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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精记》:界门纲目科属种,怪力乱神人鬼妖 。

  梦云舒反问他道:“听你的话的意思,这个嬴风的后人不是普通人啊,是不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然,我猜活老九老先生应该早就如探囊取物般,得到李嵩的诸多画子了。您尽管说出来,我要慎重考虑下能否前去。”
  活老九见梦云舒这般说,赶忙解释道:“倒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我不同你们,我没有真正的人身,况且我也不想行盗窃之举,不过,嬴风的行为实为肮脏之举,后人又不断行骗,我觉得是时候教训教训那些人了。”
  我和梦云舒其实都将信将疑,很大可能性,嬴风后人不好惹,不然凭老猫精这狡猾样,早去偷了画。
  梦云舒和老猫精当场达成一致,他给我们嬴风后人地址线索,我们帮他找到《五里黄泉》。活老九说:“嬴风和其后人自南宋起,一直在老上海镇居住,民国时买了一幢当时异邦人盖的洋房别墅,三层楼,还有个围栏围住的大草坪,生活甚是滋润。”活老九给了我们详细地址,精确到哪一区哪一路哪一号。我和梦云舒又怀疑到,还有种可能,就是活老九故意使坏,在上海这个地方下套暗害我们。
  我想起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且活老九和我们还有过过节。这个过节,我没有放下,它又凭什么能放下?
  可那种状况,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骷髅图》好回去交差。固然,我俩只能选择活老九提供的这唯一机会。我们从吴敬梓纪念馆离开后,梦云舒懊悔道:“以前遇到过很多铲地皮(没有固定门面,专门在农村等地收古董捡漏一类的人)的、正经的古董商,后悔没跟人请教学习点古董知识,不然也不至于对这些古画一窍不通。”
  我们先从全椒坐车到南京,再由南京转车到上海,等到我们赶到申城上海这座大都市时,已经是半夜。上海是座魅力都市,吸引着大批怀揣梦想的人来到此处。上海的繁华自宋时设置上海镇为伊始,历经元明,于清末时成为租界,蒙上一层现代化城市的面纱,民国时期上海的发展进入近代史一页里的巅峰,这里一度是灯红酒绿、金钱至上的代名词。《上海滩》还在热播,大家对许文强的膜拜依旧盛行,周润发那时候是那么年轻帅气。
  我俩边走边讨论着上海。
  “这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开这么多灯,也不怕浪费电。”
  “亏你还是大学生,说这话就很幼稚了,没见过世面一样。”
  我心情愉快地说:“我就是一时兴起,看到好的东西忍不住赞扬一番,不做作,你敢说你不认为上海比合肥好太多了?”
  梦云舒突然搂住我的肩膀,暗示我说:“上海比合肥好的地方可不在这里,花花绿绿的世界你知道的还是太少。”
  我问他:“这是我第一次来上海,对这里不是很了解,你给普及普及下?”
  梦云舒稍微展开了说:“上海在几十年前就有舞厅了,这里的舞厅比合肥的开放多了.......”我不知道他以前是否真的去过他所描述的那种舞厅,但是这种色情舞厅确实存在了很长时间,而且不止在上海,比较有名的,比如苏州舞厅。
  我故意说:“那师父,你这么懂,带我去一次,见见世面,怎么样?”
  梦云舒立马回拒掉,说:“学坏容易学好难,注意下你个人作风噢!你还小,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切----!你真的是,师父,你也是个老油条啊!”
  “油条虽老,尚且好吃。”梦云舒还知道改编典故。
  “师父,你这么大年纪了,老油条,也能理解,可不能是个老嫖客啊!”
  梦云舒说:“你师父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和你开开玩笑而已。”
  1989年的上海还没有外滩的东方明珠塔,但是已经有了南京东路、南京西路这样繁华的地段,有“十里洋场”之称的旧上海街头走着拥挤的电车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自行车。这里就像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进去。而我,身为外面的人,却并不想进来。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干年后的今天,我即使重返上海滩,依旧排斥这种张袂成阴的生活。
  上海火车站不乏拉皮条的妇人,也是为了生计,无可厚非。我们在旅馆落脚后,我先是来个后倒,硬床板赛过直一天腰。休息了一会,梦云舒说带我出去逛逛,吃夜宵。虽然此时已是深更半夜,上海并没有像合肥一样几乎黑灯瞎火,这里充满大大小小的时下流行的“夜市”。旧上海最有名的四条马路,大马路南京路,二马路九江路,三马路汉口路,四马路福州路。
  我们当晚先去的是福州路,路上的人推着自行车急急忙忙地过街,有的店铺已经关门,这些都不重要,梦云舒带我来福州路,是要找一家“老申沪”的生煎包子铺,缩在一个小弄堂里面。有着魔都之称的上海虽然是国际化大都市,但是上海的历史非常悠久,前文提到的宋朝时期始置上海镇,其实再往前推到战国时期,上海地区是楚国辖区,“四公子”之一的黄歇被封为春申君,领地在上海,因此上海也叫申城。上海这样的弄堂非常多,和北京的胡同一样,极具地方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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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生煎店看起来不起眼,但是这么晚了,竟然还有四五人在里面坐车吃宵夜。我是不爱吃肉馅包子类的,因为我不喜欢肉水掺杂的口感,在这里,同样,我没尝到什么特色亮点,但是这家的蟹黄生煎倒是勾起了我的食欲,只闻其香不留其腥。店家得意地说,要是我们秋天来 ,那时候螃蟹肉肥,做出的生煎更好吃。
  我听店家口音像皖北人,便问道:“老板,你们不是上海人啊?”
  老板没说话,梦云舒说道:“这是我老乡,蚌埠人。”
  老板显然是不记得梦云舒曾经来过这里,坐过来和我们拉呱,说道:“哎呦呦,二位都是安徽人?上海我们安徽老乡可真多啊!”老板人实在,又送了我们一笼蟹黄生煎。安徽人自民国时开始在上海聚集做工,最有名的便是斧头帮创办人王亚樵,上海滩黑社会三巨头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都不敢惹的人。我知道安徽名声在外,被不少人叫成要饭省,说安徽盛产乞丐。要知道1942年大饥荒和1960年自然灾害,安徽和河南人饿死了多少人,没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我说个真实案例,发生在外公老家。这家人和外公还沾点亲戚关系,她辈分大,我喊她姑奶,1960年,她爷爷背着她出去要饭,把她妹妹留在家里。姑奶妹妹那时候才七八岁的样子,搞不到吃的搞不到喝的,一个人靠在门前的大杨树下,整整饿了几天几夜,每天都有气无力地叫着,叫着谁能给她一口稀饭吃,她就活了,她就活了。没有人给她吃的,不是村里人冷血、袖手旁观,是大家自己都糊不上嘴。最后,姑奶妹妹一直腹泻,活活饿死。
  这事是外婆亲口告诉我的,我每每想到这,脑海里都浮现出姑奶妹妹在树下哀嚎的声音:“我老爹(爷爷)啊,你给我口稀的喝迈,给我口稀的喝,我就能活了....”我默默流泪,虽然我都没见过这个没机会长大的姑奶妹妹。
  伤心事不多提了。
  我和梦云舒吃饱喝足,老板把我们送出门,亲切地挥手再见。梦云舒继续带我去下个地方,南京东路,再一个繁华极致的地段。梦云舒说这里有家历史悠久的钟表店,他要买只手表送给我。我很惊喜。梦云舒告诉我:“男人就算没有半两金在身上,手表是必须要有的。”梦云舒说得有道理,有钱了,虽然不能怎么特别高调,起码要露点财在外面显摆显摆。我们这种心态在当年洪金宝的一部电影《八两金》里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八两金》,1989年底在香港上映,讲的是洪金宝演的一个在美国待了十几年的出租车司机,回国前问好友借了八两金饰撑门面,引发的一系列搞笑、伤感的故事。)
  手表,虽然从诞生以来,就是一个计时机器,但是它自古至今都不单是作为计时工具来产生价值,更多的是像黄金白银一样,作为装饰品来裱出个人身份,很多瑞士名表都是通过“奢侈”、“上流”这样的字眼来定位自己的产品,迎合了越来越多富人的需求。在六七年代时,旧四大件是“三转一响”: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收音机,随着时代进步,到了80年代末,四大件已经变为了彩电、冰箱、洗衣机、录音机,但是手表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一直没变。
  这家手表店大门很特殊,是两块铜制门板,看起来十分厚重,里面灯火通明,还在营业。玻璃柜下摆放着一排排各式各样的手表,看得我眼花缭乱。那时候最流行的是上海牌手表,一度成为姑娘家出嫁必备嫁妆。我不想人云亦云,店家听梦云舒说要好一点的,立马向我们推销浪琴,这表,齐沈平戴了,而且我嫌贵。
  店家慧眼识人,又向我推销了另一个瑞士品牌表,梅花表。我一眼相中这表的名字,我母亲名字里也有个“梅”字。店家眼睛里有活,见我爱不释手,便说道:“这个表,您有眼光,纯进口货,简约秀气,非常符合您的气质。”其实我是不喜欢别人根据我模样,说我年纪轻之类的词语,我心里追求的是别人一眼看就觉得我比较成熟稳重。
  梦云舒掏钱帮我买下了这块带日期的梅花表,花了几百块,送给了我。
  出门后,我们路过星火日夜商店,类似于现在的24小时便利店,他进去买了包烟。他说买不到黄山,买了包熊猫尝尝。他非给我一根抽,我还是老样子,烟吸到嘴里又原封不动吐出去,老烟鬼都说我在浪费香烟。
  我想起莫言的《绝句》:
  香烟恋上了手指,
  手指却把香烟给了嘴唇,
  香烟亲吻着嘴唇,
  内心却给了肺,
  肺以为得到了香烟的真心,
  却不知伤害了自己!
  是手指的背叛成就了烟的多情,
  还是嘴唇的贪婪促成了肺的伤心。
  人生如烟, 岁月无痕, 烟自多情, 却把自己烧的什么也不剩!
  莫言大师把简单的一个抽烟动作描写得如痴如醉,发人深省。可是有多少人是因为漫无目的消遣时光才抽的烟呢,这种状态和寂寞是两码事。在我看来,偶尔抽烟的梦云舒并不是打发时间,他每一口烟都饱含思想,脑子里填了太多事情。他这么多年,太过寂寞。终于,他忍不住和我聊起了他女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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