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精记》:界门纲目科属种,怪力乱神人鬼妖 。

  道长的眉毛都白了,尽显老态。他拍了下腿自嘲道:“诸天神灵岁月长,不饶人间我虚度啊!小兄弟,你帮我徒弟一起找下一本符箓全书。”
  “噢!师父,我知道了!”郭道长很快找到这本符箓大全。其实郭道长和方丈主修的是全真派的内丹道功,而符箓属于正一派主修正道,所以郭道长在抓僵尸上功夫稍微逊色一点。这本符箓大全是天师府亲自印刷的,算是这儿的镇观之宝之一。方丈点开这本蓝皮子书,找到其中一页,对郭道长说:“这符你是不是忘了?还有这张。”方丈虽然记事记性差了,可是他对每个符箓所在位置,了如指掌,随便翻到一页,这道符区别于刚才的“追尸符”,叫“定尸符”。
  郭道长连忙跪下朝方丈礼拜,道:“多谢师父点拨!”
  “徒弟,起来吧!不知道这两位同志是做什么的?”
  “不瞒道长,我俩本是摘灵人,受一位教授委托,前来收服僵尸。”我毛遂自荐道。
  “原来是摘灵人,难怪二位有保家仙。”方丈语调缓和,望着我和梦云舒说出下面这番话来,“世间太平许久,道士不道,皆为家中蹲法,不外勤历练,寻魔除魔,邪不压正,却大有枉法人鬼,新中国以来,天下大局既定,蚁鼠魍魉之辈苟且偷生,它们根生到山高地远处,继续为非作歹,祸乱一方。道士不随带糯米符咒,多有抽烟行酒之辈,僵尸一出,乱作一锅…………徒悲凉啊!”
  方丈道出现今道教衰落一幕,道士们少有降妖除魔能人,大多在家在观修炼。他最后的几个字,深入我心,发人深省。再看郭道长,哎呦,泪流满面,他深深自责,认为没有尽到一名道士的义务职责。方丈拂了拂衣袖,说:“去吧!用这两个符,把那只飞僵带回来。”
  我正准备和郭道长一起退出去,却被方丈叫住。他说:“请二位留步。”我和梦云舒站住,方丈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叮嘱我俩道:“我看二位年纪有长有晚(意思是有大有小),小兄弟进这行肯定时间不长。自古摘灵便是好恶不分,二位,日常工作中,要存恶求善,不可一网打尽之。”我推测方丈的意思是要我们不要捕猎善良的灵物,对于性恶的灵物也要合理处置,有点豢龙氏的意思。
  我们当即没有正面回应方丈,一是梦云舒没有听懂,二是我自己还没有走到为灵物设身处地思考的地步,讲白了,那时候我还是“掉钱眼里”了。离开方丈的禅室,郭道长商议道:“二位,要不你们先回,今晚,我需要准备下符箓。还请转告我徒弟一声,让他先回观里。”
  画符,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的事,他需要作符者沐浴净身,焚香诵经,起坛做法,请神明降临,注入神力给画符者,传到笔梢纸上,这样作出的符威力非凡,犹如神仙附体,驱除妖魔,百般灵验。当然这是道士的说辞,他们的秘传之法,其中不乏传奇色彩成分。真正的神仙才没这么多功夫管这管那,佡家们顺应自然,跳出善恶之争,正邪之分,以最高视角观望宇宙,明物质暗物质皆不与佡发生四种基本相互作用,这就是老子《道德经》里所暗示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本意。
  四种基本相互作用定义了目前我们所认知的宇宙规律和现象,时间流逝,物种进化,生老病死,皆出其中。神仙跳出相互作用,不为宇宙规律左右,并是永恒,俗话长生不死,佡的存在形式不可用我们三维生物的认知高度去了解,佡也不会频繁出现在这个维度的世界中,所以我说仙家才没这么多闲情来管基于相互作用自然规律下的世界发展,更不会去评判对与错,施加罚与赏。
  好了,不扯这么多基础理论了,我们继续进入情节。郭道长将我们送到观外,兀自回去。游五夫妇一直等在观外,看到我们,怀揣喜悦,又不敢靠太近,他们问我们情况怎么样。我把情况说与他们听,实际上脑子里混乱。我对梦云舒说:“师父,我们直接去找那个张长青吧!这道士不靠谱啊!”
  梦云舒嘚吧下嘴巴,说:“的确有点弱,连符都忘了怎么画。”
  一路上,我们谋划了计策,正式决定等刘宝童到了,让游五定出张长青方位,我们直接擒下他,早点结束这单,还有一笔大买卖等着我们去做。下山后,游五夫妇跟我们车一同前往张教授家中。张教授安置好游五夫妇,他老伴正忙着给我们做菜做饭。他家三间瓦房后面有两间屋子长度的院子,里面种了好多花草,围墙上尽是藤蔓,晾衣绳的一头是口水井,旁边端放着一口水缸。张教授老伴在院子一侧的厨房里一个人忙上忙下,张小美帮衬她忙,分分钟炒出几道下酒菜,张教授拿出珍藏的老窖白云边酒,饶有得意之情地说:“带你们尝下我老家的美酒白云边,这坛酒有历史,是白云边刚建厂生产的陈酒,四十多年了!”张教授夸夸其谈地说。
  我是头一次喝上这种小坛子装的酒,大概有两斤,也是头一次品尝白云边。这酒名出自李白的《游洞庭湖五首·其二》: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白云边,浓酱兼香,这是会品的人,不会品的,就是“好喝不错”。撬开坛塞泥,酒香猛地上升袭来,经久不衰,就像开封后的茅台飞天,只要一靠近,就能闻到不断挥发的酒香味。
  可能是这坛酒太过勾魂,白金竟然当着张教授等人的面直接出现,范圣杰被吓得屁股往后一退,连板凳带人翻到地上。我心里咒骂着白金:你也简直是没皮没脸了!嘴上却说:“哎呦!看把大哥吓得!我来介绍下这位!”我忙着扶起范圣杰,观察到张教授和他学生呆若木鸡似的盯着白金看,他俩也被吓得不轻。
  我赶紧介绍白金道:“这是我的保家仙,白金大仙,李白的白,金子的金。”
  白金也赔礼道:“在下出现唐突,惊扰到各位,抱歉,抱歉!”白金拳头一抱,语气坚硬。张教授缓过来后,手发着抖要给我们斟酒,我见状替他解围,道:“我来倒吧!”
  范圣杰脸上挂着尴尬的笑,他既不好意思,又充满好奇。
  “没想到能亲自见上仙家一面,仙家喝酒吗?”张教授问道。
  白金十分开朗地说:“喝一点,您这酒,闻着醇厚,不亏是陈酿的老酒。”白金已经开始馋酒。
  张教授说:“大仙不要客气!这顿酒,咱们为了提前庆祝捉拿僵尸归案!喝它!”
  白金手指一点,道:“尽管放心!那只僵尸交给我,手到擒来的事,容易!”白金果然是个吃货兼酒鬼。这时候,张教授的老伴开始陆续上菜,一开始她就注意到白金,她一定在想白金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白金的酒量可以,第一杯酒,它先是抿一口品尝,酒辣嘴巴,它咧着嘴点着头,接着一发不可收拾,一杯接着一杯,几道菜,把它和张教授喝成一片,转眼间,两者成了患难兄弟一样,场面诙谐喧闹。
  饭局起步没多久时,我特意去房间里问游五夫妇要不要吃东西。游五看着我,无奈地瘪着嘴,我立马懂了,僵尸哪要吃什么饭,我回到桌子上,继续被范圣杰灌酒。一坛白云边被我们五人分掉,主打酒司令是张教授和白金,雅兴上来,两人收不住,张教授让老伴又起了一瓶汾酒,张教授对白金讲述的历史故事很感兴趣,他情不自禁地向白金发出邀请,为他的民俗文化研究有偿提供素材,我知道这些只是张教授的酒话,醒酒后肯定记不得了。
  张教授的学生先从酒桌上败下阵来,接着是我,我倒床就睡,醉得睁不开眼。到了半夜,我正在睡梦中,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周围是一片漆黑。梦云舒半天没摸到电灯线,这时候房间外就传来张教授的声音,“谁呀?”
  “请问是范圣杰家吗?”这声音是刘宝童啊!梦云舒立马回应道:“张教授!外面是我们同事!”我根据记忆在床头摸到电灯线,一拉开关,灯亮了,照到游五夫妇笔直靠着衣柜站着,低着头,我被他俩骇一惊。我跟着梦云舒一前一后出去,张教授没敢动手开门。梦云舒确定外面是刘宝童,打开门,刘宝童给了他大大的一个拥抱,我正谗呢,刘宝童也给了我一个大拥抱。
  刘宝童一点不见外,问张教授:“同志!都说武汉是大城市,怎么夜里,打不到车啊?我加了几倍的车钱,才愿意有个师傅送过来。”
  “刘姐,武汉闹僵尸,死了几个人,天一黑,人都不敢出门。”我说。
  “我就猜到,肯定是这样!师傅开个车,到这地儿了,掉头就跑,神色慌慌张张的。”刘宝童说。我在想这么晚,能有人送刘宝童过来,也是拼了命在谋生。
  刘宝童进我们房间的时候,游五夫妇正抬头望着房门口,她一眼望见游五夫妇,被二人着装打扮和面容吓到,往后一退,踩到我脚上,她回头看着我,我一把搂住她的右肩膀头,说:“别怕,自己人!”刘宝童这才心安地放下背包和琴盒,小心翼翼地盯着游五夫妇,她对游五夫妇很好奇,她后来说,埃及国的木乃伊在黑市价格不菲,有玩家高价收藏,活僵尸的话,如果拿到黑市里挂价,一定比木乃伊高得多。
  刘宝童和张小美一起在张教授老夫妻俩房间里挤了后半夜,第二天一早,大家酒醒得差不多了,游五定出张长青大概方位,但是大白天的,我们不能带着他俩到处瞎跑,所以无法准确得出张长青的位置。张教授还是一副满怀期待的模样,于是,我们决定去长春观找郭道长,看看他的追尸符有没有画好。
  在出门前,游五特地提出一个请求,让我们在抓到张长青后,务必帮他们澄清冤情,以解百年来他们所蒙受的冤屈和指责。游五说他们死后,十里八乡的人都认为他们丢了祖先的脸,竟做出如此恬不知耻的事来,那时人愚昧,听风便是雨,员外地主的话在他们耳朵里就是圣旨,如此的荒谬不堪。我十分同情游五,说了一番让他定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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