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巡视至此,见了,问道:“太皇太后旁边的座位是谁的?”
内侍令道:“傅太后的。”
王莽怒道:“定陶太后乃藩国之妻,岂能与太皇太后并坐?速速撤之。”
内侍令心里不愿,但见王莽一脸怒气,不敢有违,只得撤去幄帐,另设座位。
因为孙儿做了皇上,傅太后身边自也少不了人。这事儿早有人密告给了傅太后,傅太后亦忌惮王莽,但又不想因此丢了面子,怒道:“又是这个王莽,屡屡坏哀家的好事,哀家若是再容忍下去,他必认为哀家好欺辱。”
说罢,一时间竟无良策。贴身下人建议道:“太后所言甚是,可不能任他这样胡作非为下去,太后不去赴宴,看他又能咋办?”
傅太后喜欢御宴上那宏大的场面,心里委实舍不得,却因为丢了面子,终究气不过,冷“哼”了一声,道:“好,就这样办,我倒要看看这个王莽,还有那个老不死的,他们该当如何自处。”
说罢,当真不去赴宴,转身去躺了生闷气。
宴会还是照常举行了,但因为傅太后缺席,哀帝一直闷闷不乐,气氛自然也淡了许多。
太皇太后正自纳闷,王莽乘敬酒的机会,炫耀地把事儿一五一十讲了。
太皇太后一愣,暗道:“好你个王莽,咋就这样沉不住气?看来还需要历练。”想着,嘴上道:“大胆王莽,安敢如此?”
王莽奇道:“不该吗?臣可是在维护皇室的正统哪。”
太皇太后放低了声音道:“哀家懂这些,但彼气焰正盛,难道你非要彼联合起来,把全部的力量都砸到你的身上?你几斤几两,你承受得了吗?哀家命你上书引退。”
王莽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她道:“马上,立刻,没有任何理由,不得有半点延误。”
回到家里,再去细品太皇太后的话,王莽竟颇多收获——本来嘛,为官者谁又会把话说尽说满?所以,他们的话必要用心去品,越品越有滋味——显然地,太皇太后既不想让朝廷发生内耗,又不想王家因此而大伤元气。说到底,太皇太后还是偏袒王家的。
虽说想通了这一点,王莽还是感到闷闷不乐:一旦去职回府,必又要陷入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寂寞。
这可不是空话,而是现实,上次他还只是申请,就有不少人开始躲着他走。这是一种足以让为官者死掉了的寂寞。王莽发现,说不清从哪天起,自己已经习惯了或者说迷恋这种自己嘴里厌倦至极的喧嚣。
但是,对于王莽来说,太皇太后的诏命那才是真正的不容违拗的诏命,纵使他再不高兴,也必须坚决执行。
王莽叹了口气,开始慢吞吞地写引退奏疏。应该说,王莽是有才华的,虽有心放慢速度,引退奏疏还是一蹴而就。他看了再看,确信无误后才派人报了上去。
此时,哀帝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了王莽的身上:“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竟敢屡屡跟朕作做对?朕乃九五之尊,岂容尔等小瞧?杀了他,对,杀了他。”
想着,欲写诏书,却转而又想:“这事儿太皇太后指定不能同意,只要她不同意,又怎么能杀得了呢?即便能杀得了,恐怕朕的江山也就坐到头儿了。名义上的东西固然重要,但皇权需要靠实力,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正泄气,王莽的引退奏疏报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