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完结】[破解姊妹篇] 无间(主安室透/主线/群像/BL慎)

[二百三十四]

“嗨,好久不见了……”从话筒里传出了熟悉的女声。
“好久不见了……”比较幸运的是,安室对声音的主人留有印象。
“我们将近一年没有见过面了吧?”贝尔摩德坐在房间里裹着浴巾。
“……大概吧。”安室回答。
白兰地眼下正在公司,只留下安室一个人在研究所里,他在抱着那只布熊无聊的时候,就突然接到了贝尔摩德的电话。然而由于记忆有些缺失,他只记得贝尔摩德其人,至于自己与她做过什么事情,他就表示无法得知。贝尔摩德也感觉奇怪,她发现安室的语气十分模糊,他好像故意在等她讲话,随后再根据内容进行回答。她首先没有多想,而是转向了别的话题,她正好有问题想要问安室,顺便看看他的反应。
“你还记得那个赤井的妹妹吧?”
“……嗯。”
“如果我说我想要调查她一下的话,你会成为我的帮手吗?”
“你想要调查什么?”
其实安室不太记得世良,他唯一记得的就只有赤井,然而对方始终保持着冲矢的面孔,这就令他有些失去了印象。赤井在他的记忆里已死,就与同样死去的雪莉一样,他的精神在心态的影响之下,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偏差。
“那个赤井的家人与组织有关,因此我们需要调查。”贝尔摩德开口这么说。
“是谁下的指令吗?”安室问道。
“是朗姆,”贝尔摩德说,“自从他重新参与管理之后,他就开始负责所有的事务,琴酒他们被派出去抓几个逃跑的叛徒,至于我们则又要老调重弹……”
“朗姆……吗……”安室低声地重复了一遍。
自从水无怜奈联络赤井之后不久,组织里就发生了一件事情,伪装成美国人的俄罗斯人在获取代号的任务途中,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其他几个共事的新人唯恐被杀,竟然鬼使神差地跟随逃离,当他们后悔的时候为时已晚,琴酒的保时捷已经迅速追了过来。
“这种事情我可不知道呢……”安室透说。
“你当然不知道,”贝尔摩德挑眉,“你成天都跟某个人腻在一起……”
“先别说这个,”安室打断了她,“后来怎么样了?”
“你问那些家伙?”贝尔摩德重新接上话头,“逃走的那个是克格勃,其余的都被琴酒给杀了,不过当时对方也有很奇怪的帮手,似乎跟很久以前的某件事情是同一批人……”
琴酒对宿敌有很敏锐的嗅觉,他总以为对方的帮凶里有赤井,然而其他的人包括贝尔摩德都不相信,毕竟赤井早已当着他们的面死亡。不仅如此,当初哪怕是恨赤井入骨的波本出马,都没有找出赤井的所在,当波本也表示放弃之后,追查赤井的任务才正式告一段落。
“你的意思是,朗姆认为赤井还活着,所以又派我们去调查他的妹妹?”安室对话题的内容进行总结。
“大概是这样吧,虽然他也不太确定,”贝尔摩德说,“以及我个人也有想要调查的事情……”
“是什么事呢?”安室问道。
“我需要找到一位小可爱……”贝尔摩德缓缓地眯起了眼睛。
自从江户川柯南消失以后,贝尔摩德就起了疑心,她随后潜伏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附近,从小兰处得知了工藤新一回归的消息。她原本以为是灰原哀的杰作,可后来发现另有其人,她偶然听小兰说起世良的妹妹,这就令她感到有些惊奇。就在她打算调查领妹的时候,克格勃有逃兵的消息传来,琴酒再次提出赤井未死,这让包括水无在内的人都有些紧张。朗姆表示暂且稳住水无,等到调查过后再提出决断,于是他找人去盯梢FBI,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本来朗姆是想要派你去的,不过被你的情人给阻挠了……”在对抗FBI的方面,安室的确算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然而在安室多次入院以后,他的时代也逐渐过去了。以及有白兰地从中作梗,坚决不让安室离开他身边一步,因此安室接到的任务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了监视白兰地一项。
“你会选择来帮我吧,波本?”贝尔摩德开口表示邀请。
“那家伙已经死了,”安室回答,“至于他的家人我没有兴趣。”
“你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贝尔摩德撇嘴,“是被恋爱给冲昏头脑了么?”
“我不认为我有时间这么做。”安室透说。
门外传来了解开密码锁的声音,是刚从楼上公司里回来的白兰地,随后安室以拒绝为由,直接向贝尔摩德做出告别。贝尔摩德听话筒里的占线声,她的嘴角却扬起了笑容,随即她放下自己的手机,又露出了一点了然的表情。
[二百三十五]

朗姆打算重启赤井死亡的案件,这在很多人看来是多此一举,然而这次连琴酒都表示赞同,其他人也就不敢作声。于是在当年的夏天,也就是白兰地与安室从俄罗斯返回之后的两个月,重启工作就正式开始,有一些人再次排演了当年的戏码,试图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我完全不明白他们想干些什么,”白兰地表示有些无趣,“难道还怕那家伙会复活不成?”
“可能是把所有的狙击手都当成他了吧……”安室回答。
“我记得你当时也确认过,赤井是真的死掉了啊?”白兰地用指尖托着下巴。
“我虽然不太记得,但是感觉他是真的死掉了……”安室对着他摇了摇头。
朗姆在派人进行调查的同时,也在监视着安室以及水无怜奈,这两个人都参与过与赤井有关的任务,直接关系到其是否死亡。即使两人曾经被审查过很多次,朗姆也重新把他们给召集到一起,他打算分别对其使用测谎工具,看他们的说辞是否有改变。
“我拒绝,”白兰地当即拍了桌子,“波本是由我来负责的!”
“你并不知道当时他做过什么事情,”朗姆通过机械的语音对他传话,“组织不会放过任何有嫌疑的人。”
“难道组织连我也信不过吗?!”白兰地咬牙。
“你无法拒绝,”朗姆说,“我是在维护组织的安全,以及BOSS也对此表示默许……”
朗姆命令白兰地将安室送到他所在的领域,否则他就要将两人都以背叛组织的罪名处理,白兰地自然表示抗议,于是朗姆就开始进行强制措施。他给白兰地下了最后通牒,让其不要因小失大,要是他仍旧袒护安室,连他本人都会有被怀疑的风险。最终还是安室自己接受审查,以表示他对组织没有二心,如果他真的要命绝于此,他也没有丝毫怨言。然而白兰地有一个要求,他要在旁边进行监督,一旦组织对安室有任何不妥,他即使拼命也要将其给抢救回来。
水无具有很强的忍耐性,因此她还算成功地隐瞒了组织,而下一个被审查的人是安室,要接受生物电流的刺激以及吐真剂。白兰地被限制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看着安室在机器和药物的作用下失去意识,随即朗姆亲自对其进行询问,让手下将所有的回答都记录下来。然而组织所考虑不到的一点,就是安室已经失忆,因此就算朗姆问他问题,他也能毫不犹豫地进行反馈。赤井之死也好,雪莉的事情也罢,都不在他的记忆范围之内,哪怕朗姆问他水无是否有嫌疑,他也做出了否定的回答。
组织无法查到安室的反心,这在某一方面救了安室与很多人的命,然而这也同时应证了一点,就是安室本人的记忆已经消失殆尽。他没有办法记起所有的事情,这给他的交流带来了很大的阻碍,他甚至无法达到卧底的标准,最多只能成为一个普通人。在撤走测谎仪以及药剂之后,朗姆就带领他的手下离开,而安室仍旧躺在原地,盯着头顶有些昏暗的灯光。他的瞳孔有些放大,令其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白兰地生怕他发生什么事情,于是一直试图在耳边将其唤醒。
“波本,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
“你的责任已经完成了,现在我带你回家……”
“……”
白兰地与安室在组织里,也是一对比较出名的恋人,很多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白兰地也没有刻意进行否认。组织发现了这一点,于是逐渐开始利用安室,他们要牵制住白兰地,让其继续为组织做事。组织一直保留着波本的代号,没有因为他病弱而将其舍弃,他们的最终目的是白兰地,不能让这个军火专家跑掉。朗姆在询问安室的时候,也命人偷偷地给安室进行洗脑,他们感觉安室可能命不久矣,因此就要榨干他的剩余价值。很快白兰地就发现,安室开始对组织的事情十分热衷,自从他从组织里返回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很奇怪的举动。白兰地以为这是药物的后遗症,因此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而安室暂时没有往外四处乱跑,他也就稍微放了点心。
[二百三十六]

在克格勃的卧底逃离组织之后,朗姆就让手下的侦探一路查找,最终他们确定了目标范围,将地点缩小到了公安总部。那名卧底没有离开日本,却也没有在各个城市里出现,因此组织认为他已经被人扣押,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日本公安。也就是在同一天,安室独自离开了白兰地的研究所,他的手机没有被带走,仍旧放在原来的地方。白兰地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于是就询问公司的保安,而保安随后告诉他,说曾经看到他与一名女性一起同行。
“我没有看到那名女性的脸,但是她长着金黄色的长发,她当时穿着黑色的紧身衣,骑着一辆很洋气的哈雷……”听到他这么说,白兰地马上就意识到是贝尔摩德,他很快就给对方打电话,然而很久都没有人接。而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朗姆的邮件,告诉他要暂时借安室一用,等到安室完成任务,他自然会将其亲手归还。白兰地并不信任朗姆,他感觉安室这次要出事,结合近期安室的各种举动,他突然感到有些心慌。他无法找到安室的位置,于是赶忙联络了冲矢,他认为对方或许有能力,得知安室的所在之处。
“这个情况听起来可不太好……”而在另一边,冲矢正委托他的同伴对家人进行转移,他于几天前监听到安室的电话,从而得知朗姆在重新调查他死亡的案件。白兰地不知道他是赤井,自然也不知道他其他的计划,而冲矢首先表示同意,随后与本部长进行联络。然而没等他安顿下来,FBI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有人试图远程袭击世良和领妹,现场已经发现了用来狙击的子弹。母女俩因为有FBI的保护而没有受伤,但是她们无疑已经暴露了行踪,眼下其余FBI与监视的公安会合,打算考虑其他的避难之所。
“总而言之,首先换个地方!”冲矢作为哥哥和长子,他自然很关心家人,他把安室拜托给公安,暂时不负责这边的事情。只是就在同一天的傍晚,公安总部突然遭到入侵,有人伪装成警察的模样,打倒数人以后迅速离场。他的目标原本是把克格勃给灭口,结果却被风见等人发现,他情急之下只能将其打伤,又很快地逃离了公安的视线范围。有人在总部后门附近等他,仍旧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而那个人一跃跳上哈雷的后座,又飞一般地消失在街道中。
自从接受洗脑之后,安室就听候朗姆指挥,朗姆为了测试他的水平,直接让其独闯公安总部。安室虽然没有将人灭口,但是朗姆表示他还有点用处,他吩咐贝尔摩德带他回去,近期暂且与她一同居住。至于世良和领妹那边,则与朗姆本人无关,贝尔摩德私自雇佣了狙击手,要求他至少要把金发的女孩射杀。结果领妹在被瞄准之前突然闪避,子弹直直地穿透了墙壁,随后世良赶紧拉着她的手,与其余FBI一起逃离。
领妹这边已经有些不安全了,而安室也没有回归,白兰地在公安找上门来的时候,就把朗姆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如今才真正了解安室的姓氏,但是他表示这些都不重要,怎样才能把安室找回来,是他眼下的头等要务。他不断地给贝尔摩德打电话,对方只短短地接听了一次,白兰地听见她慵懒的声音,仿佛刚从睡梦里清醒一般。他问她安室到底在哪里,朗姆到底想把他怎么样,而她缓缓地笑了一笑,抬手抚上了身边熟睡着的人的腰间。
“你听好,野猫是没有主人的……”猫这种动物十分随意,只要谁给它饭吃它就跟着谁,等到它找到新的目标之后,它就会迅速离开原先的主人。安室在完全丧失记忆之后,他就变成了贝尔摩德的宠儿,她将其当成玩具,并且负责他的日常起居。然而她对外宣称安室在朗姆那里,她并不知道具体的方位,她刻意强调安室已经认了朗姆为主,从此只听候对方的指令。被朗姆洗脑的人还有先例,是几年前意外死亡的库拉索,她在最后的时刻恢复了记忆,最终死于游乐场的摩天轮前。
“如果你可以打得过朗姆的话,就尽管去找他吧……”贝尔摩德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而白兰地当着冲矢与公安的面,直接把手机摔得粉碎。在冲矢的保证之下,公安暂且没有选择抓他,不过他需要继续接受公安的监视,以防止任何突发的情况。白兰地完全没有逃跑的打算,他眼下正气得发疯,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本领,甚至连喜欢的人也保不住。他突然理解了安室所说的生离死别,或许就应该是这个时候,只有他们努力坚持下去,才有可能获得最后的永生。
[二百三十七]

就在紧随而来的秋天,安室再次淡出众人的视线,即使众人知道他的大概方位,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将其挽回。与此同时,水无从组织里传来消息,说琴酒已经带人前往俄罗斯,寻找机会将伊万赶尽杀绝。而短短的几天之内,水无就又带来了噩耗,说琴酒的任务已经完成,从几百米外一枪将伊万爆头。伊万的下场虽然惨烈,但公安却表示其死得不冤,如果他可以再忍耐一些,或许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随即在不久之后,军方也相继得到了消息——原本白兰地与大岛兄弟有约,结果当天却迟迟不到。狩成指派狩真来找他,随后就得知了真相,然而因为他们早就与公安互通,所以并没有露出非常讶异的表情。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白兰地仰头长叹一声。
“他很想告诉你,但是他也很害怕被你知道。”冲矢简单地做出了解释。
“他的确跟我提到过,”白兰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我真是蠢爆了,根本就不了解他的心情……说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他仍旧对冲矢充满了兴趣。
“等有必要的时候再告诉你。”而冲矢依然选择保密。
白兰地已经彻底明白,安室为什么想让他离开组织,对方想要接受他的感情,却无法接受其组织成员的身份。如今白兰地知道了安室的苦衷,他却暂且无法再与其见面,对方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与朗姆一起隐藏在某处。
“你为什么会加入组织呢?”狩真抱着手臂问道。
“我不缺资金,只想研究武器,随后不知不觉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白兰地摊手,“一开始只负责组织里的武器研发,后来成为了军火贩子,再后来就认识了你二哥,然后就是现在。”
“这样是违法的你不知道吗?”风见看着他的脸问。
“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不在乎,反正结局也是被扔进牢里,”白兰地首先挑眉,随后又缓缓垂眼道一句,“但是我现在在乎了,在知道波本的事情以后,我好像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方向了……如果被扔进牢里了,那我不就见不到他了吗?所以我还不可以被扔进去,至少现在还不可以,我还不知道波本在哪里,要是就这么被警察给带走的话……”
白兰地知道,自己的噩梦永远也无法成真,安室根本就不会被警察带走,他反而是那些警察的领导。只是自从他因为毒品入院之后,他就逐渐失去了能力,即使他手下的警察依然爱戴他,他也无法回到众人的身边。白兰地当即做出决定,在安室回来之前绝对不进牢狱,他无论使出何种办法,都要首先保证对方的平安。只要能看到对方的笑脸,他哪怕挨枪子都无所谓,更别说让对方亲自上前,给自己戴上锃亮的手铐。
“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抓我,你们听明白了吗?”白兰地露出了平时所没有的脸色。
“你不要想得太天真了!”风见对着他皱起了眉头。
“所以你是想要等着他死吗?!”白兰地猛地大吼出声,“你不是他的好部下吗?!你们不是都很希望他可以好好回来吗?!如果抓住我就可以把他给换回来,我宁可被你们抓千次万次,但是你们现在都在干些什么?!你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你们在场所有的人,有谁会比我更能体会到他的感受?!有谁会比我更加希望他能够回家?!你们不是他的同伴吗?你们不是都自诩很了解他吗?就连我都无法准确地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你们这些人难道就能够超越我吗?!你们不是警察吗?!你们的职责不就是为了保护吗?!然而现在的你们,甚至连他都保护不了不是吗?!……”
“……”包括冲矢与狩真在内,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
白兰地气得火冒三丈,差点就要当场哭出来,然而他努力憋住情感,只是对着窗边转过了头。他咬着牙切了一声,又抽了抽自己的鼻子,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十分烦躁地叉起了腰。
“我现在很后悔我只会耍枪弄炮,连最喜欢的人都救不了,”他恨恨地吐出一句,“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人像我这般蠢材了吧?”
“不,你不是唯一的蠢材……”有另外一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你是谁啊,老叔?”白兰地看着他愣了一阵。
“本部长……”风见等人赶紧鞠躬致意。
白兰地眨了眨眼睛,他意识到这个老头很不一般,其他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看起来他应该来头不小。他听见风见喊他本部长,估计这个人的职位应该很高,他的官职甚至比安室还要大,在整个公安里占据着顶尖的位置。
“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的确连他都保护不了,”本部长看着他的脸说,“哪怕作为他最亲近的人,也没有办法准确地了解他……”
“所以说……老叔,你到底是谁啊?”白兰地直接省略了敬语。
“降谷零是我的儿子,这样讲够清楚了吗?”本部长没有生气,反而还露出了一点笑容。
“咦咦咦咦咦咦——?!”白兰地却猛地喊了起来。
说好的父母双亡呢?!白兰地猛然意识到,自己又被安室给摆了一道,对方连真实身份都不敢告诉自己,更别提与他有关的任何人了。安室竟然是警二代,这也说明了他为什么职位这么高,他从七八年前就爬上了卧底的位置,带领手下的警察横跨黑白两道。
“他的母亲呢?”白兰地开口发问。
“很早就去世了。”本部长回答。
“抱歉……”白兰地赶忙改口,“以及他说他有一个妹妹……?”
“那是真的。”本部长点了点头。
“呃啊啊啊啊啊啊——!!”白兰地转回头去,对着窗外一阵干嚎,他不断地抬起手臂,把脑袋揉成了乱鸟窝。随后他又很快地停了下来,挺起腰板大笑三声,他仿佛瞬间拾回了自信,就连表情也变得得意起来。
“真好,还有人可以陪在他的身边。”他学着安室的样子,把眼睛眯成了两条线。
原本感到有些诧异的本部长,此刻也缓缓地笑了起来。
[二百三十八]

“喂,是我。”在当天的傍晚,贝尔摩德接到了一个电话。
“又是你……”贝尔摩德挑眉,她前不久才带着安室回来。
“你现在在家里吧?”白兰地抬手关上车门,“其余的废话不要多说,直接给我开门就好。”
“诶……”贝尔摩德微微地拖长了语调。
贝尔摩德知道,白兰地总有一天会找到她这里来,因此她首先走到门边,不语从猫眼里往门外看。在确定只有白兰地一个人之后,她才小心地打开了房门,随即她稍稍后退两步,给白兰地让出了一个位置。
“真是好久不见了,”白兰地看着她的脸说,“你还是老样子啊……”
“你也是。”贝尔摩德回敬。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白兰地转头看着里屋,“我感觉那个人工智能是没有办法照顾人的,因此我认为波本应该在你这里……”
“你还真是敢说话……”贝尔摩德对着他啧了啧嘴。
白兰地脱鞋穿过走廊,推开虚掩着的房门,他看着很熟悉的那人坐在桌边,正拿着一本小说进行阅读。对方发现了白兰地的存在,于是也转眼看了过来,他的目光并没有很清澈,带有一点犹疑的眼神。
“你是……谁来着……”他在脑海里思索着什么。
“已经不记得我了吗……”白兰地笑了笑说,“我早就料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可以让我在旁边坐一下吗?”
“……”安室停顿了一下,又拿起小说坐在了床边。
“谢谢,好乖……”白兰地兀自移动桌边的椅子,也坐在了安室的身旁。
贝尔摩德微微地挑起了嘴角,她发现安室的表现有所不同,他在前几天可是连半句话都不讲,就仿佛她是陌生人一般。即使两人同床入睡,他的反应也好像是例行公事,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这就令她有些兴奋不起来。
“为什么在这里……”安室的声音很轻。
“来看看你,以及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就带你回家去。”白兰地看着他的眼睛回答。
“是什么样子的呢?”安室又问道。
“是重新修好的猫窝啦。”白兰地露出了一点笑脸。
安室摇摇头表示不太记得,他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印象,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很想与眼前的人一起讲话。而白兰地表现得不慌不忙,他抬手拍了拍安室的肩膀,他又撩起那本小说的封面,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
“原来你喜欢看这种类型的啊,”白兰地笑了一笑说,“你知道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在俄语里怎么说吗?”
“……”安室摇头。
“我以前教过你俄语字母的念法,”白兰地抬起对方的一只手掌,说,“我现在就再教给你一遍好了,你等会儿告诉我它们的读音……”
“……唔。”安室点头。
贝尔摩德站在旁边,一直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他们不愧是已经公开的恋人,哪怕失去记忆也无法斩断他们的羁绊。安室对于白兰地来讲就是天使,而白兰地就仿佛是他的上帝,他为对方布置好了一切,只想让其留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上帝的话……贝尔摩德缓缓地握起了手心。
“既然来了,你就把他带回去吧。”过了不久,她背对着两人转过身去。
“……嗯?”白兰地的眼神有些突变。
“我可以当做你没有来过这里,”贝尔摩德仍旧抱着手臂,说,“但是只要朗姆发布了指令,他就必须随叫随到,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及在你带着他离开之前,把他买的那几本高尔基都拿走,我对那种作者不感兴趣,留在我这里也没有用处……”
“哼……”而白兰地露出了冷漠的笑脸。
后来,白兰地牵着安室的手臂,与其一起离开贝尔摩德的公寓,他打开车子的后门,首先把那几本小说给放了进去。他没有直接走到驾驶室,而是抬脚挤在安室的旁边,他猛地关上后座的车门,看着车里的灯光缓缓地暗了下来。
“你……怎么了?”安室听见他好像在哭。
“对不起……我现在才赶来接你……”白兰地在黑暗里吻着他的脸颊。
“我不太明白,”安室透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你不要再走……不要再离开我就好了!”白兰地搂住了他的肩膀。
白兰地的车子比较宽敞,足够让大半个安室躺在后座上,而白兰地捧着他的后脑,又将自己的唇吻缓缓贴近。那辆车子很久都没有开走,依稀有些轻微的晃动,有一种莫名甜腻的气氛,很悄然地融化在空气里。
[二百三十九]

野猫的失而复得,不免让白兰地欣喜若狂,他小心地搂抱着他的身体,用指腹托起了他的腰板。野猫在他的怀里呜呜直叫,他却没有选择逃离对方的手臂,他躺在后座上看着对方的眼睛,将腿部紧紧地缠在他的腰间。安室即使遭遇了洗脑,他也仍旧保留着对白兰地的印象,虽然不记得对方叫什么名字,但是他感觉是以前认识的熟人。对于白兰地热情的举动,他感到有些奇怪,却并没有阻止,他莫名地喜欢被对方所搂抱,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交付给他。
“走,我们回家……”随后白兰地一路驱车,回到了公司的停车场,由于安室的腿脚轻飘飘的,他就直接抱着他走上电梯。他亲自帮其擦洗脊背,又小心地将其放进盛好热水的浴缸,他在他的头发上搭好毛巾,随后一直坐在旁边进行看守。
“原来如此,是恋人啊……”安室转过头来看着他的脸说,“难怪我感觉到很熟悉……”
“但是你不记得我的名字啊……”白兰地点了点他的鼻尖。
“我以前经常叫你的名字吗?”安室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似乎没有。”白兰地仰头看着天上。
安室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自己是公安,因此白兰地有些头疼,考虑着要不要把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他。最终他决定还是算了,不能被朗姆或者其他人抓到把柄,如今的安室懵懵懂懂,还不是知道一切的时候。
“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吗?”在洗完澡之后,野猫靠在他的怀里问道。
“你是个很厉害的人,什么都会做,也什么都能够记得,”白兰地说,“不过最重要的是,你是我养的唯一一只野猫……”
“原来我不是人类啊……”对方不经意地说出了很熟悉的语句。
“……傻瓜。”白兰地抬手抚摸着他的头发。
回到了熟悉的家里,野猫看起来也比较高兴,他钻进对方的手臂间,以很舒服的表情睡了过去。而白兰地对此深感欣慰,这只野猫仍旧是他的野猫,就算他短暂地离开几天,也可以很清楚地找到主人。然而白兰地所顾虑的一点,就是野猫依然被人所掌控着,只要朗姆还掌权一天,他就无法获得自由。或许应该这么解释——只要安室仍旧保留着波本的名号,他就会永远被其他人所注视,除非他被确认死亡,否则没有人想要放过他。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白兰地想了一想,随后给冲矢和本部长发送了邮件,这是他在与其正式见面之后,本部长给予他的特权。白兰地把安室回归的情况告诉他们,同时也表现出了自己的顾虑,他很想要帮助安室,让其早日脱离组织的怪圈。只要他继续被朗姆控制,他就会迫不得已地进行犯罪活动,就算他以后恢复记忆,他也无法逃离血腥和阴影。然而安室也是公安里唯一有代号的卧底,其余后辈完全无法达到他的水准,一旦要他离开组织,这对于公安来讲无异是一大损失。
“如果是他的话,他肯定不想随便离开,但是连性命都没有了的话,就更别提什么组织的工作了……”白兰地在心里打算着,让安室离开组织的环境,至少要在他的记忆恢复之后,再让其继续接手组织的事务。然而朗姆本人并不好骗,更何况还有贝尔摩德,只要稍有不慎露出马脚,下一步就肯定会被人枪杀。白兰地宁可代替安室,继续留在这个组织,只是奈何朗姆并不放手,他也表示没有办法。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无法顺利地两全其美,他们只能继续等待,希望的光芒到来的时刻。
[二百四十]

“我有一个提案,”临近半夜的时候,冲矢和本部长又同时收到了白兰地的邮件,“虽然是灵机一动的想法,但是我想问问你们要不要做……”白兰地的脑洞比较大,灵感也比普通人要多,在其他人不敢涉足的方面,他却可以着手进行试探。他也在考虑给安室洗脑,只不过是重新洗回去,只要是朗姆可以做到的事情,他都可以进行复制。让安室假死是不明智的,朗姆很快就可以查到他这里来,以及如果要安室保持失忆的状态,只会让其徒增更多困苦。白兰地打算赌博一次,以自己的能力来帮助安室,假如这次可以成功的话,安室无疑就可以获得新生。
“人本来就只是一个口袋而已,关键是这口袋里面都装着什么东西……”于是,在第二天上午,本部长、风见以及冲矢伪装成商客,在办公室里与白兰地见面,而白兰地也特意给安室换了衣服,将他带在自己的身旁。见安室果然平安回来,本部长不免有些感慨,可是安室的眼神十分陌生,这又令其有些着急。也就是在这时,白兰地再次重申,想要实行自己的计划,他的目的是早日让安室变回原来的样子,重新凭借自己的本领来面对一切。
“全部的设计由我一个人来完成的话,至少需要半年到一年时间,哪怕是最后的试行阶段,也大概要花费好几个月。朗姆目前不可能放过他,洗脑以及任务都一直会继续,除非他变回以前的样子,他才有可以脱离其控制的可能……”白兰地考虑着,让各个方面的人进行一次合作,如果所有人的目标一致,他们就可以集结全部的力量。在进行合作的人选中,他直接点名阿笠博士,对方是与安室交好的人,以及拥有十分正经的良心。至于其他的帮手方面,他还没有想好到底需要谁,两个人毕竟还是太少,无法减少沉重而又繁忙的工作量。
“让我们来帮忙怎么样?”有另外一个人突然联络了他,“军队里也是有比较厉害的人的……”大岛狩真,军队里的上尉,同时也是安室所认可的好友,他从一开始就很关心安室的问题,如今更是想要出手给予援助。就算军方与警方的领域不同,狩真也想给安室鼓劲,更何况白兰地本来就与军方有关系,这次就算做是礼尚往来。
“你看,老叔,你的儿子一直在被人温柔以待着……”安室这几年所结交的朋友,这次几乎都派上了用场,至少有三大阵营给他助阵,想让他早日恢复过来。在经过仔细考虑之后,本部长点头同意了白兰地的请求,他也让风见集合公安里的技术人员,分配给白兰地做为助手。白兰地不免欣喜若狂,他赶忙去找阿笠博士讨论工作事项,他详细说明了自己的问题,也得到了冲矢等人的证明。而博士虽然表示任务艰巨,但是他也想要尽力救人,于是他暂且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开始加入到白兰地的计划之中。博士家、白兰地的公司、以及公安和军方的科学研究所,都用即时的网络摄像头连接起来,白兰地作为任务的指挥,通过话筒向博士和各路人手发布指令。他们要在蓝图的引导下,分别完成仪器的几批部件,最终他们要把部件送到军方,在那里进行最后的组装。白兰地这次如有神助,他设计了好几套不同的草图,他随后根据材料、时间和可行性,与其他人展开仔细的讨论。他一门心思想要救回安室,其他人也明白他的心思,于是他们日夜兼程,企图早日完成这个目标。
整整四个月的时间,白兰地等人一直在埋头于工作,而那段时间里朗姆也有所行动,又以命令的口吻让安室执行任务。为了能够让其听从号令,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给安室洗脑,虽然他允许安室与白兰地住在一起,但他也刻意让贝尔摩德等人进行护送。打听情报、抓捕密探、以及对背叛者的审讯,这都在安室的任务范围之内,他也进行过一次短期卧底,变装混入东京的一个有名的黑手党中。有时他在审讯和杀人之后,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回到研究所里,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麻木,那自然是洗脑所带来的后遗症。
可恶……必须要再快一点!白兰地表示相当着急,他生怕自己救不回安室,他强迫自己与朗姆竞争,赶在他的前面将计划完成。终于在第五个月的末尾,他所研究的项目终于完工,四批部件分别被四批人给造好,并且在军队的实验室里进行组装。随后就是很关键的一步,他需要收集各种数据,那些数据要被输入安室的脑海中,与他本人的意识进行共鸣。安室本身是无法找回记忆的,他需要其他人来进行推动,只要其他人对他的印象越发深刻,他也就会越发在他们的眼中看到自己。
“童年方面可能找不到了,只能由他自己去回忆,我们现在能够提供的也就只有组织、公安以及部分的日常方面……啊对,还有军方……”白兰地一边用笔写下什么,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说起来,波本在组织里印象最深刻的,也就只有那个家伙了吧……他不在这里真遗憾啊……”
“他是谁?”大岛狩真在旁边问道。
“莱伊,也就是FBI的赤井秀一,”白兰地继续写着备忘录,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要是他在这里的话,波本大概会气得跳起来吧,不过那家伙早就已经死了啊……”
“哦?”狩真挑起嘴角笑了起来。
从来不相信神话的白兰地,这次居然真的信了,他在军方的研究所里见到了活的赤井,吓得他差点把笔记本扔到窗外去。他原本以为是谁在易容,结果发现完全不是,以及被确认死亡的雪莉也以灰原哀的形象出现,这让他以为自己看到了鬼魂。
“我说过,在必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赤井按下了变声器的按钮,“别让我失望啊……”
“咦咦咦——?!”白兰地不免有些愣神。
“那个人的妹妹,其实就是我。”灰原抱着手臂站在原地,仰头看着白兰地的脸。
“咦咦咦咦咦咦——?!”白兰地直接从地面上跳了起来。
赤井秀一、宫野志保以及工藤新一,是组成安室的记忆的主要人物,而本部长、风见以及狩真也从旁帮助,为安室的记忆进行补足。白兰地亲自在研究室里监督,用仪器将他们的思想转化为数据,最终他也亲自戴好仪器的头盔,对自己的头脑进行扫描。
“眼下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白兰地打算使用VR技术,在安室的眼前形成一个虚拟实景,他要将收集到的数据融合在场景中,以加深其脑海中的印象。在经过大量的准备之后,他与狩真把安室接到军区,狩真在研究所旁边找了一个房间,暂且将安室安顿下来。在进行先行尝试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研究区外看着,包括阿笠博士在内,都对实验过程进行严格的掌控。只有白兰地一直近距离接触安室,以随时观察安室的状态,这也是为了能够对其抚慰,让他能在随时的狂乱之中冷静下来。
对安室的反洗脑足足进行了十次,每周两次,一共持续了五周,由于朗姆在其间也曾经有过洗脑活动,因此众人也表现得格外谨慎。白兰地尽可能地保护安室,以各种理由阻止他与朗姆见面,他知道只要安室恢复原状,朗姆对其的掌控也就结束了。他打着研究武器的名义留在军方,以躲避朗姆的眼线,而大岛兄弟对他实施保护,不让他与任何可疑的人接触。每个人都能看到白兰地对安室的感情,他们在触动之下决定出手帮助,毕竟这段感情需要被呵护,不能令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然而,在第十次实验实行的当天,安室本人却拒绝配合,他对着眼前的仪器看了半晌,随后摇摇脑袋站了起来。当时赤井等人并不在场,只有风见、工藤、狩真以及一些军方的研究员,他们在玻璃窗外看着里面的一切,露出了一点疑惑的表情。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白兰地第一反应是关心安室的身体状况。
“没有……我很好。”安室看着他的眼睛回答。
“要不然今天就不要做了……?”白兰地可以随时为他改变主意。
“不,”而安室缓缓地摇了摇头说,“或许以后也不再需要了……”
安室已经进行过九次实验,就仿佛看了九遍超清的电影,他在记下每段往事的同时,也在对自己的脑海进行呼唤。托了那些亲友恋人的福,他很深刻地回想起了一切,有些记忆开始返回他的心底,重新激荡起无限的波涛。白兰地的表情突然一愣,他看到安室做出了唇语,他使用了几个不同的短句,对着眼前的人发送讯息。前面三句都还是日语,最后一句却变成了俄文,白兰地在听到那些语句的瞬间,就有些激动地湿润了眼眶。
“谢谢。”
“我回来了。”
“你辛苦了……”
“我很想你……”
白兰地嗷地一声扑过去,使劲搂住了对方的肩膀,他就仿佛变成了小孩子一般,抱着安室嘤嘤地哭了起来。他感觉到对方也在搂抱着他,无论手臂还是身体都恢复了力道,然而真正变回原状的是对方的真心,如今正与他紧紧地贴在一起。
老子是他妈的全宇宙里最幸福的人!!白兰地不断地在脑海里咆哮着。
在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感谢神明,让他重新领略到了爱情。
[二百四十一]

后来,在狩真的主张之下,军队里的医生开始给安室体检,他们用检查的各种数值,来对安室的体能进行分析。随后他们得出结论,安室的身体素质相当正常,不仅没有任何疾病,也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在体检的过程中,安室会与所有人进行聊天,无论被问到什么问题,他都可以准确地回答。哪怕是他童年和警校时期的情况,他也表示全部都牢记在心,记忆的泉水在经过共鸣之后,就又变成了汹涌的长流。
“太好了……”白兰地欣喜若狂,几乎想要搂着他转圈,只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就暂时收回了手臂。而安室则表现得比较大方,反正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性取向,他很不吝啬自己的好意,真诚地对白兰地表示感谢。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走不到现在。”安室的语调很认真。
“怎么样,我厉害吧?”白兰地故意抬起了手指。
“你也真是不谦虚……”安室对着他撇了撇嘴。
“如果我谦虚的话就救不了你了……”而白兰地很得意地眯起了眼睛。
白兰地表示,安室应该是第一个机械化反洗脑成功的人,其余人普遍都没有这种能力,也没有强大的知识和胆量。他同样表示安室眼下的技艺超群,他是很多人的智慧的集合体,就比如说白兰地所学到的本领,他也可以使用自如。
“俄语,韩语,德语,以及中文,他现在都没有问题,”白兰地说,“更别说他以前就会的好几门语言,他已经可以走遍全天下了。”
“您还会什么呢,安室先生?”工藤开口问道。
“我以前不会滑板和足球来着,但是现在我已经会了,”安室回答,“以及赤井那家伙估计要哭了吧,我可是把他的武功和狙击都学到手了……”
“……骗人的吧?”工藤不免目瞪口呆。
众人开始意识到,他们已经拥有了一个超级英雄,他集结了各个领域的才能,将其全部都化为己用。安室原本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如今又取得了全方位的帮助,他除了体格与其他人有所差距,眼下的他几乎无所不通。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白兰地表示相当宽慰。
“是是……谢谢你。”安室对着他微鞠一躬。
“我终于不用担心你了,”白兰地说,“我这几年照顾人的技能简直满点。”
“你不后悔吧?”安室缓缓地笑了起来。
白兰地当然不后悔,他还想要照顾对方一生一世,如今两人通过了人生中的一大考验,他更渴望带领对方度过以后的危险。虽然安室现在恢复了原状,但并不代表他从此就脱离了险境,他的任务与工作都在这里,他目前绝对不会想要离开。
“听着……你已经知道太多事情了,所以你注定不会过得很自由,”在气氛冷静下来之后,安室对着白兰地开口这么说,“我不想说得太直白,但是你应该明白你的处境……”
“来嘛,不就是一副手铐的事情吗?”白兰地朝着他晃了晃手臂。
“我当然会那么做,只不过不是现在,”安室微微地摇了摇头,道一声,“那样的话,事情反而会不太好办,更何况我还需要借助你的能力……”
“哦——?”白兰地故意拖长了语调。
白兰地知道安室是警察,他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分,因此对于他所说的任何话语,他都保持着相当的理解。他也的确猜到安室暂且不会抓他,不仅仅是出于恋人的情谊,而是由于组织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还需要找回落脚之地。安室打算回到组织,首先脱离朗姆的控制,只要他能够取得一点成就,BOSS就肯定会同意让他重返自由。只是这样做需要时间,因此他必须依靠白兰地,只要两人都留在组织里,就随时可以给对方支持。
“这句话我已经想说很久了,”安室垂眼叹了口气,“我想让你不再为组织做事,到我们这边来,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将会非常不好办,我们可能会强迫你达成协定……”
“你在害怕什么?”白兰地挑眉,“这种事情需要达成协定吗?”
“我花了将近几年的时间,才确认你与其余的那些家伙不一样,”安室透说,“我们必须小心谨慎,毕竟我们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什么啊,我难道不是早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吗?”白兰地直接抬手点了点他的额间。
“虽然我现在并没有对你完全不放心,”安室抓住了他的手腕,“只是所有对我们没有威胁的组织成员,他们都已经死了,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就直接说你很担心我好啦!”白兰地对着他笑裂了表情。
“笨蛋,我是认真的……”安室的话语还没有说完。
“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就答应你的条件。”而白兰地又点了点他的鼻尖。
由于这是两人之间的单独谈话,他们的语气就有些暧昧,不过好歹周围有军方的摄像头,他们也就没有表现得太过露骨。安室缓缓垂眼一笑,他并没有放开白兰地的手臂,他稍稍沉默了半晌,随后说出了决定性的话语。
“我同意,”他说,“但是也请你不要变心。”
而对方笑得没心没肺,又抬手吻上了他的指尖。
[二百四十二]

命运仿佛与安室开了一个玩笑,在几经周折之后又把其带回了原点,然而距离当时的情况,也已经有了将近六年。34岁的安室——白兰地总是笑称他只有24岁,他终于以原本的姿态,回到了关心着他的人的面前。他仍旧是风见与工藤的上司,是本部长降谷弘的儿子,可他同时也是组织里的波本,是军火贩子白兰地的恋人。白兰地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然而他表示毫不见外,他喜欢的是安室这个人,并不在乎其使用了多少假名。
“我还是头一次睡警察呢,以前可是连想都不敢想……”在例行的夜生活里,白兰地看着安室的脸说。
“是吗……?那我以前是什么……?”安室的话语有些微喘。
“你是野猫啊,半路被我捡回来的野猫,”白兰地舔了舔他的耳垂,“你特别乖,又十分听话,只是身体不太好,还总是喜欢往外跑……”
“那可真是对不起了……”安室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或许是因为没有了距离,这让白兰地感到十分高兴,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喜欢安室,在他的表面留下自己的痕迹。他还是习惯称其为波本,他还不太熟悉降谷零的名字,反正那也只是一个代号,它们所表示的都是同一个人。
“你……轻一点……”野猫趴在下面攥紧了床单。
“只不过是换了个姿势而已嘛……”白兰地表示有些不满,“我可是还没有使劲呢!”
“……疼!”野猫被刺激到了重点,他猛地咬牙撑起了身子。
“呜哇……好凶,”白兰地赶忙伸手安抚,“好了好了,我轻一点就是了……”
两人都表现得相当兴奋,于是一直游戏到半夜,直到其中一方完全瘫软之后,另一方才比较满足地停了下来。当时的季节正值暖春,房间里的温度也相对合适,他们两人彼此坦诚相对着,各自握住对方的指尖。安室蜷缩在白兰地的胸口,就仿佛向母猫求食的幼崽,而白兰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拍打他的手臂为其理顺呼吸。安室的脊背上又添了几处吻痕,他的颈部与腰间也留有齿印,这次的白兰地有点放纵自己,他的牙口也比平时好了一倍。
“你可是越来越坏了……”野猫软软地开口说着。
“因为你越来越好了呀,”白兰地点了点他的鼻子,“你也比以前越发熟练了……”
“虽然疼到我很想打你……可是……”野猫抬手抚上了对方的胸脯。
“可是你自己也很享受啊。”白兰地环住了他的腰间。
白兰地有一个念想,就是看到安室穿上警察的制服,他以前打算从某些渠道弄来几套,结果被安室给严正拒绝了。天蓝或者深蓝色的制服,甚至是刑警的西装外套,如果在外面配上警章,对于他来讲就再好不过。安室原本有些埋怨,认为他这是对警服的不礼貌,不过他后来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找来了自从警校时开始的几套服装。他选择不带枪——虽然白兰地有一堆枪可以给他,他只是对着镜子扎好了领带,又整理好了自己的衣领。
“等到某天我逮捕你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安室从腰间拿出手铐,将其中一边铐在白兰地的手腕上。
“‘带走我吧,警官先生!’”白兰地故意使用了很奇怪的语调。
“我曾经无数次预演着当时的情况,”安室将手铐的另一边铐住了自己的手腕,“某年某月某日,某组织干部被公安批准逮捕,而我亲手给你戴上手铐,亲口在你的耳边对你说着,‘抱歉,我是警察……’然而现在这场戏已经演不下去了,我原本想着你会痛哭流涕,结果现在变成了这种样子,连我都感到有些无趣了呢……”
“这有什么关系,”白兰地翘起嘴角笑着说,“我反而感觉现在更加有趣得多。”
两只被手铐铐住的手臂,又不自主地合在了一起,白兰地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安室的胸脯,那里挂着几枚比较精致的勋章。白兰地知道那是属于安室的奖励,那是他用生命换来的荣誉,那些勋章仍旧纤尘不染,在他的胸口闪烁着灿烂的光辉。
“我是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警视,降谷零。”
于是,在此时此刻,白兰地又了结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心愿。
[二百四十三]

久违的马自达RX7,在很长时间的沉寂之后重新启用,车子的主人驾驶着它驶离公安总部,又转头回到了白兰地的公司。这不仅代表着降谷零的回归,也代表着波本正式脱离朗姆的管制,他将恢复到以前的状态,重新在组织里振作起来。没有人知道白兰地做了什么,只知道他成功对抗了朗姆,很少有人能从洗脑模式里挣脱出来,并且回到普通人的模样。他们认为这是属于白兰地的洗脑,完全将波本变成了他的附属,不过他并不打算以波本来对抗组织,只是想好好地继续与他的恋情。
“放轻松吧,”白兰地曾经对朗姆这么说,“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白兰地认为,属于他的东西终究是他的,任何人也抢不走;就算安室一着不慎落入其他人的手心,他也可以想尽办法把他给夺回来。朗姆最终同意让波本恢复自由,但他同时表示,他有权利对他们两人下达命令,只要他某一天找上门来,他们就必须保持服从。白兰地则说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等到那一天到来了再作考虑,然而现在朗姆与波本没有半点关系,请其趁早从他的身边离开。
“我好像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安室抬手看着自己的手心,“我在被人给控制的时候,似乎做了不少好事呢……”
“不是你的错,那不是你的错……”白兰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卧底是我的工作,”安室微微地垂下了眼说,“只要这个组织仍旧存在,我就依然会接到那种任务,所以我想尽可能地毁灭组织,我不想再做那些血淋淋的噩梦……”
“我会跟你在一起的,你乖,不要怕……”白兰地环住了他的肩膀。
野猫在他的怀里呜呜地叫着,用嘴唇蹭了蹭他的脸颊,而白兰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又亲吻着他的颈间。自从白兰地决定跳反之后,他们就成为了双双卧底的恋人,他们从此要一起面对一切,哪怕是胜利以及死亡。
“我可是把我的命交到你的手里了,”野猫缓缓地吐出了气息,“不要后悔啊……”
“就算我后悔也已经逃不掉了,”白兰地吻上了他的眼睑,“我们都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抱我吧……抱我。”野猫轻轻地发出请求。
“只要你喜欢的话……”白兰地揉搓着他的耳根。
在安室恢复记忆的一个月以后,白兰地带着他来到了军区,他的目的是更新和检查军中的装备,以及对大岛兄弟表示感谢。当天的安室穿着紫罗兰礼服,他看起来相当富有活力,他整个人映着初夏的阳光,从头到脚都在闪闪发亮。
“野猫的尾巴又翘起来了!”白兰地对着他半开玩笑,他其实很喜欢看到安室这种状态,那是对他本人的最大的肯定。安室当着其他人的面,暂且保持着必要的矜持,不过有时候他也会扭过脸去,偷偷地露出一点笑容。大岛兄弟知道这两人的感情,他们都对此保持理解,他们虽然不刻意开口去问,但也都表示心知肚明。只是狩真偶尔会有些好奇,比如白兰地的新的身份,而两人在非公开的场合之下,也将目前的信息告诉给他们。
“他不是警察,现在算是将功补过吧,”安室转头看着白兰地的脸说,“如果他尽可能地帮助我们的话,以后是可以有机会减刑的。”
“别说得那么可怕嘛,我还没坐过牢呢……”白兰地故意甩了甩手腕。
你是笨蛋吗?!安室突然挑起了眉毛。
“好好好……”白兰地接收到了对方的眼刀,“对不起,我错了,很谢谢你……”
在安室的内心里面,他其实很不愿意让对方去坐牢,但是如果法律不允许的话,他也表示没有办法。对方虽然是他的恋人,但他不可以进行包庇,他身为警方的高层人物,就更加要以身作则。在回到白兰地的研究所之后,安室直接把白兰地按在了墙上,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就仿佛要将其看穿一般。白兰地同样凝望着他,他发现安室的眼神有些无奈,随后对方缓缓沉落了表情,将自己的目光隐藏在他的胸口。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白兰地已经明白了一切。
“笨蛋……”安室咬着牙骂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想……”
“可是你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不是吗?”白兰地的表情却尤为乐天,“如果你真的包庇我的话,我反倒会很生气的,那样可就不是你了啊……”
“笨蛋……笨蛋!”安室使劲捶打着他的肩膀。
最终白兰地答应安室,不再在任何时候提到以后的事情,他同时也给了安室奖励,让其再一次在感情里沉溺。他不能改变安室的做法,只能以自己的爱来鼓励他,正是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心意,因此要更加让其走上正途。
“……笨蛋。”安室在睡梦里轻轻地说着。
而白兰地小心地把他搂在怀里,又缓缓地揉了揉他的发间。
[二百四十四]

又是一年的夏天,整个日本都恢复了燥热,而对于某些人来讲,这种温度完全不足为奇。安室自从恢复记忆之后,每隔两天就拖着白兰地去打拳击,他亲自成为了对方的教练,试图让他学会这项技能。
“你什么功夫都不会的话,以后要怎么保护我啊?”安室找了个不好不坏的理由。
“呜哇……”白兰地蹲在地上,好像一只垂着耳朵的大狗。
“明明那个家伙都被我教会了……”安室也紧跟着凑了过来,“难道你不信任我吗?”
“不不不不是的……!”白兰地赶忙摆了摆手。
安室所说的人是工藤新一,他可是深得安室的真传,哪怕如今他也会勤加练习,不断改善自己的体质。就这么过去了好几年,他从略显瘦弱的青年一直成长到现在,他已经有了22岁,与当时从大学毕业的安室基本同龄。
“他也终于长大了呢,”安室有时会发出感叹,“不容易啊,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小孩长大一样……”
“原来你指的是他啊,”白兰地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在说小野猫呢……”
“你就不能忘记野猫的事吗?”安室表示有些心累。
“不可以哦,不可以……”白兰地又腆着脸皮蹭了过来。
在私下里有空的时候,安室也曾经与工藤见面,他们在交流工作的同时,也会聊一些日常的生活。安室发现工藤变得成熟了很多,眼神都与以前有了不同,而工藤则表示安室基本没有改变,甚至还有逆生长的趋势。
“这种东西都没有关系啦,”安室开口转换了话题,“说起来,你最近跟兰小姐联系过吗?”
“有是有啦,”工藤回答,“不过她最近有些忙碌,仍旧在波洛店里帮忙不说,也在准备近期的全国空手道比赛……”
“我听说她想要成为职业选手,跟那位京极真一样……”安室回忆着当时听说的内容。
“是的,”工藤点头,“她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也想要往国际比赛上发展……”
毛利兰与京极真,眼下是日本空手道界最为看好的选手之二,在分别赢取日本与美国的桂冠之后,他们也就赢得了日本空手道协会的关注。京极真作为先行的前辈,他已经参加过一次奥运会,他在比赛中取得了金牌,因此在世界中变得有名。毛利兰虽然起步比较晚,但是她的表现也毫不逊色,她已经从大学里毕业,成为了正式的国家级空手道选手。很多人都相信她的实力,认为她能在赛场上一战成名,尤其是她的闺蜜铃木园子,一直在她的身旁呐喊助威。
“园子可是真的厉害了,一个人坐拥两个冠军,”工藤有些打趣地笑了笑说,“但也是托了她的福,他们的比赛都有铃木家在赞助……”
“那不是很好吗?”安室笑道。
“唯一不好的只有那位铃木次郎吉顾问,”工藤摊手耸了耸肩膀,“毕竟基德已经永久性地消失了嘛……然而比较巧合的是,她每次都会订几张贵宾票,带铃木顾问去看某个家伙的魔术表演……”
“哦——?”安室微微地拖长了自己的语调。
黑羽快斗经过几年的发展,开始在世界上小有名气,起先还被掩盖在黑羽盗一的名声之下,后来就逐渐打响了自己的招牌。他在18岁那年参加了世界魔术大会,从此就一炮而红,不过他更多的时间还是留在日本,稳固自己的实力以及照顾家人。也就是在这几年里,他与铃木家结下了不解之缘,其原因是他在某一次演出的时候,正好与铃木顾问打了照面。当时的铃木顾问拉着他的手臂,请求他在现场变出基德,他已经几年没有了对手,他不免有些心虑成疾。
“很麻烦呢……现在毕竟是在直播中,”乱发的少年用食指托起了下巴,“现场的各位也想看到基德吗?那家伙好几年都没有出现过了不是吗?”
“但是果然啊,魔术师这种职业也是要为观众带来笑容的,”快斗瞬间又转换了表情,“虽然是很麻烦的请求,但是我也勉为其难地尝试一下,不过在场的各位——包括这位老伯,也请倾听我的一个条件,那就是如果我真的请出了基德的话,请不要很突然地打电话叫警察来……”
那次的演出相当惊艳,也成为了快斗走红的直接原因,当时现场里出现了好几个基德,全部都穿着熟悉的银色套装。包括他的女朋友中森青子,也被突然从观众席里请到台上,她的帽子里飞出了几只鸽子,就连胸前也飘出了几条彩带。快斗手里拿着一副单片眼镜,走到了铃木顾问的面前,他示意对方伸出手掌,将那副单片眼镜交给了他。谁都无法想到的是,那副单片眼镜竟然属于基德本人,四叶草的吊坠纤尘不染,仍旧在镜片之下晃晃荡荡。铃木顾问表示相当高兴,就连头痛也得到了缓解,他不惜用重金聘请快斗,作为铃木家的专用魔术师。快斗自然婉言谢绝,不过他告诉了铃木顾问下次演出的时间,只要他什么时候有兴趣的话,都可以来到现场进行参观。
“下次的表演时间是在这周末,估计园子他们也要一起去……”工藤用指尖敲打着桌面。
“这样不好吗?每个人都走上了自己的道路……”安室看着他的脸说。
“我也要继续努力才行……”工藤缓缓压低了自己的语调。
“你还年轻,别太紧张。”而安室对着他摇了摇头。
[二百四十五]

安室在不久之前接到了一项任务,任务的发起人是朗姆,他让安室去查一些陈年旧账,看能不能翻出什么特殊的情报。最近朗姆对以前的事情十分热衷,他一直在调查赤井的死亡案件,而这次又拿出了十年前的旧案,统统交到了安室的头上。
“他是不是故意在打击报复?”白兰地皱着眉头看着电脑上的邮件,“黑羽盗一……这不是十几年前就死了吗?”
“……唔,”安室回答,“这次是让我调查他的儿子……”
“就是最近比较火的那个小魔术师?”白兰地首先愣了一下,“啊……对哦,他好像也姓黑羽来着……”
“……”而安室露出了一点看白痴的表情。
白兰地告诉安室,他正好想请他一起去看魔术表演,这周末正好有黑羽快斗的演出,他就提前买了两张贵宾票。安室对着他点了点头,他早就从工藤那里得知了这件事情,他也很久都没有见过快斗,这次或许能顺便跟他打个招呼。
“说起来啊……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某个人吗?”白兰地撇着嘴巴说了一句,“就是你养的那只小野猫……”
“他有名字……”安室知道他在说工藤新一。
“是啊,所以他在兼职魔术师吗?”白兰地找了一张黑羽快斗的照片,“你看,他的脸长得这么像!”
“不是啦……”安室摇头。
安室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让白兰地到时候自己去看,而白兰地知道他同意去看表演,于是露出了很开心的表情。距离表演的时间还有两天,他也很快就行动起来,他又开始给安室寻找衣服,打算让他在演出的那天穿上。他这次给安室换了风格,买了两件不同颜色的蝙蝠衫,那两件衣服都是短袖,正好适合眼下的气温。至于下身搭配了一条短裤,配上短袜和浅色的休闲鞋,这一套打扮比较轻便,也比较符合安室本人的气场。
于是两人就前去看了表演,然而当天安室遇见了不少熟人,不仅有雷打不动的园子和铃木顾问,甚至还有工藤有希子以及坐在旁边的白马探。白马是接受了中森青子的邀请,作为亲友一起前来,而青子是受到黑羽千影的委托,向白马发出了邀请函。此次的活动不同以往,对于整个黑羽家都非同寻常,因为快斗即将完成的魔术,就是他父亲所没有完成的那一个。甚至连小泉红子都从意大利赶回来,为她曾经的对手鼓劲,而青子表示非常高兴,也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众人依次打了招呼,似乎除了小泉红子以外,安室基本见过贵宾席上所有的人。白兰地表示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安室有这么多熟人,而且这些熟人还包了场,都只为了同一个人前来。然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不在现场,这让安室感到有些疑惑,他问过了黑羽千影,看她是否能够做出解释。而千影笑着努了努嘴,指向了贵宾席侧后方的头等区,有一个戴着帽子的外国人正坐在那里,对着安室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好歹是作为父亲的人,他肯定会来看儿子的演出,并且儿子从此以后将正式接班,对他来讲也有特殊的意义。安室对着巴洛克还礼,随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他也戴上了自己的墨镜,稍稍遮住了自己的容貌。而在略微远一点的普通区里,有一名女性正坐在那里,她微微压下了浅色的帽檐,挡住了她金色的长发。她看着安室对着外国人行礼,她的脸上却没有表情,她又打量了那名外国人一阵,随即仍旧保持沉默。
[二百四十六]

自从放弃怪盗的身份之后,黑羽快斗就一直在研究魔术,而在将近五年的时间里,他就成长为更加熟练的魔术师。他一直在挑战高级魔术,从不同的方面进行研究,他也努力以各种优雅的角度,给所有的观众带来惊喜。为了使自己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他在不断地超越自我,然而有一件事情他必须去做,就是要拿到超越其父亲的证明。只有首先超越了父亲,他才能打下自己的江山,他不想活在父亲的阴影里,于是就全力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招牌。
火场逃生——这是黑羽盗一所没有完成的魔术,当时他遭到两个组织的人的追杀,因而借用表演的机会远走高飞。随后他伪装成外国人,化名为巴洛克·科波菲尔,他以Joker作为自己的代号,通过考核加入了FBI。然而今天,他的儿子就站在他的面前,快斗要作为新的主角,接替已经“死去”的父亲的工作。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而快斗也静静地看着他,随后快斗轻轻地抬起嘴角,又高高地扬起了自己的语调。
“来吧,表演开始了!”安室一直坐在贵宾席上,看着快斗一个人掌握全场,此时的快斗仿佛变回了基德一般,轻捷勇敢抖尽了威风。快斗与工藤新一截然不同,他仍旧是飞翔的白鸽,而工藤已然加入了狼群,又好像在等待捕食的猎鹰。在表演过几个小魔术之后,真正的重头戏正式开始,快斗要被锁在几个铁箱中,推入火里限时逃生。为了表明超越父亲的决心,快斗故意提高了难度,而这无疑提高了危险系数,让其在每一秒都直面死亡。
“只是啊,一名优秀的魔术师,是必须保证演出的完整性的……”没有小泉红子开挂帮忙,也没有十分明显的道具,快斗完全凭借自己的实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信服。他迅速打开全部的枷锁,通过伪装躲进准备好的通道,他就与当年黑羽盗一脱离的方法一样,将自己隐蔽在观众席的后排。在时间走完之后,紧锁的铁箱突然炸开,里面的绳索镣铐一应俱全,唯独没有快斗的身影。燃烧着的火焰猛然变色,化作几百只鸽子飞上天空,而那些鸽子集聚在观众席上,堆叠成了一个人体的形状。
“喔喔喔喔喔喔——!”白兰地发出了一声感叹,他看见那个人抖了抖身上的鸽子毛,又将剩余的鸽子放回到天上。除了专业的魔术师以外,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出现的,他就仿佛是鸽子的化身,浴火重生从天而降。然而更加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那些鸽子扑打着翅膀,在空中造出了一座大桥,而快斗小心地踏上鸽子的翅膀,又从观众席上回到了舞台。他轻轻地挥舞手臂,所有的鸽子都四散而去,它们带着鲜花和飘飞的彩带,重新飞到了观众们的周围。
以鸽子作为桥梁的灵感,来自中国神话里的鹊桥,原本是为牛郎织女而写出的桥段,成为了快斗用来演出的戏码。观众们在享受着鲜花和彩带的同时,也为表演者拍手叫好,而快斗在舞台上转了一圈,向各个方向的人们鞠躬示意。白兰地已经完全合不拢嘴,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有一只鸽子给他衔来一朵玫瑰花,正好落在了他的手中。白兰地对着玫瑰花愣了半晌,随后将其送给了安室,而安室接受了他的礼物,也露出了一点喜悦的表情。
[二百四十七]

“我们等一下也要去后台吗?”在表演结束之后,白兰地与安室咬耳朵。
“去吧,好歹是认识的人……”安室准备好了送给快斗的贺卡。
“说起来,那个家伙不是让你来查他们家的事情……?”白兰地压低了自己的语调。
“说是这么说……”安室转头看向旁边。
在跟着其余人一起离开之前,安室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观众席,他看见巴洛克正在与一位女性聊天,看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情况。他暂且没有多想,只是迈步跟在千影等人的后面,而白兰地也一路小跑,比较欢脱地守在旁边。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名女性是贝尔摩德,她悄悄地做出易容,来到了巴洛克的面前。她曾经在某个地方也见过他——就是负责保护领妹和世良的FBI里,如今他又出现在了黑羽家的舞台旁边,这就不免令她有些怀疑。这一点安室是不知道的,他正在与其他人一起给快斗进行庆祝,而白兰地作为伴随者,也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巴洛克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他要隐瞒身份是一方面,或许还有另外的事情,临时令他有些耽搁。
“虽然遗憾了点,但是我们很久都没有这么聚在一起了……”有希子作为黑羽盗一的第二弟子,她自然想看到师门重聚一堂,然而无论是黑羽盗一还是莎朗·温亚德,如今都无法以真身前来。由于有其他人在场,她就没有说得太多,不过有些人——比如小泉红子以及安室透,都表示心知肚明。曾经的怪盗家与易容学派,眼下正在更新换代,经过了许久的沉寂,又再度闪耀着夺目的光彩。黑羽盗一的儿子打算重整旗鼓,为整个家族刻下一块全新的招牌,他要凭借自己的实力,赢取真正属于他的辉煌。
“真好啊……”在开车回去的路上,白兰地不免感叹一句,“果然魔术什么的太棒了,真佩服他啊……”
“你已经被对方给征服了吗?”安室扒在前排的椅背上,开口对着他调笑一声。
“你别乱想哦,我只会喜欢你一个人的……”白兰地伸长手臂摸了摸他的脸。
“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吃醋……”安室故意撇了撇嘴。
安室并不打算揭开黑羽家的老底,于是他表示能拖就拖,以及最近组织里又上来了一批新人,这就引起了他的关注。公安与CIA,这两个组织终于有了新的继承者,他们分别领走了雷司令和龙舌兰的代号,开始作为正式的组织成员活动。公安派出的是一名女性,这在卧底史上算是不小的进步,而CIA此次是一名男性,前来对水无怜奈进行支持。安室暂时没有告诉白兰地他们的身份,只是说有些新人与他有关,而白兰地也表示理解,于是并没有做出反驳。
“虽然我不算太在乎,但是你的工作如果能早点完结就好了……”白兰地握着安室的手说。
“你是要我提早退休吗?”安室挑眉。
“我想好了,等到你的任务结束、我还没有被你们抓到牢里去的话,”白兰地稍稍停顿了一下,“我就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住着,让任何人都找不到我们……”
“你想得也太远了……”安室缓缓地笑了起来。
就算很多人不看好他们的感情,白兰地也丝毫没有在意,他不断地说服安室,让其接受自己的所有情感。而安室在谈了恋爱之后,他的表情就变得丰富了许多,他终于可以耍一些小脾气,在喜欢他的人的怀抱里撒娇。他知道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是在玩火,但是他不想做出改变,对方是他的精神支柱,令他不愿意放手离开。对方曾经拼命地拯救自己,这无疑令他感激不尽,因此他想顺从对方的心意,将以后的时间完全托付。白兰地虽然是组织成员,但他与琴酒之流根本不同,假如他没有组织成员的名号,他将会是一个非常值得去喜欢的男人。安室触碰过他心灵的一角,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爱,对方有超乎想象的纯情与乐天,这就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一样的光辉。
“我们真正在一起也快三年了吧?”白兰地坐在沙发上用指尖计数,“之前的你可是相当排斥我,又哭又闹也不让我抱,不过那个时候你的身体比较弱,心态也与现在完全不同……”
“那简直是我被你拐走时的血泪史,”安室用鼻孔出气,“当时的我可是下定决心,不会让任何人碰我的,尤其是你……”
“是捡野猫啦,捡野猫!”白兰地开口强调,“我费了很大的劲讨好你,可是当时你根本不领情,一直拿床上的枕头砸我,很痛的说……”
“我可不想就这么乖乖顺从……”安室故意眯起了一只眼睛。
在白兰地的印象里,他们就仿佛是大金毛与流浪猫,自从两人相遇之后,就开展了一段比较神奇的感情。金毛收养了跑进屋里的野猫,每天不辞辛苦地帮其舔毛,而野猫完全不让其靠近,不是用爪子打就是对其龇牙。然而金毛一直摇着尾巴,带其前往很多地方,他每次都会保护着野猫,用各种方式为其遮风挡雨。最终野猫对他展开了心扉,逐渐习惯停留在他的身边,而金毛则不曾改变本心,作为他的堡垒为其守护。
“喵一声我听听吧!”大金毛用鼻尖蹭着野猫的脸。
“……不要。”野猫扭头。
“那我喵一声给你听听?”金毛又把脑袋伸了过来。
“好啊,你叫啊。”野猫用爪子捧着他的脸颊。
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野猫就会把自己蜷成一个球,他背靠在大金毛的腿边,阖上眼睛沉沉入睡。而金毛用尾巴盖住他,又将其拢在自己的怀中,他小心地亲吻野猫的脸,令其感受到自己的温柔。
或许换个角度来看,这就成为了一段使人惊羡的感情。
希望所有相爱着的人,都可以被世界所温柔以待。
[二百四十八]

白兰地作为恋人的一方,他对安室的任何事情都很感兴趣,包括他幼年时的往事,他也表现得格外积极。安室原本应该是家里的哥哥,但是在他两岁时弟弟随着他的母亲一起死去,他从此作为唯一的一棵独苗,一直坚持着活到了现在。
“说了好累,我不要说……”安室半眯着眼睛靠在枕头里。
“说给我听又不会怎么样……”白兰地凑近了他的脸。
“痒……别碰……”安室感觉到他在舔自己的耳廓。
“还不说吗?”白兰地故意惹他。
身体莫名其妙的反应,让安室选择了落荒而逃,他搂着抱枕缩在沙发的一角,拿出手机检查里面的邮件。白兰地知道这是对方的警告,于是也不再坚持去问,他只是跟着走到客厅里,又猛地抬手伸了一个懒腰。
“多亏你了,拳击教练,”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看起来比一个月前有力多了。”
“……哼。”安室躲在抱枕后面,只是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好乖好乖……不生气啦。”白兰地驾轻就熟地摸他的头发。
“……唔。”对方也无意识地蹭着他的指尖。
作为被抚摸的回报,安室会告诉他一点以前的事情,比如说以前见过的各种保育员,以及小时候无关痛痒的嬉笑怒骂。白兰地问他怎么学会那么多东西,毕竟他小时候的生活并不算稳定,而安室告诉他,这都要归功于某个突然出现的大叔。
“网球是我自己要学的,不过拳击和推理是他教给我的,从当时到现在大概有二十几年了吧……”安室开口如是说着。
“以前没有听你提到过啊?什么大叔的事情……”白兰地露出了一点怀疑的眼神。
“他早在十年前就不见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安室透说,“以及当时我开始工作,就没有刻意去找他……”
“……原来如此。”白兰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安室在恢复记忆以后,又多了一项速写的技能,虽然不知道来自于谁,但是他表示还挺受用。于是他在白兰地的怂恿之下,用笔描绘出那个人的轮廓,而白兰地一直在旁边看着,不时露出一点惊羡的表情。
“果然是大叔啊,”白兰地抬手托着下巴,“你看这头发,这帽子,这胡子,这风衣……他十年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安室给细节部分添上阴影,“他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然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说起来,跟她还真是一模一样啊……”他不免想起了宫野艾莲娜。
“你画得真棒,”白兰地开口感叹一声,“简直可以拿去当通缉令……呸,才不是……”
“说什么呢?”安室挑眉,“不过我现在总感觉他跟某些人很像,但是我不太记得到底是谁……”
那张画在被画好以后,就放在了一个普通的文件夹里,而白兰地表示要持久保存,于是很开心地把文件夹放进了壁橱。随后的几天就比较平静,没有人再刻意提起那位大叔的事情,直到某天安室收到了一条邮件,才重新打破了静寂。
“你要出去哦?”白兰地看着他穿好了上衣。
“嗯。”安室回应一句,对着镜子整理帽子和衣领。
“你不是不接私家侦探的工作了么?”白兰地满脸狐疑,“最近你也不太热衷于组织的活动……”
“秘密。”安室眯起眼睛笑了一下,随即抓起车钥匙走出了研究所。
安室这次好像比较高兴,甚至连邮件都没来得及删,而白兰地登录他的邮箱顺藤摸瓜,打算找出那个人的来历。然而安室似乎不太考虑,他一心想要与那个人见面,对方消失了超过十年,直到今天才主动与他联络。
“我在这里啊,小鬼!”那个人坐在咖啡厅外面的椅子上对他打招呼。
“啊……抱歉,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安室愣了一下,随即赶忙对着那个人鞠躬,“您居然又化装,并且把胡子给剃掉了……”
“就不能让老头子我做出点改变吗?”戴着宽边帽子的大叔笑出了法令纹,“你小子又长高了,头发倒是没怎么变嘛……”
“那可是天生的啊……”而安室露出了一点促狭的表情。
从安室小时候开始,他就称呼那个人为“喜欢化装的大叔”,因为那个人对此十分擅长,每次都会以不同的装扮与其见面。他曾经问过那个人的真名,不过对方却没有告诉他,对方只是说出了一个别号,让他以那个名字来称呼自己。
“你就方便一点,叫我吉恩吧!”从此这个称呼就被定了下来,由于当时安室还小,也就没有考虑那是真名还是假名。他只知道这个大叔好像来自外国,似乎与艾莲娜老师说着一样的语言,对方就仿佛是在艾莲娜以后,又接替着前来保护他的人。
“知道了,吉恩大叔!”当时的小鬼仰着头笑着,他鼻子上的创口贴有些褶皱,依稀露出了底下的伤疤。而大叔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帮他把创口贴重新贴好,他拍了拍小鬼衣服上的灰尘,令其看起来比先前要整洁一些。

(注:吉恩来自高达0079吉恩·戴肯,夏亚(赤井)的父亲的本名。)
[二百四十九]

“小鬼果然长大了啊……”吉恩开口如是说着,“想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你小子才刚刚进入东大……”
“虽然领养人也对我有很多照顾,但是真正意义上帮助我的人还是您啊,在各种方面……”安室回答。
“唔……所以你现在在干些什么?”吉恩抬手托着下巴,“我记得你是学化学的……”
“托了您的福,我现在是私家侦探。”安室微微地翘起了嘴角。
“哈哈哈哈!”吉恩仰头狂笑,“当侦探好啊,去好好收拾那些社会上的毒瘤!看来还是我教导有方啊……”
“您的性格还真是没有变……”安室露出一点促狭的脸色,“您自己的工作还好吗?”
“老军医要退休啦,”吉恩说,“我在欧洲呆着要长毛了,于是就跑回日本来看看,果然还是这边有人气啊,也不经常下雨……”
“您的家人们还好吗?”安室又问道。
“家人?哦,就是那群喜欢满世界乱跑的家伙吗?”吉恩故意皱起了眉头,“不管是我老婆也好,那几个小崽子也好,都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四处乱逛,没有一个喜欢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
“原来如此……”安室又缓缓地笑了两声。
安室今天的穿衣风格,与吉恩的打扮有点类似,他们都系着小领带戴着帽子,看起来就仿佛是父亲与儿子一般。说来也的确如此,吉恩是安室在任何方面的启蒙老师,安室在幼年时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受其影响。安室遇见吉恩的时候,正好是宫野艾莲娜离开之前,吉恩看着这个孩子孤零零的,于是就把他叫到了自己身边。安室的资历其实很好,令吉恩萌生了要教育他的想法,因此两个人经常约定在某处见面,由吉恩将其所学的知识一点一点地传授给他。吉恩的目标其实是宫野艾莲娜,后来才把注意力放在安室身上,他发现了这个孩子的真实背景,这不免令他有些唏嘘。无论是警察血统也好,与艾莲娜的血缘关系也罢,又或许因为他与自己家的孩子有相似的地方,因此他决定要将其培养起来。他几乎陪伴了安室的整个学龄,直到其上了大学以后才匆匆离去,而安室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是还是遵照他的嘱咐进行练习。随后安室与本部长重逢,又在毕业之后进入警校,最终他成为了一名公安,真正开始了他想要的事业。
“小鬼谈恋爱了没有?”吉恩明知故问。
“为什么突然……”安室首先愣了一下。
“瞧,你脸都红了,”吉恩挑眉,“像你这样的小鬼,没人喜欢才是奇怪的事情……不过你还没结婚吧?我家的小鬼也没有结婚,虽然他前不久打算递结婚申请书来着……”
“是这样啊……”安室轻轻地点了点头。
吉恩没有明摆着告诉他,自己所说的是那个下将棋的二儿子,他认为安室还不了解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也不打算当场揭开。安室跟自己的大儿子闹过别扭,他早已通过其他的渠道得知,而他一直躲在某处,默默地观察着形势发展。在他的家人的眼里,他早已经死去多年,他们只知道他遭遇了祸事,就连尸体都无法找到。随后他就隐姓埋名,独自生活了将近二十几年,最近他发现有人盯上他的家人,于是又偷偷地现出了原形。
吉恩·沃森,原名赤井务武,在化名之后,前往英国伦敦成为了一名医生。
在他的背后还有很多秘密,只能一点一点慢慢道来。
[二百五十]

“您这次要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吧?”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安室开口问道。
“不知道呢,”吉恩回答,“或许要在家里那个崽子结婚以后……”
“有些不对吧?”安室突然抢过他的话头,“明明覆盖在他们身上的阴霾还没有除尽……”
“……嗯?”吉恩露出了一点疑惑的表情。
先前在见到吉恩的时候,他的长相就与安室脑海中的记忆重叠,然而那并非安室本人的记忆,而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印象。赤井秀一——自从得到他的记忆之后,安室就了然了他的内心所想,包括赤井家里的任何事情,他都已经了然于胸。
“抱歉,突然就从脑海里冒出来了,”安室微微地压下了帽檐,“但是我觉得应该没有错……”
“你是从哪里得知这句话的?”吉恩——也就是赤井务武——压低了嗓音。
“他不是您的儿子吗?”安室抬眼,“他救过我……”
“哦——?”务武缓缓地拖长了自己的话尾。
安室一直在感慨世界太小,包括赤井秀一与赤井务武,一个是他曾经恨不得想要杀死的人,而另一个是他曾经的导师。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身份相似,所以很容易碰到一起,然而当时与现在的心态,却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什么啊,已经知道了啊……”务武指了指自己的帽檐,“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打算再试探你一下呢。”
“我不认为这个秘密会保持到我五十岁,”安室摇头叹了口气,说,“我的事情的话,您也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小鬼挺机灵嘛……算是吧,”务武点头,“不过因为没有跟你们走得很近,所以很多事情也不清不楚……”
“那您这次前来的目的是?”安室恢复了原本的语调。
原来,英国方面自从前任组织卧底Stout被击杀身亡之后,就开始有了新的动作,只不过他们暂且联络不上身处日本的玛丽,于是就开始想其他的办法。MI5以及MI6,对特工死亡的案件进行了严肃的调查,他们试图再次锁定组织,将其的秘密尽快破解。
“我的诊所里有一个朋友,他与MI5的人认识,以及我本身也在收集情报,”务武看着安室的脸说,“前不久KGB的人被杀的事情我也知道,现在欧洲的几个国家都有些坐不住了。”
“简直就像火药桶一样,”安室透说,“或许只需要一点点火星……”
“若是让癌细胞继续扩散的话,那这个病可就没有救了,”务武说,“只能从源头加以铲除,没有其他的办法。”
“这可是超过半个世纪都无法破解的疑难杂症呢……”安室垂眼笑了一声。
务武在得知大儿子死亡之后,就停止了在英国的工作,他于很早以前就潜回日本,不语在暗处进行试探。他知道安室一直在调查赤井之死,随即也发现了冲矢昴;他知道玛丽缩小的情况,也了解母女俩被狙击手袭击的过程。在安室连续入院之后,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太乐观,不过当他得知工藤新一进入公安之后,就又萌生出一点希望。务武是认识工藤优作的,他也知道工藤新一继承了侦探的头脑,作为直面组织的一颗超新星,他还有更多未被发现的能量。
“我们终将不再年轻,”务武说,“我们已经不像你们和其他小鬼那般有活力了……”
“虽然是这样,”安室回答,“但是我们也无法将任何事情都推给下一代人。”
“我懂你在想什么,”务武抬起了食指,说,“重要的手术还是得让有经验的医师来做。”
“绝对要将其毁灭殆尽。”安室的语气有些平淡。
务武拍了拍安室的手臂,随后又握住了他的手腕,他就仿佛十几年前一样,对着眼前的人进行鼓励。而安室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微微地翘起嘴角,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意。
[二百五十一]

在随后的时间里,务武与安室梳理了一下最近的情况,他们彼此交换了情报,对不同的事情进行讨论。对于安室来讲,这次谈话算是对已知的详情进行补充,不过有一些额外的事情,令他感到有些新奇。
“朗姆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务武看着安室的脸问,“他是组织里的老人,你们这些新进组织的可能不太了解,我跟他二十多年前有过一场比试,虽然不至于两败俱伤,但是也产生了比较严重的影响……”
“这倒没错,”安室点头,他知道那件事情是让赤井成为FBI的根本原因,“那个人的资历与皮斯克差不多,然而地位却要高出不少,组织里的很多人只知道他是精神学的教授,真正见过他的长相的寥寥无几,因为他平常只以人工智能的方式出现,就跟BOSS一样……我曾经试图调查他,但是这并不容易,他很善于给他的部下洗脑,我本人就很遗憾地中过他的招……”
“辛苦你了,”务武说,“朗姆只信任被洗脑的人和死去的人,因此很少有人可以凌驾在他之上,除了BOSS以外……22年前,由于我调查得太过头了,被组织里的那些家伙给盯上,幸好我当时使了一点计谋,才没有让朗姆活捉回去……他们不知道我是否死亡,所以一直严加提防,所有与‘赤井’有关的人,都被他们给审查了一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们家里除了秀一以外全部改名,不过秀一本身就是FBI,为了卧底也使用了假身份……”
“嗯,”安室又点了点头,“也难怪BOSS他们对这个名字感到害怕,看来您的确做出了一些大事呢。”
“然而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时了……”务武没有表示否认,随后他压低嗓音,将当时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安室,他认为安室作为新一代的卧底,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他暂时还没有去见冲矢,也就轮不到把这些事情转告对方,他还不想太早出现在家人面前,毕竟他们要了解真相也只是时间问题。
“秀一那小子学刁了,就连他妈都敢动手,要不是看在他这十几年的苦劳份上,我非好好修理他一顿不可。我支持你以后找他算账,给我打他,狠狠地揍那小子,年轻时所犯下的错误,总有一天要还回来的……”即使务武满肚子抱怨,他的话语里也三句不离赤井,好歹是多年未见的父子,血缘里的感情终究无法改变。而安室也不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听着,他知道务武口是心非,与普通的父亲并没有什么两样。
“我们早就打过一架了,在几年以前的摩天轮上,只不过当时的我打不过他,”安室透说,“我跟他说过,我迟早有一天会再收拾他,我们两人都必须得活着等到那一天……”安室眼下拥有赤井的记忆,他稍微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思,因此他可以暂且放下仇恨,以同盟者的身份与其相对。哪怕谈及有关对方的话题,他也能够保持心平气和,他已经看开了许多事情,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突然爆发。
“那是因为你也长大了啊,”务武说,“无论是秀一也好,你也好,经历的事情多了,都会不断地产生变化的。有些事情确实无法忘记,但是你们已经可以分出轻重缓急,这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讲,已经是很不错的领悟了……”
安室摇摇头没有说话,他的嘴角却一直向上扬起,他暂且不打算做出回应,只是随手拿起了眼前的咖啡杯。务武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转头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有阳光映照在大楼的玻璃上,微微闪烁着一点光芒。
[二百五十二]

重新见到旧识的安室,今天表现得尤为开心,如果不是因为某个人突然打断,他或许会与对方交流更长的时间。白兰地——安室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或许又在无聊地争风吃醋,不过他还是对着务武示意一眼,随后按下接听键压低了嗓音。
“波本,你快回来,”白兰地的语调有些不同以往,“出大事了!”
“哪里出事?”安室直接切入重点。
“组织里,”白兰地用指尖敲打着键盘,“我的部下给我发来了短讯,看来这次闹得有点大……总之,你快点回来!”
“等我。”安室开口说了一句,随后很快就挂了电话。
就仿佛约定好了一般,没过多久,风见也迅速联络安室,而安室在了解具体情况之后,判断这与白兰地所说的应该是同一件事情。组织的一个军火库遭到抢夺,门外的看守被催泪瓦斯放倒或者枪杀,对方逼迫领头的人打开铁门,将轻型武器一个不剩地洗劫一空。
“我必须得走了,”安室收起手机起身,“我很高兴今天能与您谈话。”
“有机会的话,我会再联系你。”务武点头。
“我告辞了。”安室对着他微鞠一躬。
“路上小心。”务武轻轻地挥了挥指尖。
安室戴着蓝牙耳机,驾驶着马自达一路前行,他让风见在总部进行确认,警视厅暂时没有介入此次事件。公安发现了琴酒的保时捷356A,安室听着并不奇怪,或许他与白兰地随后也将前往现场,毕竟军火属于白兰地的管辖范围。等回到研究所之后,白兰地给他看了军火库的监控录像,他问安室有没有什么线索,譬如那些袭击者的身份。而安室点了点头,先前风见已经告诉他那些人的来历,那是另外一个黑手组织,他曾经与其有过一面之缘。
“去年,我被派到那个组织里进行短期卧底,顺手杀掉了几个干部……不过,他们似乎把我当成别的组织里的人了……”为了不暴露黑衣组织,军火库普遍都由雇佣的人来看守,而这块区域租借给了东京港口的一个党派,与黑衣组织形成依附关系。只要他们规规矩矩办事,BOSS也会让人定期补给他们金钱和装备,白兰地在接到BOSS的指令之后,会让手下的成员帮忙进行处理。白兰地自然记得,当时的安室处于被洗脑状态,他有几天几乎每次都带着血迹回来,甚至连门口的保安都感觉到蹊跷。白兰地即使能够安抚保安,他却对安室的状况束手无策,他只能尽可能地加快研究的速度,以帮助安室重新找回自己。朗姆似乎跟那个组织的什么人有仇,因此企图将对方的势力瓦解,而那次安室的确打掉了对方的中枢,令其短时间内无法保持平衡。如今过了将近一年,对方好像要卷土重来,另外一个党派帮安室背了黑锅,却也同时引起了黑衣组织的注意。
“他们不会找到你的头上来吧?”白兰地表示有些担心。
“我易过容,”安室垂眼看着自己的指尖,“就连指纹也是假的。”
“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白兰地挑眉,“枪什么的丢了就丢了呗,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你更加重要……”
“……哼。”安室微微地翘起了嘴角。
即使当时毫无知觉,安室也能够记起自己杀人的情景,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犹豫,取人性命简直易如反掌。血液渗透进他的皮肤,将他的手心和指节染成红色,原本就弥漫在他周围的血的味道,又因此变得更加浓重。
“我还是没有办法成为真正的坏人。”他在心里开口这么说。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格外渴望能够把自己的记忆抽离。
[二百五十三]

“小鬼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务武曾经这么问道。
“没有考虑过。”安室也曾经如是回答。
“怎么,连理想都没有了吗?”务武看一眼放在他手边的咖啡杯,“你好歹还算是年轻人啊,稍微设想一下也好嘛……”
“太遥远了,目前没有考虑的意义。”安室也缓缓地垂下了眼神。
安室不得不承认,眼下的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追求,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毁灭组织,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想法。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父亲、恋人甚至很可靠的后辈,他基本上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不用刻意花费心思再去考虑。
“我没有在当时死去,这就已经很让我感谢命运了,因此我可以接受任何将要发生的事情,哪怕是死亡……毁灭组织就是我的理想,然而我目前根本没有看到曙光,而在那之后的事情都只是虚影,一旦想象得太好,会令我过分满足……”
不仅是务武,白兰地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他试图让安室考虑得乐观一些,将心思逐渐转向其他的领域。然而他也发现安室相当偏执,他将所有的精神都放在组织上,他已经过于全神贯注,陷入灰色的世界里无法离开。务武稍稍皱起了眉头,不语注视了安室好一阵,而安室也不作声,只是静静地随他打量。务武开口问了他几个问题,有关他最近的日常作息,他感觉安室的眼神里有些其他的东西,这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是否有些努力过头,”安室透说,“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已经过去将近六年时间了,无论我如何想要忘记,我还是会随时回想起那种感觉。我的责任告诉我不能这么做,也不能有任何其他的事情干扰我的追求,但是有些东西会突然掌控我,让我迷失方向,因此我不得不努力让自己回到原本的地方……”
“感觉到累了吗?”务武开口问道,“我看出你有些疲惫了……你考虑的东西太多,它们一直在压制着你。”
“我竭尽全力才将自己维持在现在这个局面,”安室阖眼,稍微停顿了一下,说,“我现在只能阻止自己去想它们,那样会打乱我的节奏,我不想连现有的平衡都失去……”
“……我明白了,我不会强迫你的。”务武点头。
因为对方是赤井务武,安室才敢说一些掩埋在心底里的事情,相比起每次都在他的日常里出现的人,只有务武——以及诊所里的日向婆婆——会令他更加放下戒心。感情上的事情也好,内心里的坚持也罢,他在不想让其他人担心的情况下,将那些事情告诉他们。他在六年里一直在忍受毒瘾——那种东西可没那么容易消除,他虽然已经将真相与白兰地摊牌,但是他仍旧有所顾虑。他有时会感觉到自己不是自己,就仿佛从天堂里沦落到地狱,他的羽翼已然被烧灼成黑色,无法再保持原本的模样。
“我身边的很多人都在帮我,”安室透说,“虽然我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很多,但是有些事情只有我自己才能够明白,身体状况也好,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也好,其他的人是无法切身体会到的。对于那些真心帮助我的人,我也想要对其付出全部的爱,然而如今的我只能够把握现在,无法奢求太多的将来……”
在与白兰地前往军火库的途中,安室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或许只是因为习惯,又或许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白兰地自然无法发现他的伪装,仍旧笑得大大咧咧,他依然选择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安室,包括他所拥有的全部深情。
[二百五十四]

“那个GIN还真是没有变啊,仍旧摆着一副臭脸……”在检查完现场以及具体损失之后,白兰地在夜幕里伸了个懒腰,“说起来,他怎么会来得比我们还快?他又不负责这里的事情……”
“大概是朗姆吧,”安室回答,“那家伙好像非常在意的样子,以及除了BOSS以外,也只有他能指挥得动那个风衣男……”
“那么你呢?你有什么计划吗?”白兰地凑过来看着他的脸。
“没有,”安室耸肩,“既然琴酒已经接手,那我就不用管了。”
白兰地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直接搂住了安室的颈间,而安室很快以查看血迹为由,挣脱他的手臂跑了开去。白兰地也没有表示出急躁,只是乐呵呵地跟在后面,他看着安室拿出手电,小心翼翼地照向墙壁的一角。
“果然你又发现什么了?”在回去的路上,白兰地故意开口说着,“不是说好了让GIN来接管的吗?”
“波本不管不代表我不管啊。”安室玩起了文字游戏。
“啊……我忘记你也是公安了,”白兰地抬手挠了挠头发,“真是的,本来还想着你可以放假了,谁知道你还是这么喜欢给自己揽任务……”
“大概是职业病吧……”安室微微地扬起了嘴角。
白兰地一直瞪着眼睛,仿佛一只生气的金毛犬,而安室突然起了玩心,故意用言语进行挑逗。白兰地与琴酒不同,他会因为安室的语气而上钩,琴酒总是表现得不屑一顾,而白兰地却总是信以为真。
“我刚才说的话只有一句是真的,”安室挑眉,“你简直是太好骗了,多长几个心眼啊!”
“你又在调皮了!”白兰地有些气急败坏,“晚上又不想睡觉了吗?”
“我不介意陪你找个地方打一架,”安室眯起了一只眼睛,“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嘁……”白兰地直接在路边刹车,“你可不要后悔啊!”
安室当然不后悔,他如今所渴求的就是白兰地的拥抱,自从务武问过他将来的打算之后,他就莫名地有些动摇。白兰地看着他的脸,他感觉对方似乎有心事,两人的目光交触了片刻,又由安室首先移开了。
“抱歉,”他开口如是说着,“我很抱歉。”
“你怎么了,突然说这些……”白兰地开始有些觉察。
“陪我一会儿吧,陪我一会儿……”安室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白兰地没有说话,只是努力将其搂在自己的怀中。
安室的情绪起伏不定,这令他本人有些不安,而白兰地发现了他的转变,于是也很小心地进行抚慰。哪怕只是一个亲吻或者搂抱,都能令对方感到安定,只要自己在他的身边,就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喜悦。
“如果……以后可以的话,我想……”野猫在他的怀里低声地说着。
然而,有些堵在喉头的话语,终究还是没有被说出口。
[二百五十五]

安室所说的某句话的确是真的——作为波本,他的确没有当面要求处理军火库的事情,以及他还有所谓的调查黑羽家的任务在身,于是就全权推给了琴酒和白兰地。不过作为降谷零,他也通过某些内线进行搜索,那名内线是他在组织里的伙伴,拿到代号将近一年的女公安雷司令。
“那个组织是有人罩着的,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安室看着眼前立体屏幕上的文件,说,“相比之下,我们的组织并没有实际的总部,各个部门也在社会上有正规的名号,已经成为不算是组织的组织了——除了那些显眼的家伙以外。”他指的是琴酒以及他手下的狙击小队。
“与政党里的人有关啊……”白兰地在旁边托着下巴,“虽然我不太懂这些,但是看起来有点刺激。”
“总之,我要出门一趟,你好好看家。”安室随手拿起了挂在墙边的薄外套。
“你又要去哪里啊……”白兰地满脸委屈,“好嘛,我在家里等你,要早点回来啊。”
眼下的季节已然入秋,街道上的很多店铺都摆上了秋日的装饰,不过有些商店比较例外——比如花店,那里总是会有符合各种时令的花朵。安室这次去的就是一家花店,他站在门口按下了电铃,而很快就有店员迎了出来,满脸笑容地将他引进店内。安室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就是前不久来到这里兼职的雷司令,眼下她正穿着花店的制服,负责收银以及给花浇水的工作。雷司令自然也认出了安室,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表露,她只是很普通地接过安室递来的花和信用卡,结账并且用彩纸将花束包扎。
“好久不见了……”直到她下班之后,安室才在另一个地点与她正式见面,他选择了一家还算不错的餐厅,点了一些比较合适的下午茶。
“将近八年了,安室先生,”雷司令——她所使用的假名是堀江美咲——点了点头说,“如果从您拒绝我的那一天开始算起的话。”
“是吗……”安室微微笑了一下,“我今天不是来讨论那件事情的,我还有其他的任务……”
“您果然一点都没变,”堀江缓缓地出了口气,“但是我很愿意效劳。”
在白兰地走进安室的世界之前,就已经有几名女公安向他示爱,结果她们无一例外,全部都被安室本人给拒绝了。安室在身体状况良好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投向组织,他没有时间享受儿女情长,也对恋爱完全不感兴趣。她们原本以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赤井秀一,毕竟安室一直咬着赤井不放,然而当白兰地真正出现的时候,她们才意识到情况很不对头。安室近几年时常伤重入院,这已经让仰慕者们心疼异常,可当安室最终心有所属之后,她们才明白事实早已偏离了轨道。有一些仰慕者逐渐退去,可堀江却与众不同,她在蛰伏了许久之后,终于也进入了安室所在的组织。她虽然已经对追求安室不抱希望,但她仍旧试图能够再见到他的脸,而当她真的达到自己的目标之后,她也的确增加了与其见面的机会。
如今,她的前辈、上司以及仰慕者,已经亲自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对于两人来讲,注定是一场不太普通的相见。
[二百五十六]

降谷零这个人的脾气,堀江也是知道的,她与其他苦苦的追求者一样,都曾经企图了解安室的各个方面。她明白要追到降谷零并不容易,他集傲气、自负和神秘主义于一身,若是哪天他又犯了四处跑的毛病,基本上就不会再有人得知他的秘密。降谷零是公认的最不可能谈恋爱的人,他似乎根本没有那种自觉,又亦或是他作为很重要的卧底人物,执着地贯彻着他的本职原则。降谷零的确是一个好警察——并且还是不容易被人给发现的警察,也就是基于这一点,很多人都可以理解他的独立,也可以体谅他的任性与自我。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也终究会有接受感情的一天,当他的准确消息——不是八卦——传开之后,所有认识的人基本上都炸了锅。降谷零已经不是以前的降谷零了,这是众人在背后所得出的结论,他们也都在惊异于某个人的能力,竟然能够讨得那个爱情绝缘体的欢心。
“你分心了,”安室突然打断了她,“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谈吧。”观察细微如他,已经从堀江的眼神里感觉到了异常。
“……抱歉。”堀江并不打算隐瞒,她微微地垂下了眼神。
“还需要再加一杯饮品吗?”安室看着她面前即将喝完的红茶杯。
“谢谢。”堀江点头。
安室按下桌边的按钮,唤来了待命的服务生,他给堀江和自己各加了一杯茶饮,附带一些额外的点心。他知道周围任何熟人的喜好——包括堀江在内,只要他能够想到的事情,他就肯定会做到极致。此次见面的餐厅就是由他所选,与堀江的品味完全符合,而堀江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不免有些波动。对方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如此,尽量体贴到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也就是这一特点,让他们都满怀庆幸。
“现在的工作有些辛苦吧?”安室如是开口问着。
“我有心理准备。”堀江回答。
“一如既往的硬气呢……”安室一笑,“多亏了你这种性格,才能努力达到现在的水平,你是胜任这份工作的唯一一名女性,对此我感到相当欣慰。”
“您过奖了,安室先生,”堀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说,“我只是可以更加明白这种工作的意义而已……”
平日里在其他人的面前,堀江都会戴上平光黑框眼镜,而当她回到公安或者组织里的时候,她都会选择把眼镜取下。与其他卧底的伪装不同,她只在那些地方展现出真实的自己,虽然看上去是有些危险的举动,但意外地收到了比较不错的效果。堀江没有安室的神秘主义,她正在不断打开自己的人脉,她试图与组织里任何层次的人接触,让他们有朝一日为其所用。如今与她关系比较好的人,是一名代号为苏兹的职业医师,她平常在一座私人病院里工作,院长新出智明是她的结婚对象。
“我记得她,”安室透说,“我以前与她有过交流,是个不错的女性,只可惜来到了这里……”
“在与她打过交道之后,我才发觉这里也有与众不同的人。”堀江回答。
“我们不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安室看着手边的奶茶杯,“我们总是会被自己的主观臆断所误导,从而无法看见被隐藏的真实。”
“的确是这样。”堀江如是说了一句,又再次点了点头。
[二百五十七]

窗边不远处的矮架上,摆放着当天的新闻报纸,有一张照片几乎占满了每一份头版,都是昨日首相与美国总统会见的内容。无论普通民众过着怎样的生活,政治家们总是不自主地飘浮在半空,就仿佛两个世界里的人一般,彼此没有关联各不相干。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还是有人会收到影响——就比如安室这样的公务员,只要政治上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必须要保持警觉。新的美国总统已经上任两年——当时的选举爆出了巨大的冷门,而安室作为间接参与者,自然也增加了些许关注。
“唉……世事难料啊,”白兰地曾经开口说着,“你想想一个不按照套路走的商人,会以怎样的角度来治理美国?”白兰地自己就是个随便乱打牌的主,然而他的公司经营得还算不错,而自从新美国总统上任之后,美国原本的形象也确实扭转了。新的总统坚持保守孤立主义,一点一点消除美国“世界警察”的名号,就连原本驻扎在日本的美军,近两年来也撤走了将近一半。
“最近哪里都不太平呢,”堀江说,“国际形势不断改变,不仅是欧洲美洲,就连亚洲也重新掀起了波涛,以及有一些与国际无关的势力,也在趁此势头蠢蠢欲动……”
“是‘毒瘤’吗?”安室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是的,”堀江回答,“韩国的政党已经基本被异常势力渗透,眼下已经岌岌可危,亚洲最有能力反抗那种势力的是中国,日本政府虽然还没有被完全渗透,但是也已经有了一些奇怪的传言……”
“虽然这不是我的职责范围,但是我也有所耳闻。”安室点头表示同意。
公安里有一个部门,专门紧盯着日本国内的各种教派组织,无论其是否与政治有关,只要对普通民众造成不利影响,都会被纳入公安的调查范围。奥姆真理教已经是过去时,在多年之后又出现了其他的组织,在眼下这个并不安稳的乱世,它们也有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
“比较而言,日本人的性格过于分化,也过于极端,虽然潜力不小,但很容易偏离原本的道路。日本人的刚强与坚毅,在某种方面具有很强的局限性,一旦这种精神没有用在正途上,会导致甚至加速大范围或者整个民族的扭曲……”日本是一个很神奇的国家,它开创了独立的语言、独立的民族,并且以它独特的科技与创造力,至今在社会上处于屹立不倒的地位。日本人的思维很严谨,也很善于钻研与奇思妙想,因此在理论与实践方面,日本都远远超过了亚洲的其他国家。这种性格与行动力能够改变很多人和事物,然而它也是一把双刃剑,在给国民与经济带来幸福的同时,有人也以极端的手法引来事端。他们打着所谓的进步的旗号,拉帮结派形成各式各样的团体,就仿佛不断扩大的毒瘤一般,对社会与人民带来越发严重的伤害。
“如果将有力的政府比喻成专业的医师,那么警察就是不同的药剂与手术刀,虽然处于被使用和操控的地位,但是他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这将是无数程度不同的手术,可能需要花费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几十年,但是只要这些手术还在持续下去,他们就一刻不停地在与那些毒瘤进行抗争……”无论是黑衣组织也好,某些黑手党也好,其他的一些非法教派也好,都是集结了一定的势力,对社会和民众产生了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和危害。这就与赤井务武的言论相契合——不只有日本,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存在着同样的情况,正与邪的斗争会一直持续下去,看不见的手术永远都不会停止。
[二百五十八]

在随后的时间里,安室与堀江继续对工作进行讨论,因为堀江正好负责对黑手党的调查,安室也因此前来找她。堀江之所以会在花店打工,是因为她要监视店里的一名女性,对方看起来与黑手党相关,于是就变成了她所追踪的目标。
“那名女性已经结婚,与她的丈夫拥有两个小孩,而她的丈夫的身份,被确认是那个黑手党的上层人物。她与丈夫的生活并不融洽,因为她是在遭到强奸之后才被对方迎娶,在她之前还有两名女性与她的丈夫结婚,因此属于重婚罪的范畴……”堀江告诉安室,她所监视的对象名叫青原由理,她看起来仿佛单身母亲,每天都会在店里辛苦工作。然而在堀江对其进行窃听之后,她才得知其几乎每晚都有额外的“工作”,作为已经失宠的名义上的“妻子”,她的任务就是免费服侍她所谓的丈夫的小弟。那个黑手党信仰一个邪教,它对外被称为“天道”,其根本是将男性当作正统,称男性享受女性的服侍是理所应当。所有单身的女性都应该受到男性的帮助,男性与女性才是正经配对,所有不婚甚至想要同性婚姻的人——包括作为受方的男性,都会遭到所谓的“天道”的制裁。
“青原今年24岁,她在18岁那年与她的丈夫相遇,对方看上了她的年轻貌美,于是使出强制手段令她就范。她的父母曾经遭到她的丈夫威胁,说如果不与其结婚就杀其全家,因此青原很早就从家里搬出,被迫住进对方家里并且生了小孩……”青原原本已经决定去念大学,随后在正规企业里上班,然而她的“丈夫”突然出现,将她所有的生活统统打乱。她的丈夫视其为牛马,不仅有强奸更有家暴,并且还威胁她不许对任何人说出去,否则所有知情的人都将性命不保。
“但是就在她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她‘失宠’了,成为了对方手下鬣狗的美餐,”堀江说,“除此之外她还要照顾小孩,她没有任何资本帮助他们成长上学。她应该不是唯一沦落到如此地步的人,在她之前还有两名前任,我还在试图查找她们的身份,应该再过不久就会有结果了……”
“这种情况相当棘手啊,”安室透说,“不仅与政府的人有关系,也与邪教有关系,更何况它本身就是一个黑手党……”
“日本的人口失踪事件,有一些应该就是邪教成员的杰作,”堀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单身的女性,同性恋的女性以及男性,只要是违反他们的‘信仰’和‘教义’的人,他们都会一个个地盯上,随后以他们自己的方式来对其进行‘帮助’和‘制裁’。我目前的身份是已婚,所以还没有被列为目标,但是还有不少单身女性会在任何时候被抓走,送到不知名的地方受尽耻辱……”
“……”安室的指尖敲打着桌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男性的话又怎么样?”半晌之后,他突然问道。
“您想要知道吗?”堀江反倒愣了一下。
安室微微抬起了食指:“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
而堀江垂眼抿了抿唇角,说:“洗脑,以及故意培养其对女性的爱好,直到他对同性完全没有兴趣为止。”
“挺厉害的嘛,”安室一声低笑,“能够熟练使用洗脑的人,我目前也只知道一个。”
“虽然应该不会发生在您的身上……但是您请小心。”堀江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如果那个人与黑手党的交集在这里的话,那就有趣了……”安室却完全没有在听,“为了某些利益互相争斗这种事……”
“……”堀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眼睛。
[二百五十九]

一顿还算比较可口的下午茶,让安室与堀江完成了情报的交接,而在两人走出餐厅之后,他们就互相与对方进行道别。这时的安室才放下了公安的架子,换上普通的表情驱车回家,他在停车场的门口与保安打过招呼,随即停好车子走进了通往楼下的电梯。白兰地暂且不在研究所里,他正在楼上的公司处理一些问题,不过他知道安室已经回来,因此在不久之后也抵达了屋内。他发现房间里的杂物被收拾过——譬如吃剩的碗盘餐具和没有清洗的衣服,而某只野猫似乎在等待他回来的途中,兀自侧躺在沙发里睡得无声无息。直到听到了一点门响,野猫才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他对眼前的人和环境非常放心,所以并没有露出任何紧张的表情。白兰地不免起了玩心,于是就蹲在沙发旁边蹭他的脸,他抚摸着野猫的头发,比较兴奋地甩着尾巴。
“抱歉……睡着了。”野猫的眼神还没有完全清醒。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白兰地帮他把外套盖在身上。
“……唔。”野猫伸了个懒腰,又将自己的脸转向沙发的底缝。
“让你久等啦……好好睡吧。”白兰地也不去吵他,只是蹑手蹑脚地坐在旁边。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白兰地才真正感觉到对方变成了野猫,对方完全收起了狩猎时的脾性,把自己舒舒服服地缩成一团。在白兰地的印象里,对方就仿佛是已经长大的三色公猫,正是因为数量稀少,所以才显得尤为珍贵。三色公猫普遍有生理缺陷,在某些方面与现在的情况不谋而合,不过白兰地并不想去理会那些,他只想与眼前的野猫过好在一起的每一刻。他并不那么在乎后代和子嗣,那只不过是上一代寄托思想的产物,只要能让自己的人生无憾,也就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幸事。
由于安室的衬衫睡得皱巴巴的,白兰地就让他重新换了一件单衣,他看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傍晚,又打电话让楼上的餐厅准备晚饭。安室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搂着抱枕,一手整理着睡乱的头发,而白兰地偷偷地用余光看着,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他一直尝试以各种方法讨好安室,就仿佛在讨好家里养的猫主子一般,不过幸好这主子也比较黏他,这就令其感到心花怒放。在两人吃过晚饭之后,白兰地提议一起出门散步,而安室也表示随意,于是任由对方带着走过大街小巷。途中他们路过了一家乐器店,安室会停下脚步看着橱窗里的吉他和店中央的三角钢琴,只是当白兰地问起的时候,他就摇了摇头迈步离开了。他们又经过了附近比较大型的电影院,安室也会站在原地看着大屏幕上顺序出现的电影海报,他很多时候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什么也不说,周围的人也就无从理解。
在夜晚的日本东京,随处可见酒醉的上班族,其中有些没有旁人照顾,直接连人带包睡倒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当白兰地拉着安室原路返回的时候,有一名男性扶着一名裙装的女性从旁边擦过,那名女性似乎醉到不省人事,正被对方半推半搡地带进了路边一辆轿车的后座。
“怎么了?”白兰地发现安室停下了脚步,于是转过头来问道。
“是男的……”安室低声说了一句,他看到了那名“女性”颈上的喉结。
“嗯?你在说谁?”白兰地满脸莫名其妙。
“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安室缓缓地摇了摇头。
莫名想起了先前堀江所说的话,安室没有来由地感到紧张,他的眼神飘忽了一阵,随后又转身与白兰地走向了街角的另一头。路边的轿车也很快就开走,迅速融入在马路的车流中,只有一个不慎落下的女士手包,被静静地遗忘在灯光的阴影里。
[二百六十]

在回家的路上,白兰地顺手给安室买了一件连体睡衣,随后等他们到家洗完澡,他直接就把睡衣套在了安室身上。那是一件大号的兔子睡衣,因为手感很好,所以被白兰地一眼相中,他没太顾及标牌和价格,因此惹出了一段无伤大雅的插曲。
“这是女装!”野猫对此表示抗议。
“就算是男式也只会比女式再大一号嘛!”白兰地不断地在旁边怂恿。
“就算你这么说也……!”野猫瞪起了圆圆眼。
“你乖……别动!”白兰地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在了床上。
大概是那件睡衣的确很舒服,野猫最终不再抵抗,他只是微微翻起白眼,别扭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如今他变成了一只大兔子,一脸不爽地侧翻在床头,帽子上的耳朵软软地垂在两边,随着动作轻轻摇摆。
“瞧,你多可爱!”白兰地咧着嘴巴嬉皮笑脸。
“……你讨厌。”兔子扭头,把脑袋枕在耳朵上。
“明明你自己也很喜欢啊……”白兰地揪了揪兔子的尾巴。
“……哼。”兔子没有动作,却很莫名地羞红了脸。
白兰地也爬到床上,单手搂住了兔子的腰,他的指尖透过睡衣触碰着身躯,轻轻搔动着有些敏感的皮肤。兔子转过身来打他,却被对方顺势拦在了怀里,两个人的眼睛彼此对视,仿佛很快就要没有距离。
“兔子也要有兔子的打招呼方式,”白兰地用鼻翼摩擦着他的鼻尖,“怎么样,现在喜欢了吧?”
“仅此一次,”安室透说,“我不会再同意穿女装。”
“好好好,听你的,”白兰地笑得一脸狡猾,“不过你得让我亲一下。”
“你坏死了……”对方直接用脑袋拱他的下巴。
白兰地在经过拳击特训之后,开始逐渐领会到安室的攻击方式,以及对方并没有认真打他,于是他比较轻松地把那记头槌给接了下来。两个人很快就滚到了一起,仍旧是熟悉的姿势与动作,而睡衣上有独特设计的拉链,也为他们的游戏提供了方便。兔子会在途中细叫几声,用爪子抠住对方的脊背,他在对方的制压中汗流浃背,隐约打湿了外面的绒毛。而白兰地扶着对方的腰板,一点一点地进行深入,两股炽热彼此交织,直到完全从体内发泄出来为止。
“好热……”在这种时候,身上的睡衣却成为了阻碍。
“那就脱了,脱了再睡……”白兰地抬手帮他解开拉链。
“……”野猫从兔子皮里脱出来,他浑身上下都已经疲软。
“乖,好好睡……”白兰地帮他擦掉身上的汗水,又小心地用薄毯将他裹了起来。
直到第二天中午,野猫才缓缓从梦境里苏醒,白兰地一如既往地守在旁边,以确认他没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野猫抬手打了个哈欠,又扭头与守在身边的人对视,而对方笑得皱起了鼻子,又仔细地用手指划过他的发间。
[二百六十一]

下午。2:16pm。处于半休假状态的安室仍旧被特许不用上班,他只是换了一件薄外套,乘坐电梯到楼上的理发店里剪头发。诺亚这个企业拥有整座大楼,其中除了商业公司之外,还包括餐饮、发廊、健身房等服务设施,就连部分员工的宿舍也修建在这里,为苦于租金和腿脚不便的员工提供方便。诺亚企业的大楼,已经完全出现了一套循环的体系,白兰地出资提供工作和生活条件,留在这里的员工也很努力地为其工作。白兰地根本不缺资金,就算小额度的亏损也丝毫不用在意,他本身研究发明的专利,就已经足够保障自己的生活。
“您好,安室先生,”发廊的迎宾小姐正在电梯门口恭候他,“为您理发的程序已经准备好了。”
“辛苦了……”安室回答。
“那么请走这边。”迎宾小姐掩饰着自己的满眼桃心。
“谢谢。”安室也表现出了基本的礼节。
企业里的常驻员工都很喜欢安室,其中一个原因是他长得比较可爱,而自从安室在管理方面大显身手之后,其他人看着他的表情里也就多了一点敬佩。他们发现安室好像没有家人,只是独自凭借能力进行打拼,而在他遇到白兰地之后,他也就在企业大楼里安顿下来。安室看起来什么都会,然而上天却给了他一副不太好的体格,他在这几年里连续住院的消息,也获得了不少人的怜惜。
“还是跟以前一样,稍微修剪一下,然后做个护理。”安室作为外貌协会会员,他每天都会刻意做一些打扮,然而在头发的问题上,还是得交给专业的理发师来处理。只要他有时间,他每周都会定期去做一些保养,以及白兰地的企业近水楼台,他也不需要支付任何理发的钱。除了其他的客人以外,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与安室很熟,他们可以在帮其理发的间隙,比较轻松地与其聊天。他们知道安室一般不会在人前生气——只要他们没有说什么太过分的话,他们也很乐意为其服务,就算其没有总裁的秘书这一层身份。
“羽山先生最近对您也比较好吧?”总裁与秘书的事情,在这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他不是对每个人都比较好嘛?”安室故意装傻。
“您真是的,又在回避问题,”有女按摩师捂着嘴巴直笑,“他对待您的态度与对待我们的态度,那可是不一样的啊!”
“那就……是吧。”安室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线。
安室异于常人的温和,让周围所有的人都想要去保护,然而在与其接触多了之后,众人也逐渐能够感受到他内心里的一点锋芒。譬如在修剪头发的时候,理发师就发现他一直盯着旁边的电视屏幕,上面播报着简短的人口失踪新闻,附着一张看起来比较眼熟的男性照片。
“安室先生……?”发型师感觉到他的表情有些可怕。
“啊?……抱歉。”安室一愣,随即赶忙收起自己的眼神。
“有什么让您很在意的东西吗?”发型师的语气小心翼翼。
“不……没有。”安室微微地阖上了眼。
今年二十六岁的桐乃舍,于一日前在东京范围内失踪,其男友见其长久不归,于是向警视厅的人报了警。有人在道路旁捡到了一个女士手包,里面放着桐乃的身份证件,而桐乃平常有穿女装的习惯,这一点也通过其男友得到了应证。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这是安室脑海里的第一想法。
略显不安的情愫从心底升起,令他感到有些不太平稳起来。
[二百六十二]

“风见,帮我查个车牌号码,”在离开发廊之后,安室刻意避开公司里的众人打电话,“那辆车子的主人和相关人员,以及它目前的去向,一个不漏地全部告诉我。”
“是,降谷先生。”风见在对面点头。
“这次可能人命关天,你最好迅速一点,我要尽早做出准备。”安室继续发号施令。
“是。”风见也毫不含糊地开口答应。
安室抬手挂断电话,随即迅速从电梯回到了地下研究所,他甚至来不及与白兰地打招呼,拿着车钥匙换了外套就又走了出去。白兰地原本在研究室里忙着,他用眼角看见安室行事匆匆,他只听见大门又响了一声,屋里已经再也没有了安室的影子。安室来到公司的停车场,找到自己的马自达拉开车门,他对着门口的保安闪动车灯,让他赶紧把自己放行。保安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到他肯定有事情要做,于是他很快就抬起栏杆,敬了个礼目送着马自达驶离。
安室的心里很清楚,新闻上的男性就是他昨晚所见到的人,并且他有一种预感,这次的事情可能与某个邪教组织有关。他立马驱车回到警察厅公安本部,换好制服来到自己的小队所在的办公室,正在忙碌的降谷小队见到他走近,赶紧回头齐刷刷地立正站好。
“怎么样了?”安室首先摆了摆手,开口询问站在他面前的风见。
“青原由理的资料已经发至您的邮箱,我们稍后会拿到您要的车牌号和其他相关结果。”风见回答。
“好,很好,”安室点头,“听着,我们可能有事情做了,或许是来之不易的大鱼呢。”
“是,降谷先生。”包括风见在内,屋里所有的人都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当晚,安室没有再回到白兰地的研究室,他切断了与外界的任何讯号,就仿佛他本人不存在一般。而在两天之后,一辆不太熟悉的本田轿车于傍晚停在了市区的某个停车场,坐在副驾驶的女性打开车门,面对着夕阳推了推脸上的墨镜。
“在这里等我。”她的声音有些清爽豪放,带有一点莫名的气势。
“我知道了,请一路小心。”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如是回答道。
这是一名身材比较高挑的女性,经过漂染的短发黄黑相间,就算秋天的气温有些偏冷,她也穿着皮制夹克、高腰的牛仔短裤与黑色的长筒丝袜。她看起来是一名歌手——她的衣领上别着收信式麦克风,而她的右耳里塞着耳模式耳塞,与麦克风的线条连在一起。
这名女性是有备而来的——她走进了一家比较喧哗的地下酒吧,据说她是与今晚的女歌手交接班,代替其在今晚上台演唱。她的穿着略显朋克,她耳朵上的钻石耳坠闪闪发亮,黑色低跟皮鞋正好露出脚踝,勾勒出腿部有些迷人的形状。她与酒吧的老板签订了临时协议——她不要任何酬劳,只需要让她今晚包下整场演唱,为了使老板满意,她也支付了比较客观的舞台使用费。老板自然见钱眼开,只是叮嘱她不要将演出搞砸,以及他同意她使用一些乐器,包括钢琴以及各种贝斯和吉他。
这名清爽豪放的女性,很自然地点燃了当天的气氛,由于她是酒吧里的新人,所以很快就吸引了客人们的眼球。这名女性的控场能力非常好,她用自己的歌声与乐器震撼了每一个人,即使她只有一把电吉他,她也可以用指尖弹拨出激昂或柔美的独奏。她只演出了一个多小时,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下舞台,然而在她离开之前,她随手拿起台边用来装饰的花朵,投在了距离她最近的客人的桌上。那算是她的老熟人——她在某个夜晚与其有一面之缘,而今晚她展现出了超凡的魅力,刻意让这名老熟人注意到自己。
“来吧,来吧,来吧……”她在内心里低声吟哦着。
她再次在灯光下张开眼眸,紫灰色的瞳孔微微映有薄雾。
[二百六十三]

夜晚剩下的时间,那名女性没有再进行演唱,她只是随便挑了一把吉他,坐在舞台的后方轻轻撩拨。即使她的举动有些男孩子气,也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或许只是因为她的演技太好,让所有人都无法看穿。
“是一朵野性之花呢……”在她准备去卸妆的时候,先前被她投出的花朵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哦呀?这不是离舞台最近的那桌客人嘛?”那名女性回头,将原本打算开门的手收了回来。
“演出还没有安可,你就想要急着走吗?”被投出的花朵突然变成了玫瑰。
“请问您有何贵干呢?”那名女性看一眼玫瑰,再看一眼站在身边的那个人的脸。
水佐一,又名青眼虎,在一年前安室潜入黑手党捣乱之后,升级成为头领的左右手。然而就算是升职,他也丝毫不改以往的脾性,作为信仰“天道”的一员,他恶意曲解对女性的感情,并且将“拯救她们”当做自己的职责。安室为了引他上钩,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他花了一天时间准备易容,包括购买衣饰和设定变声器。他把头发染成黑黄相间,又在脸上和颈部涂抹粉底,他甚至在抹上指甲油的小指末端,戴了一枚银色细长的亮戒。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流浪的单身女人,是有罪的……”青眼虎贼溜溜地盯着她手上的戒指。
“我很快就会回到旅馆去住。”安室随口说着,转身想要离去。
“这样可不好啊,”对方一把将其按在背后的墙上,“你可是唯一一个敢引诱我们的女人……”
“……”而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方摘下了自己手指上的亮戒。
“你没有结过婚吧?”他听见对方开口问着。
“您放开我。”涂抹着指甲油的指尖推搡着对方的肩膀。
“只要我愿意,这整个酒吧都是我的,包括你在内。”对方猛地用手心按压着他的后脑。
“等等……”话还未说出口,他就被对方堵住了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安室几乎想一巴掌甩上去,他回想起了被人扒得精光的场景,这不免令他有些心悸。他努力不让自己叫喊出来,哪怕他整个人都遭受了重压,对方丝毫不给其挣扎的机会,直到他变得气绝脸色涨红。
“我不知道有没有男人上过你,”青眼虎说,“但是你今天晚上是我的。”
“……”安室微微握紧了拳头,抬手擦掉流在嘴角边的银丝。
“不,不止今晚,”青眼虎狡黠地眯起了眼睛,“你以后也是我的女人。”
“看来我招惹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客人呢……”安室看一眼沾染在手背上的口红印。
青眼虎打了一个响指,很快就有两个手下上前缠住安室的手臂,随后青眼虎凑上前去,将手里的玫瑰别在安室的胸口。安室没有选择挣扎,他知道自己正在十字路口,只要他现在抬手动武,他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
“带着她走。”青眼虎挥挥手,让两名手下带着安室前往酒吧的后门。
“对你的赎罪满怀期待吧,美人……”他开口如是说着,随手将银色的戒指抛向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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