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毕竟已不是凭冲动做事的年龄了,虽说愤怒,却还是又想:“这帮人渣倒是该杀,可必又要跟皇上起冲突,势必影响了朝局。咳,朝局已然不堪,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还是再忍忍吧,一旦得了机会,必诛杀之。”
正想,见王莽匆匆而来,已知其意,心道:“必要先安抚住他,对他可不能顺着毛摸,必要呛着点儿才肯听话。”心里说着,嘴上已冷冷地道:“巨君来了,所为何事?”
经她一问,王莽才意识到自己已进了宫,见她脸上冷冷地,一时间竟不知从哪说起,索性把圣旨往她面前一扔,道:“看看吧,这是啥意思,我是坚决不能奉旨的。”
太皇太后喜欢的正是他的这股劲儿,她暗笑了笑,猛地一拍案几,道:“大胆王莽,你想抗旨吗?”
王莽不想太皇太后竟会如此,不由一愣,暗去瞧她,见她虽怒却无煞气,委屈地辩解道:“抗旨乃忤逆大罪,王莽当然不敢,但莽此时面对的可不是太皇太后,而是自己的姑母,难道就不能闹闹孩子意气?”
太皇太后听他这样说,心里满意,“哦”了一声,道:“你既这样说,我倒是想听听,你说。”
王莽道:“您老看看,现在的朝廷乌烟瘴气成什么样子了,您老也不管管,我看,若是再不管,迟早要出事。”
太皇太后道:“在其位谋其政,你已经不是大司马、辅政大臣了,朝廷再乌烟瘴气与你何干?你作为大汉的子民,安分守己才是本分。”
王莽登时语塞,但旋即又辩驳道:“纵使大汉的子民,也该享有必要的公正吧,他们这样做,哪里还有什么公正可言?”
太皇太后冷哼道:“公正?大汉的子民都享有皇封吗?不,但你王莽有,记住了。”
王莽无话以对,行了礼,转身欲走。
太皇太后见他一脸失意,心中不忍,又道:“吾儿且记住了,匹夫不可以夺志。”
“匹夫不可以夺志?屁。”王莽暗骂道。骂归骂,王莽终究不敢抗旨,乖乖地带家人回了封地。
这一日,他蓦然仿佛坠入了冰窟,血液冻得都要凝固了。忽而,又有烈焰炙烤过来,非要把他燃成灰烬。如此再三反复,竟如炼狱一般。
王莽实在受不了,不由尖叫一声,醒了过来。“竟是梦!”王莽感叹了一声,口渴得厉害,他伸手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欲起身,竟动不了身。
王莽大急,忙喊了声:“来人——”
贴身家奴应声进来道:“奴才在,老爷但请吩咐。”
这家奴正是参与除掉淳于长的那位,为防泄密,王莽早就想除掉他,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也算不上没有机会,只是没有合适的理由。王莽认为,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理由的。
见是他,王莽心里窝了一肚子火,道:“都死哪去了,吩咐,吩咐,想渴死老爷啊?”
这家奴自然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异样,也知道他的为人,时时处处加倍小心,唯恐给他留下口实。
这日,正盘算着择机逃走,忽闻他尖叫一声,慌忙进来。听他这样说,忙道:“小的该死,小的这就去弄来。”嘴里说着,已去倒了水。
王莽没好气地接了,喝了一口,却故意吐了出来,猛地把杯子猛地摔到了地上,随着一声脆响,他怒道:“该死的奴才,想把老爷烫死不是?”
贴身家奴曾偷偷地把手指伸进水里试过,水温并不高,知他在故意找茬,不由一惊:“坏了,终于让他逮到借口了,他妈的,说什么逮,这些做老爷的要想使坏,还需要什么借口?”
想着,扑腾一声跪倒在地,涕泪俱下道:“老爷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