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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真正的了不起,不是怎么赚钱,而是怎么花钱。
千年之后,我们无法走进蔡京的内心,了解他主导改革真正的目的所在。事实上,这肯定也非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放在任何时代,主导推动如此庞大的社会经济改革,一定都夹杂了个人抱负、社会责任、现实需要等诸多原因。那种认为,蔡京这么做就是为了讨好徽宗、满足皇帝穷奢极欲的说法无须驳斥。如果世间事情都是这般简单,那就好了。
想想吧,一个在官场浮沉三十余年、历经千辛万苦登上权力巅峰的人,难道只会溜须拍马、只为谄媚君王,这可能吗?这些不过是追逐权力、巩固权力的手段而已。而手段,永远是为目的服务的。
追根溯源,每个人的人生都是有初衷的。走出福建群山的蔡京,其初衷应该也包含有为国为民的情怀。尤其当一个人大权在握、俯瞰苍生时,能不想着建功立业、流芳百世?蔡京,自然也不例外。当然,他更多的是公私兼顾,公中有私、私中有公,有时公而忘私,有时私而忘公。
在充盈国库的同时,蔡京也为家族积累了巨额财富,这也是他在后世眼中恶贯满盈的重要原因之一。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以权谋私,就是国之蛀虫。不过,蔡京多半不会这么认为,可能他更多会觉得这是报酬。他自认为给国家和百姓立下了不世之功,这是自己该得的。
正是心安理得,他才敢于肆无忌惮的挥霍。实际上,蔡京的个人生活确实极其奢靡,这方面的故事流传下来很多。
据说,蔡京特别爱吃一种叫鹌鹑羹的美食。这种美食的做法很特别,是用鹌鹑的舌头熬成。鹌鹑那么小,其舌头能有几何呢?故蔡京吃一次鹌鹑羹,就要杀几百只鹌鹑。光这一道菜的花费,就相当于当时十户人家一年的生活费。
除了鹌鹑羹,蔡京还爱吃蟹黄包。这种包子,用最好的面粉和最好的蟹黄做成,其价自然不菲。身为宰相,蔡京常在家里请僚属们吃饭,蟹黄包就是餐前的小吃。即便是小吃,其造价之高、味道之鲜美,连见多识广的京官们也大为惊叹。
所谓衣食住行。吃的方面,在蔡京的生活里,不过是开支的零头。在东京,蔡京有东、西两座宅院,雕梁画栋、豪华无比,可匹敌皇宫。府邸里,妻妾成群、奴仆云集,开支浩繁、日费斗金。
维持如此奢华的生活,必是花钱如流水,甚至是洪水。
那么,蔡京到底有多富,才能维持如此生活呢?
据说,他为存放钱财,甚至专门在杭州建了套豪宅,不仅建筑极为壮丽,内藏金银财宝更是无算。杭州之外,蔡京还安排一族人住在浙江海盐,替他照看寄存在此的财物,光金银宝货就有四十余担。在京城四周,蔡京还有50万亩良田。
史载,蔡京家产约有黄金价值八千万贯、白银价值二千万贯、绢二十万匹。可以做个类比,宋每年给辽的岁币,经仁宗朝追加后,也不过是银20万两、绢30万匹。蔡京的家藏银两,够付岁币银100年。
说蔡京富可敌国,毫不为过。即便考虑到,史书素有对倒台权臣泼脏水的惯例,蔡京拥有的财富也当是相当惊人的。
后世,常有人拿徽宗、蔡京和神宗、王安石相比。说实在的,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可比性,尽管徽宗君臣打的旗号是绍述先皇之志。神宗、王安石,为富国强兵而推行新法,在此过程中,尽管国家财政有所充盈,神宗也只是在宫中设立桩库,以备国家不时所需,个人生活依然如故。王安石,更是个在私德上无可挑剔之人。
反观徽宗君臣,则令人唏嘘。
无论他们的初衷是什么,在奢靡的生活里,君臣曾经的梦想和抱负渐渐都被腐蚀殆尽。历史反复证明,司马光的那句名言几乎是真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在腐朽的道路上策马狂奔,再也没有回头路,直至王朝崩溃、国灭身死。
实际上,责骂这对君臣也没太大意义。
无论什么人,没有法律的限制,没有制度的约束,在富贵温柔乡里浸泡久了,都会腐化堕落。那一片繁华的奢靡生活,本质上就是一个烂泥塘。试问天下,有几人,真正能如荷花般,出淤泥而不染?
这无关任何个人,这是人性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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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徽宗朝,赵佶和蔡京是紧紧绑在一起的,他们相互依存、互为表里,以至于人们很难将他们拆开来分析。
站在赵佶的角度,蔡京四起四落、长期盘桓相位,个中缘由非常复杂。重要原因至少有两条,一是赵佶谨记祖宗家法,每每蔡京揽权过重、权势过大,他便会指使安插在其左右的官员进行掣肘,直至便托口天意示警将蔡京贬黜;二是赵佶着实离不开蔡京,只有蔡京能够让他无财匮之患,这一点无人可以替代,所以蔡京被贬不久,便又会获得启用。
当然,站在艺术的角度,蔡京也是赵佶的知音。不过,相比较充盈的国库、奢繁的生活,蔡京的书法和艺术天赋,更多只是台面上的理由。
蔡京能搞钱,让赵佶有用不完的钱,这点最重要。
对赵佶来说,这极其艰难的人性考验。历史上,很多王朝由盛而衰,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盛世对天子的腐蚀。盛世之下,一片锦绣江山,老百姓都能穿金戴银、鼓乐笙箫,却让天子勤俭修身,在没有硬性制度约束和外在独立监督的情况下,这是件极难之事。
人性,从来都是经不起考验的。何况是皇帝。
说起来,继位之初的赵佶,还是比较节俭的。
继位当年,朝廷因火灾修复宫苑,内中的殿宇用金箔装饰,便惹得赵佶非常不满。他斥责大臣说,如此奢靡之风,一旦蔓延就不可收拾,这是亡国的前兆。大臣吓的磕头如捣蒜。其实,这不过是前朝惯例。而新天子传递出的简朴之风,却让群臣异常欣慰。
不过,随着蔡京为相,各项改革措施雷厉风行,中央收入激增,朝廷府库越发充盈。这些堆积如山的财富,渐渐激发了赵佶内心深处享乐的本性,并一发不可收。
为了让徽宗安心享乐,蔡京还利用他崇信道教的心理,篡改、曲解《易经》的经义,提出一套享乐的理论,丰亨裕大。
《易经》里有丰、舆两卦。通常对此二卦的解释是,王者在最盛时,应当一切都崇尚盛大,不必多忧多虑,应如太阳般普照天下,此为天理。循天应人,便会安逸、幸福和快乐。
在此理论指导之下,蔡京奏请徽宗广建宫室和楼台殿宇,建筑务求雄伟高大、富丽堂皇,声称非如此不能代表明主之德,非如此不能彰显大宋之昌盛。
蔡京的理论,对赵佶犹如及时雨,大有久旱逢甘霖之感。自此,徽宗的享乐只争朝夕,唯恐委屈自己,辜负大好春光。
据说,有一次徽宗大宴群臣,为彰显天子气派,打算在宴席上全部使用玉石的杯盏,又担心大臣谏言其奢侈,内心有些纠结,就找来蔡京问计。
赵佶以天子之尊,却问计臣下,为何?说白了,就是找个人背书而已。蔡京何其聪明,当然明了。他没有直接回答徽宗的问题,而是谈起当年出访契丹的见闻,提及辽道宗所用的器具,均异常豪华精美。辽国为胡虏之邦,其天子尚能如此,何况中原天子呢?徽宗欣喜,内心纠结也就释然了。
还有一次,徽宗想营建新的宫室,又找来蔡京商议。徽宗说,先帝当年不过建一个亭台,数尺之宽而已,群臣就多有上书者,如今再建宫室,恐天下非议。蔡京明白他的角色,赶忙替徽宗打气,天子宫室,自有规制,只要于礼相合,再多的言论也不足畏惧。再说,天子以天下养,区区宫室,何足计哉?
由此,徽宗不断大兴土木、营造宫室庙观,且要求规模宏大、华丽雄伟。集大成者,便是京城的万岁山,仿照余杭之凤凰山,占地十余里。工程历时数年而成,徽宗赐名艮岳。
艮岳之美,天下无双。徽宗甚爱之,御笔写下《艮岳记》以记其盛。其山,层峦叠嶂;其景,千姿百态;其工艺,巧夺天工;其灵秀,甲于天下。
艮岳修建,蔡京出力不少。
据说,就在这艮岳里,徽宗多次赐宴蔡京,一人饮酒、一人作赋,一人作画、一人题跋,一人抚琴、一人听音。
在此人间胜境,君臣流连忘返,一片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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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君臣之间,所有的岁月静好都是表象。
君臣和睦之下,处处暗流涌动,否则又哪来的四上四下?
不过,蔡京经过多年苦心经营,即便不在相位,朝廷重要部门也遍布他的亲信党羽。这些人,既可为蔡京复出摇旗呐喊,也可保证其改革政策的大体延续。
朝堂上,蔡京的挑战者始终存在。
比如,赵挺之。
赵挺之,生于公元1040年,年长蔡京七岁,密州诸城县人(今山东诸城市)。他的儿媳更有名,著名词人李清照。
王安石变法期间,赵挺之高中进士入仕,自此追随新党推行新法。后来,随着朝局起伏,赵挺之也是京城、地方来回折腾。徽宗继位后,他颇受重用,先做吏部侍郎,后拜御史中丞,再拜尚书左丞、中书门下侍郎,位列副宰相,仅居蔡京一人之下。他在力推新法、打击元祐旧党方面,可谓不遗余力。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赵挺之的第四子赵明诚偶遇18岁的李清照。几番相思成灾、几番辗转周折,两人终成眷属。不过,这就是新、旧组合了。赵挺之是新党人物,而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则是苏轼的得意弟子、旧党骨干。
据说,在李格非被打压之际,李清照曾向公公求助,却被赵挺之严词拒绝。李清照还因此留有诗句,炙手可热心可寒,何况人间父子情。
按说,蔡京、赵挺之既同为新党、理念接近,又同为宰执重臣、天子近臣,理应和衷共济、共襄国是才对。可惜,短暂的合作之后,很快两人便势同水火。
表面上看,是赵挺之不满蔡京的专权。这也是事实,他在货币改革、西北军事等问题上多次顶撞蔡京,又屡屡被蔡京压制。如果仅是政策理解不同,又怎至于水火不容?
根本原因,是有人在布局,甚至是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这个人,应该就是宋徽宗,也只能是他。
否则,我们就无法解释,赵挺之何以屡屡以下犯上、顶撞蔡京而安然无恙。而赵挺之几次三番辞官,却又被徽宗好言宽慰留任。本质就是,徽宗要的就是宰相、副宰相争斗不已。对他来说,这才符合祖宗家法,他宠蔡京不假,但必须有人掣肘,不能让他忘乎所以。如此,他才好居中而坐,捧一个、贬 一个,打一个、拉一个,以收皇权永固之效。
时机、火候,始终掌握在徽宗的手中。
过了不久,天有彗星出现。赵挺之借此向徽宗呈奏,认为这是上天示警朝政有失,请求罢免蔡京。徽宗眼看时机已到,便准奏罢了蔡京的宰相。这是蔡京第一次罢相。
尽管罢相,徽宗却给足了蔡京面子,授司空、开府仪同三司、安远军节度使、中太一宫使,进封魏国公。
赵挺之,继为宰相。可惜,赵挺之为人耿直、古板,不懂阿谀奉承、又不善理财,11个月后便被徽宗罢相,蔡京复位。
这也充分说明,赵挺之不过是棋子,徽宗借他敲打蔡京而已。一旦效果已成,赵挺之便成弃子。
赵挺之,在罢相五日后病逝京师,享年68岁。
赵挺之虽死,蔡京却余怒未消,指使言官诬陷其贪污,家人多被下了大狱。后来,经多方奔走营救,蔡京又确实没有抓住把柄,才释放了赵氏子弟,却也剥夺了他们的朝廷荫官。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此,京城再无立足之地,李清照便随着赵明诚离开京城,回到了山东青州老家。这对小夫妻的命运,始终被朝局左右。这次虽经风雨,却只能算是和风细雨,不远的将来才是一场接一场的疾风骤雨。
说起来,那是另一个悲伤的故事了。
(138)
复相的蔡京,恩宠日隆。
徽宗先以广西少数民族纳土归降为由,加封蔡京为太尉。数月后,又再加封太师,赐玉带。
时间来到公元1109年,蔡京时年62岁。这年六月,有言官奏报,太阳之中出现黑子,且黑子日益增多,这是上天示警。上次是彗星,这次是黑子,似有加剧之意。
徽宗闻之惊惧,急召群臣商议。已有成例在先,群臣很自然便将此事引向了蔡京。如此,蔡京唯有苦笑了,以身体有疾为由,请求致仕、告老还乡。
或许徽宗也没拿定主意,他只批准蔡京辞去宰相,但无须致仕,仍保留太师等职,负责编修哲宗实录,一切待遇与现任宰相无异,在朝廷举行大朝会时,仍旧站在宰相班里。
何执中,接替蔡京担任宰相。
所谓太阳黑子之说,便是他弄出来的。仅凭子虚乌有的天象就逼退了蔡京,很显然,这是个厉害角色。
何执中,生于公元1044年,年长蔡京三岁,处州龙泉人(今浙江省龙泉县),神宗熙宁年间进士。入仕之初,在浙江、安徽任地方官。在任亳州(今安徽省亳州)判官时,知州为曾巩。当时亳州政务废弛,曾巩上任后全力加以整顿,见到何执中做事恭谨,便对其格外重用。
当时有个案子很棘手,多年没有审结。何执中接手后,便乔装进入大牢与人犯同吃同住。几日后,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这些人在提到牛羊之角时,皆以股代替。他由此断定此案涉及谋反,马上审讯人犯,果然是个欲图不轨的造反组织。同僚无不佩服,问其缘故。他说,东汉末年张角为黄巾匪首,这些人为避张角之讳以股代角,其诚如此,必为造反组织无疑。
心细如发、见微知著,何执中厉害。
厉害的何执中还是个大孝子。他任太学博士时,母亲病逝,他在苏州为母丁忧。某日深夜,邻居家着火,烈焰熏天、火势甚大,执中在嘈乱中醒来。眼见母亲棺椁来不及移出,他拒绝独自逃生,扶棺大哭,誓与亡母俱焚。旁观之人,无不动容,合力扑灭大火,其母棺椁得以保全。
有才如此,又有如此孝心,何执中在哲宗亲政后,被选为赵佶等人的侍读老师。在他悉心教导下,赵佶在书法、音律上都大有进步,师生二人也结下了深厚情意。赵佶登基为帝,帝师何执中也飞黄腾达,先任兵部侍郎,再转工部尚书等。
在任吏部尚书时,他发现,官员们一直把选拔人才的制度文件和法规档案等都置于家中,进而拿这些条文索取贿赂。何执中以为,这是滋生腐败之源,建议把全部制度文件和人事档案放置在朝廷,委托专门官员管理,供众人公开查询。此法,后来在六部推广,开了国家档案管理的先河。
何执中一路升迁,直至成为蔡京的副手,副宰相。
起初,他是追随蔡京的,对其极为恭敬。蔡京打击党人、推行新政,何执中都是冲锋在前,甚至执行的更加坚决,深得蔡京的信任。比如,蔡京刚开始打击党人时,并没有要求党人及其家属不得回京城,这条就是何执中强烈建议加上的。
可惜,排他性是权力的本质属性。随着两人权力欲的高涨,他们之间的权力冲突,也越发不可避免。何况,何执中的背后,还有徽宗在撑腰。
所以,当他清晰读出徽宗对蔡京专权不满时,便指使言官搬出天象之说。蔡京知道这是何执中在搞鬼,更知道这是徽宗的意思,只好主动请求致仕。
实际上,蔡京这次不过半退而已,毕竟还负责修撰哲宗实录,还有那么高的政治待遇。这是蔡京的二次罢相。
帝师何执中,终于坐上了宰相的大位。
(139)
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两个你。
你眼中的你,别人眼中的你。
宰相的任命诏书下达后,何执中踌躇满志,朝野上下却是一片哗然。这么些年来,何执中并没有积累太多的人望,相反随着权势日重,他政治上的平庸、擅权,对待政敌的冷酷、寡恩,让朝野上下对他早已没有当年的好评。
太学生陈朝老,带领一众太学生到皇宫前请愿,他们呈给徽宗的奏章写的很明白:陛下,蔡京危害社稷,您罢了他的相位,天下人无不称颂,如同死而复生一般。可您偏偏又任命何执中为相,这让刚刚复生的众生再陷绝境。何执中此人,虽然在祸国殃民上不及蔡京,但于治国理政太过平庸。天下败坏如此,如人的身体已伤及五脏六腑,这般庸医又岂能医治?以何执中的才华,能任二府重臣已是造化,让他当宰相治国,就如同让一只小小的蚊子去背负一座巨山,有可能胜任吗?
太学生们的上书,至少说明了三个问题。这些人不是蔡京指使的,毕竟他们骂蔡京更重更狠。也可见当年的蔡京,已经弄得天怒人怨,人皆谓之可骂了。何执中,可能确无大恶,但也确无大才。自古以来,德不配位于个人凶险、于国家有害。地位越高,越是凶险、危害越大。
不过,徽宗不以为然,执意报答当年的师生之情,坚持让何执中位居相位。不仅如此,他对何执中还多有赏赐,先赐信陵坊的美屋,再迁金顺坊的豪宅,甚至还用他独步天下的瘦金体,亲书匾额高悬何府门楣之上。
算起来,何执中当年的书真没白教。这是他的福气。
为了巩固好这份福气,他决定对蔡京下手,以防其卷土重来夺了相位。在他的策划下,蔡京受到言官们的持续攻击,被降为太子少保致仕,被迫离开东京、出居杭州。
不过,徽宗对这次贬谪蔡京,似乎多有不忍,特地下诏禁止众臣再继续弹劾蔡京,同时特许人在杭州的蔡京,仍然可以预闻朝中大事。蔡京,依旧是退而不休。
当蔡京南下的官船,还在汴河、尚未入淮河时,徽宗的诏书又来了,进封他楚国公致仕,仍负责哲宗实录编撰,再赐以苏州南园府邸。对蔡京,徽宗真是含情脉脉、依依不舍。
重回杭州故地,白发如雪的蔡京感慨万千。
这次回杭州,他住了近两年。
彻底赶走了蔡京,何执中终于踏实了。只要蔡京仍居京城,他就没有自信,找不到当朝宰相的感觉。没办法,在蔡京面前,他弯腰屈膝的时间太长了,早已习惯了。
可惜,何执中实在是过于平庸了,徽宗和蔡京给了他两年的时间,他却既不能平衡朝廷内的各种势力,又无法维持中央的财政收入,四面受敌、举步维艰,弄得一地鸡毛。最终,还是徽宗看不下去了,重召蔡京为相,顺便替何执中收拾残局。
为了照顾老师的面子,徽宗也没有贬谪他,而是让其继续担任副宰相。何执中,又过上了对蔡京弯腰屈膝的生活。
或许,这样的生活,原本就更适合何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