后越是平静如水,发色浓艳,且内廷制造器物有皇家风范,不惜工本,用的金子大多数九成九的赤金,不用我说,你瞅瞅这几个。”说着话指点盒中的几个,松本拿起来贴在斗鸡眼上左看右看,果然有些极其细微的小斑点,不注意几乎看不出来,而且金色也黯淡无光。

  “哦,原来如此!这一个就是我刚才手里拿的那枚,小董先生不说,我几乎看不出来啊!佩服佩服!哎,看来贵国宫廷的器物也有瑕疵。”

  野村突然插话:“小董先生,可是这确是在避暑山庄里发现的,一直没人动过,怎么会有假呢?”

  董无忌笑道:“呵呵,野村中尉,这盒东西是一整套,乾隆年间就值上千银子,二百多年了,现而 万银子都买不来,你想呐,宫里那么多太监宫女,盯着这么多珍宝,哪能不起别的心思?随手从外头买几个外工做的,趁人不注意偷梁换柱还不是常事儿?再者宫中的宝物成千上万,你们在山庄里找到这些,不过是前朝几次将宝物搬迁回北京城之后的残余,剩下的没人管没人查,看守的人来个监守自盗也在情理之中不是?”

  “有道理!小董先生,我敬你一杯!不然这东西送上去,被人发现我可被惩罚了!”,松井高兴地举杯,大家都凑趣儿喝了。尝了几筷子又嫩又有嚼头的承德名菜五十两豆腐,松井又皱了眉头:“可是这盒鼻烟壶不成,其他物件我也不太懂,还是得给东条君预备珍贵的礼物啊,小董先生,这件事就拜托你啦!我的感谢!”

  “不客气,松井队长,这都是小事。嗯,你既然说你那位东条君清廉,不如送点雅致的物件,比如你办公室墙上挂的那幅古画。”董无忌点点头说。

  “古画?哦,你是说那一副?我的不懂,是野村在一堆画里找出来挂上的。”松井摊摊手说:“只是看着意境很不错的!请问很珍贵吗?”

  “那是的呀!”董无忌哈哈大笑:“那幅画足有快八百年了,是南宋大画家马远的《秋江望远图》。”

  “八百年!”松井激动地斗鸡眼圆瞪:“那么很值钱喽!”

  “这里的价不知道,”董无忌故意沉吟片刻:“到了海外,最少值这个数!”说着话伸出一巴掌翻了一下。

  “十万!”大头嘴里的烟卷掉了,随即说:“十万大洋?”,“这您就外行了吧哈哈,不是大洋,美金。”董无忌故作高深跟松井嘀咕:“你可别说出去,不然招人嫉妒,那幅画是国宝!到时候给你的东条君写封信,把我说的都写上,再预备点翡翠玛瑙金银首饰给他老婆孩子一送。你就等着升官吧嘿嘿。”


  “十万!”大头嘴里的烟卷掉了,随即说:“十万大洋?”,“这您就外行了吧哈哈,不是大洋,美金。”董无忌故作高深跟松井嘀咕:“你可别说出去,不然招人嫉妒,那幅画是国宝!到时候给你的东条君写封信,把我说的都写上,再预备点翡翠玛瑙金银首饰给他老婆孩子一送。你就等着升官吧嘿嘿。”

  “明白,我的明白!”松井眉飞色舞一脸欣喜,搓着手咧嘴大笑,仿佛明天就接到将军任命书似得,董无忌给大头递了个眼色,对着锦盒努努嘴,大头片刻会意,说:“松井队长,您说您今天遇见咱们算是缘分吧哈哈,不是我们小爷,您这份大礼可就崴泥啦,来来,大家多喝几杯。”,大头那是见多识广的主儿,灌了松井几杯,忽然说:“哎呀,这盒鼻烟壶既然有真有假,松井队长可得小心,送出去万一叫人笑话,坏了您的事可不好。”

  松井点头笑笑:“是的是的,赵先生说的很对!既然让小董先生看出来了,送人自然不合适,我自己也不太爱好这些东西,小董先生,你有什么好建议?”

  董无忌嗤笑道:“嗐,本来这么一整套上万银子没处买去,如今半真半假,值不了几个,送给野村少尉吧。”,野村惊讶瞪大了眼连忙摆手:“不、不。我的不喜欢这些物件,小董先生如此博学,还是请你留着做些研究,中佐您看呢。”

  “好,这个建议好!小董先生不要介意是假的,请您收下,就算我的一点心意呵呵,您是专家,今后可以继续研究么!今晚您就下榻在行宫里,我的那些战利品还需要您指点呢!”

  董无忌笑道:“指点不敢当呵呵,我只是懂一点皮毛而已,这样吧,松井队长盛情难却,这盒鼻烟壶里面也有真的,就送给我们铺子的大伙计小伍哥,让他留着研究。以后欢迎两位去北平我们明古阁做客!”

  俩鬼子欣然同意,小伍收了锦盒,用杏黄绫子包好。众人除了周少鹏竟是皆大欢喜,相谈甚欢。只有他瞅着几人推杯换盏肚里火冒三丈!好嘛,这是来办案子还是旅行?那么大的事儿,董无忌少爷羔子似得大说古董,对案子闭口不谈;松井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帝国军人竟是一肚子升官发财心思!这算他妈什么事儿!他瞅着谈笑自若的董无忌,隐隐觉得这小子没憋什么好屁!

  “松井队长,您的事儿谈完了。我们的事,也得你出面帮一把啊,你是地主,我们是外客,哎,不瞒你说,寻找考察队的任务完不成,我一家的性命难保啊。”董无忌忽然换了愁容,一面叹气一面把考察队失踪、猪鼻四郎拿明古阁逼他来热河的事儿简略一说,刚才还谈笑风生的气氛一下沉默了。

  松井的斗鸡眼咕噜了两下,点点头:“我的很抱歉,也很同情你,小董先生。我们中日亲善嘛。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可是华北派遣军实在不该做拿你家人的生命逼迫你的事,可耻!这不是大日本()皇军的品德!周先生,请你把我的话转答你的上司。小董先生,我的朋友,这件事交给我。你的放心!”

  周少鹏没想到片刻间事情急转直下,瞅瞅一脸愁苦的董无忌和信誓旦旦拍胸脯子的松井,不由暗叹:这个狡猾的少爷!

  “那太感谢您了!有了松井队长的大力协助,我相信我们一定顺利完成任务。”周少鹏肃然点头。

  “野村,你立即去热河警备司令部和承德警察署,传达我的命令:叫他们立即按照关东军总部发布的文告展开搜索行动,不能有片刻延误!有任何关于考察队的情况立即直接报告我!”

  “哈依!”野村匆匆而去。董无忌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正看向他的周少鹏,笑了。
  十三 街头奇遇



  酒宴吃完,各怀心思的几人竟是皆大欢喜,大喜过望的松井喝地红光满面,头上的纱布也掉了,露出一块奇怪的伤疤,拉着传令回来的野村扯着破锣嗓子在楼上雅间唱起了日本歌,听得众人如鲠在喉,楼下的食客们忍着受折磨的耳朵纷纷躲避,倒是街里街外的野狗野猫以为是同种呼唤,呼喇喇窜来一大堆,围着松鹤楼又叫又跳,喧闹欢天,吓得一条街的老少爷们以为传了疯狗病,四处逃窜。

  清醒的野村怕再唱把野狼招来,赶紧摩挲顺了醉醺醺的松井,请董无忌几人去行宫休息,周少鹏刚要答应,董无忌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大哈欠说:“不忙不忙!你听外头狗撕猫叫这么热闹,承德又是避暑胜地,我还想带着大头、小伍俩哥哥去逛逛市井呢。周科长,你陪两位先回去吧。”

  “那好吧,小董先生,您需不需要派警卫?因为诸位在此,我刚才已经叫承德警察署加强治安了。”野村架着还在扯着嗓子唱的松井问。“那不必,在这儿,我们比你们安全呵呵。周大课长,请吧!”

  几人起身,小伍抱着杏黄包袱,见董无忌特别爱吃鲜花玫瑰饼,又找老板要了一包,跟着众人下楼,掌柜的一路小跑舔脸陪笑,连一文钱都没敢要,终于送走了这几位爷,大大松了口气。

  眼看董无忌仨人朝街里走,正要上车的周少鹏趁人不注意转身一把拉住他,皱眉问:“小董先生,你撇开我单独行动,要干什么?!”

  “随便走走啊我的周课长!怎么,忘了猪鼻怎么吩咐的?调查案子听你的,其他一切都是我说了算。赶紧跟你的日本哥们去吧,对啦,给俩钱花花,甭小气。今儿若不是我用了妙计,你就等着吃瘪吧!”董无忌坏笑着朝他伸手,气得周少鹏攥着拳无可奈何,实在拿这个古灵精怪的少爷羔子没法子,只好狠狠瞪着他掏出一叠钞票给了,转脸嘱咐大头、小伍:“我回去跟松井队长谈一谈下一步需要他帮助的具体事项,你们二位可看好了小董先生!在这儿惹出事来可有麻烦!”

  “嘚来,周科长把心搁在肚子里吧,包管小爷安安全全!”大头答应道,周少鹏这才上车,正启动呢,董无忌在远处招手笑着大喊:“周课长,回去您别忘了叫他们预备好茶和干净铺盖!屋里打扫干净,不介我住不习惯!”

  “开车!!”周少鹏头也不回暴喝一声,吓得野村一哆嗦,不明所以瞅着这位满脑门官司的特高课课长。

  汽车屁股里嘟嘟冒出一股浓烟,转眼不见,董无忌笑容渐渐消失,转头沉了脸伸手从小伍的怀里拿了两块鲜花玫瑰饼,一面吃一面说:“问询个屁!这小子就凭这脑袋瓜子还干特高课?真给小鬼子丢人现眼!”


  “怎么?小爷,你不是带我们出来玩?”大头点了根烟惊讶问。“玩儿?我的大头哥,再玩咱们的脑袋快他娘没了!这味儿倒是真地道!”董无忌咂咂嘴叹道:“你没听过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风?要问当地事儿,还得找当地人。那小子一肚子案子,屁!今儿跟松井差点就谈崩了,不是我灵机一动奓着胆子想出这办法,咱们就吃了大憋!”

  仨人进了街里,四处店铺林立,人烟辐辏,随意游逛了几处,看看买卖铺户跟老北平差不离,董无忌找了几个有年纪的问了几次啥叫“宫里的庙,庙里的宫。”不料老少爷们不是从没听说过,就是一脸懵懂,还有几位年纪大的一听这话,登时脸色突变,慌忙摆手,一路下来,竟是一点线索没有,他有些意兴阑珊,大头笑嘻嘻小声问:“我说小爷,我可看出来了,你撇下周少鹏,也不是单为了找线索吧?”

  “哼,就你机灵,来根烟!”董无忌撇嘴一笑说:“大头,你都瞧出啥来了?”,大头屁颠屁颠上烟点火,低声问:“那幅画不值十万吧?你刚才紧着给我使眼色,这盒鼻烟壶……是不是全都真?”

  “全真?”一旁的小伍呆了,忙问:“小爷,不会吧。您、您……”

  “怎么不会?嘿嘿!大头哥,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啊哈哈,”董无忌得意冷笑道:“想拿着咱们老中国的宝贝送礼升官?去他娘的吧!不坑他这个棒槌一把,还不叫他小瞧了咱们老中国?!”

  “我的娘!小爷您连日本人都敢坑!”大头一怔,咧嘴大惊:“万一他们瞧出来,咱们的身家性命可完喽。”

  “你怕个屁。瞧?怎么瞧?找谁瞧?大头哥,这盒东西值上万银子,几百年的宫廷物件,白叫鬼子糟蹋了弄到东洋日本去,你不心疼?哼,本地的古玩商都知道鬼子暴虐无常,谁敢跟他说实话?坑他们一把,咱们扔崩一走,他找谁去?难道为了这玩意从热河追到北平去?你没瞅见他们关东军和华北派遣军根本互不买账!到时候还不定谁下不来台呢!”

  “嘶……高啊!小爷,我咋一直没发现你心眼儿咋这么厉害!”大头撇嘴咂舌说:“以后我可得离你远点,不然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呢!可那幅画……”

  “屁话!”董无忌又摸了两块鲜花玫瑰饼边吃边说:“咱哥们什么交情?连上小伍哥说,都是一家人!这年月遇事儿都得后脑勺长眼,心眼里再藏个心眼呐。不瞒你说,那幅画是明末苏杭一带的‘行活儿’,虽不值钱,也是三百多年的东西了。”

  “小爷,他们日本也有古玩行,那个东条收了万一叫他看出来,不也麻烦?”小伍抱着东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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