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感谢大家支持!
才发现
不知不觉
帖子已经40页了。
稍后更新!
哈哈哈哈
感谢大家支持!
才发现
不知不觉
帖子已经40页了。
稍后更新!
(55)
陈世儒,世家子弟,生在东京、长在东京。
其父陈执中,在仁宗朝两度出任宰相,权倾一时,门生故吏遍天下。生母张氏,妾室出身,为陈执中生下独子。其父去世时,生母还很年轻。考虑到陈执中嫡妻尚在,怕张氏受到冷落,仁宗特意关照让张氏进道观做了道士。
陈世儒,自幼锦衣玉食,长大后,顺利考中进士。仕途上,也是顺风顺水,做到了国子学博士。在宋朝,国子监是全国教育主管机构,也是全国最高学府。下设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各学皆立博士。国子学的学生,以朝中三品以上大员的子弟为主。国子学博士,官阶正五品以上,官高而位崇。
北宋开国以来,崇文抑武,文人地位很高。陈世儒,宰相之子,家境殷实,又在国家最高学府任职,地位尊崇,生活悠闲,真是岁月静好。
妻子李氏也是高官之女。李氏的母亲,也就是陈世儒岳母,是前朝宰相吕夷简的女儿。吕家人丁兴旺,人才辈出。到了神宗朝,吕夷简之子吕公著,也是朝廷大员。不过,他极力反对王安石变法,是旧党的领袖人物。
所有的一切,源于陈世儒的职位变动。
不知出于何故,陈世儒被朝廷调任地方,去今天的安徽太湖任知县。或许,他是受到了朝廷新旧党争的牵连被贬。当然,也有可能是朝廷要重用他,让他去地方历练,积累地方行政经验。
不管如何,对大宋官员来说,进出京城、起起落落,实为平常事。只是,陈妻李氏,流连京城繁华,十分不愿意离京。可是,皇命难违,只得恨恨上路。除了悠然生活被打破,心中不快;最重要的,还是心有不甘。
原来,婚后不久,陈世儒嫡母去世,他便将生母张氏由道观接回家中奉养,好让她享受天伦之乐。遗憾的是,婆媳俩脾气不和,关系处得极其糟糕。
如今,李氏想到,他们夫妇就要远离京城、去到穷乡僻壤,而老太太却能留在京城府邸、安享清福,心中就恨得牙痒痒。而且,此去太湖,还不知道何年能归?如此,京城偌大家业,就完全落入了老太太之手,这让李氏实在难以接受。
怒气郁积,离京前,李氏居然恶狠狠地,当众对家中奴婢说,如果博士(陈世儒)戴孝居丧,我当重赏你们。这就是,咒老太太早点死啊。
这句话,要命了。
@迅哥儿i 2020-04-28 21:10:26
楼主加油更啊,正到精彩之处
-----------------------------
哈哈哈
稍后片刻
正在奋力更新中。
@似水流年涨停不难 2020-04-28 22:36:37
为不惑之年顶一个!人生共勉,生活共进。
-----------------------------
哈哈哈哈
看来颇有感触啊!
(56)
不仅要命,而且要的不是一个人的命。
如果李氏知道,她的这句话有多蠢,将会给她和她的家人,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她可能宁愿咬断舌头,也不会说出口。
祸从口出。四个字而已,却是老祖宗几千年的智慧。任何人,任何时候,无论得意,还是消沉,无论飞黄腾达,还是落魄街头,管住嘴,永远都是必要且必要的。
这边,陈世儒夫妇刚到太湖不久,官椅还没坐热,京城就传来丧报,生母张氏病亡。母亲病逝,官员按制要丁忧三年。陈世儒带着李氏,回到了京城。
生老病死寻常事。但很快,这件事起了轩然大波。
陈府有下人到官府报案,称张氏并非自然亡故,而是死于谋杀。有人报官,官府就得查。开棺验尸,结果骇人听闻。张氏不仅中毒,而且脑门上还被钉了数根铁钉。凶杀无疑。
据说,这就是包青天里《铁钉案》的故事原型。
京城内、宰相家,出了如此大案,一时间舆论大哗。所有人,都在追问同样的问题,谁是凶手?谁又如此丧心病狂?
嫌疑人,很快便锁定了陈妻李氏。
她的那句话,让人浮想联翩,早被告到了官府。没多久,李氏和身边婢女数人被下了大狱。严刑之下,这些女流哪能吃得消,很快供认不讳。婢女们供认,她们是受李氏授意,先在张氏饭菜里下毒,不料张氏毒而未死,便又将铁钉钉进其脑门,直至丧命。
听上去,耸人听闻。这得有多大的仇啊。
可说到,杀人动机,则令人不可思议。李氏之所以要杀老太太,除了泄平日之愤,居然只是想借此让陈世儒丁忧,以便早日由太湖返京。这真是神逻辑。
可无论是否符合逻辑,但牵扯到陈世儒了。那么问题来了,此案果真是李氏一人谋划、一人授意吗?陈世儒是否知情,他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京城内外议论纷纷。
据说,神宗闻之震怒,要求彻查到底。
由此,陈世儒,也被下了大狱。不过,陈拒不认罪。
鉴于皇帝亲自关注,且影响恶劣,案件便被移交到了开封府,由知府苏颂主审。苏颂,为人正直,素有贤名。
他在审案时,不仅陈世儒拒不认罪,甚至李氏也称是屈打成招。苏颂复核证据,也觉得案件疑点众多。唯一有人证的,就是李氏说的那句话。即便,据此定了李氏的罪,那又如何证明与陈世儒有关呢?
在他看来,陈世儒应该是冤枉的。母子亲情,人伦之始。仅仅为了回京,便谋杀生母,逻辑上实在说不通。而且,陈世儒宰相之子、进士及第、饱读诗书,也不应该干出此等猪狗不如之事。
可惜,很多人不这么认为。面对这桩人伦大案,朝堂上下,喊杀一片。苏颂左右为难,伤透了脑筋,案件搁了下来。
但显然,有人不希望案子搁置。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苏颂被人告发了。有监察御史向神宗上奏,说他在数年前处理一起普通案件时,故纵嫌犯。后经查证,确有量刑过轻的嫌疑。如此,苏颂被贬出了京城,也交出了陈世儒案的办理权。
案件,被上交到了大理寺。
(57)
大理寺,朝廷掌握刑狱的最高机构。
从这时起,案件也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多朝廷大员,被牵扯了进来。看上去,它由一起刑事案件,已演变成政治案件。
陈世儒,毕竟是宰相之子,家族势力雄厚,父亲的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其岳母,也是宰相的女儿。两大宰相家族,能量自然非常寻常。让这样的家族坐以待毙,实在太难了。
特别是陈世儒岳母,爱女心切,心急如焚,在京城四处活动、到处托请。她知道,要救女儿,就得先救女婿。形势危急,她也就不再顾虑,终于找到了哥哥吕公著的府上。
所有这一切,应该都被人看在眼里。当吕公著终于被卷进来时,有人背后一定乐开了花。要知道,吕公著,不仅是陈世儒岳母的哥哥,还是旧党的领袖,王安石变法的主要反对力量。有人,正等着他入网呢。
果然,很快就有监察御史上书神宗,弹劾吕公著干涉司法,包庇私人。结果,吕公著被查,两个儿子被牵连,一个侄子还因此下狱。至此,案件已有失控的趋势,大理寺官员已无法掌控。
于是,案件再次被移交。这次到了御史台,由神宗委派的亲信大臣直接督办。在其主导下,事态越发扩大,牵连的人也越来越多。受到牵连的,除吕公著父子,甚至还有苏颂。他也是旧党人士,虽早已被贬外地,也被抓回京城投入监狱。相继被下狱的,还有吕公著的侄子、女婿,甚至还有司马光的儿子等。司马光,旧党的最大人物。
很显然,有人在编一张大网,想借机将旧党的头头脑脑一网打尽。眼看大鱼就快落网了。京城流言四起,气氛异常紧张,吕公著,甚至司马光,入狱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当此关键时刻,收网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应该是神宗,也只有他,才有叫停的能力。
案件刚开始,神宗要求一查到底,不惜蔓延牵扯。如今,范围越来越大、只待抓人,他又叫停了。这背后的原因,很有些诡异。史书并没有记载这其中的曲折。
或许,在前期,神宗受了某些人的鼓动,想借此案件,采用雷霆手段,一鼓作气将旧党势力扫空,为变法开路。最后,可能还是不诛杀士大夫的祖宗家法,让神宗冷静了下来。
下面人,揣摩上意,很快就做了结案处理。
当陈世儒的案卷,最终报给神宗时,他重新念起了当年陈执中的功绩。叹息道,宰相只有这个独子,可否留下来上坟祭祀?
或许,他已意识到陈世儒是被冤枉的,至少罪不及死。而且,他如此表态,应该不仅是怜悯陈世儒,也包括对这起案件牵扯蔓延的反思和愧疚。
可惜,神宗虽有菩萨心肠,办案人却坚持己见。
最终,陈世儒夫妇及婢女等19人,被判处极刑、斩立决。另有7名家奴被判死缓。至此,陈案告结。
滔天巨浪过去,东京又恢复了平静。很多被牵扯的人,最终也都平安落地。包括苏颂,他被关押许久,一度已绝望,最终也无罪释放,后来还官至宰相。
一波三折的案情,让人唏嘘不已。当我们回头重新审视案件,会发现,似乎有种力量一直在左右案件的发展。而这种力量,影影绰绰地都指向一个人。
不错,正是蔡确。
(58)
事情还得从案子上来说。
首先,这是不是一起冤案?
几百年来,多数人认为这是起冤案。至少,陈世儒是被冤枉的。原因在于证据和动机。
从证据上说,李氏被定罪,就是对下人们说的那句话,这也是史书记载的唯一像样的证据。如此看,这句话八成是有的,李氏也确实说过。但又能证明什么呢?
婆媳矛盾,千年难解,估计再过几千年依然。儿媳与婆婆关系糟糕,说几句不中听、甚至有些恶狠狠的话,也是寻常之事。难道说这样话的人,就有杀人行凶之心,又有杀人行凶之实?
退一步说,即便李氏真想怂恿下人杀婆婆,找一两个人密谋可以理解,但在大庭广众说出这种计划,可能吗?她也是宰相的外孙女,应该也是读书识字之人,不会如此愚蠢吧。
不过,陈母确实死于凶杀,这点无疑。所以,李氏是有重大嫌疑的。再加上了那句蠢的话,她确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但是,案件也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陈母确实是死于婢女之手,只不过主谋不是李氏,而是婢女本身。她们或是与陈母有矛盾,知道李氏素与婆母不合、还正好有那句蠢话,她们便借机杀人,还将祸水引向了李氏。
历史上,很多案件,那些看似嫌疑最大的人,最后证明是冤枉的,而真正的凶手,可能却是个不起眼的旁人。
要说教训,还是得管住嘴。多少人,因为一张破嘴、嘴巴不把门,偏偏说的人又出事了,那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从动机上说,如果因为婆媳矛盾积重难返,起了杀心,还可以解释。但按照案卷定罪的杀人动机,陈氏夫妇是为了早日返回京城,合谋实施了杀人计划,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们知道,陈世儒去太湖前,任国子学博士,五品之官。他家里仆人至少有24名,包括后来被杀的17人、被判处死缓的7人,这说明其不愧宰相之家,家境是相当殷实的。他完全可以辞官不做,不要这份俸禄而已。或者,他还可以称病。总之,他有很多不赴任的理由和办法。
即便赴任,按照他的家底,加上父亲的老关系,他在太湖游山玩水一番,再想办法调回京城,应该也不是太难之事。陈世儒实在犯不着,仅仅为了回京,便谋杀了生母。而且,还是用这种极其愚蠢、又灭绝人性的手法。这与他世家子弟、进士出身、博士官位的学识、智商,实在难以相称。
实际上,在当时,此案就有很多人质疑。
其中,苏颂的言论,尤其值得一听。
@蔓越莓2020 2020-05-01 22:58:42
楼主一股脑儿全贴了吧,不会是每天写一段吧?那怎么都在准备出书了呢?后面要每天追可太痛苦啦
-----------------------------
哈哈哈。
真是每天在写。
现在准备出的是第一册。
一边改第一册,一边每日更新。
苦不堪言。
哈哈哈哈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最近实在分身乏术
特向大家讨几天假
以处理紧急事务
5月6日
再恢复每日更新!
望谅解!
(59)
苏颂,陈世儒案件最初的主审法官。
说起来,苏颂还是蔡确的福建老乡。
苏颂,福建泉州府同安县(今厦门市同安区)人,比蔡确年长17岁,算是蔡的同乡长辈。入仕以来,尽管朝廷派系斗争连绵,苏颂却始终不立党援,也不入派系,为人忠厚、耿直。正是如此,在案件后期被高度政治化的情况下,他对案件的判断更有可信性。
我们知道,自始至终,他都坚持,至少陈世儒是不知情的。正因为坚持己见,他被人找借口贬出京城。后来,有人又借着案件蔓延的机会,将他牵扯进来,抓回东京关进了御史台监狱。
当时,很多人都为苏颂喊冤,话也传到了神宗那里。
为此,神宗还特意召见了苏颂。神宗说,这是人伦大案,人犯人伦丧尽,务必一查到底,严厉处置。言下之意,苏颂当年判决有姑息之嫌。苏颂则说,案件已经到了御史台,他不敢再为陈世儒喊冤,但也不能落井下石,但凭天子圣裁。
面对皇帝,深陷囹圄的苏颂,依然实事求是,不卑不亢。很显然,他的态度始终如一,只是无法与皇帝争辩罢了。
虽然意见相佐,神宗倒也没为难他。不过,苏颂的态度肯定是刺激了某些人。所以,之后他便一直蹲在牢里。
牢狱旷日持久,苏颂以为在劫难逃了,便敞开心扉写了十首诗文,希望留给后人以真相。其中,便有这样的诗句:
虚构为实尽枝辟,直道公心自不欺。
况是圣神方烛理,深冤终有辨明时。
很显然,他认定陈世儒案有冤情,并坚信冤情终能得到“辨明”。在诗文里,他还隐晦地提到案件背后有人在操纵。
苏颂此举,在某些人看来,就是找死的节奏了。很快,苏颂的所谓认罪状被递到神宗面前。乍一看,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只是,其中的言辞、口气与苏颂为人有些不符。
好在神宗并不糊涂。在经过对质后,他发现御史台篡改了苏颂的认罪状,有明显将案件扩大化、牵扯更多旧党成员的企图。神宗震怒,苏颂这才得以出狱。
应该说,苏颂对案件态度和被曲解的认罪书,对神宗触动很大。进而,也让神宗也对陈世儒案本身有了疑虑。这才有了,他希望留陈世儒一命、为陈家保留香火的言辞。
到这时,神宗应该已经明白,这起案件或许是冤案。可是,作为九五之尊的天子,他已经被自己先前的态度绑架了。尽管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他也无可奈何。
何况,还有一个人,仍在极力坚持。
不错,就是蔡确,时任御史中丞。他在附和了神宗停止案件扩大化的同时,坚持将陈世儒处以死刑。
最终,陈世儒夫妇加上17个奴婢,一并被砍了头。
请注意,蔡确的官职,御史中丞。
人生起起伏伏
无尽的烦恼
尤其是人过中年
进入下半场。
还没完全衰老的内心
却已经开始不断地死机
有时候
甚至都不想再重启了
不是害怕烦恼
是确实有些厌倦了。
毕竟
人生的精彩已尝遍
后面的风景
还值得期待吗?
(60)
在案件中,可以清晰的看到,监察御史的身影始终存在。
最开始,他们弹劾苏颂,把案件由开封府弄到大理寺。到大理寺后,监察御史再出手,抓住陈世儒姻亲吕公著的小辫子,进而牵扯到了司马光等人;再后来,案件直接在御史台下进行。直到,蔡确最终出手,挡住了神宗最后的怜悯,杀了陈世儒夫妇。
虽然,历史的真相扑朔迷离,史书记载语焉不详。但仔细梳理,还是会发现端倪。要说,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搭便车杀人。蔡确,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当初,陈世儒案发,蔡确大喜过望,以为陈世儒自作孽不可活,必死无疑。他静候佳音即可,了却心中多年的夙愿。当然,也有遗憾,就是没能亲自动手,报当年一箭之仇。
谁料,开封知府苏颂,秉公办案,坚持认为陈世儒无罪。蔡确,怎能见煮熟的鸭子飞了。他不愿站在岸上傻等了,下水运作一番,将苏颂搬走,案子上交。
事情到此,蔡确的目标,应该还只是陈世儒。
只是,陈的岳母执着又频繁的营救活动,给了蔡确灵感。让他意识到,这是个搂草打兔子的机会,既能报私仇,又可借机打击旧党。如此,在蔡确的操纵下,陈案升级。
可能是同乡前辈苏颂的正直和固执,让蔡确感到心烦。所以,他痛下杀手,指使下面人篡改了苏颂的认罪状,想着永远让苏颂闭嘴。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引起了神宗的怀疑。
蔡确,眼看前功尽弃,不得不直接跳到台前,力主杀了陈世儒。至少,报了私仇。
那么,问题来了。蔡确,虽然官居御史中丞,就真的能够为所欲为,靠一己之力,掀起京城内外的滔天巨浪?
即便有这样的心思,可惜,他也未必有这样能力。实际上,他必须借助一个人的力量。
宋神宗。
回头来看,在这起案件里,神宗的角色很值得玩味。
当时,新法已经推广有些年了,连王安石都已经两次拜相又两次罢相,可是,朝堂内外对新法的争议和抵制,却一刻也没有停息。甚至,愈演愈烈。
或许,他也厌倦了争执、争斗,厌倦了解释、说明,也想着能够耳根清净一下,可以真正放开膀子干一回。
所以,蔡确搂草打兔子的想法,神宗或许也有。
甚至,这根本就是神宗的想法。如此,在逻辑上才更说得通。君臣二人,各取所需。蔡确,了却私人恩怨;神宗,扫清变法障碍。
至于,最后神宗想留陈世儒一命,蔡确极力反对的一幕,不过是君臣二人演戏给天下人看。当然了,宽厚仁慈,必须归于皇帝。而蔡确报仇心切,也就不介意扮演催命人的角色。
如此,案件是不是冤案,已经不重要了。
(61)
现在看来,陈世儒是被冤枉的,是冤案无疑。
这点,当世人和后来人都心中有数。蔡确,甚至神宗本人深度介入此案,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后世之君臣,顾忌神宗的圣誉,出于为尊者讳,只能选择装聋作哑。
或许,这也是陈世儒案,终两宋也未能平反的根本原因。
这样的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很多时候, 为了某个大人物的脸面,人们罔顾事实、指鹿为马、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干脆假装这事没发生过。这种集体性的坏毛病,跟着我们几千年了,至今依然没改。
至于,那些冤魂们,也只好委屈一下了。
不过,老百姓心里是有数的。他们心里憋得慌,也渴望有人能替他们张目。所以,青天大老爷,就成了中国人精神世界里,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甚至是很多人的精神支柱。也只有靠着这些青天大老爷,人们才能刷爆内心的公平正义感。
具体到陈世儒案,尽管官方没有说法,但老百姓眼里不揉沙子,他们最终把帐都算在了蔡确的头上。后世修宋史,蔡确不仅名列奸臣传,而且排名第一。究其原因,受此案影响甚大。而在这其中,蔡确公报私仇、罗织罪名、任意攀扯,处心积虑、用心险恶、小人嘴脸的诸多表现,也着实让人愤慨。
这样的人,名列奸臣传,他不屈。
不过,正当其时,蔡确该是春风得意的。
就在陈世儒案后不久,已报大仇的蔡确,再次升官。这次官居副宰相,成为了宰执重臣。
接替他任御史中丞的,叫李定。
李定,王安石的学生,原本只是地方小吏。因为坚定支持新法,被恩师重用,一路破格提拔,数年之内屡屡升官,居然接任了御史中丞,成了大宋官场的顶级人物,也是新党之中的新贵。
这个人,应该非常了解蔡确,他也照猫画虎、有学有样。不过,他玩出了更大的花样,制造了历史上著名的大冤案。
乌台诗案。
名满天下的苏东坡,成了李定的目标。
(62)
苏东坡,是被精心选定的。
这是一种策略。
在官场上,像李定这种人,由底层坐着火箭上来的,往往外表神气活现,内心却是虚弱不堪。这样的人,往往有三个特点,一是总怕别人看不起自己。这个好理解,因为升的过快、过急,没有过硬的阅历和功绩,不自信;二是总觉得别人不怀好意。因为自卑,就疑神疑鬼,久而久之,看谁都是问题,都觉得是冲着他去的。三是总想着憋个大招,干件大事,立个大功,好扬名立万。
在官场上,这样的人,尤其难伺候。李定,就是如此。
李定走马上任,很快就锁定了苏轼。苏轼,才学名满天下,又是旧党重要领袖,拿下他,岂非大功一件?
乌台诗案,就发生在陈世儒案次年。
当时,苏轼受弹劾到湖州任职,按例上表谢恩。李定的御史台,拿着放大镜在谢恩表里找问题,还真发现几句话有解读的空间,似是暗讽朝政。如获至宝。再深入调查,牵连出大量的疑似文字,苏轼旋即被捕。
此案由监察御史告发,又在御史台监狱受审。西汉时,御史台中种有柏树,有乌鸦数千栖居其上,故又称御史台为乌台。乌台诗案,由此得名。
对苏轼而言,这是人生最大的劫难,命悬一线。
史书中的记载,此案是李定所为。似乎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此案与蔡确相关。不过,依然有蛛丝马迹。
在乌台诗案前三年,王安石二次罢相。吴充接任宰相,他是旧党,坚决反对新法。吴充之下,是副宰相王珪。他与韩绛、王安石同年进士及第,是那年的榜眼。此人文采了得,但为官平庸,平生只磕头、不说话,是个和事佬。再往下,就是蔡确了。很显然,蔡确,已是新党在朝中最高权位者。
蔡确,在新党中权位最高,又是李定的前任,且打击的对象,又是旧党标志性的重要人物苏轼。如此大事,要说蔡确完全不知情、或者没参与,很难说的过去。
再根据他的一贯风格,尤其是在陈世儒案中的表现。比如,布局之严密、出手之狠毒、蔓延之广泛。或许,乌台诗案,李定不过台前人物,蔡确才是真正的幕后大佬。
乌台诗案,苏轼最终侥幸逃脱,但旧党势力经此打击,严重受挫。朝堂之上,新党力量,空前强大。这是蔡确的功绩?
这段日子,是蔡确的快意人生。他位列宰辅、大权在握,新党领袖、予取予夺,真正的志得意满。三年后,吴充去职,王珪继任宰相,蔡确再升为副宰相。
他距离人臣最高之位,一步之遥。
@一枚瘦竹 2020-05-10 14:54:04
又从头拜读了一遍!楼主辛苦了!
-----------------------------
感谢支持!
又读了一遍?
真不好意思啊。
最近正在修改第一卷
发现很多错别字。
惭愧啊。
而且,很多细节也有些问题。
正在努力修改。
也作了些内容的充实,
最终出版的第一卷,
应该有25万字左右。
算是本小书吧。
哈哈哈
再次感谢!
(63)
蔡确,得意洋洋。
时人,则多不以为然。三朝老臣、年近八旬的富弼,早已告老还乡、养望林下,见到蔡确得势,仍公开上书神宗,指出蔡确实属小人,不可重用。气的蔡确,吹胡子瞪眼睛。若非富弼辈分实在太高,蔡确绝不会放过他。
好在,神宗不以为意。蔡确,名为副宰相,但是宰相王珪是好好先生,所以,朝政大权,实际掌握在蔡确的手中。
这段时光,应是蔡确人生最惬意的时刻。大仇已报,位极人臣,身有皇帝恩宠,手握天下大权。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可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时间来到1085年,神宗虽然只有37岁,却已是病入膏肓。皇权更替就在眼前。这让蔡确,感到了巨大的危机。
他很清楚,一旦神宗驾崩,朝局势必重组。对他来说,两件事最重要,第一是保住位子,第二是再进一步,拿下宰相大位。
蔡确,决定再赌一次。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赌,也一直在赢,以至于每到关键时刻,放手去赌,几乎已是习惯思维。
这次却又大不同,这次赌的是皇帝人选,算是赌天下了。赌赢了,自是荣华富贵,高官厚禄。赌输了呢?蔡确,不愿深想,毕竟一直在赢。他自信满满。
此时,神宗已立了太子。按说,父死子继,天经地义。可事情远非这么简单。神宗的太子只有9岁,而两个同胞弟弟却正年富力强,论声望、地位和出身,两人都有资格为帝。尤其是二弟赵颢,深得皇太后高氏的宠爱。
一时间,朝局扑朔迷离。
如果太子继位,理所当然,蔡确很难说有拥立之功。但如果将赵颢扶上帝位,那就大不同了。对臣子而言,在所有功劳里,最大的莫过复国之功和拥立之功了。这两者,都是可遇不可求。
蔡确,难免心痒痒。而赵颢,也正胡思乱呢。
一拍即合。蔡确、赵颢,结成了同盟。
这时候,还有个关键人物,那就是高太后。虽说,赵颢深受母后的宠爱,但在接班这样的大事上,他也没有十足把握。
蔡确,则通过自己的观察,赌定太后有意赵颢继位。
为保险起见,他们决定来个迂回,找到高太后的两个弟弟,也就是赵颢的舅舅们。希望由他们来摸底和游说太后。不料,舅舅们深明大义,不仅严词拒绝,还将此事告诉了高太后。
没想的是,高太后震怒。
也就在这一刻,蔡确后半生的命运被注定了。
sorry。
涯叔又把更新的内容吃了。
晚上重新更!
抱歉!
(64)
赌博,很多时候是心理战。也就是猜心思。
蔡确,是猜心思的高手。他太聪明了,大半辈子几乎每次都猜对。蔡确满心以为,高太后是属意儿子继位的,只不过神宗已有太子,不便开口而已。他的迂回之策,只是给太后设计的完美台阶,让她顺着下就可以了。
如此,太后满意、新君继位,他蔡确,当之无愧的第一功臣,那宰相之位、荣华富贵,自然就是水到渠成了。
可惜,他完全猜错了太后的心思,大错特错。
屡赌屡赢的他,还是过于自负了,在一个女人面前翻了船。
高太后,高滔滔,又岂是一般的女人?她宠爱儿子不假,母子情深也不假,她是个母亲,但更是个政治家。她要大权独揽。
她曾经的犹豫和模棱两可,不过烟雾弹而已。她中意的是太子。正因为太子幼年,她才能太皇太后的名义执掌权柄。
当蔡确回过味时,为时已晚。他只能赶紧与赵颢切割,毫不怜惜地将他扔在一边,再转头去拥立太子。为了亡羊补牢,自以为聪明的蔡确,又设计了一场好戏。
原来,宰相王珪在接班人的问题上,一直装疯卖傻不表态。蔡确便想着借拥立太子,再顺道除掉王珪,一石二鸟。
这日,蔡确与王珪同去探望神宗。在奄奄一息的神宗面前,他质问王珪对继位之事有何看法。此前,蔡确已暗中派时任开封知府蔡京,率甲士埋伏在大殿外。按计划,王珪只要在接班人问题上稍有迟疑,他便咬定王珪谋反,召甲士杀了他。如此,拥立之功,他就算立下了,还顺道解决了王珪,扫清了宰相之路。
有如此妙计,蔡确,无比得意。
王珪,一辈子唯唯诺诺,这次或是感觉到了气氛异常,又或是以前的种种根本就是装的。他大义凛然,坚决又明确的表示,皇上已有太子。蔡确闻之,虽心中恨恨,也只好无奈地放下屠刀。
神宗驾崩,哲宗继位。
为了急于捞取政治资本,蔡确,又出了一个昏招。尽管,他在关键时刻猜错了太后心思,又在哲宗继位上并无实际出力,但却对外散布言论,说太后曾有意让赵颢继位,是他力挽狂澜云云。
这就不仅是厚颜无耻了,还是极其愚蠢的找死节奏。一个副宰相,居然跟太后抢起了拥立之功。
不过,看上去,他似乎又赌赢了。就在哲宗登基不久,宰相王珪去世,蔡确顺利接任宰相,成为人臣之首。
蔡确,从进士及第到当上宰相,前后27年。
他终于登上了人生巅峰。可历史无数次证明,巅峰的背后,往往就是万丈深渊。想推他下去的人,多的是。
最使劲的,就是高太后。
(65)
哲宗继位,太皇太后临朝摄政。
高滔滔,深宫几十年,一朝掌权,却有雷霆万钧之势。
天下事,几乎决于她一人之手。
蔡确,悔之晚矣。他的故作聪明,回头看起来,极其愚蠢。
太皇太后,也没客气。她任命韩缜为副宰相,韩的两个侄子也担任了高官,先架空蔡确。韩缜,蔡确伯乐韩绛的另一个弟弟。虽有这般渊源,虽同为新党,他却对蔡确毫无善意。而且很快,蔡确就感受到了韩缜的咄咄逼人。
接下来,蔡确担任山陵使,负责运送神宗的棺椁到皇陵安葬。宋制,这是宰相固有职责。宰相王珪,哲宗继位数月就去世了。蔡确接了宰相,也就接了山陵使。
尽管,韩缜上来就抓权,蔡确也没办法,只能带着送葬队伍往皇陵出发。一路上,蔡确还算是尽职尽责。只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蔡确完成使命刚回京城,就遭到了御史弹劾,说他在送葬的路上,有的晚上没有相伴先帝棺椁而眠,是对先帝不敬。这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了。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那些曾经被贬的旧党人物,在他离京的数月里,都已经回到了东京城。太皇太后的政策,就是全面废除新法。蔡确,作为新党的宰相,被贬几乎已是无可避免。何况,高氏还恨他牙痒痒。
蔡确看形势不妙,仍想着见风使舵,努力保住官位。刚好太皇太后有位叔父因作战失利被贬官,他便马上献谀,奏请将其复职,却被严词拒绝。太皇太后说,叔父作战失利,不坐牢杀头已是万幸,怎能违背天意而官复原职呢?
高氏说的义正言辞,把身为宰相的蔡确,脸打的啪啪响。
最后的努力失败,蔡确,很快被贬。
太皇太后给他选的地方,也很有意思。陈州,正是他父亲当年为官之地,也是他们饱受屈辱的地方。高氏此举,真不知何意。
宦海沉浮,宰相做了,仇也报了,或许,蔡确也知足了。如果,能就此在陈州终老,估计蔡确也愿意,毕竟是故地。可惜,他屁股还没坐热,又因为弟弟蔡硕的事,被继续贬官。蔡硕犯了何事,史书语焉不详。据说,是弟弟贪污涉及到了他。看来,这兄弟俩年轻时穷怕了,落下了病根。
这次,蔡确被贬到了安州(今湖北安陆)。
正是在安州,发生了宋史上著名的大案。此案,同样是因言获罪。历史上,常将其与乌台诗案并列。
乌台诗案的受害者,是苏轼。
而此案受害者,则是一贯的人生赢家,蔡确。
各位
真是十分抱歉
整栋楼的网络都故障了
香港的工程维修
时间上可得有耐心了
(66)
车盖亭诗案。
车盖亭,安州的著名景区,风景如画。
被贬安州的蔡确,常去车盖亭游览,以排解心中怨恨。蔡确,毕竟也是文官,文采了得,心中不快,面对绝佳风景,自然免不了借诗抒怀,写下了《夏日游车盖亭》十首绝句。
说来也巧,蔡确有位故人,此时正在安州的邻州为官。此人叫吴处厚,名字很厚道,人却未必。
此人出位的经历很有意思。
吴处厚,仁宗朝进士,无奈官运平平,始终没有多大发展。
他见仁宗的皇子屡屡夭折,便有了灵感。他向仁宗上书,说起了赵氏孤儿的故事,称当年若非程婴、公孙杵臼拼死保全赵氏遗孤,又怎有天下赵氏?而赵宋建国后,却并没有为这两位恩人修祠立庙,实不应该。言下之意,仁宗皇子凋零,原因正在于此。仁宗阅罢,冷汗涔涔,马上召见了他,并任命他专责此事。
吴处厚,靠着这精妙的投机,从此官运亨通。
蔡确没发迹时,与吴处厚交往甚密,还曾向他学过作赋,勉强算是他的学生吧。后来,蔡确官越做越大,吴处厚过来套师生情谊,想跟着发达,却屡屡被蔡确所拒。几件事下来,两人竟反目为仇,成了冤家。
由于相邻为官,吴处厚很快就得到了蔡确的诗词。
看过以后,吴处厚心中大喜,报仇时候到了。
他马上向太皇太后上书,并附上蔡确的诗。他声称,有五首诗讥讽朝廷,有两首更是将高太后比作武则天,这是大逆不道。
高滔滔,勃然大怒。将蔡确再贬为英州别驾、新州安置。新州,就是今天广东云浮新兴县。在当时,被贬往岭南,如同被判死刑。苏轼曾有诗云:问翁大庾岭头住,曾见南迁几个回?
朝中有大臣,以蔡确母亲年老,岭南路远为由,主张改迁他处。高氏不为所动。她说,山可移,此州不可移。而且,她还明确表态,蔡确此人,对国家社稷大不利,必须贬得越远越好。
可见,高滔滔,对神宗末年蔡确上蹿下跳的往事,记忆犹新。当然,蔡确对王安石、对王珪、对陈世儒、对吴处厚等人的所作所为,她肯定也是深深的不耻。
她看透了蔡确。
眼看正面行不通,有人便请哲宗出面向高太后求情。
这真是病急乱投医,当年蔡确谋立哲宗叔叔赵颢为帝,虽然哲宗年幼,事后也有所耳闻。在他心里,说不一定更恨蔡确。果然,哲宗闻之,始终沉默以对,不发一言。
蔡确,成了丧家之犬。这位一辈子争强好胜,好赌敢博的人,人生的最后时光,无比凄凉。
据说,蔡确被贬新州时,只有一个女人、一只鹦鹉相随。女人,是他最爱的小妾,名叫琵琶。鹦鹉,则颇有灵性,能说人言。每当蔡确想找琵琶,只要敲一下小钟,鹦鹉就会喊琵琶的名字。
千里岭南,不毛之地。敲敲小钟,听听鹦鹉学舌,有琵琶相伴,这几乎是蔡确人生仅有的乐趣了。
可惜,岭南终是凶险之地。到新州不久,琵琶不幸染上了瘟疫,很快就香消玉殒了。蔡确,更是孤苦伶仃了。小钟,也落满了灰尘。一日,蔡确误将小钟敲响,鹦鹉闻声,又呼琵琶名字。
蔡确触景生情,大感悲怆,赋诗一首:
鹦鹉声犹在,琵琶事已非。
堪伤江汉水,同去不同归。
此后不久,蔡确郁郁成疾。
公元1093年,蔡确死于岭南,时年5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