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精记》:界门纲目科属种,怪力乱神人鬼妖 。

  张小美不敢打这个电话,她怕J哥在电话里就凶她,她让梦云舒打。梦云舒拨通去往合肥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范山人,他说让张小美接电话。张小美听着电话,眼水就往下掉,她猜到了什么。
  范山人在那头讲道:“小美啊,我讲个事,你千万别着急!”张小美哭腔声渐大,旁边的邮局员用异样的眼神望着我们。
  “小美,你姐姐家出事了。”范山人叹口气,缓了很久,才鼓起气说出来:“你姐姐家全部人遇害了,死因不明。小美,你先别急,你告诉梦云舒他们一声,你们再回去处理下,如果需要我们帮助,随时联系我……”范山人后来的话,张小美已经失聪似的,全然听不见。
  话筒滑落坠在半空,弹性电话线拉着话筒一上一下,邮局员不耐烦地说:“哎哎!同志,你挂电话不能这样子挂呀!”我对着这个女邮局员怒捶桌子,“就这样挂咋啦?!”
  女邮局员抓起报纸上的一堆瓜子壳,撒我一脸都是,我气得破口大骂“去你妈的”,随即用控梦术安排了她,让她对着桌子板一直撞头,撞到破皮见血为止。
  张小美红着眼睛,大哭一场,哽咽不已,说不出话了。我们全部围着她安慰她,直到她可以勉强说清楚话,她告诉我们范山人说的话,我第一反应是,王家赶尸匠干的。
  我们当即从荆州出发,马不停蹄地倒车赶到张大美家,那天正是下午,包家门口没有人聚集,包兴干家的亲戚守着五人的棺材不让乡里来的人动,一直等到张小美的到来。包兴干、包兴干双亲、张大美、张大美儿子,五条人命,五具尸体,五口棺材,棺材冰冷地并排躺在院子里。
  张小美眼中没有任何人,扑到棺材上就是撕心裂肺地哭嚎,哭得声音沙哑,失声,这场面就像《教父3》最后的时候,二代教父女儿被枪杀,二代教父抱着女儿痛苦的场景。
  包家亲戚等张小美慢慢平静了一些才和我们说,包兴干一家五口死亡非常离奇,全是意外导致的非正常死亡,而且集中在两天内。最先出事的是包兴干,他是一大早去乡里赶集,不掉新失足掉山崖下摔死了,要知道这条山路,他从小走到大都没出过事。
  其次是包兴干的双亲,两人早上起来出鸡笼(以前农村鸡都养在家里,过些时间要把鸡笼抬出去晒晒,顺便清理鸡笼下方积攒的鸡屎,俗称“出鸡笼”),包老爷子手被锈铁钉伤了,他唆了一口血,没当回事。
  两老人出完鸡笼,就来喂孩子早饭,几口粥喝完,包兴干母亲特意剥了一个鸡蛋给小孩,结果小孩整口吞进嘴里,还抬着头扮鬼脸,没想到鸡蛋滑进孩子喉咙,卡住了,上不上下不下,当场,小孩脸色变了,哭都哭不出声,两人急得喊来张大美,张大美不停拍孩子背,搞了有五六分钟,孩子渐渐就断了气。
  张大美一时激动,心脏病犯了,她捂着左边胸口,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张小美婆婆发疯一样冲到门外,不顾一切地拼命喊叫,临近的邻居们丢下手里活陆陆续续赶来,张大美也断气了。
  张大美婆婆抱着儿媳孙子的尸体痛哭,她男人在旁边流着泪,托人去乡上找李郎中,顺便找他儿子回来。李郎中从乡上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去请他的人没有碰见包兴干,这时,包兴干父亲已经在心里犯嘀咕了,惴惴不安。
  经过李郎中仔细检查,他最后确认,两人完全死亡,听到张大美婆婆说起死因,李郎中也十分惊讶,他从医这么多年,论巧合死亡,他也遇到过,但是没有碰到像包家这么离奇的事。
  包家的不幸引发全村人的心情低落,大家都为包家感到悲惨。张大美的公婆哭到最后已经流不出眼泪,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包兴干始终不见回来,他父亲一抹鼻子,跑到二楼,端下来一把土铳,把旁人都吓坏了,他说:“我儿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再等下去,天就黑了,我请大家帮个忙,和我一起去乡上找我儿子。”
  村里人好多举手要跟他去,其中就有吴迪和李有良,这两人上次因为做了汉奸给王家赶尸匠通风报信,一直遭到村里人指指点点,这次他俩是完全出于忏悔的意思。
  这些人沿着去乡上的一条道寻找,结果没有发现包兴干的尸体,那一夜,包家两位老人彻夜无眠,他们没有任何心思去张罗张大美和孙子的丧事,一切都由外村来的亲戚在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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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包兴干的尸体还是旁边村子早起打猎的人发现的,当时三只野狼正在撕咬包兴干的肉吃,被猎户用枪放倒一个,此时,包兴干几乎只剩下骨头了,两个猎户昨天听到有消息说包家有人失踪山里,他俩把包兴干父亲喊到场后,经过衣服辨认到,这就是包兴干。
  这个噩耗的产生让包兴干父亲当场腿软跪倒在地,一起跟来的人用衣服抱住捡起的皮肉连尸骨,回去的路上,包兴干父亲突然发生痉挛,一开始是手部,半小时内,全身痉挛,几个人抬着他,都跟着晃动,好不容易捱回村子。半路去请李郎中的人带着李郎中回来时,李郎中上气不接下气,一眼就看出,包兴干父亲这是破伤风犯了,无药可治。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怕起来,这怎么回事?难道村子里中邪了?流言蜚语立马就传出来了,有人提议要请草台班子来唱戏,戏给鬼听,可以带走霉运。
  李郎中针灸忙活半天,包兴干父亲还是走了。李郎中上下打量了包家四周,没发现哪里不对劲,连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东西在作祟。
  包兴干母亲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亲戚们围着她,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老人家一直低着头,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像一头待人宰割的羊,而这个手持屠刀的不是人。据旁人说,那天晚上,外面飞进来很多萤火虫,在院子里一角的葡萄树下聚众飞翔。包兴干母亲趁着上厕所之际,一个人躲上二楼,直到萤火虫飞离葡萄架下,才有人想起去茅房找她,结果楼上就有人声嘶力竭地喊出:“不好了!包子他妈上吊了!”
  自此,包家一家五口人全部意外死亡。他们的死是如此匆忙,仿佛死神追在其后,不肯放过一样。
  听到这里,张小美又拉起嗓子哭嚎,即使沙哑,她也要用尽全力去哭。
  我把梦云舒拉到一旁问他,“师父,不会是王家赶尸匠干的吧?”
  梦云舒反问我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哪有五个人两天内全部意外遇害的?这里面搞不好是有些什么隐情,他们没有说。”
  梦云舒说:“张小兵都能自燃,自己把自己烧死,怪事你经历的还不够多吗?”
  我没作声了,我努力地不让自己受嘈杂人声的干扰,仔细地捋了一捋包家五人遇害的顺序过程,很自然,和张小兵的超自然自燃现象不同,他们的死似乎“合情合理”,有逻辑可寻。但是我还是怀疑,有东西在中间作祟。我想起我大姐和小姨夫的死,当时就是因为黑狗精在中作怪,才使得人冥冥之中发生意外遇害。我把我的想法说给梦云舒听后,他就认同了。
  我忽然想到一事,惊道:“那小美姐岂不是也有危险?”
  梦云舒摇头说:“那倒不会,你都在这里,歪门邪道的,肯定早跑了。古人有个词,叫蓬荜生辉。”
  “呃!师父,你想说什么?”
  “师父没你读的书多,但是师父知道的事走过的路比你多。”
  “师父,你直说吧,别谦虚!”
  “蓬荜生辉,你看它是一个成语,形容贵人到来,但实际上,从堪舆角度来讲,贵人的到来会带来一种无形的气场,这气场能驱散邪魅,带来好运,所以,家里要是经常倒霉,可以请贵人上门一趟,绝对管用。”
  “师父,别夸了,我要骄傲了。”
  “革命尚未成功,现在不是骄傲的时候。”梦云舒正说着,白金突然冒出来,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它说:“给你俩点建议,我没有感知到这家家里有什么生灵作祟。”白金的这话让我和梦云舒比较尴尬,这讲半天了,原来都是我们在瞎猜。
  我们等到张小美缓过神智,找到机会把她拉到二楼,我们要讨论下包兴干全家遇害的蹊跷原因。就目前掌握的一些细节来看,我们无法判断这件事和王家赶尸匠有关系,另外,上次王家赶尸匠都能把我们放走,已经算是两清了,不会再来这样的井水范河水才对。
  张小美双眼充满红血丝,她的情绪正在一个临界点上,需要一个对象来发泄,她听完我们的说法,也无法当时就把这笔账挂到王家赶尸匠的头上,那究竟包家五口人到底是正常的意外死亡还是另有阴谋?我们四人没有一个懂得占卜算命之类的术法,所以这事还真得麻烦范山人亲自跑一趟。
  顶起。
  即使在今天,合肥到慈利开车也需要十多个小时,更何况在那个贫穷落后的年代,交通那么不便捷,请范山人来,还需要至少两日时间,五具尸体已经不能再在家中放置了,不然糜烂得更严重,散发着恶臭味。
  包家和张家两头亲戚都劝张小美,让五人尸体下葬,张小美没有再反对,一场盛大而悲伤的丧事才隆重举行起来。同时,我和梦云舒跟着包家一个亲戚去乡上打通合肥粘杆处的电话,范山人一口答应,我们把如何到达这山里面的路线告诉范山人,接下来我们就像等待一位巨星一样等待着范山人的到来。
  包家的丧事酒席是当地传统的流水席,大吃三天,听说,有的阔气的人家宴请七天席。这些来喝酒吃饭的人脸上慢慢都由悲伤转为开心,大人带着前来背锅铲(背锅铲,全椒方言,意指蹭饭)的小孩抢吃着热、冷菜,美食激发人脑分泌多量的多巴胺,这是一种化学物质,人类快乐的来源。
  大家有说有笑,仿佛包家的不幸很快就要被他们忘却。酒席散尽以后,负责守夜的人搓起麻将,闲下来的人要么回家,要么帮忙洗碗打扫卫生,更多的是聚在门前的树下八卦。
  那一头,范山人只身一人从合肥倒车赶到这地远人稀的山村,张小美看到风尘仆仆的范山人,一下扑上前,抱着范山人痛哭。
  我们接下他的包,把范山人请进包家院子里。他跨进门槛的一刻,一股强烈的煞气迎面撞来,他随手掏出一张黄符,经过辨认是五雷震天符没错,以剑指持符,将符打出去,一道金光闪耀,如果我们是道友,将看到一张巨大的金网自天下凡,镇压在包家宅之上。
  范山人沉重地说道:“小美,我知道原因了!”
  我在一旁对范山人感到无比钦佩,范山人竟有如此本领。随后,他叫我们人手一把铁锹,到屋子外四个角向下挖三尺三深,我们最先去的西南角,深度到了,却不见范山人想看见的东西,他便让我们扩大横向挖掘直径。
  终于,这个东西被我一铁锹铲到,流进土中,渗透到土面,我闻到了腐败的腥臭味,范山人警示我,慢点挖,防止土下面的东西溅到脸上,我一点点铲下去,将这个深埋土中的罪魁祸首掘出,定睛一看,只是一个塑料袋,里面盛着的暗红色未知物呈半固态半液态。
  范山人蹲下,用树枝拨开袋子,鼻子一动一动,当下断定说:“腥骚味,这是老狐狸血。唉,果然是厌胜术呀!”
  除了我,他们仨都听说过这种邪术,这是一种性质类似现代人“画个圈圈诅咒你”的巫术,归属于鲁班术中的五行阴阳术,“厌胜”为“厌而胜之”的意思,就是说用这术可以诅咒你想要诅咒的人,并且达到你所想要的目的,杀人于无形。
  范山人说厌胜术,乃卑鄙之术。
  张小美咬牙切齿地说:“一定是王家赶尸匠干的!他们还不肯放过我!”
  我脑子一转,和梦云舒想到一起了,那晚我们在村西头土地庙前撞见的那三位赶尸匠和花狐狸,毒草就是他们种的,会不会他们毒草攻击失败,格外备了一招,用厌胜术悄无声息取走包家五人性命?范山人听我们这么说,表示赞同我们的看法,他说:“你们在对方地盘大开杀戒,杀了别人几个人,对方怎么会就此罢休呢?”
  范山人讲得对,但是他毕竟是袒护我们的,他问张小美什么想法。张小美满脑子只有复仇,她态度坚定,一定要取全部王家赶尸匠的狗头!我不想破坏张小美的斗志,但是我私下在想,王家赶尸匠可不是好对付的,那晚的三个赶尸匠,可以抵御我们的控梦术,绝非等闲之辈,他们和谢五粮等人一样有几把刷子的,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厉害角色,在王家赶尸匠里头肯定不止个位数。
  范山人言不在意地说:“江湖恩怨,如果要继续下去,那就要开战。我们和赶尸匠开战。 ”
  我心里有本账,我们当初一时冲动,前后杀了王家赶尸匠七人众,别人报复回来,包家五口人加张小美母亲,一共六人,讲句难听话,王家赶尸匠还亏了一个项上人头。我的这本账,范山人心里也会算,所以他才问张小美什么打算,他自己没有主动去说要怎么做。
  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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