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涨停不难 2020-06-09 21:40:11
今天来了三次了!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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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让吾兄久等了!
稍后更新!
(83)
大辽之美,首在五京。
这个草原民族建立的庞大帝国,富饶、繁华、富强。五京,就是辽帝国皇冠上的明珠,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五京。上京临潢府(今内蒙赤峰巴林左旗林东镇)、中京大定府(今内蒙赤峰宁城县天义镇)、东京辽阳府(今辽宁辽阳)、南京析津府(今北京)、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
因契丹有四时捺钵制度,辽天子总是四处巡行,辽的国都其实并不固定。不过,由于上京修建最早、政治地位最高,也最为尊贵,可称为实际上的首都,其余四京为陪都。
从时间上来看,五京是随着契丹的兴旺发达,逐渐发展起来的。上京最早、其次是东京、之后是南京,再次是中京,最后是西京。
公元918年,辽太祖营建上京城。上京所在,负山抱海,天险足以为固,地沃宜耕种,水草便畜牧,可谓天选之地。
上京的布局,契丹人与汉人分而居之,分北城和南城。北城为皇城,呈六边形,周长6公里,分外城和内城,是皇帝理政和居住的地方。皇城虽仿效中原都城,但并不对称,内城中还有大片空地,用来搭架毡帐,供契丹贵族居住。南城为汉城,为正方形,周长近6公里,是汉人及其他民族居住之地。汉城南门建有回鹘营,是回鹘商贩的住地。
上京,人口众多、商业繁华,是草原上盛极一时的大都市。汉城内商肆林立、人流如织,名酒、丝绸、瓷器、茶叶、蔬果及各种珍奇货色均有出售,并有夜市。大辽皇帝,常在夜晚微服私访汉城,饮酒观市、与民同乐。除契丹人、汉人之外,城中还有大量来自西域、高丽、女真和日本等地的商客云集。西夏、回鹘、吐蕃等国使臣,也往来上京不绝。
上京之外,其余四京,也各有特色。
先来看看中京。
公元1007年,辽圣宗建中京,号大定府。中京城,周长15公里,街道宽阔,东西对称。城内契、汉混杂,城中空地广设毡帐。
中京,还承担着重要外交职能,设有大同驿,专门接待北宋来使;同时,设有来宾馆和朝天馆,接待西夏和高丽等来使。这接待场所的差异,也体现了北宋和西夏、高丽等,在辽人心中政治地位的不同。
辽人崇佛。中京,还是辽人的佛教圣地。城里城外,遍是佛寺和佛塔,多由皇家出资修建,气势恢宏、蔚为大观。
上京和中京,均修建在草原之上,可称得上草原之城。
再来看看东京。
公元928年,辽太宗灭渤海国,升东平城为南京、辽阳府。公元938年,改名东京、辽阳府。
东京城为汉制,城高三丈,周长15公里,设有八门:东为迎阳门,东南为韶阳门,南为龙原门,西南为显德门,西为大顺门,西北为大辽门,北为怀远门,东北为安远门。宫城在东北,高三丈,设有敌楼,四隅有角楼。
辽阳府,是辽在帝国东边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也是威慑、管理高丽和女真等民族的军事重镇。
接下来看看南京。
公元938年,辽太宗将幽州,定为南京幽都府。五京之中,以南京最为繁华,可称得上辽帝国的经济首都,是辽在长城以南最核心、最重要的城市,也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
南京城,周长达18公里,居五京之首,城市建筑富丽堂皇,是继承盛唐风格的汉家城市。皇城,偏于城市西南一隅,由宫殿区和皇家园林组成。南为南端门,东为左掖门,西为右掖门。有两条贯通全城的大道,一条东西向名檀州街,一条是南北向干道。城中有归厚、显中、棠阴、甘泉、时和、仙露、敬客、铜马、奉先等九坊。坊内修有许多佛寺,后世的法源寺,前身即是辽时的悯忠寺。
最后看看西京。
公元1044年,辽兴宗升大同军为西京、大同府。西京大同,地理位置优越,又相邻经济富庶的北宋河东地区,是辽、宋的重要经贸区,也是辽国最重要的赋税基地之一。
辽的五京,是北宋出使辽的主要城市。
在蔡京使辽之前,很多我们熟悉的北宋人物,都出使过辽国,或途径或到过五京之一、或之二等。比如包拯、欧阳修、王安石、苏辙、沈括、苏颂等,也留下了许多故事。
(84)
先来看看包拯。
公元1044年8月,正是仁宗庆历年间,包拯担任贺正旦使,奉命出使辽国。包拯,时年45岁,担任监察御史。
看看地图,从中原腹地的河南开封到塞外蒙古草原,这是一条数千公里的漫长路线。历经三个月,包拯经过长途跋涉,顶着越发凜冽的寒风,途径辽南京、中京,抵达了上京城,向时年28岁,登基已13年的大辽天子、兴宗皇帝,恭贺新年。
当时的包拯,已是大宋政坛的明星,在朝廷上下颇有声望。辽人闻其大名,对他颇为敬重,一路上殷勤备至。不过,在客气的背后,双方也都有着政治上的考量。
使节和接伴使之间,在礼仪性的事务之外,都担负着了解对方虚实、探听军情民情的职责。当时,辽兴宗年轻气盛,有宏图抱负,言谈之间对大宋颇有不屑之意。辽人的态度,被包拯敏感地捕捉到了,让他颇感不安。回朝后,他根据在辽地的所见所闻和细心观察,上书朝廷直言不可懈怠边防,还特别就代州(今山西忻州代县)边境防务问题提出方案,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包拯面黑嘴严,辽人一无所获。而辽方在代州方向的小心思,却被包拯识破。消息传回大辽,辽国君臣对包拯更加敬重了,边境上的小动作也有所收敛。
再来看看大文豪欧阳修。
公元1055年,宋仁宗至和年间,在写下不朽名篇《醉翁亭记》十年后,名满天下的欧阳修出使辽国。
他担任的是贺登位使。这年辽兴宗驾崩,道宗继位。新皇登基,意味着外交国防政策可能有重大调整。大宋对此重大变故十分重视,宋仁宗精挑细选,最终选定欧阳修出使。而欧阳修的到来,在辽国迅速掀起了巨大的热潮。
大文豪欧阳修,不仅在宋有超高人气,在辽国也几乎是妇孺皆知。新继位的道宗皇帝,崇佛敬儒,对汉学研究颇深,言谈举止、衣着装扮,俨然汉家天子。
从欧阳修踏入辽地开始,道宗就给予了他超常规的礼仪待遇。据说,大宋使团到达上京之日,城内居民无论胡汉,纷纷涌上街头,只为一睹欧阳修的风采。
辽道宗对宋使团的赐宴,也因为欧阳修而打破常规。宴席之上,美酒珍馐、山珍海味自不待言,最令欧阳修意外的是,辽道宗为使团安排的宫廷舞蹈,胡姬们齐声吟唱了一曲又一曲,竟然都是欧阳修的词。道宗时年23岁,欧阳修48岁,他对欧阳修推崇和喜爱,几乎是按偶像来对待的。
据说,私下里,辽道宗还放下天子威仪,诚恳地向欧阳修请教儒学之道。一个宋朝巨儒,一个大辽天子,在远离中原数千里的北国,在茫茫草原上的胡人京城,两人坐而论道,切磋儒家经典,论之精要之处,或齐声喝彩、或击节称赞,论之存疑之处,或彼此包容、或求同存异。这是怎样的场景,这又是怎样的文化的魅力。
出使任务圆满完成。离开上京时,挥手作别热情的辽国君臣百姓,马上回望繁华喧嚣的上京城,欧阳修感慨万千,留下了千古诗作《奉使契丹回出上京马上作》。
紫貂裘暖朔风惊,潢水冰光射日月。
笑语同来向公子,马头今日向南行。
千年时光荏苒,往事繁华成灰。
今日重读此诗,追忆当年人物,依旧让人感慨万千。
哈哈哈
实在抱歉。
心绪不宁
下笔不能成言
明日继续更新!
睡觉
哈哈哈
@未央0810 2020-05-08 00:18:05
人生起起伏伏
无尽的烦恼
尤其是人过中年
进入下半场。
还没完全衰老的内心
却已经开始不断地死机
有时候
甚至都不想再重启了
不是害怕烦恼
是确实有些厌倦了。
毕竟
人生的精彩已尝遍
后面的风景
还值得期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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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夏未央2020 2020-06-11 02:27:19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不到灯枯油干你永远不知道是否真的精彩已经尝遍。一盒子的巧克力,只有尝尽,才知道最后一颗的味道。 我们在等待花开中修行,在经过沧桑后禅悟。肉身在疲惫焦灼中锤炼, 灵魂才能在 欲火涅槃 中重生。
红尘婆娑,俗世无常。生活虽然充满烦恼,而日子每一天都是新的。如果烦倦的堆积真到了无数次的死机不想重启的地步,何必再一次次陷入永无止境的轮回。放过自己,给生命换台新机吧。
也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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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兄台好文采
真是妙笔生花!
当其时
也就是发发感慨而已!
人生一世
草木一春
虽不足百年
却也是坎坷起伏
不如意十之八九
是为常态。
最终,
我们能做的
只能是平衡自己的心态
找到内心和世界平衡的点
再出发!
(85)
再来看看王安石。
公元1063年,在欧阳修离开上京8年后,王安石出使辽国。他担任的是遗留使。这年四月,一代仁君宋仁宗驾崩。王安石的使命,是将仁宗生前用过的遗物,赠给辽国皇帝。
王安石,时年42岁。
此时的王安石,仍在人生的积累阶段,距离他主持变法,登上人生巅峰、成为闪耀千古的大人物还有7年的时间。
实际上,多年宦海浮沉,在朝堂之上,王安石已经积累了足够的人气和美名。只是因为其多在地方为官,且在世人眼中性格较为严肃怪异,似乎有些不可接近,与欧阳修奔放洒脱的文豪本色相比,他在辽人那里名气较小,形象也要黯然许多。
或许,正因为此,辽人对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热情。关于他的此次出使,史书上也是语焉不详。待他日,王安石身动天下之时,辽人一定后悔不已,这唯一与千古大人物深入接触的机会,他们怠慢了。
对王安石来说,没有名声所累,这一生唯一的出使,倒是相对轻松的。
其他人出使辽国,多是草枯雪飘的秋冬时节,王安石此行不同,他看到了春意盎然的北国风光。在他的诗作里,就有描写北方早春的诗,节奏是明快而透亮的:
一马春风北首燕,却疑身得旧山川。
阳浮树外沧江水,尘涨原头野火烟。
日借嫩黄初着柳,两催新绿稍归田。
回头不见辛夷发,始觉看花是去年。
在辽国涿州城(今河北涿州),王安石也留诗一首:
涿州沙上饮盘桓,看舞春风小契丹。
塞雨巧催燕泪落,蒙蒙吹湿汉衣冠。
寥寥数语里,他饶有兴趣地再现了,辽人在郊外设宴款待使团的情景。约在当年七月,王安石抵达上京。眼见,上京周边绿草茵茵、一望无垠,上京城内商旅繁华、熙熙攘攘,他诗兴大发:
春来草色一万里,芍药牡丹相间红。
大胡牵车小胡舞,弹胡琵琶调胡女。
在他的诗里,千年前的上京城,色彩鲜艳、妩媚妖娆,既充满着异族的风情,又展现着别样的勃勃生机。
反衬之下,王安石此行的使命,就显得格外的沉重。
他带来的是宋仁宗的遗物。
宋仁宗,北宋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他在位期间,几乎是北宋最好的岁月,也几乎是辽宋间最好的岁月。他的逝去,意味着一段黄金时代的结束。
据说,仁宗驾崩的消息传到辽国,契丹境内无论胡汉,没有不落泪的。辽道宗也悲伤不已,他抓住宋朝使节的手,哀恸道:四十二年不识兵戈矣。悲痛的他,甚至还给宋仁宗修建了衣冠冢,寄托辽人的哀思。据说,辽国后世君主,恭奉宋仁宗御容如祖宗。
这就是,仁君的力量,也是文化的魅力和力量。
王安石,在仁宗盛世高中进士、走入仕途,更是在仁宗的精心呵护下进步成长。后世,很多人说,北宋由盛而衰,正是自仁宗驾崩开始,而王安石变法,正是背后最大推手。
如此说来,仁宗驾崩,由王安石担任出使辽国的使节,或是冥冥之中有天意吧。王安石,盛世的终结者和送行者。
(86)
公元1083年,王安石出使20年后,蔡京,也踏上北行之途。 他是充满期待的,期盼这是仕途腾飞的起点。
当然,他的内心也充满着忐忑。面对异国异域异族,无论先前有多少人出使的经历作为参考,惶恐之情依然难消。
这是蔡京的第一次出使,也是唯一的一次。
蔡京,从开封出发,经由滑州(今河南滑县)、相州(今河南安阳)和雄州(今河北雄安),到达宋辽边境的白沟驿。跨过白沟河,就是辽境。由此北上,在辽接伴使的陪同下,先到辽南京,再出长城,到辽中京,再到辽上京。
这是多数宋使走过的路线。
当然,这也是辽人刻意安排的路线。
在宋辽使节出访路线的选择上,行程远或近,路途易行或难行,并非重要的选择依据。最重要的考量,永远是政治。
这条线路,途径幽云十六州,沿途有很多具有象征意义的政治符号。
比如,杨业庙。杨业,作为太宗北伐的象征性人物,在北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辽人安排的线路,偏偏就经过杨业庙,岂非刻意?
当然是刻意了。辽人,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宋人,时刻记住北伐的惨败,记住伤口的痛,不要再生妄念。
据说,蔡京路过杨业庙时,正赶村民集体祭拜杨业,这是当地的一件盛事。身处异国他乡,回望先烈往事,蔡京也不禁动容,他带领使团加入了祭奠,送上了祭品并点燃香火。
对历代宋使来说,面对沿途山川地理,首先想到的,这是燕国故土、汉唐旧疆,却沦为了夷狄牧民牧马之地。而宋初北伐惨烈的记忆,在杨业庙前,也会变得更加的清晰和真实。
杨业,北伐捐躯。从此,幽云十六州,更加遥不可及。
而辽人,刻意选择途径幽云的路线来迎接宋使,就是希望不断向宋人强化、固化一种观念:这片土地已经永远属于辽人了。同时,他们也用这片土地上的繁荣,来证明自己同样富于智慧和才华,能治理好这广袤的土地。
这是辽人的心理战。他们也是用心良苦。
可惜,收效甚微,甚至还有副作用。
幽云十六州,宋人心头永远的痛。宋朝使节,无论是谁,只要踏上这片故土,那种慨然之情,几乎都是油然而生的。这种情绪,绝非辽人的心理战可以威慑,反而会随着对幽云的深入,越发的堆积,激发起更强烈地收回故土的决心。
幽云十六州,随着一代一代的宋使走过这片古老的土地,宋人收回故土的决心和意志,也在不断的积累、不停的发酵,直到有一天,喷薄而出。
蔡京,时年37岁,正大好年华,面对千里故土,遥念汉唐旧事,一样悲愤莫名,一样热血沸腾。
@未央0810 2020-06-14 08:17:13
(86)
公元1083年,王安石出使20年后,蔡京,也踏上北行之途。 他是充满期待的,期盼这是仕途腾飞的起点。
当然,他的内心也充满着忐忑。面对异国异域异族,无论先前有多少人出使的经历作为参考,惶恐之情依然难消。
这是蔡京的第一次出使,也是唯一的一次。
蔡京,从开封出发,经由滑州(今河南滑县)、相州(今河南安阳)和雄州(今河北雄安),到达宋辽边境的白沟驿。跨过白沟河,就是辽境。由此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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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qniuzi2010 2020-06-14 13:53:19
年轻的蔡京也有青史留名的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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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谁不曾青春年少!
(87)
在前往辽南京的路上,蔡京看许多契丹人的毡房,星星点点地分布在水草丰美之地;袅袅炊烟起处,则是汉人的家园,他们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耕作生活。
汉人,依旧着汉服、说汉语、写汉字。面对大宋使节,多数的汉民,都流露出情不自禁的亲近感,不仅仅是言语上的,还是那种文化上的、心灵上的亲近感。
契丹人,虽然体格魁梧、挎弓背箭,但多数人显得友好。不过,这种友好,更多是礼节性的、有距离的。当然,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的契丹壮汉,也是比比皆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是蔡京心里的话,也几乎是所有宋使的心里话。
对这些蛮夷,蔡京心里,充满着鄙视和不屑。
带着这些不屑,蔡京抵达了辽南京城。
虽说,在此之前,蔡京听过许多对于南京的描述。不过,真正踏上南京的土地,目之所及、耳之所闻,还是有了充满颠覆性的观感。
辽南京,北宋使节必经之地。
大辽,幅员五百万里,南京是她最大、最繁华的大都市。从巍峨的城墙到繁华的街市,从连片的坊市到众多的佛寺,从庄严肃穆的孔庙到书声琅琅的国子监,南京城的雄伟壮丽、锦绣繁华,让曾在心里视北地为蛮荒,斥契丹为胡虏的蔡京,异常惊讶,或者说是震撼。
在南京,蔡京看到,沿街道路笔直、房屋排列齐整,如棋局般纵横交错,似是传说中的唐长安城。仔细看,城中建筑也更加接近唐朝遗风,建筑物的横面更宽,用材偏大、斗栱粗硕,柱子也更敦实。寺庙等大型建筑的屋面更加平缓,屋脊从下往上看,如同雄鹰展翅般向着两翼张开,气势恢宏。
这种大气磅礴,正是辽国吸收五代遗民,继承唐代建筑风格的重要特点。在城里的古寺中,还能看到唐人书法和唐代精美的佛教木雕壁画,它们得到了信佛的契丹人极好的维护。唯一的区别是,辽人受草原旧俗影响,不少门窗都是向东而建。
比较之下,反倒是北宋的建筑,与唐代的建筑风格渐行渐远。辽人常自诩为中国,自称继承了大唐正统,至少从街道和建筑风格上,辽人似乎言之有据。
南京城内,辽人号称人口百万。据蔡京的观察,即便没有百万,五十万以上的人口总是有的。如此人口数,即便放到大宋,辽南京也是名列前茅的超大城市。
城中百姓,多数都是汉人,这从他们的汉服一眼可知。街道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也多是汉家的南腔北调,琳琅满目的商品,也与东京街头无异。只是,不时有身着胡服的契丹和奚人经过,提醒着蔡京,这里是大辽的国土、大辽的南京城。
此情此景,让蔡京忍不住地慨叹,好一片繁华之地,好一片太平盛世。他也不禁自问,能建设如此繁华的都市,胡虏还是胡虏吗?
(88)
南京城,不仅是大辽的经济首都,还是辽南面官的大本营。这些南面官,多是管民政、经济、教育等方面的官员,也多是汉人。他们和蔡京一样,读的也是圣贤书,很多人也是进士出身,双方交流起来没有任何障碍。
只是,交流的结果,让蔡京心情更加复杂。
这些汉人,对宋使很热情、很热心,甚至很亲近。他们从姓氏、到衣着,从风俗、到谈吐,也几乎与宋人无异。不过,几番深入交谈,蔡京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人的不同。严格来说,他们是汉人不假,但已是另外一种汉人,是掺杂、糅合了中原文化和胡人文化的新汉人。
他们很谦逊。蔡京能感觉到,他们熟读儒家经典,子曰诗云,渴望在华夏文化里寻根。他们对南方心向往之,认为大宋是文化礼仪之邦。有的人,还拿着自己的诗作和书法作品,来请蔡京斧正指点,态度虔诚,绝非是外交礼节。
他们很开放。这些汉人,在契丹人一百年多年的治理下,有了很多胡人的特征,汉服之外也会穿着契丹袍服,喜欢骑马射猎、爱好格斗比武,他们更加崇尚勇气、血性,性格也更为奔放、热情。
他们很自信。自石敬瑭割地、契丹人统治以来,一百多年间,除宋初的几次北伐,幽云之地几乎都是田园牧歌式的和平时光,人们安居乐业、繁衍生息,人口稠密、经济繁荣。他们在辽国出身、辽国长大,他们就是辽人、辽国就是祖国。国强民富的生活,让他们对辽国更有了发自内心的认同。加之,大辽从天子到贵族,从百官到平民,多数尊崇汉家文化,这又让他们有了空前的文化自信。他们很多人甚至觉得,大辽也是中国,或者说就是中国。
蔡京明白,这些汉人与北宋之间,和睦相处、礼尚往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们的多数人,已不再视南方为祖国,甚至不再视大宋为唯一的正统,在面对南方时,也没有了宋人以为他们会有的文化上的自卑感。相反,他们已经隐隐生出了更多的优越之感。
这种感觉,让蔡京很不舒服。
不舒服倒也其次,更多的是焦虑。
南京的繁华,让蔡京不得不收起内心的自大,转而对所谓的胡虏刮目相看。再面对,这些同文同种、自信满满、甚至有些优越感的北方汉人,蔡京更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这样的幽云之地,还是曾经的汉唐故土吗?
这样的汉人,还是心向南方,南望王师的同胞吗?
大宋,还是华夏唯一正统吗?
这样的灵魂三问,不仅拷问着蔡京,也拷问着整个宋朝的使团。
(89)
回答灵魂的拷问,首要的就是尊重事实。
事实就是,蔡京脚下的这片汉唐故土,已经与辽国血脉相连了,他们已经长在一起了。
这就是事实。
这里的普通汉人,男耕女织,生活自给自足,不亦乐乎。
这里的汉人世家,在辽国推行科举之后,以韩赵马刘等大家族为首,通过科举的方式加持,在辽国获得了非凡的财富、地位和声誉,其显赫程度,甚至超越了很多契丹贵族世家。
一句话,这些汉人们,在辽国过的还不错。很多人,甚至过的很惬意,至少很安心。吾心安处是吾家。那些,满心以为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想法,更多是一厢情愿而已。
有个事实,蔡京在心里无奈地承认了。只要辽人一以贯之地统治下去,没有大的政策失误、大的内乱外患等,大宋想强行收回燕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不仅在武力上不可能,就是在人心上也没有胜算。那种王师一到,北地汉人就会敲锣打鼓、开门相迎的想法,是纯脑残式的,也是绝不可能的。
而类似的想法,蔡京曾经也有过。
想想,他有点汗颜了。
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很多人,还是更在意前半句了。万卷书要读,但更重要的是行万里路。读书、读好书,是为了更好的行路,行的更正、行的更稳、行的更远。
人,只有多读书、多行路,才能学会思考、知道谦逊,去除戾气,养成静气,心存平和、懂得包容。
那种坐在家里,仅凭着肤色、衣饰、语言等,就想当然地划分敌我的想法,是很多人思想上的一大顽疾。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们如此的自信。而这般自信、自作多情和一厢情愿,带来的外交上的自大、军事上的冒险,给国家和民族所造成的的深重灾难和历史悲剧,不绝于书。可叹的是,时至今日,仍有人做如此之想。
真是可怜、可叹,可恨!
带着这些思考和忧虑,蔡京离开辽南京,继续北上。
时节已入深秋,北国一片肃杀。
蔡京,凭高望远,极目远眺,这是另一个辽国。
长城南北,都是大辽,又似两个大辽。他们如一枚硬币的两面,互为表里,互为依存,共同构成了强大的辽国。如此得天独厚,令人艳羡。
在宋人看来,大宋是天佑之国。
那大辽呢,如此大辽,难道不是天佑之国?
(90)
一路风雪,一路盛景。
北国风光之美,让蔡京叹为观止。
在冬季捺钵行在,蔡京拜见了辽道宗耶律洪基。
捺钵,辽天子四时巡幸迁徙时的驻地,或者说行在。辽帝国建立后,虽然逐渐有了五京,但辽天子依然保持着先人游牧生活的习惯,居处无常,四时转徙。天子在夏秋冬四时各有行在,春水秋山、冬夏捺钵,又称四时捺钵。
四时捺钵,渐渐成了大辽的国家制度。
春捺钵,也称“春水”,意为春渔于水,一般在长春州(今吉林白城市)的鸭子河。正月上旬,天子车帐自辽上京出发,到达后在冰上搭起帐篷,凿冰钩鱼。钩得头鱼,皇帝即于大帐置酒设宴,命前来恭贺的女真酋长歌舞助兴。待冰雪消融,天鹅飞回,乃纵鹰捕鹅猎雁。皇帝得到头鹅以后,首献宗庙,祭祀祖先,然后群臣各献酒果,饮酒作乐。
夏捺钵,一般在吐儿山(今巴林左旗林东镇附近)。四月中旬,皇帝车驾到达夏捺钵所在。在此,皇帝主持北面官、南面官会议,会商军国大政。会后,皇帝前往行猎地点。契丹官员和少量汉官扈从随行,大部分汉官则返回各京处理日常政务。
秋捺钵,也称“秋山”,意为秋猎于山,一般在庆州(今内蒙巴林右旗)。秋捺钵的重头戏是射鹿。每年七月,皇帝车驾到达秋捺钵。皇帝与高官皆隐于山中,等到半夜鹿群出来饮水时,令人模仿鹿鸣吸引鹿群,待鹿群接近便开始射猎。
冬捺钵,一般在永州(今内蒙翁牛特旗)东南的广平淀。这里地势平坦,四周全是积沙,树木以榆柳为主。由于其地多沙,冬天稍暖,皇帝大帐停在此地避寒,并召开北、南面官会议,兼受北宋及诸国贡礼,闲暇时则外出校猎习武。
在冬捺钵,耶律洪基接待了蔡京为首的大宋使团。他身着汉天子般的黄袍和玉带,言谈举止之间,温文尔雅,看上去就是一个中原君主。
有宋使前来,辽国照例按游牧民族的风俗热情款待。
在饮食上,在契丹人的待客食谱里,少有米面,以羊肉等各种肉类为主。在吃法上,则是小刀切肉、木勺喝粥。看到蔡京不习惯用刀,辽人倒是很体贴,安排了几个契丹小童立于两旁,将肉切成薄片递给他。
辽人虽然盛情,但对蔡京来说,这肉食的腥膻味太重了,吃惯了精细食物的中原味蕾,实难享受这草原上的饕鬄美食。
蔡京,虽然对各种肉食没兴趣,但契丹人精美的餐具却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在辽道宗的几次赐宴中,辽人安排了几套完全不同的餐具。或许,这也是一种大国的炫耀吧。
一套是中原的宫廷餐具,纯金打造,来自后晋皇宫。当年,辽人攻占开封、掳走后晋末帝的同时,几乎搬走了整个宫廷厨房。一套是西域的餐具,有和田玉的酒器,还有来自西域的玻璃酒器,口部还镶嵌着金银,精美异常。
在今日,玻璃相对宋瓷,犹如泥土相对黄金,但在当年玻璃则是绝对的奢侈品。玻璃晶莹剔透,可以清晰看到美酒本来的颜色,这让蔡京爱不释手。
这些东西,对辽人倒没什么特别稀奇的。其时,辽国控制了通过西方的主要商路,切断了传统的陆上丝绸之路。或者说,丝绸之路仍在,只不过大辽成了起点。如此,来自遥远的欧洲和西域的珍奇异品,契丹人便近水楼台先得月。
正因为此,契丹人自信满满,常以中华自诩。倒是中原王朝的大宋,被遮挡在了大辽的身影之下。
(91)
宴会之余,蔡京,还见识了辽人的游猎骑射。
猎场上,契丹人,跨上战马、呼啸而出,争相猎杀各类动物。就连汉臣们也换上胡服,一改朝会上的儒雅,淋漓尽致地展现武功。实际上,他们的身手毫不逊色契丹勇士。
道宗皇帝也换上戎服,带领侍卫围攻黄羊和野鹿。当众人射到猎物后,便争相将猎物送给皇帝过目。如果自己射杀的猎物,被皇帝选中用来烹饪待客,这对射猎者是无上的荣耀,会赢得契丹军士们雷鸣般的欢呼声。
这样的狩猎,自然带有表演的性质。
当然,还有对大宋使节的军事威慑。
不过,纵是契丹人刻意表现,他们出色的骑射功夫和在大型围猎中表现出的军事素养,让文臣出身的蔡京,惊叹之余,更多的还是心悦诚服。在军力上,宋军与辽军确实大有差距。这是事实。
公务之余,蔡京也尽可能地四处走走。辽人对宋使的行动很宽松,并不多加干预。风景倒是其次,蔡京更在意的是找不同的人交流,以深入了解辽国的实情,尤其是军队。
辽国的兵役制度,是壮者皆兵的征兵制。其法律规定,辽境内各族民户,男丁凡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皆属兵籍。
辽军,主要由部族军和五京州县汉军、渤海军组成。辽的西北、西南、东北边区,由部族军屯戍,兼有少量汉军、渤海军。辽东京地区以渤海军为主,汉军、部族军为辅。长城沿线北侧的半耕半牧地区,由部族军镇戍,长城以南主要以汉军镇戍,也杂有少量部族军。
至于军事指挥权,则牢牢掌握在契丹贵族手中,各级军政机构、中高级将校,也多数由契丹人担任。参与军政、领兵为将的奚人、渤海人、汉人等,仍是少数。
辽军的精锐,自然还是以契丹人为主体的部族军。
契丹牧民,就是部族军的主要来源。
草原上最多的便是牧民,这让蔡京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他发现,牧民多数是契丹人,也有奚人,只有少量的汉人。他们多数没有受过教育,只能说简单的汉语。
这些牧民,说是民,其实也是兵。
在茫茫草原上,牧民整日与牛羊马群为伴。长期的放牧生涯,犹如特定的军事训练,让这些牧民人马合一,几乎人人都是骑射的高手。没有战争,他们就是淳朴憨厚的牧民。一旦战争开打,这些牧民跨上战马,就是凶猛异常的契丹铁骑。
这样的军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寓军于民。于国家而言,也没有太重的负担。而大宋的百万禁军,且不说战力如何,光是军饷支出,就已经压得朝廷喘不上气。
这样的对手,令人生畏。
使辽之前,每每谈到军事,蔡京常常慷慨激昂,对于朝廷支付辽岁币,也引以为耻。实际上,朝堂之上,很多人都存羞耻之心。如今看来,仅仅能用岁币,就让这些天生的契丹勇士,安心的在草原上牧马放羊,实在是件合算的买卖。
如果再考虑战争成本,岁币的支出,不过九牛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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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辽国贵妇们,也让蔡京印象深刻。
在辽国,耶律氏是皇族,萧氏是后族。普通契丹人有名字,但没有姓氏。皇帝之外,萧氏女子,也多嫁给契丹皇族和汉人世家等,成为契丹贵妇。
契丹平民的婚姻,是自由的,也是开放的。只要两情相悦,就连两人私奔也是被容许的。甚至和外族人,比如汉人通婚,也是被默许的。
对皇帝而言,则只能迎娶萧氏为后。甚至,因为政治需要,迎娶母亲辈或祖母辈的萧氏,也是平常之事。天子没得选,这些萧氏贵族的女子,更是没得选。
辽道宗的宣懿皇后,就是他祖母兄弟的女儿,大他一辈。除了皇后,如中原天子一样,辽道宗也有很多妃嫔,以契丹人居多,还有奚人、高丽人等,汉人女子则很少见。
很显然,契丹人的婚姻关系,无论是默许私奔,还是不顾及辈分等,都是游牧民族早期婚俗的遗风。
这让蔡京万难接受。在汉人看来,这就是纲常失序,是有违伦理的。这也说明,辽人虽然崇儒,也努力学儒,但身上的胡虏气仍在。如此,只要仍是胡虏,那就有夷夏之别。华夏正统,就唯有大宋。这让大宋使节蔡京,又找回了几分自信。
崇儒之外,辽人还崇佛。尤其是契丹的贵妇们,对佛教更是近乎狂热。具体的理由,不得而知。也许,与婚姻有关。这些贵族女子一出生,未来就注定是政治婚姻。或许,正是没有选择的婚姻,枯燥乏味的生活,让她们更需要精神上的慰藉。
辽国境内的很多佛寺,便是以辽国的皇太后、皇后、妃嫔之名兴建的。不仅如此,她们还向佛寺捐赠大量的田产和金钱。以至于有些寺庙非常富有,在高大巍峨的佛塔里,甚至供奉有纯银打造的佛像。
出生皇家和世家,再嫁给皇族和世家,这是一代一代契丹贵妇们的人生轮回。看似锦衣玉食终身,个中滋味,可能更多的是冷暖自知。是幸福,也是不幸。
不过,如果你以为,这些契丹贵妇只是养儿育女、吃斋念佛的柔弱女子,那就大错特错了。契丹女人,只要有舞台,从来都是巾帼不让须眉,治国治军治人样样都是好手,那些声名赫赫的萧太后就是例证。这方面,宋人是吃过大亏的。
蔡京看到,在围猎现场,这些契丹贵妇们多数身着戎装,甚至入场射猎,其飒爽英姿,毫不逊色男儿。在冬日的阳光下,除了华美的羽冠,她们脸上金色的面罩,也更加耀眼夺目,成为猎场独特的风景。
说是面罩,其实就是面膜,这是契丹贵妇们的特殊美容术。为抵御草原上风沙的侵袭,在秋冬季节,她们将一种特殊的植物提取物层层涂抹在脸上,形成黄色的保护膜。待来年暮春时节,再将面膜清洗掉,皮肤便更显细腻白嫩。由于这些妇人们笃信佛教,而佛像也会涂金,故这种面膜俗称为佛妆。
到了夜幕时分,在熊熊的篝火旁,这些面着佛妆的契丹女子,又换上了中原汉服,一样婀娜迷人的身姿、一样娇羞可人的容颜,与猎场上的巾帼英雄,判若两人。
契丹女子,让人着迷。
千年后,想象这些面着佛妆的契丹女子,或纵马扬鞭、驰骋猎场,或轻歌曼舞、长袖善舞,那份潇洒、那份动人,又是怎样生动的场景,让人心驰神往。
(93)
汉唐故土、唐风古韵,大漠草原、捺钵围猎,军民一体、赫赫武功,汉家天子、胡服佛妆。
这些都是大辽,繁荣强盛的大辽、复杂矛盾的大辽。
蔡京,带着深深的思考,踏上了回国的路。使辽,带给他的影响是深刻的。如果再考虑到,蔡京对北宋王朝的巨大影响,那他的这次出使影响也是深远的。
关于这次出使,史书记载模糊不清,甚至有人说蔡京根本没去过辽国。这是因为后来北宋骤亡,历史瞬间断裂,很多史料出现了真空,也就留下了争议。不过,结合历史的细节,我们更倾向于蔡京确实出使过辽国。不仅如此,在蔡京使辽两年后,蔡卞也曾出使。
作为少数深入大辽的宋人,这次出使,让蔡京对辽国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辽国幅员辽阔、富足强大,在军事优势之外,即便是在文化上,大辽也自信昂然,不仅能与大宋并驾齐驱,更大有超越之意。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纵观历史,中原王朝在与少数民族政权争锋时,武力处于下风是常态,但多数在文化上、制度上,处于领先地位,这也让中原王朝始终保有着华夏正统的优越感。
不过,对宋来说,辽则是异数。
辽,先于宋而建国。辽不是部落,是国家,是帝国。
政治上,辽继承大唐、承接五代,制度上丝毫不落后于大宋,甚至更加原汁原味。同时,契丹人又天才地设计出北面官、南面官制度,再引入科举取士,将汉人官僚政治精髓与游牧部落旧俗,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这样的制度,真的逊色于中原?
在文化上,辽人尊儒学汉,并非惺惺作态,而是从皇帝到贵族的身体力行。儒家的道德文章、温文尔雅,再加上游牧民族的血性刚烈、骁勇善战,文化上更加自信、包容,也更加外向、开放,有着勃勃的生机。
这样的文化,真的逊色于中原?
在军事上,在传统契丹铁骑之外,辽人还有渤海军和汉军。在保持着强大机动性和野战能力之外,又兼有汉人在守城、攻城上的传统优势,是一支攻守兼备的强大军事力量。
这样的军队,真的逊色于中原?
政治、文化、军事等,契丹人做的样样出色。
这种强烈的现实感,深深地震撼了蔡京。
在此之前,参加科举、支持新法、投机政治,无论途径是否正确、手段是否拙劣,蔡京还是有政治抱负的,那就是富国强兵、荣耀大宋。在西北,要剿灭西夏;在北方,要夺回幽云十六州,恢复汉唐故土,将契丹人赶回草原。
这些曾经的壮志,在现实面前狠狠的撞了南墙。入仕以来,他辗转多个地方、转圜数个职位,如今伺候皇帝左右,对大宋重文抑武的国策,和为配合国策而设计出的繁复政治制度,以及由此导致军队战力的下降,再清楚不过了。
这样的大宋,能支撑蔡京的抱负吗?
这样的大辽,是蔡京可以实现梦想的对象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对蔡京来说,人到中年、人生过半,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认识,是清醒的,也是残酷的。
好在,如此大辽,却是宋人的盟友,这岂非宋人之福?既然有如此好事,那就不要坏了这样的福气。
见微知著的蔡京,透过辽国宫廷的饮宴,看到了辽国贵族雍容奢华的生活,这也让他大开眼界。既然辽宋注定将长期共处,既然人生抱负已无处安放,那就及时享乐、快意人生吧。
如何才能享受人生?
权力。只有权力。
奢靡。只有奢靡。
带着醍醐灌顶般的清醒,蔡京开始了人生下半场。
(94)
使辽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回京后,蔡京便官升中书舍人。
中书舍人,负责起草皇帝的敕命。这就不仅是天子近臣了,这是天子宠臣才能担任的职务。荣升如此官衔,出将入相,已是指日可待。
不过,蔡京也谈不上有多得意。毕竟,其弟蔡卞,早已任中书舍人数载了。实际上,入仕以来,蔡京一直落后于弟弟。兄弟俩为了这点,也没少动小心思。不过,在朝廷同僚看来,蔡氏兄弟同年登科,如今又同为中书舍人,真是令人艳羡。
按朝廷惯例,蔡卞任此职在先,朝会时理应排序在蔡京之前。不过,蔡卞知礼,他上书天子,以兄弟有序为由,坚持要求排在哥哥后面。蔡京,则上书要求严守朝廷惯例。兄弟俩相互礼让,共同演戏,好一番兄友弟恭,博了个满堂彩。神宗大悦,最终准了蔡卞之奏。
放下了抱负和情怀,又赢得了好名声的蔡京,官运还在继续。仅一年后,他便被任命为龙图阁待制、权知开封府。
首都市长,无论古今,都是最显赫的官职之一。不仅显赫,对当事人,还是极其重要的节点性职务。往前一步,就是真正的飞黄腾达。当然,京城各种利益错综复杂,一脚踩空,万丈深渊也未可知。
蔡京,当然不想踩空,他做梦都想飞黄腾达。
他当然知道首都市长之重,更知道神宗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的深刻考虑。其时,王安石已归隐田园,新法推进不利,天下州县多有观望者。神宗此举,是希望蔡京在开封厉行新法,为天下州县做个表率。
行政地方,对蔡京不是问题。他原本就是能吏,这在地方上早已经过了检验。他履职开封后,雷厉风行推行新法,深得神宗恩宠。
有了天子恩宠,还不够。首都市长,除了皇帝,一样得朝中有人。那种只捧皇帝,将其他人视若无物的,在政治上都是极其短视的。
对蔡京来说,皇帝之外,他还要紧跟族兄,蔡确。
蔡确,时任副宰相,也是朝廷新党领袖。既有血脉亲情,又同为新党人士,还是推行新法的干将,蔡确对蔡京也格外看中,视为左膀右臂。
不过,对蔡京而言,尽管有族兄可依,依然觉得不够。毕竟,副宰相之上,还有宰相。时任宰相,正是王珪。虽说,王珪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不管事,但毕竟是宰相。
蔡京,又迎娶了王珪的孙女为妻。
关于这点,历史记载有些模糊。史书记载,蔡京二十五岁时,娶妻徐氏,这点很明确。如今,蔡京以不惑之年再娶,以王氏宰相孙女的身份,应该不至于做妾。所以,徐氏亡故,蔡京续弦更合情理。
如此,神宗之下,两位宰相,一位是蔡京的族兄、一位是其妻的祖父。为了富贵,蔡京,真是费尽心机、不遗余力。
一时间,朝堂之上,蔡京红的发紫。
正当他准备再向上冲刺时,一场巨变到来了。
公元1085年,宋神宗病危,命悬一线。
(95)
皇位更迭,这是天大的事。
在皇权时代,皇位更迭,意味着最大的权力重组。
所谓权力重组,就是权力再分配。再分配,就是打破原有格局。以前拥有的,可能被分没了;以前没有的,可能重新分到了。当然,天上不会掉馅饼。想要分到权力,就得瞅准机会往上扑,去争、去夺、去抢。拥有权力的,则是惶恐不安,紧紧攥着、护着手里的权力,生怕被人夺去。
刚刚爬上来的蔡京,尤为紧张。他刚刚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这个时候,谁也别想把它夺走。
官场上,在危急关头,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与其防守,不如主动进攻,没准还能博出一条路、更上层楼。古往今来,对于高官卷入权斗,很多人都不太理解。都那个位置了,还争什么呢?其实,未必是他们愿意去争斗,而是迫不得已。
蔡京,就是这样的处境。
其时,围绕着皇位继位人,朝廷上下,已经开始押宝下注了。一方赌徽宗的弟弟继位,一方赌徽宗的儿子继位。
以蔡京的实力,他还不能直接坐在赌桌旁。坐在赌桌上的是他的族兄,时任副宰相蔡确。这是蔡确的人生豪赌,他赌徽宗的弟弟继位。为此,不惜拉帮结伙,党同伐异。
蔡京,就站在蔡确的身后。
可惜,蔡确猜错了太皇太后高氏的心思。这个女人才是赌桌上最大的庄家,她最终选定神宗之子继位,即后来的哲宗。
眼看犯下大错,在蔡确安排下,蔡京居然带兵入宫,准备杀了态度暧昧的宰相王珪,以挽回败局,重新抢夺拥立之功。好在王珪机灵,一改往日的模棱两可,在神宗病榻前明确表示支持皇子继位,楞是没给蔡确、蔡京机会。
要知道,蔡京,可是王珪的孙女婿。蔡京也真豁得出去。
不过,这也不奇怪。富贵面前,父子亲情有时都顾不上,何况是孙女婿呢?
史书,之所以对蔡京娶王珪的孙女模糊不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件事后,蔡京与王珪彻底分道扬镳,这段婚事双方也就讳莫如深了。按蔡京的性格,或许,他会借此机会休妻,与王珪彻底划清界限。在权力和富贵面前,一切不合时宜的关系、身份等,都得随时调整。
蔡确、蔡京,以这种几乎疯狂的方式,硬生生地高速刹车、再掉头疾驰,表明了支持皇子继位的态度。
不久,神宗病故,哲宗顺利继位。
蔡京,内心充满着惶恐和不安。
(96)
哲宗年幼,太皇太后高氏摄政。
高氏痛恨新法已久,一朝大权在握,便迅速召回司马光等旧党人士回朝。所有人都知道,这天要变了。
朝局,正在急速变化。
不久后,江宁又传来王安石病故的消息。
王安石虽归隐多年,却依然是新党无可争议的精神领袖。他的离世,也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与此同时,旧党吹响了全面反攻的号角。
一年内,宋神宗和王安石先后离世。新党的骨干精英们,犹如丧家之犬,措手不及之余,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尤其是三蔡,蔡确、蔡京、蔡卞,他们已是出头的椽子,非常的显眼且扎眼。
东京城内,山雨欲来风满楼。
首先遭到重击的是蔡确,被一贬再贬。这让常随他左右的蔡京,惊恐不已。他足不出户,茶饭不思。族兄离京的那天,蔡京都没去汴河码头送别。据说,现场有人愤愤不平,痛骂蔡京忘恩负义、实属小人。蔡卞,则不置一词。他太了解蔡京了,本质上他们是一类人。自己人,又怎么会骂自己人呢?
这些,蔡京都顾不上了。他满脑子想的,就是改换门庭。
这时的东京城,最热的门庭,唯有司马府。
不错,正是司马光的府邸。
司马府前,蔡京辗转徘徊多次,可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迈进去。司马老夫子,才学满天下,这样的人,可不是几句马屁,一顿痛哭流涕就能混过去的。
蔡京,焦急的等待着机会。
熬过了一段挠心挠肝的艰难时光,机会还真就来了。
说起来,在官场上,无论多着急的事,都得有章法。没有章法,病急乱投医,不仅于事无补,只能让局面更糟。
人在官场,多等等,再看看,总是必要的。
这时,主持朝政的司马光,急于恢复差役法,为全面废止新法做个样板。司马光心急,限期五天完成,旧党臣僚们觉得这太急切了,根本不可能实现。
旧党之人,可以挑挑拣拣,讨价还价,甚至发牢骚。听闻此消息,蔡京却如获至宝。时任开封知府的他,硬是抓住了这不是机会的机会。
五天。蔡京,居然在五天内,在其辖区的开封、祥符两县,真就将一千余人全部改雇役为差役,并无一人遗漏。事成之后,他到政事堂向司马光汇报。司马光大为惊叹,忍不住赞道,如果天下臣僚都如君一般,那还有什么事做不成。
蔡京,原本就有能吏之名。经过此事,司马光更对蔡京刮目相看。可以说,蔡京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司马府。
蔡京,心生窃喜,以为这下顺利过关了。
可惜,他还是想简单了。
@自伤自毁 2020-06-26 16:02:57
楼主,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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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司马老夫子,是爱才之人。
他一心想着全面废除新法,更因为疾病缠身,只争朝夕。眼见蔡京如此能干,他便想既往不咎,重用蔡京。至于蔡京的品德,他应该是心中有数的。不过,想做事就得用人,他也有信心用好蔡京。实际上,蔡京在他面前,也从来都是毕恭毕敬,执晚辈礼的。
其实,自古以来所谓大奸之人,也多是能力超群之辈。这样的人,之所以遗祸天下,自身作恶固然不可饶恕,无人驾驭也是重要原因。这些人,很多人都是能吏干吏,如果管理得当、驾驭有道,便是治世能臣。只是,当他们脱缰以后,无人管得了,便会铸成大错。
可惜,司马光有心,其他旧党人士无意。他们对蔡京兄弟,深恶痛绝已久。旧党们站在台谏的位子上,冲着蔡京猛烈开火,痛骂他无节操、无底线,直至见风使舵、谄媚司马光。
苏辙,抨击的最激烈,而且角度新颖。在他看来,蔡京疾风骤雨、五日改法,其目的就是故意扰民,引起百姓对旧党的不满。在苏辙的笔下,蔡京一无是处,甚至不足以与士大夫相提并论,这是连蔡京的进士出身,都不愿意承认了。这就相当于,一个大文豪,痛骂一个大书法家是文盲。
苏辙,诗文了得,玩起政治来,也是有失公允。蔡京,哪有如此不堪呢?这也再次证明,党争之下,是非已不重要,党同伐异才是第一位的。党争之祸,由此可见。
苏辙出手,自然非比寻常。朝廷议定,罢蔡京开封府事,出守真定府(今河北石家庄正定县)。开封是首都,真定府在宋辽边境。由贬谪之远,可见旧党对蔡京之恨。
可惜,蔡京还未成行,苏辙及众旧党又改了主意。
他们认为,蔡京无才无德,不过是仗着族兄蔡确担任宰相、弟弟是王安石的女婿,才敢飞扬跋扈、蛮横无理的,而真定府去辽不远,是军事重镇,如此要地岂可托付?表面上,是担心边疆有事,蔡京误国。细究起来,他们可能也是担心蔡京在边疆立功,从而弄巧成拙。
搞政治的人,有时候心眼特别小,外人都难以置信。
改贬蔡京知成德军。同在边疆,不过是更偏远的小城。
诏命下达,要求蔡京即刻离京。
这是公元1086年,回望10年前,蔡京由汴河登岸,进京为官。那年,蔡京虚龄30,正是而立之年。当其时,新法正席卷天下,他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腔报国热血。
十年,生死两茫茫。神宗、王安石都已作古,新法也几乎被连根拔起,新党十多年的心血几乎毁于一旦。而蔡京,已届不惑,两鬓斑白,辗转官场多年、费尽心机钻营,所得功名富贵皆付流水。十年京官如梦,转眼万事成空。
东京城外,秋风秋水秋意浓。
蔡京,一脸落寞,两眼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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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落寞的,还有蔡卞。
蔡氏兄弟,虽然彼此心里有些芥蒂,但在大是大非上始终同进同退。只不过,两人进退的幅度,有些差异而已。甚至有人揣测,朝野所传闻的两人不和,根本就是兄弟二人的策略。
对旧党来说,蔡京之后,就是蔡卞。
对此,蔡卞也是心知肚明。岳父病故江宁,朝廷新党倾覆,兄长被贬离京,他被贬几乎是必定之事。很快,诏命下达,贬蔡卞知宣州(今安徽宣城市)。仅数月,又改知江宁府。
如此改任,表明旧党对蔡卞,还是保留了一丝温情。朝廷敕书写道:蔡卞宣城数月,小有政绩;由宣城到江宁,不过几百里,调任江宁,既能发挥蔡卞的才能,也方便他处理家事。显然,这里的家事,正是王安石的身后事。
如此说来,旧党对蔡卞的温情,还是源于对王安石的敬畏。对王安石,旧党人士始终充满矛盾、心情复杂。这个一身才情、满腔抱负的人,纵有千般不是,但也有着千般可敬。
党争之下,如此温情难得。
可惜,蔡京不是王安石的女婿,没有任何福利可言。
他刚到任不久,便由知成德军改知瀛洲( 海崇明岛)。看看地图,从河北到崇明岛,数千公里之遥。很显然,旧党就是要折腾蔡京。当年的瀛洲,相比中原就是蛮荒之地,而且孤悬海上,算是另一个方向的天涯海角了。
蔡京没得选,收拾行李,南下瀛洲。
他刚到瀛洲不久,车盖亭诗案发,族兄蔡确被口诛笔伐、人人喊打喊杀,最终被贬岭南,后来死在了岭南。想想追随蔡确干过的事,蔡京惶恐不已,知道自己还得挪地方。
在惴惴不安中,蔡京接到了朝廷诏书。不过,诏书内容,却让蔡京大惑不解。这次,居然是让蔡京知成都府。
四川,天府之国。成都,四川首府,那可是一座锦官城。由知瀛洲到知成都府,哪里是贬谪,这分明是重用。这让蔡京疑惑不已,不知道旧党究竟要干什么。
实际上,旧党内部对此任命,也是吵的一塌糊涂。
这些曾经的政坛失意人,回到朝廷重新掌权后,很快内部就出现了分裂。他们只是在废除新法、打击新党上,维持着表面上的团结。具体到对新党人员的处理上,看法也是因人而已。说到底,背后都有着自己的算计。
有政治,就有朋党。有朋党,就有党争。
而党争,说到底还是人在争。争权。争利。
对蔡京,有人主张一棍子打死,永世不得翻身;有人则主张,既然蔡京有才干,就要笼络为旧党所用,说白了,就是为己所用。争议的结果,蔡京可用,但成都府的位置太重要,绝不能给他。
想想挺让人感慨。这些年,蔡京靠政治投机青云直上;没想到,坠入尘埃之际,最终挽救他的还是才华。在政治舞台上,忠诚永远是第一位的。如果既有忠诚,又有能力,堪称完美。如果忠诚有所瑕疵,但能力超群,至少还有被拉拢的空间。蔡京,成了被拉拢的对象,这也反衬了他的才干。
一月之内,朝廷再发两道诏命,蔡京改知扬州。这是接弟弟的岗位。此前,处理完岳父后事的蔡卞,已由江宁来到了扬州。蔡卞则改知广州。
不足一年,蔡京又由扬州到颖昌府(河南许昌)、郓州(山东菏泽),蔡卞则由广州到了越州(浙江绍兴)。再一年,蔡京又知永兴军(治所在今陕西西安)。
看着都让人眼花缭乱。
蔡氏兄弟,始终在路上,被反复折腾着、来回奔波着。
(99)
一年后,蔡京再迁,这次终于是知成都府。
蔡京的这次任命,至少说明了两件事。一是旧党内部争斗不休,在重大人事上存在严重分歧;二是无论苏辙等人怎么否定,对蔡京的才干,旧党中很多人还是认可的。实际上,蔡京在成都干的也确实不错,以至于他为避嫌主动请求外调,朝廷都未准许。
不过,坐在成都府的蔡京,眼睛却紧紧盯着东京城。对蔡京这样的人,京城永远是最吸引他的。
京城,才是权力的核心。
时间来到公元1093年,对北宋朝局,这是个大年。
正月,蔡确死在了岭南。
五月,蔡卞由越州知润州(江苏镇江)。
九月,摄政的太皇太后高氏去世,十七岁的哲宗亲政。
年轻的皇帝,上来就是霹雳手段,召被贬新党骨干进京。转瞬间,朝堂之上天翻地覆;很多人的命运,发生了巨变。正所谓,有人喜、有人忧,有人笑,有人哭。哭的是旧党,有苏轼、苏辙兄弟。笑的是新党,有蔡京、蔡卞兄弟。
蔡氏兄弟收拾好行装,启程返京。
算起来,蔡京已在京外漂泊了七年。七年很长,走过的地方更多,他由河南到河北,由河北到上海,由上海到江苏,由江苏到河南,由河南到山东,由山东到陕西,由陕西到四川。
七年来,一路颠沛流离、一路提心吊胆、一路彷徨无助。
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回京城了。
东京城外,汴河码头。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好不热闹。苏辙等人,黯然神伤,走的仓皇;蔡京等人,踌躇满志,回的昂扬。
纵观蔡氏兄弟七年的贬谪之路,大有不同。自始至终,旧党对蔡卞都保有一丝温情,对他的抨击也显得比较克制。对蔡京,不仅言辞激烈、甚至肆意泼脏水,根本无所顾忌。
这其中,除了蔡卞是王安石的女婿,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与蔡卞为官清廉、生活朴实,为人平和、性格低调有关。当然,蔡卞是否表里如一,真是如此性情,还得往后接着看。
在官场上,人的性格是动态的。官居不同职位,就有不同的性格。所谓,官升脾气涨,即是如此。仅仅涨点脾气,倒是能理解,只是有的人完全两副面孔,就让人唏嘘了。
蔡卞到底是哪种性格,还得他自己以后去证明。
至于蔡京,旧党骂他虽凶、折腾虽狠,最终还是承认了他的才干。这对蔡京,不仅是安慰,更是增添了他的自信。
旧党都得用他,何况新党呢?
有才干的蔡京,回到了东京城,更是如鱼得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