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原创《峨溪河畔》:一部记录末代农耕文化的长篇叙事散文

  有些调皮的孩子觉得捉虫、打弹弓并不刺激,他们会想到怎么去耍玩蛇。南方水多塘多,一些无人看管的野塘更是蛇类的天堂,野塘塘面飘着野菱,野菱根茎长有水稻窝心虫类的幼虫、羽化后经常在菱上乱飞,以虫为生的青蛙应运而生,而蛇有充足的蛙类当食物,又无天敌,也算应劫而生了,野塘就这么成了"蛇塘"。孩子们经过塘埂路上遇见蛇,心先是一惊,再便是抄棍击打或用细竹丝抽鞭它,如无工具,会抠土掷砸。蛇多是水蛇和赤练蛇,偶见有毒的土暴蛇(蝮蛇),无毒的水蛇很机灵,见有动静便跑开,钻入田里或逃入塘中,有时还会眼睁睁地看到塘中青蛙被蛇缠住,而在埂上的孩子急的束手无策,先跺脚恐吓,再投土掷去,蛇不会因受惊而放弃青蛙。孩子们之所以讨厌蛇,其一看到它总是心里震颤,其二蛇喜爱吃蛙类。孩子们流传一句话:见蛇不杀,必被蛇咬。显然是受孙叔敖故事影响,楚国令尹孙叔敖年幼时,遇见一条两头蛇,他便把蛇打死,为了担心别人再次看到而将死蛇埋掉,回来哭泣地告诉母亲自己的遭遇,还言:"听说遇见两头蛇的人很快会死去,我也会死的。"他母亲说:"你担心别人看见蛇而埋掉它,这是积阴德的事,你不仅不会死,上天还会降福于你。"
  孩子们打蛇总是去打常见无毒的水蛇和赤链蛇,而看见土暴蛇会小心翼翼,土暴蛇是毒蛇,背黑腹白,头呈三角状,不爱动,见到人也不逃窜,多是在密云不雨的闷热天气,在墙脚地基处出现。小时候我家灶屋外就出现过一条小土暴蛇,后被堂哥继楼发现打死了,有一次我在村中某家闲置的一块地基处看到一条又粗又壮的死土暴蛇,显然是被大人用锄头敲死了。小时也听人说浮山那边有人被土暴蛇咬了,救治不及时而死。大人们也是异常讨厌土暴蛇,见到总会把它消灭。某年三叔见到一条赤链蛇正吞吃一只癞蛤蟆,癞蛤蟆一直鼓气,蛇只是吞下癞蛤蟆头,而身体却吞不下去,欲咽难咽欲吐难吐,正在两难时刻,却让三叔逮到机会,一锄头敲了下去,双方皆完,扔在了储粪池里。
  有些孩子打杀蛇后,会用小刀剖其腹,像取珠一样摘下蛇胆吞服,吞下蛇胆能治咳嗽。而有些大人会捉蛇去卖,捉蛇人胆大也有方法,钻入墙角缝内只剩短短尾巴的蛇都能拽出来,却不会“地崩山摧壮士死”。捉蛇人说:"硬拽尾,蛇鳞通过摩擦力和石头贴紧,再大的力气也只会将尾拽断,应该一手拽尾,一手燃着一根香烟,烟头贴着尾巴一烫,蛇被烫后,身体会收缩,鳞片也会收贴,这时便可往外拽一点,再烫、鳞片又缩贴,再拽一些,如此这般数次点烫,蛇便会慢慢拽出。"蛇这般受烙,夜间也会梦魇此人的。
  捉蛇是门职业,孩子们也不会天天去碰蛇,也有胆大的孩子把水蛇像围巾一样缠在脖上,也不担心蛇会咬,认为蛇伤人是蛇信(蛇舌),拔掉蛇信,蛇便和泥鳅无区别了。缠在脖上的蛇已是怏怏状,像根绳索,放在地上是扯直不见弯,盘成饼状也不见直,显然不是蛇不想咬人,是蛇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玩蛇的孩子有时会突然从口袋内掏出蛇,往你脸前一闪,能把人吓得半死,惶恐之余还会佩服他的胆量,真是又敬又畏。
  夏天孩子们容易生痱子、长疖子,老人们认为是湿热所至,而蛇、癞蛤蟆之类是凉性的,会将蛇或癞蛤蟆剥皮剖腹、炖熟来吃,蛇和蛤蟆肉质细嫩,汤白乎不腻,味特别鲜。孩子们吃过后,第二年夏天,身上痱子和疖子是少了。
  小时我不喜欢打蛇,比较喜欢用橡皮筋打苍蝇,夏天苍蝇多,灶屋尤其多,中午睡午觉,苍蝇也不停歇,有时还往熟睡人嘴唇上停留舐吸,极讨厌,家中都会备上苍蝇拍,有的人家还会去街上买上吸蝇的纸。而我总是在中午午睡期间,用橡皮筋弹苍蝇。将圈状橡皮筋剪断成一根细橡皮线条,左手捏紧一头,右手将另一头拽长,对着停歇在器物上苍蝇,像打弹弓一样瞄好,右手一松,橡皮条瞬间弹了过去,击到苍蝇,皆是粉身碎骨,有时不经意间把苍蝇头打落而身完好无存,无头苍蝇依然嗡嗡乱飞。见着绿头蝇我却不想打,因其太胖,弹击会造成其肚炸,污染面积太大。我还会轻弹击晕苍蝇,而将此苍蝇扔在蚂蚁洞旁,待到某只蚂蚁发现"天上掉馅饼"后,而邀同伴来拖拉,蚂蚁啮咬时会将晕厥的苍蝇惊痛而醒,苍蝇也不管身上有数只蚂蚁,只想逃命,会携上蚂蚁飞了起来,我美其名曰:"蚂蚁坐飞机。"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