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大人是抱着再穷不能穷文化,也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孩子命运,孩子最少也得念到初中毕业,考不上高中或中专便去学手艺,也有初中毕业去当兵的,但部队只有考上军校才有机会,而过去读书只要考上中专,便可跳出农门,捧上铁饭碗了。农家这种朴实的观念也是过去农耕时代所传承的。
连载原创《峨溪河畔》:一部记录末代农耕文化的长篇叙事散文
四年级时班上有位李姓同学(二年级开始便同学),为人忠厚热心、爱劳动,小时年年是班上劳动委员,每次大扫除,他总是身先士卒,抢着干活,平时轮到他和其他同学值日,下课擦黑板便是他承包了,下午放学扫地,他总是让其他值日同学走出教室,他一个人扫,深受同学老师喜欢。有一次,一位程村同学在教室玩耍时,踩玩地上的一根圆木,圆木打滑,滚压到李姓同学脚,脚大拇趾甲立刻被打掉,流出血来,同学们看到后,赶紧扶住他,都说纸币能止血,有一女生掏出口袋一角钱纸币出来,按在脚趾流血处,大家也顺势将他抬扶至程村医生那儿,消毒裹覆药物后,大家又像战场上担负伤员一般将其抬送回家。他中途几次要求大家,不用抬、自己能走,但同学们并不依他话。伤他脚的同学内心忐忑,很是惭愧,从家中拿来鸡蛋送到他家,而全班同学更是放学回家后,每人捎一颗鸡蛋赠予李姓同学,表示慰问。李同学父亲为表感谢,特意买了二斤小糖酬答大家,还在教室讲台上说:"感谢同学们对孩子的厚爱,自己也很感动,希望大家能继续发扬同学之间互相帮助的传统,最后祝同学们学习进步!"李姓同学长大后,依然本性善良、吃苦耐劳,有一年回老家,听说他婚姻没动,至今未娶,听后也是让人唏嘘。
程村在小时印象中,比较古朴,祠堂和八大间都有,而穿方式的老房极多,村巷窄长,有人扛犁驱牛迎面而来,更是避之不迭。织草袋家户多,民众却比我们村人悠闲,老人们经常门前晒太阳闲聊,不像我们村人人紧张劳动。
五年级到初二,是一直在小楼上学,小楼不在梅山村辖内,隶属官山桂港两村,路程却比去梅山辖下花园村短些。记事起便知小楼是有楼房的,两栋两层楼、一栋一层平房,小楼之名也因此而来。楼房是60年代修建的,外墙没有粉刷,红砖勾缝的,一栋成了学校,另一栋是一家叫漳河化工厂的企业所占,而平房在那栋小学楼晋升初中楼后,成了小学教室。5岁那年大哥二哥伙同村里玩伴带我去小楼学校看《高山下的花环》电影,那时小楼住的家户并不多,仅仅有几户土著,后繁昌至峨桥柏油路修通经过小楼,而周边好几个村大路出口也在小楼,附近村民也有陆续搬迁至小楼的。小楼渐渐繁华起来,开小店的、做裁缝的、办诊所的、搞修理等铺面兴起,小楼便成了一个陆上埠头。
去小楼上学较远,大些的孩子会考虑骑自行车,自行车八十年代开始渐渐流行,九十年代几乎家家都有一辆,那时外国人还戏称中国是自行车王国呢?不会骑车的孩子会像游泳一样去学,学车总是一个大人或大孩子双手紧扶着后座,两腿夹着慢慢走路,而坐在车上的孩子只管脚蹬踏,手扶龙头,一般用不了多久,孩子就能学会,但这种学法是会骑却不会踏板上车。大多数孩子都是自己一个人学,由于身高不够,车又都是三角杆的"重磅车",孩子会一脚踏这边踏板,另一脚叉在横杆下,双手扶紧龙头,歪斜身子边走边探那边踏板,摔打滚爬时间长了就会蹬踏,但总是只能踩半圈。如果遇到一辆轻磅车(中间无横杆),调底座位,就可以灵活操控了。小时也常见一些年轻小伙,见路上女生来了,会吹着口哨,目盯女生,然后双手松开龙头,双脚狂蹬踏板,以示骑车技术高超。
学骑自行车的孩子车瘾极大,见着自行车总想去骑。既便那些无铃无刹的自行车,农家也不会去报废它,还会安把锁以防他人盗窃,孩子们骑上这类车,会边骑边诵道:没铃没刹,撞着人不犯法。记得大哥学医时,姑姑曾推了一辆无铃无刹车送给大哥作为交通工具,大哥也是用这辆交通工具为他的人生骑出了自己的第一片天空。
自行车只能一个人骑,或后座捎上一人,也总是近路来回骑。两三人出门或拉货总是选择其它出行工具,八十年代水路是机板船载客运货,陆路在九十年代便是三轮车了,三轮车发动机和拖拉机、机板船一样,是个单缸柴油机,发动起来"嘣嘣嘣"噪音极大,发动机置在司机座位之下,发动是手臂摇动摇把迅速旋转数圈,直到点火成功后,司机便一屁股骑在发动机上焊接的座位上驾驶,司机背紧贴着车厢,厢是车斗占上铁皮,类似十六七世纪欧洲马车车厢,厢内能坐上大小10来个人,人多挤不下时,年轻小伙会双手吊拽厢尾顶搭手处,双脚踏在斗门放倒处,成站立状,前排驾驶员两旁各能挤坐一人,虽是超载,却很平常,平路犹可,上坡车很费劲,蓝烟直冒,发动机轰鸣,有时还很危险。花园村有个陡坡,平时骑自行车的人都是以踩上此坡为荣,大多数都是冲到坡中段下车,推车再上。
有一年正月,我和大哥乘三轮车去他老师那儿拜年,车超载,行至该坡底时司机是轰大油门,快冲至坡顶时,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车头竟然翘了起来,似飞机冲出跑道状,厢内人像卸砖一般"呼呼"倒出,一时间女哭孩啼,待到车内人倒出后,车头"空咚"一声如翘板一样落回地面。大哥当时坐在司机旁,而我是扶在车厢前排横杆上,我是抓紧横,车斜时我如吊单杠,才没有倒出,如此这般我的却也宠辱不惊,便不害怕,而倒出去的人有手擦破油皮的、头碰了车厢的,大家也不觉得疼,似乎惊魂未定,如果当时翻车,下面便是山河(绕山防汛的一条人工河),伤亡可想而知。等到大家心中平静后,又陆续上车,到县城后,司机表示歉意,一个人少收一两毛车费以慰精神损失。大哥事后说:"我以为司机开飞车爬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