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那点事:一人一梦一生不悔,揭秘王莽篡汉真相

  这家伙居然玩真的!众人心生畏惧,自觉收敛了不提,单说被罚者中有一人不服,道:“赏罚还是不够分明,大爷没有完成进度,为什么不罚?”
  王莽也不说话,即令不服者亲自检查,果是前番检查者做了假。王莽又令去查负责检查者的处罚措施,负责检查者弄虚作假扣除一月工钱,大爷王永杖责五十。
  弄虚作假者的工钱好扣,对王永的杖责却难。为啥呢?王永自思难逃处罚,去请了他娘来。他娘原不想来,但念其体弱多病,看王莽能否网开一面。王莽自是不肯。他娘便坚持。
  王莽道:“既然这样,母亲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娘无奈,顿了顿脚走了。
  王莽便令行刑。行刑者正是不服者,想让王莽难看,下手特狠,打得王永皮开肉绽。
  王莽懂她,道:“娘必定是跟爹一样想历练我。”
  王莽说这话,原是想给她宽心,也给自己宽心。岂料,他这话不说还罢,他这话一出口,王氏终于忍无可忍了,没好气地道:“历练?倒是好事,可是,有这等无限期历练的吗?天下人谁不知道,人须得有名声和威望。名声和威望从哪里来,不就是从这些能惹人注目的大事的精巧办理而来吗?”
  王莽道:“你这话也对也不对,是,这些能惹人注目的大事的精巧办理能提高人的名声和威望,但人的名声和威望绝不单纯源于此,更需要人平时的积累和修养,所谓微妙之处见真功。
  咱是次子,这机会原本就不是咱的,若依你所说,没有机会,纵使本事冲天能有啥用?再说了,咱还年轻,只要有真本事,还愁没有机会?”
  凡是炫耀,必要有响应者才够滋味。可是,王府的人都知道真相,没人去响应,直急得他团团乱转,干啥啥没滋味。
  蓦然,他记起了他老婆,她就是最好的响应者啊。不过,他不想就这样直白地告诉她,他认为,直白永远都不如意外更能引人注目。因此,他故作没精打采地回了家。
  他老婆见状,果然忙迎过来问道:“这又是咋了?”
  他故意不说话,惹得他老婆再三相催才慢吞吞地问道:“你说,咱娘是向着我多些还是向着巨君多些?”
  他老婆不解地看着他,他尽力地掩饰着,让他老婆看不出啥来。
  他老婆猜不透他,如实道:“当然是巨君了,娘把主持葬礼这等该由长子来做的露脸机会都给了巨君,让巨君占尽了上风,难道不是他还能是你?”
  显然地,她并不了解内幕,才会有这么一说。他正想让她这么说,待她说完,又问道:“你猜,娘把功劳给了谁?”
  他老婆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巨君了。”
  他马上道:“错。”说完,用手一指自己,卖弄道:“咱,你老公,不用费力,白得功劳。”
  他老婆登时明白过来,反唇相讥道:“你以为那功劳是白得的?错,那可是皮开肉绽换来的。”
  如此想着,他会情不自禁地为自己的发现而自得。当然,他也会因此生出不尽的烦恼来。
  譬如,他会继续想,人们为什要提及这些动物呢?猪狗之数,可是骂人的,难道他们想骂咱?不可能呀,他们凭啥要骂咱?不骂咱又能骂谁,指定想骂咱。
  此刻,他真真切切在想:“长兄如父,这小子居然敢真的打我!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小子不孝,不孝之至。也难怪爹在临终前再三叮嘱要看住他,凡事不能趁了他的愿。哼,凡事不让你如愿,看你又能怎样?”
  暗自发着狠,他心里慢慢升腾起一丝自得。这自得无疑还不足以抵消他心中的恨意,又想:“有仇不报非君子,这仇指定要报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可是,咋报呢?”
  他想不出,嘴里念叨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次转到了他老婆身上。
  打?可不敢,且不说她家跟王家一样也是望族,她还有六个如狼似虎的哥哥,万一惹急了,岂不是要惹祸上身?
  唉,为什么非要讲究门当户对呢?倘若她只是侍妾,家里就是有千百个哥哥弟弟,又能奈我何?”
  念及此,他不由笑了:“纵使她爹娘是猪,也不致于给她生出千百个哥哥弟弟来。”
  他老婆见他许久不说话,时而一脸愁容,时而又面露微笑,知他不知又想到哪里去了,突然提高了嗓音道:“王永,又跟哪个野女人私会去了?”
  他被唬了一跳,原想说“穷咋呼个啥”,却硬生生地咽下了,他意识到这是个强壮的女人,不要说她那千百个哥哥弟弟,单凭她一个,自己也不是敌手。
  于是,他摇了摇头,继续想:“这样下去可不行,总得想法治她。”
  想着,他冷不丁地又记起了王莽:这可是头野驴,野驴碰上母夜叉会怎样呢?他迫切地想知道,便道:“你以为巨君只敢打我啊,他还说你哩。”
  他暗自笑着,故意不说,一脸的诡秘。
  她急了,过来揪了他的耳朵,逼问道:“说不说?”
  他还是不说。她便用力。他吃不住疼才道:“他还能说啥,说你就是只少蛋的老母鸡呗。”
  她登时火冒三丈:“好你个巨君,我不招你惹你,公婆老公都没嫌我,你个小叔子,倒是嫌上了!我可是你长嫂啊,长嫂如母,你不知道?”说罢,气呼呼地去找王莽。
  王永自得地笑了,但他的笑很快便僵住了:“两个人闹将起来,倒是解了气,却又如何收场呢?咱毕竟是长子,可不能因小失大。”想着,忙起身来追。
  王氏正在给王莽喂药,见她怒气冲冲而来,起身赔笑道:“巨君不过偶感小恙,岂敢烦劳大嫂亲来探望?”
  她“噢”了一声,道:“他病了?他该病,他不得好死。”
  怎么这么说话?王莽和王氏均恼了,但王莽只是瞧了王氏一眼,那意思,她终究是婆娘,还是你去说吧。
  王氏懂,点了点头,脸上不善地道:“巨君命人打了大哥,也是为了把葬礼办好,巨君已多次向兄嫂道歉,兄嫂业已表示原谅,何以又咒巨君?”
  她撒泼道:“那事已经揭过了,我不再计较,可他凭啥说我是少蛋的老母鸡?我少蛋,公婆老公都不嫌,他凭啥?”
  王氏回头望了望王莽,那意思,你惹的祸,该你说话了。
  王莽挣扎着坐了起来,分辩道:“我几曾说过?大嫂快告诉我,是谁在挑拨,我决不轻饶。”必是因为激动,说着,他不停地咳了起来。
  王氏轻轻捶着他的背,道:“是啊,巨君忙完了葬礼就一直病着,他即便想说也得有时间啊,大嫂可千万别听外人挑拨。”
  她冷笑道:“挑拨?说得倒好听。怎么了,敢做不敢当啊?你大哥说的,你大哥会挑拨?他为啥?他算外人?”
  大哥?王莽不敢相信,但她既已这样说了,王莽不好再说别的,发誓道:“我没说,真的没说,若是敢撒半句谎,我甘愿受天打五雷轰。”
  老夫人是怀能请来的。怀能见她怒气冲冲而来,唯恐闹出事来,便去请了老夫人。老夫人在屋外已然听了个清清楚楚,进了屋,道:“你也算是大户人家出身,跟个泼妇似地,你说吧,你想怎样?”
  她不敢冲老夫人凶,受了责备,不再说话,只顾低头垂泪。
  老夫人不耐烦地道:“哭,就知道哭,本事哪去了?我还没死呢,去,找王永来。”
  王永追到屋外,见他娘在数落他老婆,不敢进屋。听他娘说找他,吓得浑身发抖,一个不小心,撞了进来。
  他娘见他这个样子,愈怒,道:“我把巨君该得的功劳让给你,除了要保全你的名声之外,还要试试你的胸襟。你居然毫不推辞,不推辞也罢,你倒是感恩啊,你倒好,不仅不感恩,反而长舌妇一样挑唆起事,你还算是个男儿吗?
  他老婆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追过去,两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领,道:“你,别装死猪啊,你说,人家巨君到底说过那话没有?”
  王永自觉脸面丢尽,死了的心都有,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她,任她疯了一样摇着,质问着,终是一言不发。
  他老婆无奈,狠狠地摔下他,自去生闷气。
  王永巴不得她快些离开,他必须要把事情从头到尾再想一遍。这是他的习惯。大脑里却是空空的,啥也记不起,不由急出了一身冷汗。
  大脑这东西也怪,越急越记不起。不仅记不起,连床竟也变得生硬,硌得他腰酸疼。他迫不得已地起了身,却又百无聊赖,抬脚出了门。
  尴尬,还是尴尬。“难道咱生就的就是尴尬之人?”感叹着,他忍不住去想人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最做不得假。眼睛当然也是各不相同的,单眼皮的、双眼皮的,柔和的、恶毒的,清澈见底的、浑浊不清的……他试图把这么多的眼睛固定到一个人身上,却是不能。
  急切间,但见他娘正瞅着他,眼神先是柔柔的暖暖的,渐渐地变硬,变冷,变混,变浊,最终凝成一个点,里面尽是不屑。这时候,突然冒上一声叹息。
  这叹息是谁的呢?肯定不是自己的。对了,该是爹的吧?或者是老婆的?亦或者是巨君的?
  唉,混到了这一步,活着还有啥意思?死了吧。这又是谁说的呢?他还是不知道。咋会不知道呢?你岂不成了白痴?对了,还是死了吧。那个声音又说。他忍不住转身去找,又哪里有人,不由得茫然四顾,腿却再也无法站立,慢慢地倒了下去……
  她想不出,但她还是出了屋。出了屋,却转而又想:“都怪他娘和他弟把他弄成了这个样子,如今人不见了,凭啥让我一个人着急?”
  想着,她尖叫一声,顺势坐到了地上,大喊:“人不见了——人不见了——”
  侍婢闻言,忙过来问道:“大少奶奶,谁人不见了?”
  她急道:“大少爷不见了,快,快去找呀。”
  侍婢知她不好相与,忙去找。
  她却突然道:“回来。”
  侍婢只好又转回来,问道:“大少奶奶还有啥吩咐?”
  她道:“不要你一个人去找,多找些人,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侍婢不解,却不敢问,但她巴不得有人相帮,便一路找,一路喊人。
  他娘甚满意,刚出屋,便听王永屋里的侍婢在咋咋呼呼,忙命人去问明了。王永虽再三让她失望,却终究也是她的心头肉,命王府上下一齐去找。
  众人折腾了大半天,居然没能找到。他娘急了,亲自去找。她深知王永的秉性,只管沿着偏僻之处一路找来。果见王永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忙喊人把他抬到了床上。
  大夫诊视过后,道:“大少爷一向心思重,因此伤了心肺所致,不碍事的。”说着,开了药,又叮嘱道:“吃过药之后,他就会醒,只是他长年多病,切记不可让他再受刺激。”
  他老婆不敢再大意,亲去煎药喂药。吃过药后,他醒了。他老婆长舒了一口气,道:“天哪,你可醒了,你要去了,我可咋办?”边说着,边用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
  他眼里夹着泪,却是不说话。突然,他用力地推开了她,转身而卧。
  为啥呢?醒过来之后,他虽不说话,心里却明白,两个侍婢关于刚才寻他的议论被他听了个正着:“这个臭婆娘,好不晓事,害我丢尽了脸面,我都成了这个样子,她居然又害我丢了一次!”
  正忿忿地想着,王氏搀扶着王莽来了。王莽是听怀能讲的,他知大哥心胸小,唯恐真出啥事,坚持要来。王氏拗不过他,只好扶了他来。
  王永却闭了眼在想:“别假惺惺了,打我的时候咋不这样?”
  有个声音立即反驳道:“假惺惺的有这样动容流泪的吗?”
  他道:“怎么没有,我知道他最会伪装,有啥装不出来的?”
  那个声音又道:“不对,是你钻了牛角尖,你还是赶紧出来吧。”
  他执拗地道:“我从不钻牛角尖,又怎么会?放心吧,我心里明白着呢,假的东西逃不过我的眼睛,我火眼金睛呢。”
  ……
  王莽不知其所想,见他闭了眼,只当他病情严重,流了一会儿泪,实在撑不住了,只好让王氏扶着走了。
  他娘知他病根儿,见他的病已有了起色,颇为感慨地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巨君,男儿哪,就该有这样的胸怀。你啊,愧为兄长,该多学学巨君。”
  他唯唯诺诺着,心里却想:“看来,娘真的不待见我了,向他学习?这是啥道理?我可是兄长哪。”
  想着,他娘后来又说了些啥自是一句也没有听到,连他娘啥时走的竟也不知。
  待他意识到他娘走了,已是掌灯时分。他老婆和侍婢们不知干啥去了,屋里只剩下了他一个,死了一样地静。他心里的那些想法再度泛了上来,迅速地膨胀,让他觉得所有的人,甚至于家里的那些摆设都在讥笑他,他实在受不了了,竟去上了吊。
  按照他们那个地方的风俗,只要尚有爹娘健在,子女死了便只能算是夭折。凡夭折,都不能发殡,只能草草挖坑埋了了事。
  他娘虽然伤心,但更因此而不屑,再念及他的种种不堪,不觉对他爹临终前的叮嘱产生了怀疑:“必是他的臆想症在做作怪,啥命不命的,男儿嘛,该争的为啥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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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还不能睡,他必须要再理一理。没办法,自打他爹去世,他大哥疏于管理,家里已乱得不成样子。
  大凡一个集体,必要有一定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再有,自己不熟悉这些,必须要再了解了解,免得让下人小瞧了。人哪,只有打心眼儿里服你,才肯跟定了你。还有,再想想,看明天可能发生啥事该怎么应对,人做事事先总该有个大致的盘算……
  一时间,竟是千头万绪。一不小心,弄出了动静,扰了王氏。王氏翻了翻身,迷迷糊糊地问道:“干啥呢,怎么还不睡?”
  他歉意道:“你只管睡吧,我一会儿就好。”
  王氏劝道:“还是睡吧,事情不是一天就能干完的。”说罢,打了个哈欠,转身又睡。
  打哈欠竟也传染,他随之也打了个哈欠,用两手食指轻轻摁了摁隐隐鼓胀的太阳穴,继续去忙。直到觉得所虑之事再无遗算,方才去睡。此时,天已朦朦亮了。
  王莽从不恋床,他认为凡事都有“道”,违反了“道”,迟早都要受到惩罚。所以,王氏才有这么一说。王莽自我解嘲道:“昨晚熬得太晚了,再睡会儿。”说完,仰身而倒。
  但听王氏又道:“刘叔来了,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刘叔是他家的总管,跟他爹同年,王莽一直喊他叔以示尊重。听说他来了,边起身边埋怨道:“为啥不早说?”
  王氏道:“刘叔不让。”
  王莽道了声“刘叔客气”,忙亲自迎了出来。
  受此礼遇,刘叔免不了要掏心掏肺,但刘叔说话原就语气轻,再加之啰里啰嗦,王莽用心听,方才听了个大概:大少爷不大爱管事,老爷定的规矩基本未改。现在换了二少爷主事,总得有个章程吧。
  王莽道:“大少爷不大爱管事,我也不想管,可现在不管能行吗?刘叔你说。”
  刘叔道:“该管管了,再不管,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尾巴该翘上天了。”
  王莽道:“哦,刘叔也这样认为,可是,咋管呢?刘叔说的对,该有个章程。这样吧,我昨晚拟了一个,基本也是老爷在的时候定的规矩,我只是把它细分了一下,刘叔拿去执行吧。”
  刘叔走后,王莽开始吃饭。吃饭时,王莽通常不思不想不说不笑,心无旁骛,细嚼慢咽,一顿饭怎么也得半个时辰以上。吃过了,寻思刘叔该已把他的章程发了下去,便出门来看效果。
  慑于他主持他爹葬礼时的威严,下人们不敢懈怠。说起来,家里也无甚大事,只要大家留了心,立马秩序井然,比之他哥主事时甚至他爹在时更有气象。
  王莽心里高兴,背着手一路走来。按照祖训,非家里主事人是不能背着手走路的。你别说,背着手走路的感觉就是好。
  按照他的章程,刘叔正四处检查督促,远远地见他来了,忙迎上来道:“二少爷吃过了?”
  “这话问得实在不相宜,万一我刚从厕所出来,该怎样作答?唉,也没法,大家都在把这话当成礼节,咱也不该责备。”想着,他点了点头,道:“吃过了,怎么样?”
  刘叔道:“二少爷调度有方,又加了打赏的章程,大家自肯用心。只是,万一大家都不犯规,又用心做事,岂不额外加了些开支?”
  王莽道:“原该有罚有奖的,再说了,咱们也相应减了他们的工钱,总和算起来,额外多不了多少开支,效果却好多了。”
  刘叔见状,骂了句“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转身去看。一会儿,回来道:“有人来讨债,一时言语不合,跟门房吵了起来。”
  王莽正等原因,闻言,反问道:“讨债的?讨啥债?”
  刘叔道:“都是大少爷生前欠下的债,账房上没有的,门房去问过账房了,账房说不付,门房便不让进。这帮讨债的一看就不是善茬,尽数落大少爷的不是,还扬言怎样怎样,极为不堪,门房听不惯,便吵了起来。”
  王莽沉思着道:“人是该讲信用的,果真是大哥欠了人家的债,不管账房上有没有,都是该还的。”
  刘叔道:“这不合规矩呀,家里人是不得私自借债的,欠了债也该由自己的体己钱来还。”
  王莽叹了口气道:“大哥已经去了,王光还小,让谁来还?”
  刘叔道:“大少爷总该有些体己钱,都在大少奶奶那里管着,即便要还,也该由她来还。”
  刘叔道:“数目可是不小啊。”
  王莽道:“不小也还了吧,亏空可逐步从我的体己钱中扣。”
  “大少爷之前可不这样做事。”刘叔暗想着,心下钦佩至极,转身去做。
  刘叔乃忠心护主之人,做过了事,为了让大嫂感激,便故意让人传到了大嫂那里。
  大嫂早已得到了有人来讨债的消息,正暗自担心。为啥呢?因为债正是她撺掇王永去借的,而且并非因为她缺钱花,而是她认为王永既已做了王家的主事人,就该多得些实惠,便撺掇王永去账房借钱。账房不肯,要他去请示老夫人。王永不敢,她便又想了这招儿。
  想着,她用力摔了侍婢端上来的饭菜,撒泼道:“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不是,尽弄些猪狗食糊弄我们母子?”
  “大哥也没有多少额外用度,怎会借这么多债呢?”王莽得了账房上报过来的账单,暗想着,过来想问问大嫂,赶巧碰上了这一幕。待要转身,大嫂却已看见了他,以为他是过来追究的,哭得愈发伤心,王莽不由进退不得。
  刘叔闻讯赶了过来,他看了王莽一眼,道:“大少爷欠下的债,二少爷已经替他还了,你还哭啥哭?你知道钱从哪儿出吗?从二少爷的体己钱里出。”
  说罢,又觉得自己这样跟大少奶奶说话太不礼貌,不安地望着王莽。
  王莽点了点头,刘叔稍稍放了心。
  大嫂最会看风头,边哭边偷偷地观察着两人,但见王莽不语,心道:“我是决计不会往外掏钱的,看你能把我怎样?”想着,边哭边开始数落王永,自然尽是些王永无能死了还要让她孤儿寡母受尽欺凌之类的话。
  王莽实在看不过,冲刘叔道:“今后,大嫂的吃穿用度加倍,老夫人的也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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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嫂不再哭,王氏却不干了,道:“人家大哥主事,一屋子的人都跟着沾光,你倒好,光没跟着沾上且不说,倒把自己屋里的先减了半。”
  王莽道:“人家都说男儿是家里的撑天柱,现在爹和大哥都不在了,咱身为男儿,你说能咋办?咱总得撑起王家的这片天吧。”
  王氏想想也是,但还是忍不住道:“人家大哥咋不这样?”
  王莽不耐烦地道:“这正是大哥的不堪之处,举头三尺有神明,咱不去学好,非得学这?”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他和他爹都没有功名,他哥生前也不过一小吏,一家人的生活全靠祖上传下来的那份薄产,赶巧遇上欠收,往年的积蓄又还了他哥的欠债,日子竟是越过越紧巴。
  念及此,王莽冲向王氏道:“我那件新衣还是先不做了吧。”
  王氏急道:“为什么?你知道的,你现在可不仅仅是王巨君了,还是王家的一家之主,代表的也不仅仅是你自己,而是整个王家,若是连件新衣都没有,那成什么样子?”说着,已加重了语气。
  王莽笑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穿衣戴帽各有所好,素衣素帽未必就不是一种风格。”
  王氏道:“可不敢这么说,现在这社会,谁还会似你这样重内心轻外表?上次你不就是因为素衣素帽被人当成了家奴吗?你说丢人不丢人?”
  王氏还欲再说,刘叔急匆匆地来了。王莽知他有事,引他进了里屋,问道:“啥事?”
  刘叔道:“老夫人的最后一付药,大夫贵贱不给抓了。”
  他娘思念他大哥过度大病一场,因钱不凑手,药费一直欠着。王莽知必是为了这事, 但他还是“噢”了一声,道:“是为钱的事吧?”
  刘叔道:“是啊,这家伙太势力,咱之前没少照顾他的生意。”
  王莽道:“这怪不得人家,咱们不是理亏在先嘛。”
  刘叔为难地道:“可,这……”
  王莽也不说话,起身去枕下取了钱,递给刘叔,道:“去,给人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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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刘叔已不止一次跟他说过这话了。说实在的,刘叔所说无疑是眼下最有效的办法。但王莽认为日子过得紧巴了是他这个一家之主的责任,传扬开来有损颜面,便勉力维持着。
  他没有体己钱,遇到了紧饥荒,或一个人出去借贷或找理由去卖掉一点儿王氏的陪嫁。
  王氏不知家中的境况,奇道:“这些东西都是该买的,为什么不能由账房上去买?”
  王莽撒谎道:“账房上的钱是大家的,我怎么好用来购置我个人的用品?”
  王氏提醒道:“你现在可不单纯是你自己,你还是王家的一家之主哪。”
  王莽只笑笑不语。
  王氏的待遇虽有所下降,但她还是为自己的丈夫能做王家的一家之主而高兴。这可算是机会,若是大哥健在,哪能有他的份儿?这就是命。再说了,人嘛,不能总斤斤计较眼前利益。所以,见他只笑而不语,王氏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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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莽道:“没有。”王莽给刘叔的钱正是王氏准备给他做新衣的钱,自觉心里有亏,说话时难免神态不够自然。
  王氏有疑,但见他不说话,不便再问,忙着去整理他的床铺。枕下的钱居然不见了!王氏忍了忍,还是问道:“钱哪去了?”
  王莽黑着脸道:“我让刘叔拿去办事了。”
  他黑着脸的时候,肯定烦心。王氏心中不满,也不去招惹他,脸上自然也不会有啥好颜色。
  这可是她的陪嫁,王莽心里不安,待要劝慰几句,偏巧他娘的侍婢来找,只好先跟着去了。
  他娘道:“老身寻思着,老身这病长得实在晦气。”
  侍婢道:“何来晦气?依奴婢看,不仅不晦气,反而大喜呀。”
  他娘听着心里高兴,嘴上却道:“你个死丫头,该打嘴,老身病了,敢说大喜?”
  侍婢道:“老夫人,不急,不急,且待奴婢把话说完。”
  他娘道:“好,老身且容你说完,如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再打不迟。”
  侍婢道:“老夫人这一病,呸呸呸,老夫人这算什么病,不过被苍蝇蚊子叮了一下,现下已大好了。这算一喜吧?另外,咱们王家又添了两个少主人,人丁兴旺,难道不算大喜?”
  她所说的两个少主人,一个是指王获,一个是指王氏刚生产的王临。王获自然是怀能带回来的,怀能见王曼已死,王莽又常思念王获,为讨王莽欢喜,便故作意外地去寻了回来。
  他娘却是不知,只道天降洪福,自是喜不自胜,嘴上道:“好你个鬼精灵,算你聪明。”
  侍婢受了夸奖,又进言道:“如此大喜,是不是该庆贺一下,也冲冲老夫人心头上的晦气。”
  他娘连说“该”,命侍婢快去请王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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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莽囊中羞涩,十分不愿,但他不能也不想违了他娘的心愿,道:“母亲大人想法甚善。”
  他娘道:“既然我儿也认同,咱们便搞得热热闹闹,一定得超过你大哥大婚那次。”
  王莽心里叫苦,脸上却故作欢喜,唯唯诺诺而退,去找刘叔商量。
  刘叔一脸难色地看着王莽。
  王莽道:“刘叔别担心,只管赊欠,切不可违了母亲大人的愿。”
  刘叔暗叹了声“孝子莫过于此”,用心去办,庆贺宴会宏大热烈且不提,单说王莽,在外面原没有多少名声,近日来王家的赊欠借贷突然频繁,债主们唯恐他悔账,一齐过来讨债。
  正急,刘叔提着钱袋来了。这些人也不过是担心王莽悔账,见刘叔提着一大袋子的钱,认定王家还算殷实,拿了钱,也就散了。
  刘叔的钱又从何而来呢?原来,刘叔尽全力操办好了宴会后,想想王莽如此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便去向老夫人如实禀明了。老夫人不料境况糟糕如斯,暗自后悔。恰闻得债主上门,忙命刘叔把自己的首饰珍藏拿去当了。老夫人娘家也是望族,首饰珍藏竟也不少。
  王莽禁不住又羞又愧,到了他娘屋里,扑腾跪倒在地,哭道:“都是儿之过,害母亲大人受累。”
  他娘道:“为娘已明了,不怪我儿,贫贱不移才是为人之道。”
  王莽连连点头。
  他娘又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是依了你刘叔之计吧。”
  王莽道:“母亲大人有命,儿安敢不从?不过,儿窃以为,不可过急,慢慢去做方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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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半年,亏了他大嫂,才勉强度过了:眼见王家衰败至斯,王莽宁肯自己吃糠咽菜,也决不亏他们母子分毫,大嫂心下愧疚,早已忘了王莽的“恶”,索性把自己的体己钱全拿了出来。
  这一日,王莽两口子刚起床,他娘就来了。两口子忙给他娘让了座,跪倒请安。请安毕,他娘道:“那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王莽知他娘指的是打发下人的事儿,他娘久不理事,今日大清早亲自过来提及这事儿,必已对此甚为不满,不由心下惴惴不安。
  思忖着,正欲说话,但听他娘叹了口气,又道:“说真格的,为娘也于心不忍,也想再撑一阵子,可是,咱们把你大嫂孤儿寡母的体己钱都花光了,看来咱们真的撑不下去了,快办了吧。”说完,竟垂了泪。
  感谢各位的支持
  “出路?”他娘反问了一句,见王莽点了点头,道:“啥出路?把他们卖了就是,咱们还能再撑一阵子。”
  王莽道:“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可一起磨了这么多年,他们也算是家里人了,就这样卖掉,于心何忍?”
  他娘道:“我儿说的在理儿,小狗儿小猫儿养久了尚且不舍,更何况是他们呢,但咱没法呀。”
  王莽道:“依儿的意见,还是放了他们吧,生路各人自个去寻。不过,得让他们一个一个走,免得把咱们王家养不起下人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说着,去瞧他娘,唯恐他娘不准。
  他娘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提高了嗓音道:“听听,这叫什么?这就是胸襟。何谓胸襟?男儿立身之本。”
  说着,站起身来,仰望苍天,继续道:“我儿能有如此胸襟,何愁我王家没有再起之日?好吧,就依我儿之言。记住,告诉他们,我们王家再起之日,让他们记得一定再来王家。”
  每当有下人离去,王莽必要亲自去送,依依不舍,相拥而泣。其情其景可叹,王莽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必要废除了奴婢买卖。只是这话可不敢说出口,免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下人散去后,吃穿用度倒是少了,凡事却都得靠王莽自己去做。王莽常顾此失彼,疲累不堪。王莽打小因他爹而备受历练,颇有些耐性,从不喊苦叫累。
  家里人能体谅王莽,自他娘而始,能自己做的尽量自己做,能节省下来的尽量省下来。问题是家里没有进项,纵使再节俭,也只能算是勉强度日。自己受累,王莽还能承受,累家里人如此,王莽免不了愧疚。
  愧疚也没法,王莽便想:“太不公平了,这个社会真的该改一改了。”想着,王莽心里似乎平衡了,于现实却没用,由此沉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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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娘道:“不得法啊,你知道男儿都是什么吗,都是有血性的动物,你顺着劝肯定不行,你得激将,你就硬生生地把他激起来。”
  王氏心领神会,瞅准了机会,冲向王莽道:“你道那些下人们连个尊贵的身份都没有,为什么能活得有滋有味?”
  王莽也常想这个问题,可他想不通,听王氏提及,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说呢?”
  王氏道:“正因为他们没有尊贵的身份,他们便没有负担,肯不惜力,这叫什么,这就叫做自食其力。”
  王莽以为然,有感于现状,道:“我们倒是有身份,可这身份顶得了吃还是能顶得了穿?”
  王氏道:“身份是不可变的,因为它是先祖凭自己的血汗挣来并传下来的。”
  王莽道:“不对,如此说来,身份肯定是可以改变的,譬如先祖,或者先祖的先祖,肯定也是布衣。”
  王氏无话再辩,她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跟他辩下去,只顾顺着自己的思路,道:“就是啊,我们已经有了尊贵的身份,虽然有点儿窘,但只要我们肯不惜力,难道就不能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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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儿倒是不少,但王莽认为自己跟那些下人们终究不同,自然不能跟他们一样去干那些粗活儿脏活儿累活儿,他最好能找点儿为别人抄抄写写的活儿来干。
  王莽虽有些学问,却没有名声,又不肯自折身份,转悠了一天,竟没人肯聘他。
  王莽想:“人都有命,我是大贵人命,之所以会这样,肯定是机缘未到,贵人还没有出现。贵人一旦出现了,飞黄腾达也指不定,还是先回家吧,明天贵人指不定就出现了,找个体面活儿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想着,王莽信心满满的,高高兴兴地往家转。
  王凤又怎么来了呢?原来,王莽解散下人的事儿虽做得巧妙,还是让王凤知道了。王凤想:“他们母子必已难到了极致,还是把他们接来同住吧。”想罢,跟夫人商量定了,一同来接。
  王莽回来时,王凤跟夫人已见过了他娘。他娘虽感激万分,却坚持“夫在从夫,夫去从子”。王凤夫妇无言以驳,只好等王莽。
  王莽打小跟王凤最是投缘,见王凤来了,忙奔进来行礼。行礼毕,听了王凤的来意,道:“我们现在虽有些潦倒,但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待我们真的过不下去了,一定去找伯父伯母,还望到时不要嫌弃噢。”
  王凤闻言,暗赞“孺子可教也”,令夫人留了些钱物,起身告辞。王凤听他娘说他在四处找活儿干,当然也没忘了叮嘱地方官多加照顾。
  王莽道:“夫人有所不知,忙于生计的时候,无暇去想自己的前程,现在想想,着实堪忧啊。”
  王氏道:“日子不就是过吗?享受着是过,得过且过也是过,夫君实在没有必要太过苛求自己。”
  王莽道:“哪里敢苛求自己,即便生活现在有了着落,夫人是知道的,不过受惠于伯父,终非莽一人之功,莽所忧的显然还不止这些,更关键的是莽的前程。”
  王氏反问道:“前程?谁不想有个好前程?可,那都是命中注定的。”
  王莽近乎炫耀地道:“想当年,父亲大人在世的时候,曾托老神仙给莽算过,莽是大富贵一飞冲天的命。命倒是有了,只是如此下去,岂不白白浪费了?”
  王氏闻言,暗暗为之憧憬,问道:“夫君想怎样?”
  王莽道:“吃穿确是人之所必需,但莽认为更重要的还是前程。反过来说,若是有了前程,还用得着为吃穿此等小事而费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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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催促道:“夫君这就去投吧。”
  王莽叹了口气,道:“名师择徒必严,肯定得要大礼,只可惜我现在不名分文。”
  王氏劝道:“夫君莫急,钱咱可以慢慢攒的。”
  王莽道:“钱当然是可以慢慢积攒的,可是我该送些什么又咋送呢?”说着,显已在思索。
  王氏不忍扰了他,便帮他想。
  两个想得入了迷,连他娘进来竟也不觉。他娘见状,用拐杖捣了捣地,高声道:“小夫妻俩想啥呢,这么着迷。”
  两个一惊,忙起身让座行礼。
  他娘不过要唤醒两个,没想到要两人回答,待两人行了礼,笑道:“有个天大的喜讯,不知你们想听否?”
  他娘嗔怪道:“看你们俩这猴急的小样儿,为娘还是说了吧。”说着,唯恐他俩不重视,顿了顿,才又道:“还记得为娘曾经跟你们说过的你们宫里的那位姑母吗?”
  王莽猜:“看娘高兴成这个样子,必是姑母得了势,果真那样的话,咱可就沾上皇气了。”猜测着,急于验证,忙点了点头,唯恐他娘不解其意,又道:“当然记得,是政君姑母吧,早年就入了宫。”
  他娘道:“不错,就是她,如今她做了皇太后了,你们说,算不算大喜呀?做了皇太后可不同于别个,看来,咱们真的要沾上皇气了。”
  他娘之所以忙不迭地过来告诉王莽,除了打心眼里高兴需要向人倾诉之外,还有便是见王莽愁眉不展,想给他提提精气神。因此,说完,也不去看王莽两口子,只顾说一些皇太后的轶事,自然尽是些她如何大气又如何与众不同之类的誉美之词。
  王莽在想:“果真如此,看来王家沾上皇气是铁定无疑了。可是,一旦皇上真封自己做官,自己的名声学问都不够,又该咋办?”
  想着,王莽仿佛已受了皇封,拜师求学的想法开始变得迫不及待。
  王莽认为,成大事者,思想和行动必须高度统一,两者皆不可偏废。思想若是达不到必要的高度,必定一事无成;而思想纵使达到了必要的高度,若是不能付诸于行动,同样也会一事无成。
  因此,他虽还不知道给老师送啥,却已经开始攒钱。
  如何攒呢?从嘴里省。他每天坚持攒一个钱,自然也要少吃一个钱的饭。为此,他经常忍饥挨饿。忍饥挨饿,他也坚持。实在坚持不了的时候,他就去数他攒的钱。数着钱,他仿佛已投了名师,学问大增,有了前程,受万人敬仰,竟不再觉得饿了。
  人哪,或许真该有点儿盼头儿。有了盼头儿,纵使苦,竟也有滋有味。
  王莽知道,大伯父王凤、三叔王崇跟皇太后同出一母。“看来,这皇封竟也远近有别哪。”王莽如是想,可不敢讲出来,嘴上道:“新皇登基,千头万绪,哪能一下子就考虑周全?”
  嘴上说着,心里却忍不住又想:“心里若是有,又怎么可能忘了呢?这可是国事,岂能儿戏?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咱是大富贵命,指不定哪天就能一飞冲天。或许皇上真的忘了咱,只是他这一忘,咱就不知要等到猴年还是马月了。”
  想着,心里竟忿忿地:“父亲大人生前不是常说吗,只要是金子总有发光的时候,靠人永远比不过靠己。咋靠己呢?只能先增长自己的学问、名声和才能。”
  他开始四处借钱,然而,他找遍了所有的他认为跟自己还算过得去的朋友,竟没人肯借给他。十万钱?或许太多了,但王莽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小气。
  他在想:“他妈的,真是少见识,这点儿钱都嫌多?咱可是大富贵之人,他们难道就不怕得罪咱?哼,有朝一日,必不善待。”
  想着,他竟恨恨地,顿了顿脚,决定去借他想想都怕的高利贷。
  高利贷也不是随便就能借的,非得以王家的老宅抵押。这可是败家的行为。王莽胆大妄为,却不敢败家。
  但他转而又想:“再高的利,难道能高过自己功成名就所带来的利吗?肯定不能,到时候再把老宅赎回来就是。”想着,他咬了咬牙,狠下心办了。
  小书童仿佛三天未睡过似地,两个时辰过去了,仍不见醒来。眼见着天色已晚,王莽只好上前轻声道:“小哥,醒来,王莽来拜,烦请通报。”
  经他这一喊,小书童用手背抹了抹眼,醒了。见王莽讨好地瞧着他,心中已明白了个大概,嫌他扰了自己的好梦,一脸不屑,再三打量过王莽后,才慢吞吞地问:“因何求见先生?”
  为了显示自己的富足,王莽刻意打扮过,见小书童仍甚是不屑,心中暗赞:“果如气度不凡。”正赞着,听他开了口,忙近前道:“魏郡元城王莽携钱十万前来拜师求学。”说着,故作大方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钱塞给了小书童。
  小书童为难地看了看,一脸勉强地收下了,人却跟着冒上了一丝热气,道:“你且等着,我去通报先生。”说着,唯恐招了贼似地,关门进了屋。
  王莽自是不知,陈参生性恬淡,专喜研究学问,向来视钱财为秽物。
  王莽不知,小书童却心知肚明。这自然也是小书童为难的原因。但他既已收下了王莽的钱,还是小心翼翼地来到先生的书房,道:“启禀先生,有客来访。”
  陈参正跟几个学生探讨策论,闻言,随口问道:“何方来客?”
  小书童道:“魏郡元城王莽。”
  关于王莽,陈参隐约听人提过,只不知是否名实相符,便道:“衣着打扮,还有带了啥东西来,你且详细道来。”
  小书童不敢撒谎,如实说了。
  陈参暗道:“果然名不符实。”想着,道:“让他回吧,不见了。”说罢,不再说话。
  全本《王莽那点事》
  王莽正心焦,见他出来,忙问道:“先生肯见否?”
  小书童道:“先生让你回吧,不见了。”说着,把王莽塞给他的钱又塞了回来。
  王莽急道:“却是为何?”
  小书童道:“不为何,就是不见。”说着,便欲关门,又觉心中不忍,道:“记住,别再拿这些秽物来烦先生。”说罢,不容王莽分说,“哐”地一声关了门。
  王莽登时手脚冰凉,许久才缓过神来。咋办呢?没办法,只有回家。到得家门口才意识到,自己借的是高利贷,既然人家不要,不妨先去还了。
  这可是一天利息就足以吃掉他一个月工钱的高利贷哪,而且他居然还抵押了他家的老宅。他突然感觉自己实在太过大逆不道,不由得涕泪俱下,苦苦哀求。
  债主被他哭烦了,道:“身为男儿,竟能如斯?这样吧,交五百个钱吧。”
  五百个钱?岂不跟抢一样?王莽不愿。
  债主道:“这可是你求我,非是我求你,你既不愿,便到期再按约定还吧。”说罢,便忙着关门。
  王莽无奈,只好答应,兜里却只有积攒下来的也就是小书童硬塞回来的一百个钱,迫不得已只好另打了四百个钱的借条,才总算拿回了老宅的契约,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嗝应。
  王莽感念她不遗余力地支持自己,也不隐瞒,如实讲了,恨恨地道:“竖子陈参,竟不肯见我!”
  王氏道:“夫君切不可这样想,这才是名师啊,若是他贪图营蝇小利,又怎称得上名师?”
  王莽想想也是,嘴上却道:“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在做作呢,若是把钱换成了他心爱之物,他面子上好看了,指不定能收。”
  王氏道:“不会吧,你明天不妨赤手空拳素衣再去拜,若是他仍不肯见,这样的名师咱不拜也罢。”
  王莽以为然,第二天大清早便按王氏所说再去拜。
  陈参问明了情况,想:“他倒是有股倔劲儿,成大事者最少不了的,就是这股倔劲儿,不妨招来一试,若是不成,再拒绝他不迟。”想着,道:“让他进来见我吧。”
  王莽闻言大喜,亦步亦趋地跟着小书童来至堂前,跪倒在地,嘴里道:“贱生王莽求拜恩师。”
  陈参循声去看,不由一惊:“这天底下居然有此等异相之人?只不知他品行如何,我且试他一试。”想着,道:“跪者可是元城王莽?”
  王莽道:“禀恩师,正是。”
  陈参道:“站起来说话。”
  王莽道:“恩师如父,贱生不敢。”
  陈参笑道:“我还没答应,你怎称恩师不止?”
  王莽道:“学生心里早已把先生当成了恩师,再说了,学生诚心感天动地,恩师岂有不收之理,故此称呼。”
  对于他的回答,陈参还算满意,道:“你既喜欢跪就跪着吧,我且问你,因何拜师?”
  陈参又问:“何谓出人头地?”
  王莽已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张口就道:“有朝一日,一飞冲天,恃才傲物。”
  陈参一愣,暗道:“元城巨君果然不同凡响,不过,还得再磨磨他。”想着,道:“你走吧,我教不了你。”
  王莽急问:“为何?”
  陈参不理,自顾进了内厅。
  王莽心道:“果是名师,可他为什么不收我呢?难道我刚才的回答有啥不妥?可那是我的心里话呢,纵有不妥,他指出来就是,又何必非不收呢?噢,对了,他是在考验我。”如此想着,王莽更不肯起来。
  对于勤奋好学者来说,学习的方法永远都比获得知识更重要。因为掌握了方法,又有了导师,王莽如梦初醒似地,竟能融汇贯通。
  用不了一年,王莽就能跟陈参高谈阔论,冷不丁地还会冒上一些观点,连陈参都感到新鲜,由不得他不对王莽刮目相看,打心眼儿里喜欢。
  这一日,师徒两人辩论完了,已是黄昏。陈参命其他人散了,独留下了王莽。陈参经常单独留下王莽,再与之辩论一番。
  这可是跟名师辩论哪,不少人恐怕一辈子都难得一次这样的机会。王莽庆幸又高兴,自然也更加感念师恩。
  王莽正垂首站立静待着,但听陈参道:“巨君近日学问大是精进,可喜可贺啊。”
  陈参叹了口气道:“人一生谁又会没有难题呢?巨君勿需自谦,只要不懈努力,日后必有所成。”
  说完,未及王莽说话,又道:“所谓有成,也不过是相对的,学问是没有止境的,除非人死了,即便人死了,学问也不会到头。所以,巨君当活到老学到老。”
  王莽忙道:“谨遵恩师教诲。”
  陈参也不理他,又道:“独木难成林,所以成大事者必能容人,容人才能用人,用人才能做事。切记,切记。”
  陈参说这话时,嗓音突然一下子变得沙哑苍老。王莽甚为奇怪,偷偷地瞄了他一眼,但见他原本红润的脸竟一瞬间便已布满了皱纹。王莽暗惊,正要动问,陈参已道:“巨君去吧,咱们终是有缘。”
  虽如是想,王莽还是不放心,正欲回转去看,戴崇、金涉、陈汤等一干人突然转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当今名士,王莽过去想见上一面都难。他们常过来跟陈参辩论,每逢他们过来,陈参必要王莽相陪。久而久之,王莽便跟他们熟络起来。
  显然地,他们在王莽的心目中也不再跟过去那样高屋建瓴遥不可及,而是跟常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欲,自私、虚伪、贪图小恩小惠等等,较常人尤甚。
  他们这时候转出来,指定又要揩王莽的油儿。所谓的揩油儿,不过是到王莽家里吃喝一顿。王莽想巴结他们,虽窘迫还是尽力而为。尽力而为也没啥好吃的,只是酒必要备足了。他们也不嫌,大口喝酒,高声歌唱,醉了就横卧厅堂。
  王莽认定他们是来揩油儿的,纯属没话找话,却还是道:“不知何喜?”
  金涉未及戴崇说话,已抢先道:“陈老夫子,德高望重之人,巨君不仅见天聆听其教诲,还要吃他的小灶,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此算来,巨君岂不已有了何止上百年的修为,我等自是望尘莫及了。”说着,话里竟然夹了些酸味儿。
  “对付这等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谦虚,而是顺杆儿爬。”想着,王莽双手冲陈宅一拱,正色道:“幸得恩师眷顾,只是巨君生性愚钝,跟诸位相比差得远了。”
  陈汤接话道:“巨君客气了,我们这些人不过酸儒,徒有虚名,哪比得上巨君学问高深又志向远大,日后必为万万人所敬仰。”
  王莽的心思居然被他说中了,心里高兴,欲再辩驳几句,戴崇突然道:“快听,什么声音?”
  大家忙屏息来听,果然有声音“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但大家旋即哈哈大笑,因为这声音居然是从戴崇的肚子里发出来的。笑毕,戴崇拍了拍肚子,道:“先不聊了,它在提意见了。”
  陈汤道:“就是,还是去巨君家吧,巨君乃一家之主,为人也豪气。”
  王莽最怕的就是他们说这个,他们偏偏就说了,不由犯了难:这个时候,王氏必定已做好了饭,做好了饭也不打紧,可以再加嘛。问题是,家里连一个钱也没有了。
  他们却不管王莽的难,听陈汤说了,一齐过来簇拥着王莽径奔他家而来。
  王氏果已做好了饭在等他,见一干人跟着来了,知又要留饭留宿,忙折身回厨房欲加饭加菜——王氏不仅不反对反而喜欢王莽跟他们交往,他们毕竟是当今名士,一旦说起来,面上也增光——回到厨房才记起,今日的晚饭是她东拼西凑出来的,厨房里并无多余之物。
  去买吧?却一个钱也没有。情急之下,王氏想怀能似乎还有几个钱,忙过来问。怀能不情愿,但她既出了口,也不好回绝,慢吞吞地摸了出来。她忙抢过,飞一样去买了食料,回来做了,笑吟吟地端了上来。
  客人们都是熟客,跟往常一样,听见招呼,坐下来山吃海喝着,也忘不了半荤半素地说几句。
  王氏见王莽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满心欢喜,待上完了饭菜,便去里屋坐了,美滋滋地听客人说话。虽然她听得似懂非懂,但她还是喜欢听。
  听着,她就会迷糊起来。然后,猛地一个愣怔,又醒过来。时间通常已是后半夜,再听听,他们仍在折腾。她便自言自语道:“看来,又得折腾一宿了。”自语着,自去屋里睡。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王莽原也有些酒量,今日满饮了几杯居然就醉倒了。醒来时,但见戴崇等人或坐或卧,或鼾声如雷,或呓语连篇。王莽无奈地笑了笑,又记起了恩师:反常,肯定反常。
  为啥呢?王莽说不清。越说不清,王莽越觉得反常,也就越担心。他索性起了身,径奔恩师家而去。
  大夫望闻问切忙了一大通,竟摇头道:“请恕老夫愚钝,实在看不出二少爷究竟得了啥病。”
  王氏不肯死心,哀求道:“您老再看看,可千万不要放弃啊。”说着,已是涕泪俱下。
  大夫为之感动,也不想被人看扁了,装模作样地又忙活了一阵子,道:“这类病通常都属于心病,但凡心病大致只要能说话,便无大碍。若是不能说话,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说罢,连钱也不肯收,匆匆走了。
  王氏闻言,便盼着王莽快些说话。王莽却偏是不说,王氏慌了,心里着了火似地急。正急,突听王莽道:“罪过,罪过啊。”
  他终于能说话了!王氏心下一喜,唯恐他不再说,忙问道:“啥罪过?”
  王莽恍若没听见似地,顿足捶胸道:“我明明知道恩师有异,却仍沉迷于酒,岂不是罪过?滔天大罪哪。”
  显然地,哭晕过去这一出,他已经收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恩师说的没错,成大事者必须要善于抓住机会。恩师仙逝,无疑正是他成名的好机会。
  正自得,但听有人敲门。王氏忙去开门,他又哭道:“若是……恩师必不会……”
  来人居然是那高利贷的债主。
  “他妈的,晦气。”王莽暗骂了一句,做悲伤状,眼睛却在睥睨着他。
  王氏最不待见他,开了门却是两手把着门边,把他挡在门外,冷冷地问道:“你有啥事?”
  那债主嗫嚅着,许久才终于下了狠心似地,道:“曾收了王二老爷一笔利息,竟不知王二老爷是陈老恩师的高徒,实是不该。”说着,从怀里摸出借据递了过来。
  王氏接过来看了,以为他是来讨债的,道:“这等事儿,你不该找我一个妇道人家,该当跟我们家老爷讲。”
  王莽暗道:“不懂事的婆娘,赖账的事儿怎好推给男人?”正想着该怎么提醒她一下,却听那债主又道:“夫人想错了,我是来归还借据的,这笔账从现在起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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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不知其意,不想跟他犯来往,但他们实在太需要这笔钱了,半推半就地接了,嘴上道:“这种事儿,你还是进来跟我们家老爷说吧。”
  王莽想:“这个家伙的钱,反正都是坑蒙拐骗来的,不要白不要,臭婆娘休得啰嗦,快收了吧。”不料王氏竟会这样说,急得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却是用力过大,吃不住疼,差点叫出声来。
  那债主诚心悔过,心里怕他,忙道:“还是不了,听闻王二老爷有病在身,不便扰了他,待王二老爷万安了,定当再来探访。”说完,努力让自己一副千恩万谢受宠若惊的样子,抽身疾走。
  王氏扬了扬手中的钱袋,喊道:“喂,你的钱。”
  王氏无奈,回身来见王莽,问道:“咋办呢?”
  王莽道:“休拿钱财这些俗物来烦我。”
  王氏不解其意,心下惴惴,盘算了一会儿,试探着道:“若是收了这钱,倒不枉咱们为恩师的葬礼花了钱,应该多少还有点余头儿。”
  王莽还是不语,王氏愈加不安。
  亏得又有人敲门,王氏忙去开门。
  是箕闳和阳并两个。两个跟陈参亦师亦友,盛名毫不稍逊于戴崇、金涉、陈汤等。两个不拘言笑,出口最有见底。两个一人拎了一只鸡,见了王氏,稽首道:“弟妹好。”
  待他们近得厅堂,王莽又开始抽泣。
  王氏奇道:“刚才还好好的,怎地又哭?”
  两位慨叹道:“巨君兄重情重义,伤感恩师仙逝,情有可原。”说着话,已进了屋。
  王莽故作慌乱状,忙起身,边抽泣边道:“不知两位师兄远道而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说着,已给两位让了座。
  箕闳道:“巨君兄舍己重义,已然声名远播,可喜可贺。”
  王莽客气道:“哪里哪里。”
  阳并道:“我辈之间,巨君兄不必客套,巨君兄在恩师遗体前哭晕过去三次,何等高义,实令我辈感动。”
  王莽道:“莽实感惭愧,然情至深处,不能自抑。”
  阳并道:“是啊,魏郡元城巨君如今可当真是声名远播哪。”
  王莽闻言,虽仍悲悲切切,心下却是大悦:曾几何时,开始有人称呼他为陈参高徒巨君,他为之骄傲。但他很快就不再满足于这个称呼,希望人家称呼他为魏郡元城巨君,却是没人肯。现在终于有人肯了,而且是箕闳、阳并这样的名士!
  因此,他站了起来,刚欲再客套几句,见王氏已备齐了酒菜,想,尽客套也非礼数,忙催两人入席。
  箕闳、阳并两个均不善饮,王莽便也不饮。三个边吃着饭,边追忆恩师陈参的博学多才和高风亮节。谈到感人之处,三个免不了一齐唏嘘感叹。
  正感叹,王莽突见王氏在门口一闪,知她有事,忙找借口出来,问道:“有事?”
  王氏问:“两位师兄带来的东西咋处理?”
  王莽稍稍沉思了一下,道:“当然是原物奉还了,你以为他们两个跟那个贼债主一样?”说完,转身而走,走着,突又回身喊住王氏,道:“不仅要原物奉还,再辅之以同等价值的礼品赠送。”
  王氏会意,忙着去搭理。
  箕闳、阳并两个日后自是逢人就说:“魏郡元城巨君,家里虽说不够宽裕,却最是豪爽重义。”说罢,唯恐人不信,还要再举例加以说明。
  这两个不同于别个,经了他们的嘴,由不得人不信。不提。
  单说箕闳、阳并两个所言非虚,两个走后,不少名士豪杰竞相前来跟王莽结交。王莽诚心巴结,自要殷勤招待,临走时还要回赠以厚薄不等的礼品。
  魏郡元城巨君之名大振,家中因那债主赠送而积攒下来的钱也随之耗尽。王莽竟甘于清贫,勤俭度日。
  王莽放下笔,把两只手聚拢了放到嘴边连哈了几口热气,待觉得暖和了些,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着酸疼的右手腕,疼竟轻了些。
  到了年关,雇主抄抄写写的东西明显多了,王莽已整整忙了一上午。
  他感到了饿,忍不住想:“王氏今天会做什么吃的呢?难怪人家都说,再能挣的汉也比不过会持家的婆。这个臭婆娘,别看傻不拉叽的,最是手巧,即便再差的食料,她居然也能做出美味儿来。可惜家里除了红薯别无他物了,红薯也好嘛,热气腾腾地,吃着也香甜。”
  想着,舌下居然生出些唾液来,他咽了咽,见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转而又想:“若是能再有一碗红烧肉就好了,肥肥的,流着油儿,让人看着都眼馋。家里有一段时间不见荤腥了,馋得几个小崽子跟贼似地。”
  念叨着,他仿佛已看到小崽子们正争抢着往嘴里塞,塞得满满的,竟来不及咀嚼,油水流满了前胸,又该臭婆娘忙活一阵子了。
  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笑啥呢?”雇主一步闯了进来,好奇地问道。
  王莽忙起了身,自然不能告诉他真相,玩笑道:“该吃饭了,吃饭还能不高兴?”
  雇主没有多少架子,王莽之前还是不敢跟他开玩笑,直到意识到自己已经是魏郡元城巨君才渐渐地放肆了。雇主也喜欢开玩笑,但玩笑不是谁都能开的,得讲究个尊卑长幼。地方官有过交代,他又是名士,雇主恼不得,也玩笑道:“嗯,吃饭真的是件该笑的事。”
  他又道:“巨君已经是名人了,居然还肯在我这里低就,真是不胜荣幸。”
  “他这是啥意思?莫非对我不满意,我没做错啥呀。”王莽想着,嘴上道:“纵使名士,也得吃饭啊,您有啥不满意的只管说就是。”
  他笑道:“当然满意,只是亏了巨君了,这样吧,把你的工钱翻倍,过年再奖五百个钱。”
  雇主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给他加钱,而是因为他出去谈生意,只要提及王莽在他这里干,对方的条件立即就会不再苛刻,他因此没少赚了钱。
  因此,说过之后,见王莽一脸意外,又催促道:“巨君快去领吧,领了快回家吃饭。哈哈,吃饭真的是件该笑的事。”说着,已起身走了,自是一路笑着。
  “这叫什么?这才叫雪中送炭呢。回家?不,去买肉,给家里人一个惊喜。不要总吝啬给别人惊喜,要知道,给别人惊喜往往最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思想着,出了雇主家的门,王莽不觉有点手舞足蹈。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王莽唬了一跳,回头去看,竟是戴山和几个长工。
  戴山是戴崇的堂弟,也是雇主家的长工。若是搁在过去,纵使他有戴崇这一层关系,王莽也懒得搭理。自打成了名人,王莽认为,既为名人,名声自比命还重要,若是自己肯折节相交,名声岂不更响?便与之若即若离。
  戴山却是不知,只认定了他平易近人,倍感亲切,免不了要经常讨好他。不过,戴山的这种讨好方式实在令他厌恶:“他就是这样的人,君子不记小人之过,即便厌恶也不能表现出来。”
  全本《王莽那点事》
  他敢这样说,自然知道戴山等人不会去,因为去人家里吃饭是不能空着手的,随便买点儿东西也比自己吃要贵许多,戴山等人的境况连他也不如。
  果然,戴山等人开始盘算。盘算了许久,才道:“还是凑穷吧。”
  所谓“凑穷”,即是大家一起去饭馆或者买了食料回来自己做着吃,而后把所花的钱均摊。王莽绝少参加这样的场合,却也知道。闻言,王莽道:“你们凑,我还是回家吧。”
  王莽遇到高兴的事儿,总忍不住激情澎湃,非要炫耀一番,话显然说得不够坚决。
  他恶作剧地点了几个贵菜,心疼得戴山等人直咧嘴,因为把他请来,肠子都悔青了。待菜上来,嘴角直流涎水,却是任他再三相劝,竟是不敢动筷子。
  他暗笑了笑,道:“大家只管吃吧,这顿饭我请了。”
  戴山愣了愣,底气不足地道:“巨君长了工钱,该当请客。”说着,怯生生地看着王莽,但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豁出命似地冲另外几个挥了挥手,道:“吃吧。”
  另几个早就等不及了,闻言,酒也顾不得喝,立即风卷残叶一般吃了起来,一会儿就各自手扶肚皮,眼巴巴地看着王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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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莽见他们的吃相竟连家里的几个小崽子都不如,笑了笑,刚欲说话,王舜进来了,边走边道:“只顾疯吃,连酒都不喝,怎能算得上吃饭?”说着,去柜台上取了酒,自己过来坐了。
  王舜怎么来了呢?原来,王舜探得他们那位做皇太后的姑母最近常思念家里人,他们这位姑母,每逢思念家里人,必要设法给家里人讨一些皇封。众兄弟里,王舜最敬佩王莽,又数王莽最贫,最需要皇封,便忙来告知王莽。
  到得家里,得知王莽不在,便一路寻了来。恰见过了各位的吃相,知王莽必定不悦,便来了这么一句。
  王莽见他来了,心里高兴,闻言,立即赞道:“好,豪气,风雪天,正是喝酒的好日子。”
  戴山却寻思,原就花费不小,又加了酒,这账指定小不了,唯恐王莽要他们凑钱,趁着王舜还未接话的空档,忙道:“巨君来了贵客,实非我等屑小之辈所能相陪,不如我等先撤了。”
  王莽挥了挥手,看也不看他们。戴山等人心下大喜,大赦似地走了。王舜和王莽相视一笑,端起酒杯,碰过了,各自一饮而尽。三杯过后,王舜方才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王莽大喜,却不露痕迹,又念及前两次的皇封,道:“君子当乘势而上,若实无势,亦不可堕志,有朝一日,必为人中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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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王莽,酒足饭饱,别了王舜,突又记起了家里的几个崽子,对了,还有孤母寡嫂,便一路趔趄着去买肉。
  这一通山吃海喝,兜里的钱已去了大半,王莽思量着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必定还有不少使处,可不敢都花了。可是,因为沾了酒,豪气冲天,一心想着给家里人一个惊喜,便全部买了肉。
  想象着家里人既惊且喜的模样,王莽心里默哼着自己也叫不上名的小调,径回家来。到得家门口,隐约听得家里传出了哭声。
  “又出了啥事?他妈的,紧日子最怕风浪,却偏偏又多风浪。”王莽不由一惊,酒已醒了大半,腿上不敢停顿,飞一样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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