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乱--槐树街上难以倾诉的往事

  正淑默默地给磨眼里喂着豆子,脸上的绯*红却久久无法消退。她很想编个谎给成水娘解释一下,说她昨晚跟成水其实没干什么,只是说了一会儿话,后来不知怎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可是又一想,却觉得这样说分明就是此地无银。……最终,她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姨,我其实,其实是个很传统的女子……”还想再说点啥呢,却又没词了。
  成水娘眉开眼笑道:“好闺女呢!昨儿你一来,我就把你当一家子人看待了。成水能说下你这么好的媳妇,是他前世修下的福气。你跟成水要是能考上学,你们小两口就在外头工作,我们老两口在屋种地,日子多滋润?就算考不上学,咱都在屋种地,也饿不下。……其实,当农民也好,想做活了,就到地里去,不想做活了,就在屋歇着,比工作人自由多了。”
  正淑想说她暂时还不能算是成水的媳妇,却又说不出口,就浅笑一下,“哦”了一声,便再没了别的话。成水娘又说:“闺女,你现在想改口了,就把我叫妈,把成水他爸叫爸,不想改口也不急。”正淑闷了半会,方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磨完了豆子,跟成水娘一人一只水桶把浆粑提进了厨房后,正淑便又去了堂屋,在正看小说的成水跟前坐下,小声说:“你脸皮可真厚!我都快要羞死了!”
  成水说:“有啥羞得?我们这儿不管是谁说了媳妇,都是先睡觉再结婚。不信你到村里打听打听,有谁是结婚后足月了才生的娃?都是肚子显得包不住了才结婚的。”
  正淑道:“你净胡说!”
  成水说:“你不信了算了!”又继续看说。
  正淑便又笑瞪他一眼说:“你脸上咋不太肿了呢?”
  成水小声说:“我早就说过的,干那事能治病。”
  正淑把脸一沉,说声:“避!”紧接着又小声问:“你打听了没有?林四娃到底出了啥事?”
  成水说:“不用打听。村里的事传得快,他不管出了啥事,刘医生肯定都给传出去了。等一会儿我爸回来了,我一问就知道了。”
  没用等成水爹回来,他们便知道了昨晚发生在林四娃身上的事。
  他俩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话后,忽听远远的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在说话,好像就是在说林四娃的事。正淑便将成水胳膊一打说:“你听。”成水抬头侧耳一听,笑了,说:“走,咱去听走,肯定是林四娃他老婆跟谁在说这事情。”
  两个人便一道出了门,来到场院边。却见林四娃他女人站在他家门前的自留地里,手里捏着一把葱。自留地前的路上站着一个光头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怕不是野猫咬的吧?是不是你咬的?野猫咋别处不咬,偏偏把那地方给咬了?”
  林四娃的女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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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人又说:“他的*球*咬掉了,你不是闲下了?你以后要是饥荒了,就给我说一声,保证把你弄*得舒坦死!”
  林四娃的女人却弯腰拾起一块土疙瘩,狠狠扔出去,砸在那男人身上,笑骂道:“你的*球*谁知道有小拇指头粗没有?四娃的*球*就算叫野猫齐茬咬掉了,也比你的头还粗还长,何况又没咬掉……”
  正淑听得早飞红了脸,朝地上狠吐一口说:“你这儿的人说话也太粗野了!”拧身就往屋里走。
  第九章
  一转眼,正淑已在乡下住了十多日。她竟渐渐有些喜欢这儿,很有些舍不得走了。
  可是这一日,她却突然想起曾经答应过李大明,高考结束一周后就去他的舞厅上班,而现在,差不多两周都快过去了,如果她一直不闪面,在李大明眼里她岂不就成了言而无信的人了?于是,她便不顾成水一家人再三挽留,坚决要走。成水娘便跟成水一道步行将她送到到乡街上,又将她送上班车,直等到班车开走了,才搭蹦蹦车回去。
  正淑风尘仆仆地回到城里时,已是日落时分。
  以前,她从不曾离开罗原城这么久,因此,当她阔别这许多日子后,再次出现在罗原城的街头时,却猛然发现,这小城竟有点陌生了。她来不及领略这陌生带给她的欣喜,就急忙往家赶。当她手里提着成水家给她的那一小口袋土特产,走进王巷时,就隐隐感觉到了些许喜气。当她跨进院门时,就更加强烈地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热闹和喜庆。尽管由于父亲的孝期未满,门上没有贴喜字,但是她一看那满院里的鞭炮皮,就知道是二姐要出嫁了!她也不由得满心欢喜,遂快步走到大门口,却见坐了一屋子人。
  家人中除了正秀和襁褓中的路生,其他人都在屋里。自然孔胜文也在。屋里还坐着好几个正淑不认识的人。大伙儿一个个都眉开眼笑的,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正淑突然觉得有点拘谨,也不说话,把头一低,就往自己屋里走。不想母亲却有些不高兴地冲她说:“你还知道回来?我还当你杵到山里不回来了呢!”正淑收住脚步,回头淡笑一下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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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胜笑道:“都当正淑把路迷了呢!妈正想打发人寻你去。”正淑把脸一红说:“和胜哥真会说笑话!我又不是小娃,还能寻不着回来?”头一低,回到自己屋里。少顷,她又端了洗脸盆出来,去院里接水洗脸去了。
  屋里的人仍在继续说话。
  正淑洗毕了脸回来,放下脸盆后,也在堂屋坐下了,却不言语,只是认真地聆听大家说话。
  ……不知不觉间,已到掌灯时分,孔盛文及那两个陪同他前来送迎的人便起身告辞。一家人将他们直送到巷口方折身回来。恰好正芳厮跟在正淑身边,一边走,一边跟正淑说:“你看咱二姐多有福气!盛文哥光离娘钱就给了妈一万!你要是真跟了张成水那穷怂,到时候看你给咱成啥精?”正淑闷了半会方说:“还没影的事呢……”
  跟在身后的和胜笑道:“正淑命好,只要一上大学,以后还不知道咋吃香的喝辣的呢!”
  正淑接茬说:“真的呢,也不知道高考成绩下来了没有?你们谁知道我学校的红榜贴出来了没有?”
  走在前面几步开外的正霞回头说:“你的事你自己都不莹心,还指望别人给你莹心?这一向一屋子人都忙得呼呼的,就你死得远远儿的!谁有闲工夫管你那事?”
  正淑便紧抿着嘴,不再言语,却急急火火地连续越过好几个人,第一个回到了家中,将自己关进闺房,心里很不畅快地闷坐在床边。过了很长时间,她方情绪好转,便去了母亲的卧室,却见一屋子人都围坐在那儿看电视,唯独不见正霞。她便又出来,往正霞卧室去了。
  正霞的房门关得死紧,却从门顶窗上吐出一方橘黄的灯光。正淑敲了半日门后,方敲得屋里有了回应:“谁呀?我正换衣服呢!”
  “是我。”正淑轻声说,“我想问你一句话。”
  门便“吱呀”一声开了,正霞浑身上下光处处的,只穿着裤*头、胸*衣站在门口。
  正淑笑道:“你还真是娶个媳子等不得天黑!现在就换新衣服呀?”
  正霞折身回到床边,将那件簇新的大红色嫁裙边往身上套边说:“谁知道盛文买的这衣服合适不呢?不先试一下,要是明儿穿不成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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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淑笑盈盈看着已经穿好了嫁裙的二姐,说:“你把这裙子一穿,还真换了个人一样!这可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子!比大姐当初漂亮多了!”
  正霞喜得眉开眼笑说:“你净会说猴话!”又说:“你要问我啥事?”
  “倒也没啥要紧事,就是……这一向有人来寻过我没有?”
  “就是李大明来过两回,叫你一回来就赶紧去找他。”
  正淑“哦”了一声,在床边坐下,又跟正霞谝起尴话来。谝了三五分钟后,她又站起身说:“二姐,你好好休息一夜,叫明天精神好些。我有点事,出去一下。”到了堂屋后,她又冲母亲的卧室大声喊了一句:“妈,我出去问一句话。”也不等母亲应声,就出了大门,又轻手轻脚出了院子,然后便心里咚咚跳着快步出了巷子,径直往金源舞厅去了。
  快到金源舞厅时,正淑却又有些犹豫了,暗自寻思道:“我这是干啥呢?这么失急慌忙的,就是为了见李大明吗?可我又为啥要这么急的见他呢?”……想着想着,她已不知不觉中把脸红了,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距离金源舞厅还有不到十米远时,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却两眼紧瞅着舞厅大门上方那明灭闪烁的霓虹灯只个发呆。
  突然,她长叹一声,拧转身急忙就走。才走出没几步,却被一只手从身后紧紧拽住了她的手。她急叫一声:“谁呀?”扭头一看,却是李大明那张国字形的脸悬在面前,那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
  “你回来了?都来了咋又要走呢?”
  “我只是路过这儿,”正淑浅笑一下说,“刚才去一个同学家玩去了。”
  李大明紧急瞅着她的眼睛,狡黠的一笑,“噢”了一声说:“既然路过这儿了,就从现在正式上班吧。”
  “可是……”
  “可是啥?”
  “我真的啥都不会干啊!”
  “只要你坐到门口,把人盯住就行了。”李大明说着,将她拉到舞厅门口,让她在一张长条桌后坐下,笑道:“这儿就是你的工作岗位,只管向进去的人收钱就行,男的七角,女的五角。”
  正淑浅浅一笑说:“谢谢你给了我这么轻松的工作。可是,我怕我会叫你失望的。……我心里很不安,有一种很愧疚的感觉。”
  李大明朗声一笑说:“你这是啥话?!”又直视着她的眼睛小声说:“只要我天天都能这么近地看着你,心里就很满足了!可是,就怕这种机会不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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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淑心里“咚”的一跳,微红着脸问:“你这话啥意思?”
  “我打听过了,高考分数出来了。”
  一听这话,正淑心里“噗通噗通”乱跳起来,却故作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说:“我当是啥事呢!市中学红榜贴了吗?”
  “还没贴出来,估计这几天也就公布了。不过我叫教育局一个熟人打听了一下,你分数很高,考了570多分,比重点线高了30多分,肯定像正坤一样,能上京城的名牌大学,至少也会去西京上大学的。我既为你高兴,可是一想到你马上就要走了,心里又难过得不行。我的心你不会不明白,我真希望天天眼睛一睁就能看到你……”
  正淑却轻叹一声说:“你想见我,以后肯定能经常在街上碰见的。如果只比重点线高30分,我估计第一、第二志愿都悬悬儿的,怕就是个上罗州师专的命!也怪我当时报志愿的时候只顾着跟老师赌气了。我班主任反复强调说要根据自己平时的学习成绩报志愿,不能好高骛远。
  “我偏就想,我为啥不能报好学校?所以我第一志愿报的就是我二哥他学校,可我二哥当时比重点线高90多分呢,我第一志愿肯定泡汤了。我第二志愿报的是西京师大,我这个分数,如果第一志愿报西京师大,可能还差不多,第二志愿就不好说了。第三第四志愿,都报的是罗州师专,所以,我就是一个上师专的命。不过这命已经很不错了。
  “高考以前,我虽说把志愿填了,可是根本就没真的指望今年能考上,我就没咋样用心复习,只是把你给的复习资料齐齐儿做了两遍,没想到百分之八十的题都在那资料里,连作文题都在。所以,今年不管考上个啥学校,我都知足了。
  “真的,我能考上,多亏了你那些资料,所以,我一直都想当面感谢你的。今儿其实就是来给你道谢的。……可是大明,你真的不值得为我这样那样的。我谈过恋爱,并且现在还在谈着。你倒图个啥呢?要是因为我,把你的婚姻大事耽搁了,不值!……我很感激你叫我来打工,能叫我自己给自己攒一点生活费,上大学后少拖累家里一点。可是,我还是希望你对我淡一点,要不,我会很不安的,总觉得欠了你一份债。”
  李大明表情复杂地笑了笑,说:“想不到你口才这么好,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好了,咱不说这些了。走,咱进去跳舞吧。”
  “这大门不用看了?”
  “不用看了。”李大明一笑,从桌子抽斗里取出“今晚包场”的牌子,往门上挂了,然后就拉着正淑的手进了舞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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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厅里人已很多,他们俩无法往舞池中央去,就在角落里缓步跳了起来。
  默默跳了半日后,正淑突然笑问:“你就不问问我这成十天都干啥去了?”
  “还用问吗?……不过,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的感情已经开始转移了。”
  正淑心里“咚”的一跳,低头笑道:“你胡说吧?我跟张成水可是海誓山盟过的。”
  “是吗?”李大明也笑了,“你心里是咋回事,你自己清楚。我心里是咋回事,你也清楚。我不是自私的男人,可是,如果你真的上了罗州师专,我肯定高兴。一来,就能经常见到你了,二来,女孩当老师,确实挺不错的。我就喜欢女老师,又斯文,又懂得教育孩子。”
  正淑又笑了,抬起头来,柔柔地看着他说:“问你一句话,我只是说假如,你不要有太多的联想。假如你跟我谈恋爱了,却有人要欺负我,并且那人比你厉害得多,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会保护我吗?”
  “这还用问?”李大明笑道,“就是舍了这条小命我也会保护你的。就算他把我打死了,我也至少要叫他断一条腿!”
  正淑便又轻叹一声,左思右想了半会方说:“张成水就做不到这一点,他全家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怎么?你在乡下有人欺负你?”
  “哪呢。”正淑淡笑了一下,后来却到底没能忍住,喃喃地说道:“张成水一家子人都太懦弱。他的邻居是个地痞,把他一家子欺负得不像啥了,可是他那一家子人咋就软弱得不行呢?在那个瞎怂面前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是成水屋的客,肯定也叫他们给带灾了,当时也受了一肚子的气,委屈得不行……”
  “有这种事?”李大明听得眼露凶光,咬牙切齿道,“不为别的,就为一个城里人在乡下叫人欺负了,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咱明天就走,不把那个瞎怂的腿给卸了,我就不姓李!”
  “算了吧!知道你是这样子,我就不该说这话。”正淑淡笑一下,“再说,事情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姓林的也就寻了那一回事,后来也没敢轻狂。再说了,他们村子别的人都挺好的,所以我也很喜欢那地方的,说不定哪一天在城里呆得颇烦了还想去他们那儿耍呢,你要是去一闹,我以后哪还有脸去呀?更何况呢,那姓林的也遭报应了,他叫野猫给咬了,他们村子的人都乱说野猫把他给咬成了……”说到这儿,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了,遂将“太*监”二字咽了下去,低着头再不吭气了。
  “叫野猫咬了,就该放过他吗?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儿早上我去叫你。”
  “你咋说风就是雨呢?”正淑有点急了,“就算真的要去,明天也不行,我二姐明天出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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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这吧,等你二姐喜事办了以后,咱约个日子,要么就大后天去吧。明儿你姐结婚,你最多后天再忙一天,大后天肯定没啥事了吧。”
  “你干啥呀?”正淑越发急了,“你也不想想,你去一闹活,有啥好处呢?就算把那姓林的打一顿,他能善罢甘休吗?他拿你没办法,肯定把账记到成水头上了,以后肯定要动不动就去找成水他屋的麻烦。这不是把成水他屋害了吗?我可不希望出现那样的结果!”
  “把他的腿都卸了,他还能找啥麻烦?”
  “啥?你真要卸那瞎怂的腿?你就不怕坐监狱吗?”
  李大明呵呵一笑:“坐监狱算啥?为了你我死都愿意!”又拧眉想了想说:“是这,到时候你不要闪面,在暗处把那瞎怂的住处给我一指就行了,剩下的事我去解决。我肯定不会叫他怀疑到你,也不会叫怀疑到张成水。并且,我也不愿意叫连累你,要是把你连累了,影响了你上学,我不是成了大混蛋了吗?”
  正淑轻叹一声说:“真拿你没办法!你要是真这么胡闹,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你放心,我会把握分寸,不会出乱子的。”李大明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就这么定了,大后天一早我就去找你。——现在,咱都不说这事了,好好跳舞吧。”正淑笑了一下,没有言语。
  他们一直跳到曲终人散……
  将舞厅关门上锁后,李大明叫住正要骑自行车离去的音响师周春林说:“你给咱寻几个人,大后天一早咱骑摩托车到乡下去弄个啥,到时候给你加奖金。”
  周春林笑道:“老板的话我敢不听?大明,你是想收拾谁是吧?我那些伙计这一向拳头都痒痒呢!没麻达,大后天我给咱多叫几个人。”周春林已将自行车骑出十多米远了,李大明却又大声喊起来:“可要记牢,早早的就把人给寻下,不要到跟前了遭饥荒!要是到时候你没寻下人,我可要扣你工钱!”周春林回头笑道:“老板放心!咱做啥的人?还能误了你的事?”俄顷,车子风一般跑得没影了。
  一直站在李大明身边默不做声的王正淑这时突然淡淡一笑说:“大明,我真是把你服净了!”李大明也一笑说:“走吧。”拍了拍她的肩。
  两人并排默默走了一程后,正淑突然扭头看了李大明一眼,笑道:“我算是把你认清了,你其实也是个痞子。——你回吧,我也得赶紧回去。我出来时,没给家里说,说不定我妈都等急了。顺便请个假,我明天晚上就不来了。明儿个我还不知道要忙到啥时候呢!你该不会扣我工钱吧?”
  李大明笑道:“我有那么啬皮吗?你姐出嫁,我还能不叫你去帮忙?本来我也想去帮忙的,可是我跟你二姐不太熟,总觉得不太美气。不过明天的喜酒我还是要去喝的。”又笑眯眯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就冲着我不是啬皮的老板,你现在,难道就不去我家坐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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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天太晚了。”正淑摇摇头,抬脚就走。
  “走吧!你急着回去弄啥?”李大明将她的手紧紧攥住,拉了她就走,“你放心,咱只在我屋坐十分钟,然后我就送你回去。”
  他们进了地区邮电局家属院,经过了一座又一座家属楼,最后来到一排平房前。
  “到了,就在这儿。”李大明松开正淑的手,走到一间平房门口,就掏钥匙开门。
  正淑默默地站在房檐坎上,看着李大明进了门,开了灯,又看着他将胡乱堆放在一张长条沙发上的一堆衣服抱起来,走到她的视线之外,这才满面含笑地走进屋中。却见他蹲在床前,掀起了床单,正将那些衣服往床底塞。她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说:“大明,你准备钻床底下去呀?”
  李大明急忙站起身来,脸上略带些羞涩说:“你不要笑话,我其实是爱干净的人,可是一天到晚都在瞎忙,没工夫收拾屋子。……你坐,随便坐。”
  王正淑又四下里看了几眼后,去沙发里坐了,笑问:“怎么,你没跟你爸你妈在一块住?”
  “我家人多,可房子小,只是两室一厅,家里住不下,所以我爸又向领导申请了两间平房,我住一间,我弟住一间,三个妹妹在家里住着。”李大明说着话,过去将门关了,然后去正淑身边坐下,手却拘拘束束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就又自嘲地笑笑说:“我这人其实很害羞的,以前永没有女孩到我屋来过,今儿好不容易把你请来了,我却浑身都不自在了。”
  “既然如此,我还是走吧。”正淑瞅着他一笑,就欲起身。
  李大明急忙起身将她的肩头按住说:“别,你别走,我去给你倒茶……”手却久久没有拿开,眼睛圆圆地睁着,紧望着她,嘴唇动了动,想再说什么,却最终半个字也没有说。
  正淑心越跳越快,脸不知不觉中飞红了,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微闭了。那一瞬间,她身体里涌动着一种渴望,渴望着发生什么。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的手从她肩上拿开了,与此同时,她听见一个声音在说:“我给你倒杯茶吧。”很遥远又很近。她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接着便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白开水就行,晚上喝茶睡不着觉。”那声音如同此刻她的身体一样绵软无力。
  她看见李大明拿起了电壶——他拿电壶的手有些抖,紧接着他又将电壶放下,一个声音从他嘴边飘来:“壶空了,你先坐,我给咱打些水回来。”她目送提着铝壶的李大明的背影出了门,却又轻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难道我真是个脚踩两只船的女子吗?”又暗想:“等他回来了,我赶紧就走,要不,谁知道还会发生啥事呢?”
  李大明回来了,声音却比人早一步进门:“只有凉水,没开水了,我给咱烧水。”
  正淑想说:“你不要忙活了,我得走了。”可说出来的话却是:“等你把水烧开,我早就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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