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七与洪三返回十里洋场,立刻前去见大姐汇报此事的进展,刚走进院子里,就看到老四跪在地上,大姐正皱着眉头瞪着她,见情况不妙,谢七与洪三放慢脚步走进去,静静地在一边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我问你,知道宁传十套拳,不教一口仙吗?”大姐厉声问道。
洪门七姝中大姐的年纪最长,如今三十五有余,如果说谢七扮作男人仍有女人的温婉,大姐扮作男人,没有一个人分得出来男女的,当真就是雌雄莫辨,跪在地上的老四身子瘦弱,脸庞也瘦削,她跪在地上,身子像筛子一般在抖。
“知道,洪门暗语不可外传。”老四突然将身子伏在地上:“大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洪三轻声说道:“这个四妹是晕了头吧,洪门暗语,怎么可以轻易告诉别人?”
“三姐你还好意思讲,昨天不是也追问人家盗墓北派的行话。”谢七说道:“人家不好意思不讲,说了几个,你还追问上了。”
洪三吐了一下舌头,赶紧打住了话头。
所谓“宁传十套拳,不教一口仙”,这个“一口仙”指的是洪门暗语,洪门初建时,组织松散,无法做到统一,以从各地不同洪门的分支在不同的时期都会有不同的切口和手势或者服装打扮。这也给精通江湖规矩的老江湖判别来人到底是来自何方身居洪门何等地位的依据。
有经验的老江湖可以一个照面之间便判断出对方的来历身份、是敌是友,除本门外,不让其他人知晓,这也是对本人及其他兄弟的保护。
谢七从刚才大姐的话里听出来,四姐是犯了大忌,这才得到训斥,但不知四姐是向什么人透露了暗语?
帮有帮规,大姐训斥时,两人并不加以遮拦,好不容易等到训斥结束,谢七赶紧上前扶起易四:“四姐。”
易四起身,眼角已有泪水,谢一训斥道:“那个许丰年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离他远一点,你早晚因为他毁了自己!”
许丰年?谢七与洪三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就是那个靠买卖情报为生的男人吗?
“大姐,我们已经回来了,是时候说说我们的事情了吧?”洪三嘻嘻哈哈地去抱谢一的胳膊:“四妹你也是,交往男人其实不是问题,问题是该保密的一定要保密,帮里的暗语怎么能让外人知道,要不,你等和他成了婚再说也不迟嘛。”
“老三!”谢一一把推开洪三:“成天没个正经的。”
易四轻声说道:“大姐,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不要嘴上说说才好,这也是我们姐妹自己知道,要是让其它人知道,事情就不止这么简单了。”谢一沉声说道:“门规如何,你我都清楚。”
谢一何尝不心疼易四,那个许丰年是何许人也?三教九流他都可以搭上,能够利用的人他都会想着法子接近,他接近易四,真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也就算了,可是他百般向易四打听洪门内部的事情,动机绝不单纯,易四是七姐妹中最没有心机的,也不知道她看中了许丰年哪一点,被迷得失去了准则,连帮规也不顾。
洪三拉着谢一的胳膊进去,谢七与易四跟在后面,谢七见易四情绪低落,安慰道:“四姐,大姐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可是丰年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他也有不同的一面。”易四说道:“七妹,你不是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与恶么?”
“可是善恶不可能平衡。”谢七说道:“正因为这个,所以才有好人与坏人之分。”
待进了屋子,谢一问道:“你们这回去怎么样?”
“嗨,别提了,墓是找到了,这也证明墓室的确是那个叫杨三年的老爷子择的,可是没有看到什么线索啊。”洪三问谢七:“七妹,你觉得呢?”
“要说没有,其实也不准确。”谢七笑道:“我今天晚上想去拜会一下杨老板。”
洪三一愣:“我怎么没有发现?”
谢七只是笑:“三姐的心思不在线索上。”
她的眼睛尽盯着杨砚卿和孔令铮,眼睛看不过来了,脑子也不好使了,洪三偷偷地掐了一把谢七:“坏丫头。”
“荣丰戏院的杨老板?”谢一居然一语言中:“听说他最近与魏士杰走得很近,还听说他长袖善舞,为人处世厉害得紧。”
“没错,简直是滴水不漏,处变不惊,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谢七说道:“大姐,我却抓到了一点。”
“哪一点?”谢一问道。
谢七浅浅地笑:“一枚钮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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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七决意拜访杨砚卿并非临时起意,她与孔令铮最大的不同在于,一个外露,一个内显,孔令铮锋芒毕露,出招明显,一招一式都分明,如此外露会让杨砚卿易于防守,谢七一直静静观察,总算看出了一些端倪,如今,她已经在心中整理清楚,只等晚上会一会这位长袖善舞的杨老板。
“一枚钮扣?”谢一问道:“这有什么玄机?”
“现在还不能讲。”谢七说道:“尚未得到证实以前,都是不靠谱的结论。”
谢一笑着点头:“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我就知道你可以,你可是我们洪门的智多星。”
“大姐言重了。”谢七说道:“我这条命是洪门捡回来的,洪门有命,自然要倾尽全力。”
易四见谢一的怒气彻底没有了,这才敢开口说话:“当初七妹的情况真悬,要不是何大夫的医术高明,当时恐怕就没命了。”
“是啊,七妹,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人,身上中弹又坠入山崖,你以前的经历一定多姿多彩。”洪三乐呵呵地说道:“大姐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呀,就像一条死鱼,动都不动一下,要不是四妹发现你还有一口气,弄不好我们已经把你埋了!”
“三姐你不要用捡啊捡的,七妹是人,又不是猫啊狗的。”易四说道:“还死鱼,真难听。”
“唉呀,你这是林黛玉的命生在江湖里,七妹才不介意呢,是吧?”洪三问道。
谢七的伤口好巧不巧地痛起来,她眉头微皱,易四问道:“又疼起来了?”
“最近天气阴冷,发作得频繁一些了,我已经习惯了,不碍事。”谢七说道:“大姐,我先回房去了。”
“去吧,这事情看来有些棘手,需要花些日子,你好好保重身体。”谢一看着洪三:“你跟着七妹,少给她惹事。”
洪三嘻嘻哈哈地说道:“才没有呢,我和七妹一文一武,配合得不知道多好。”
谢七静静地退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伤口仍又痒又痛,她取出何大夫配的药膏,关上门窗,轻轻将衣裳退到肩下,右肩下的伤疤与她的嫩滑肌肤形成鲜明反差,她用手指拈着药膏轻轻地抹在上面,用手掌心抹匀,清凉的感觉漫溢,这才好受了一些,整理好了衣服,谢七将药膏放回去,从衣柜里取出一叠衣服放在桌子上,这些衣服是当年自己落崖时穿的。
白色的衬衫上还沾有血迹,谢一原说要拿去洗了,她执意不肯,这衣裳是失去记忆前的最后线索了,她要让它们原封不动,时不时地拿出来瞧瞧,看看能不能激起自己对过往的回忆,这是一身骑马装,白色的衬衫配上咖色的马裤,原本是英姿飒爽的一身。
因为坠崖,它们被挂得破破烂烂,尤其是衬衫的两个袖子,已经破成布条子了,红色的血迹干了,让布质变得很硬,拿在手里糙糙的,因为这一身衣服,六位姐姐都认为自己以前是位富家小姐,寻常百姓家里哪有骑马装?
若自己是位千金小姐,失踪了这么久,家里人为什么不来找?若是家里有些势力的,也会像孔家一样,寻求青帮洪门的帮助,谢七的脑子有些乱,心内浮躁起来,她一拳打在那叠衣物上,想到晚上与杨砚卿的相约,便狠狠地深呼吸一口,开始准备。
去戏院,自然要穿一身旗袍才最得宜,谢七找出一件浅紫色的旗袍换上,此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她没有胃口,径直去往荣丰戏院,出了门,挥手叫来黄包车,余光扫到街边,看到易四正与许丰年面对面说着什么,看许丰年一副讨好的模样,四姐笑得十分开心,谢七便有些感慨,四姐素来阴郁,脸上鲜少有笑容,她如果开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华灯初上,十里洋场晚上的景色总比白日夺目,坐在黄包车上,谢七左右打量着街边的人,这些人当中,可有自己的家人?
谢七刚下黄包车,就看到齐石站在门口,他笑嘻嘻地说道:“大哥说有贵客到,让我下来迎接,原来是谢七小姐。”
“他知道我要来?”谢七倍感惊讶,一抬头,看到二楼窗户边上靠着的人,马上释然了,他并未未卜先知,只是从窗口看到了自己,这才让齐石下来迎接。
谢七上楼,走进杨砚卿的房间,看到桌上的点心与茶,杨砚卿伸手道:“请坐吧。”
齐石一点头:“你们慢聊。”
他迅速地退了出去,依往常一样就靠在附近,盯着左右,以防有人偷听。
谢七坐下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谢七小姐快言快语。”杨砚卿说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那枚钮扣。”谢七说道:“在杨三年设计的墓室中发现的那枚钮扣让杨老板很在意,这让我想到了,杨老板也姓杨,身边又没有亲人,与我们要找的人十分相似,听陈老前辈说,北方还没有人点风水穴可以如此准确,除了杨老板外,只有当初择穴的杨三年了,最多再加上一个人,他的儿子——杨世间。”
“谢七小姐有这样的想法一点也不过分”杨砚卿说道:“谁让我姓杨,又会点风水穴呢,摊上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为奇。”
轻轻地就挡了回来,谢七心中暗叹他功夫深,看来自己不得不再进一步了:“杨老板对那枚钮扣十分在意,不知道为何?”
所以,她果然是看出来了,才刻意将钮扣留给自己吗?故意而为之的目的是让自己露出马脚?
“不瞒谢七小姐,我虽然对母亲没有印象,但是我母亲衣服上也有一样的钮扣。”杨砚卿认为半真半假才会让人如坠迷雾:“一样的形制,现在已经很难找了,小时候经常摸着母亲衣服上的钮扣,钮扣比母亲的脸还更清晰……”
看杨砚卿脸上无限的哀思,谢七轻声地咳了一声,又听杨砚卿说道:“我当时看到后恍如回到了小时候,对母亲不多的回忆也回来了,我原本想感谢一下谢七小姐,真想不到会让谢七小姐误会。”
是真?是假?谢七有些许的恍忽,她伸手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我想令铮与我有同样的怀疑,我们不会放弃的。”
“恕我直言,在云城,我们偶尔知道你们在寻找风水王的后代,这有什么意义?”杨砚卿说道:“凡事都有自己的气数,强求并不一定有好结果。”
“四个字——事在人为。”谢七淡淡地说道:“若是可以人为,为什么不尽力?”
杨砚卿似有所悟:“事在人为么……”
城中的另一处,孔令铮正与父亲面对面坐着,桌上的黑白两子正持胶着之势,围棋,围而相杀,对弈之时,也是博弈之时,孔令铮终于弃子:“我输了。”
“你今天的心不定。”孔老爷说道。
“我怀疑一个人,可是没有确实的证据。”孔令铮说道:“但这人对风水的了解的确惊人,虽然我不相信,但他的确凭空找到了所谓的风水穴,挖到了袁大头的墓。”
“有这么一个人?”孔老爷高兴儿子今天是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心情大好:“叫什么名字?”
“荣丰戏院的老板杨砚卿。”
“怎么是他?”孔老爷说道:“他还有这种本事,这可是头一回听说啊。”
“我有一个办法。”孔令铮执起黑子:“现在姑且当他就是杨三年的孙子,让他入府,参与这件事情,他如果是,最好,就算不是,他一身本领为父亲和几位叔伯所用,也不错。”
“他真找到了风水穴?”孔老爷仍不放心。
“如假包换,方副官也可以作证,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先一步挖了盗洞,那个叫陈阿七的亲口说是杨砚卿找到了地方。”孔令铮说道:“他如果肯来孔家,我一定让他露出马脚。”
“就依你说的办吧。”
孔老爷突然话锋一转:“这几天你没有在家,回来后有没有听下人说起什么?”
“没有。”
孔老爷一拍手:“进来吧。”
门推开了,进来的人穿着一身玉色旗袍,旗袍是半袖,露出两截圆润的玉腕,腰部收得很紧,却不妨碍腰肢的灵活,她低着头进来,孔令铮看不到她的长相,却瞅到她乌发盘起,头上插着一朵鲜艳的杜鹃发饰,他立刻将手里的黑子扔在木碗里:“她是什么人?”
“认识一下吧,令铮。”孔老爷说道:“她叫白瑶。”
“大少爷好。”白瑶抬起头,她的眉眼很清丽,脸上的妆也不浓,可谓天生丽质,她怯生生地抬头,却看到孔令铮嘴唇紧抿,头也偏向一边,不由得心里一紧。
孔令铮没想到自己出去几天,父亲就纳了第六房,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但看这架势,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孔家的大本营其实在南城,这里不过是众多府邸中的一个罢了,母亲平时就呆在南城,父亲倒也不敢把姨太太往南城带,但是,母亲最近恰好就在这里!
想到自己回来的时候,管家有些躲躲闪闪,他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孔令铮果然没让孔老爷失望,他早料定这小祖宗不会安生地接受,无奈地挥挥手:“走吧,走吧。”
待孔令铮出去了,白瑶苦笑道:“大少爷不喜欢我。”
孔老爷一把将白瑶拉到自己怀里,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他不喜欢你不要紧,我喜欢你不就可以了。”
白瑶便抱住孔老爷的脖子轻轻地笑,眼光流转……。
孔令铮出了父亲的书房,径直往母亲房间走,母亲正捧着一本书阅读,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这大出孔令铮的意外:“您不生气?”
“那个女人呆不长久。”孔夫人原本是宋家的大小姐,身上有股子火爆脾气,随着年龄的增长,火爆不在,更多的是一颗七巧玲珑心:“令铮,看女人一定要看眼睛,眼睛是不会出卖人的,那个女人的眼睛看你父亲的时候,没有感情,我倒是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别的。”
“什么?”孔令铮对女人不懂,留学期间没交往过一个女孩子。
“野心。”孔夫人放下手里的书:“所以,盯紧了她,不要让她损害孔家的一文一物。”
孔令铮明白过来了:“您查过她的底?”
“啊,来路有点不正,在百乐门上了半个月的班,就搭到了你父亲,这份能耐不小呀,你父亲纳姨太太必须征得我的同意,以前五个,我不开口,他绝不会急着要,可是这一个,居然让他苦苦哀求起来。”孔夫人说道:“虽然来路不正,可是你父亲喜欢,就暂时留着,明天我就回南城。”
“这就要走?”孔令铮说道:“不留下来坐阵?”
“傻孩子,有些事情不是人在就可以的。”孔夫人说道:“听说你几位叔伯给了你一个不得了的任务,娘只想告诉你,什么都比不得自己的性命,这一点你要记住了。”
母爱深沉,孔令铮将头靠在母亲膝上:“我知道了。”
这一夜,孔令铮睡得很好,起床的时候,方副官已经在门口修着了:“少爷,夫人要走了,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这么早?”孔令铮匆忙洗漱后过去,看到父亲替母亲拎着行李出门,并没有看到那位六姨太的身影,看来,父亲始终是忌惮母亲的,孔令铮的心里舒服了不少。
汽车来了,孔夫人上车前扔给孔令铮一个眼神:“我走了,你们父子俩在这里彼此照看着,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电报也可以。”
孔令铮立刻点头:“知道了。”
目送汽车离开,孔令铮看到父亲松了一口气,孔令铮冷冷地说道:“父亲要让六姨太住在这里吗?”
“这宅子不是空着嘛,你其她姨娘都住在其它地方。”孔令铮说道。
“我没说不行。”孔令铮说道:“我最近时常外出,有她在也可以照顾父亲,只是,她要晓得分寸。”
“正与庶,这个她还是晓得的。”孔老爷喜出望外:“既然如此,我一会儿就让管家接她过来。”
孔令铮冷冷地说道:“随父亲的便吧,这种事情不需要向我交代。”
孔老爷感慨莫名地拍着儿子的肩膀:“难得你体谅,老方,开饭吧。”
老方正是方副官的父亲,早年跟随孔老爷在商场打拼,年纪大了以后,主动退下来在宅子里当起了管家,平时周旋在各位姨太太与夫人中间,倒也打点得宜,很得人心,孔令铮一直拿他当叔伯看待,倒是这对父子,一直坚持守着自己的本份,丝毫不越雷池一步。
孔令铮对方管家说道:“方伯,一会儿用完了早饭,替我送封信到荣丰戏院。”
“好,少爷。”方伯说道。
杨砚卿刚到戏院,就看到在办公室外候着的方伯:“您是?”
“我是孔家的管家方伯,我家少爷令我来送封信给杨老板,请您亲自过目。”方伯说道。
一个管家也有如此礼数,虽是大户,但没有一点势利的感觉,杨砚卿对方伯也客气起来:“多谢,请里面坐。”
“也好,少爷说希望杨老板可以马上答复。”方伯笑道:“我家少爷性子有些急,请杨老板见谅。”
杨砚卿也不多话,进去打开信封,孔令铮的字写得相当孔武有力,甚有气势,看完了,杨砚卿脸上浮现会意的笑容,掏出纸笔当场挥毫,仅是寥寥几句,封到信封里交给方伯:“方伯,就麻烦了。”
方伯一走,齐石的身了就挤了进来:“大哥,姓孔的写了什么?”
“说是他父亲闻我大名,想请我到府上坐坐。”杨砚卿笑道:“顺便给他家的宅子看看风水,这是学魏士杰了。”
“大哥,去吗?”
“去,对了,齐石,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杨砚卿说道:“记得那条直通魏宅的水渠么。”
“有漩涡的?”齐石还记得当时自己的狼狈模样,让杨砚卿吓了他一夜,眼睛都没敢闭。
“你现在去云城,摸清楚那条水渠的走向,若是发现有情报,马上截下来。”杨砚卿说道:“记得,带上蜡封的工具,拆了人家的总要补上,这才厚道。”
齐石打了一个响指:“明白了,大哥。”。
杨砚卿独自一人来到孔家大宅,孔家大宅在十里洋场是最特别的存在,进门以后就可看到葱葱绿树,有水池、小桥、假山、花坛,园中百花四季吐艳,里面的双层小洋房是全白的颜色,楼内通道迂回,上下贯通,房厅、客堂均用东方传统艺术装饰,室内配以彩绘壁画,连门窗拉手也全用紫铜开模制作,气派之中不失雅致。
方管家看杨砚卿的面色,心下难免有些得意:“老爷来十里洋场经营生意,为了方便在这里建了这么一处宅子,修建的时候也请了风水先生来把关。”
“不愧是用了心的,至少到现在为止,我并没有看出不妥。”杨砚卿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之情:“有权势的人家还能够维持品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孔令铮快步走出来:“想不到你今天这么客气。”
“我几时不客气过?”杨砚卿拱手道:“又见面了。”
谢七与洪三也过来了,两人站在孔令铮左右,都冲杨砚卿微微点头,洪三兴奋地说道:“杨老板,还以为你不会来。”
“孔公子有心,我不能无意。”杨砚卿说道。
“不知道我们孔家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孔令铮意味深长地说道:“该要修正的地方总要修正,趁现在还来得及。”
杨砚卿将双手背在身后:“阳宅最重要的是来龙去脉之气势,山局之龙运,砂水之纳配。
孔宅虽然不在山林之中,但可以从几个方面来看,首先是坐向,阳宅风水在于坐向是否当运,立向得旺气则吉,得衰气则凶,所以古籍有云:向首一星灾祸柄。贵宅坐向为星到门,能收山化煞,丁财两旺。”
躲在里屋的孔老爷连连点头,当初建宅子以前,找来南城有名的风水先生看宅地,也曾经提到星到门,这才让他下定主意拿下这块地皮,儿子说这戏院老板有一手,倒不是虚言。
洪三听不懂,急得直抓头,侧头问谢七:“七妹,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谢七摇头:“我也不懂。”
“玄空风水法而已。”杨砚卿说道:“老祖宗传下来的洛书中有所记载,我们后人只是坐享其成罢了。”
孔老爷轻咳了一声,孔令铮知道父亲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继续问道:“还有其它的吗?”
“宅命相配。”杨砚卿说道:“这宅子与主人的命格是否相配也是重要因素,这一点恐怕需要孔老爷和孔公子的八字才能确定了,但目前来看,宅地格局没有太大的漏洞,并不需要修正,孔老爷当初找对人了。”
杨砚卿一眼就看出这是经风水先生精心设计过的宅地,孔老爷的心落下去,儿子说得没有错,就算这个人不是风水王的后代,有这么一手,收为已用也不错。
孔令铮说道:“既然宅子没有什么好改的,那么就请几位进书房说话吧。”
终于到正题了!
四人步入孔令铮的书房,见里面布置得简单整齐,杨砚卿心中有数,这说明此人心思周全但也比较简单,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从之前来看,此人也不是什么奸诈小人。
四人刚刚落座,杨砚卿先发制人:“孔公子借看家宅风水邀我来,想必是想将心头的疑惑解除,我也不会让孔公子及两位失望,如你们所想,我的确是那个人!”
杨砚卿一语惊得洪三张大了嘴巴:“什么人?”
谢七与孔令铮对视一眼,两人淡定的样子让洪三又不解了:“你们听懂了?杨老板在讲什么呢?”
谢七轻声说道:“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风水王杨三年的孙子。”
洪三不可置信地看着杨老板,说话也嗑嗑巴巴起来:“你,你真的是那个杨三年的孙子?杨老板,你早知道我们在找你了?”
“在云城,是我让齐石告诉你,魏士杰和你们在找同样的人。”杨砚卿说道:“自然是从那时候就知道你们在找我了。”
谢七摇头:“昨天晚上我去找你,你仍不肯认。”
“我并非不认,恕我直言,谢七小姐并没有直截了当地问我是否杨三年的孙子。”杨砚卿说道:“无问,自然没有答了。”
谢七一时语塞,没错,她过去仅是说起钮扣的事情,她叹了一口气,杨砚卿不愧是从市井一路拼搏至今的人物,他外壳坚硬,无坚不摧。
“再一次地先发制人。”孔令铮完全知道杨砚卿的目的:“虽然懊恼但又觉得要感谢你的坦白,你的目的就是这样吧,现在,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了。”
“我没有看错,孔公子是光明磊落的人,虽然成不了朋友,但不会是过不去的敌人。”杨砚卿补充道:“至少现在不是,我就长话短说吧,对于我的爷爷,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因为在我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去世,他的去世也改变了我的一生。”
杨砚卿看着三人:“现在是时候交换情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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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铮与谢七交换了一个眼神,谢七笑着说道:“步步都在杨老板的计算当中,我们洪门仅是配合孔家而已,事情来龙去脉还是让令铮来说明吧。”
令铮,杨砚卿微微一笑,这两人的关系已经十分亲近了,称呼虽然简短,但可以看出人与人的关系:“也好。”
孔令铮说道:“当年我们四家长辈一起求了十六字真言——盛极必衰,水满则溢,急流勇退,谓之知机,这句真言正是风水王杨三年的杰作。”
“盛极必衰,水满则溢,急流勇退,谓之知机,恕我直言,这句真言已经说明得很清楚了,关键在于急流勇退。”杨砚卿说道:“最关键的是一个退字。”
孔令铮面色动容,当初自己也是这么告诉父亲的,想不到杨砚卿与自己所见略同,可惜,想到父亲与几位长辈,孔令铮语气中颇有些无奈:“父亲告诉我,四大家族之所以可以风生水起,起源在于当年造的一个风水局,如今斗转星移,已经到了局败之时,父亲与几位叔伯的意思很清楚,要找到当年设局的大师或是他的后人传人重新做局或补局。”
杨砚卿的脑子一转:“当年的风水局与真言都是我爷爷的手笔?”
“没错,杨三年。”孔令铮说道:“这个名字没有错。”
“当年的风水局,孔公子还知道多少?”杨砚卿说道:“风水局可分阴阳,如果是多年前为所,应该是阴宅风水局,这就与四家的先人坟墓有关。”
书房外面传来一声闷咳,孔令铮知道父亲沉不住气了,上前将门打开:“父亲,进来吧。”
孔老爷一走进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鼎鼎有名的孔家老爷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上的盛气凌人,反倒像个温和的老爷子,他一进来,眼光就落在杨砚卿身上:“想不到近在咫尺,杨老板,久闻大名了。”
“哪里,哪里,能够有缘见到孔老爷,是杨某的荣幸。”杨砚卿连忙客气道。
“大家随便一些,坐吧。”孔老爷说道:“这件事情原本想交给令铮全权办理,可是杨老板居然就是杨大师的孙儿,这实在太让我震惊,不得不出来详细说明当年的事情了,兴许可以让杨老板有些头绪。”
杨砚卿淡淡地笑:“何来头绪一说?”
这句话无疑是个软钉子,孔老爷见过多少世面,自然是处变不惊:“姑且不管杨老板是否杨大师的孙子,就凭你本人的本领,都值得我们看中,开个条件吧。”
杨砚卿淡淡一笑:“杨某不才,可也不缺钱,这件事情无关钱财。”
孔老爷再镇定,现在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了,他的面色微沉:“那你要什么?”
“我要的东西有些难。”杨砚卿正色道:“我希望爷爷当年不死,我也不至于无亲无故地过这么多年,可能吗?”
孔老爷实在摸不清楚杨砚卿的心思,一时语塞,此时,谢七说道:“当年杨大师的死难道另有隐情?”
杨砚卿闭上了眼睛:“我也不知道,当年我年纪还小,只知道爷爷在躲什么人。”
“父亲,当年你们请杨大师设风水局是什么时候?”孔令铮问道:“我是明白过来了,杨老板现在只对自己的爷爷感兴趣,是不是?”
“孔公子聪颖过人。”杨砚卿说道。
孔老爷会意过来:“好说,好说,大不了我把以往的事情告诉你就是了,所有与你爷爷有关的事情。”
谢七立刻站了起来:“此事事关重大,我与三姐暂时规避一下为好。”
孔老爷上下打量了一番谢七,随即摆手道:“不必,洪门如今是我孔家的朋友,此事你们有所了解,也方便以后的行事,我也相信,两位不是多舌之人!”
最后一句咬字很重,自然是警告之意,谢七坐下来,同时说道:“孔老爷放心,帮主有交代,这件事情务必要帮到底,洪门中人,说得到,做得到!”
洪三也是连连点头,附和道:“自然,我和七妹都不是多嘴的人。”
孔老爷立刻满意地点头,继续说道:“清宣统三年时,我的父亲病重,眼看不久于人世,那时候,我已经从国外回来并开始办学,可惜,效果并不如预期,过了两年,父亲就病重,有一日,他突然清醒了不少,精神也好转不少,家里的管家告诉我,那是回光返照。”。
人们点香油灯或煤油灯,当灯里的油将燃尽时,也会突然一亮,然后熄灭。那是因为最后的一滴油,失去了油的附着力或拉力,上升得特别快,所以会突然一亮,人之将死,也会出现同样的情况。
昏迷多时的病人突然清醒,甚至与亲人进行简短的交谈;食欲丧失、不吃不喝的人会突然想吃东西。这些病情减轻的现象,是一种假象,给人一个错觉,误认为病人转危为安,而有经验的人一看便知,这是回光返照,是病人向亲人绝别的信号。
当时,孔令铮的爷爷就是如此,原本已经骨瘦如柴、食不能下咽的老人家突然喝下了一碗米粥,人随即清醒了不少,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管家,管家!!”
管家的长衫匆忙地扫过门楣,他仍是老式管家的模样,近到床边,身子半弯下去:“老爷,怎么了?”
“叫少爷过来,快,快点!”原本奄奄一息的人此时突然精气十足,管家心中有数,正准备出去叫少爷进来,少爷却进来了,管家轻声说道:“老爷恐怕是不行了,现在是回光返照当中。”
年轻时的孔老爷与孔令铮一样,是受过一番西式教育回国的,回光返照四个字自然让他脸上一僵,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走到了父亲的床边,父亲的脸上红润了不少,见到他来,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你,你要见一个叫杨三年的人,带着我这封信去,告诉他,还人情的日子来了!”
这封信上写有一个地址,孔少爷正迟疑的时候,父亲又扯了一下他,厉声催促道:“快去,快去!”
孔少爷终于依地址而去,那座房子位于城中一处偏僻的小巷子中,低矮的房屋显得破旧不堪,当年的孔少爷不禁心生疑惑,这里头住的是什么人?木门虚掩着,他推门的时候,木门上还有碎屑掉落,这屋子就越发显得寒酸了。
里头有人正持笔画画,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正趴在桌子边上,俏皮地用手摸着纸张:“爷爷,爷爷……”
“孩子,乖,进去吧,有客人来了。”那人转过身来,不过是一身简单的藏色长衫,气质却淡雅如玉,他大约五十来岁,长身玉立,脸上总有淡淡的笑。
孔少爷一时词穷,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双手递上信:“我父亲托我送过来的。”
那人接过去,打开信封,信不知道是父亲何时写下的,上面的字体龙飞凤舞,那人看了良久,自顾自地转身顺势写下十六个字——盛极必衰,水满则溢,急流勇退,谓之知机!
写毕,他将那张纸放到孔少爷的手上:“带去给你父亲,我会还这个人情,不过此局尚需要一点时间,需要四家配合。”
回忆到这里停止了,孔老爷睁开了眼睛,他突然死死地盯着杨砚卿,杨砚卿被他看得全身发麻:“怎么了,孔老爷?”
“你,你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孔老爷说道:“我见过三岁时的你!”
孔老爷说道:“说起来,你的长相与你的爷爷有七八成相似,如果见过你爷爷的人,看到你一定会有所留意,怪不得我一进来,就觉得你眼熟了。”
杨砚卿想到了陈阿七,在云城,他看到自己的第一眼便十分有深意,如果长相如此相似,陈阿七又与爷爷有渊源的话,一眼认出来并不出奇,所以,陈阿七早就在心中确认自己的身份了,可惜,对于陈阿七,杨砚卿不敢轻易地下判断,此人不像孔令铮一般外露,城府极深,就算他有可能对爷爷的了解更多,杨砚卿却不愿意轻易触碰。
“孔老爷,之后呢?”洪三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取了那十六字真言回去,父亲看完之后居然哈哈大笑,可怜他笑着笑着,一口鲜血喷出来,当场过世。”孔老爷闭上了眼睛:“我当时仍然不清楚状况,直至杨大师参加父亲的丧礼,并与我,以及其他三家的话事人见面,我才知道来龙去脉。”
“原本四家有些渊源,机缘巧合之下,他们都知道了杨三年这位风水王,他们几乎同时产生了一个念头。”孔老爷说道。
他不用细说,众人也知道是什么念头了。
孔老爷叹息道:“可惜这位风水王为人十分有准则,我父亲他们百般要求,各种利诱,他始终不为所动,直到后来,突然有了转机。”
杨砚卿也不禁脱口而出:“为什么突然有了转机?”
孔老爷面色复杂,看着杨砚卿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与怜悯,这让杨砚卿的心扑通直跳,他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孔老爷突然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在书房转悠了一圈,见杨砚卿始终没有发问,不禁说道:“杨老板对母亲有什么印象吗?”
“全无印象。”杨砚卿老实地答道。
孔老爷叹息一声:“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你的父亲叫杨世间,是一位很沉静的年轻人,对了,这似乎是你们杨家人共同的特点,处变不惊,遇事沉着,我听宋家伯父讲,杨世间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成年后马上成了亲,可惜并无所出,此事也是杨大师的心病,正好有位国外的妇科名医到访,可惜,那位医生是位势利的主儿,平常人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他,我父亲为了让杨大师松口,早就打听好了杨家的一切,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我父亲私自做主联系了那位医生,径直带着令堂去了医院。”
“擅自做主。”杨砚卿沉声道:“一招先发制人,就让爷爷欠下了人情。”
“西方的医学技术远比国内进展。”孔老爷说道:“杨老板,这话说来有些不好意思,但如果不是家父当年的私自做主,恐怕也不会有杨老板的出生了,国内尚没有医院可以做那个手术的,木已成舟,杨大师虽然不悦,但人情还是欠下了。”
杨砚卿沉声道:“爷爷为人最重诚信,欠下的人情一定会还。”
“没错,经过这一事,杨大师虽然心中有坎,但最终答应做这个局,条件只有一个,此局需要家父身亡以后才可开始。”
孔老爷说道:“个中原因,我们不懂阴阳八卦,就不太清楚了。”
杨砚卿说道:“其实很简单,三年点龙,十年点穴,要造风水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爷爷虽然答应,可也需要一点时间,何况是四家运势均要包括在其中?”
孔老爷点头:“没错,不过从请求之日到最终局成,一共花了三年时间,杨大师也是一代奇才啊,可惜,天妒英才,杨大师离世实在可惜。”
自然可惜,爷爷若是在世,要补当年的风水局就是手到擒来,现在的问题却麻烦得多了,杨砚卿自信不会太容易。杨砚卿脑子里浮上一个念头,他微微一笑:“爷爷已经去世,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不,不,不,眼下不是还有杨老板嘛。”孔老爷对杨砚卿殷勤的态度让孔令铮颇为不屑,孔老爷此时却没有多余的精力留意儿子的态度:“只要可以让我们四家的运势继续下去,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只要我们做得到!”
如此请求也不忘记一句“只要我们做得到”,不愧是精明的商人。
杨砚卿说道:“代价么,有四大家做我荣丰戏院的后台,我在十里洋场的下半生就可安稳度过了,往根里看,其实也是互惠互利之事。”
“杨老板是同意了?”孔老爷欣喜不已:“太好了!”
“敢问令尊当年葬在何处?”杨砚卿说道:“我想先去看一看。”
“好。”孔老爷念出一串地址,又对着孔令铮说道:“令铮,你与杨老板仔细商量一下下面的事情,这件事情还是由你全权负责,也请谢七小姐与洪三小姐多多帮助犬子。”
谢七与洪三异口同声地说道:“自然。”
孔老爷走了出去,步伐轻快,孔令铮觉得父亲的背影都轻松了不少,杨砚卿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何时出发?”
洪三说道:“我和七妹随时都可以,不过,七妹,我看这事我们都不用掺和了,人都找到了……”
谢七碰了一下洪三的腿:“三姐!”
洪三嘻嘻哈哈地说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嘛,大姐有交代,只要孔公子有需要,我们一定要跟到底,我记得的。”
谢七真是拿洪三没办法,名义上她是三姐,可是她却没有做姐姐的样子,平时也是她受训斥最多,谢七无奈道:“三姐,我们先告辞吧,大姐还等着我们回话呢。”
洪三早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起来:“我们就先告辞了。”
谢七微微点头,孔令铮站了起来:“我送你们出去。”
“不必了。”谢七婉拒道:“两位应该还有话要说……”
杨砚卿说道:“我的确有话要说,但是对三位讲,魏士杰也在找我这件事情你们是知道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孔令铮便说道:“此人野心极大,手段残忍,找你多半没有什么好事,你放心,这件事情除了我们几个人和父亲以外,不会再有人知道。”
“不,他迟早会知道。”杨砚卿说道:“我想跟诸位讲的正是不要刻意隐瞒这件事情,以免与魏士杰公开为敌。”
“你这是怕了他?”孔令铮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