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家奴所料不错,王莽确想借机杀了他。王莽认为,自己沾染了晦气,而人血能够消除晦气。杀了他,既可以毁灭了证据,又能消除了晦气。
但王莽需要借口,他绝不能做无理无据的事儿。因此,王莽大喊道:“大胆奴才,你还有何话要说?”
贴身家奴心知自己再说亦无用,但他实在不想死,继续告饶道:“小的实在无心之过啊,老爷,万望老爷看在奴才忠心耿耿跟随老爷,多年无大错的份儿上,饶奴才一命,奴才必当牛做马报答老爷。”
王莽道:“饶你不难,你必须老实交代。”
贴身家奴磕头如捣蒜似地道:“老爷只管问,但凡奴才知道的,必知无不言。”
王莽道:“你背后可曾说过老爷的坏话?”
贴身家奴道:“没有,绝对没有。”
王莽高声道:“还敢撒谎?在回封地的路上,你没跟李三儿说过吗?”
贴身家奴知他又在故伎重演——上次,王莽杖毙家奴用的就是这种办法:先说这家奴当着另一个家奴的面大骂他,要这家奴承认。
这家奴若说没有,他即找另一个家奴对证,另一个家奴哪里敢不顺着他的意思?这家奴若说有,正好落入他的圈套——自己在劫难逃了,但仍不肯死心,道:“奴才敢对天起誓,若有半句谎言,愿遭天打雷劈。”
王莽冷笑道:“对天起誓?你欺了老爷,还想再欺天?大胆奴才,还要老爷把李三儿找来吗?”
贴身家奴想:“即便李三儿证死了咱,咱至少也能晚死一会儿。”想着,道:“可以,若是奴才真的说过,奴才宁肯受死。”
王莽道:“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来人哪——”
一家奴应声进来道:“老爷有何吩咐?”
王莽道:“速传李三。”
家奴迟疑着道:“老爷忘了,李三儿昨天死了。”
王莽猛地跺了跺脚,暗道:“咱这是咋了,怎么会把这个给忘了?难道杀他不合天意?人哪,可不敢有违天意,不妨让他再活几天。”
想着,待要说话,又有一家奴进来道:“启禀老爷,有客来访。”
王莽一愣,冲贴身家奴挥了挥手。
贴身家奴会意,暗道了声“运气”,逃一样退了出去。
王莽狠狠地咬着牙,目送他出去,才转过身不耐烦地问道:“何人来访?”
这家奴道:“启禀老爷,新都相孔休来访。”
孔休乃南阳太守门下属吏,虽其貌不扬,却颇有些才气。南阳太守在王莽回到封地后,派他出任新都相,讨好巴结王莽的意图显而易见。
孔休懂太守的意思,理所当然地成了王家的常客。孔休最不喜讨好巴结权贵,但孔休认为自己在替太守做事——食人俸禄,忠人之事。既然是替太守做事,王莽自然要把恩惠记到太守身上。
其时,王莽正自卑于大权旁落,闭门自守。到王莽家来的人,特别是为官者,并不多,再加之孔休不时地才气外露,纵使孔休再不居功,王莽还是对他好感日增,而且孔休越不居功,王莽越是喜欢,越要极力拢络。
王莽认为,只有似这种不居功的人才能算是真正的人才,要想成大事,身边这种人再多也不能算多。因此,闻言,王莽立即换了一副笑脸,道了声“快快有请”,人也迫不及待地亲自迎了出来。
孔休在想:“似王莽这等权贵,为什么要对咱如此礼貌周到呢?不对吧,怎么能算礼貌周到呢?怎么就不算呢,咱哪次过来人家不是亲自接待?
莫非这个王莽果如传言的那样?或许他竟也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怎么可能呢?咱可别太自得,他那是在拢络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