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晚秋-两宋繁华往事(第一部 最爱东京)我用心写 你认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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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征召,并不意外的蔡京,从杭州回了东京。
  或许是为表示歉意,徽宗又赐给了蔡京一套宅邸。不仅如此,徽宗还在皇宫内苑的太清楼,单独宴请了蔡京。天子设宴,为刚回京城的宰相洗尘,是天大的面子,也是难得的君臣之遇。事后,蔡京特意作《太清楼记》,深情追忆了这顿大餐。
  徽宗如此行事,何执中自然看在眼里,心态彻底平复了。他不仅完全恢复了在蔡京面前的恭敬,更事事以蔡京的马头是瞻。经过来回几次的折腾,蔡京也明白了他身边必须得有个人,徽宗才能安心。
  如此,蔡、何二人,相逢一笑、和好如初,只剩下岁月静好。只是,宰相、副宰相一团和气,一起粉饰太平,对大宋就未必是好事了。
  公元1117年11月,何执中病逝,享年73岁。在蔡京陪同下,泪眼婆娑的徽宗亲临老师的宅邸吊唁并辍朝三日,赠太师,追封清源郡王,谥号叫正献。
  何执中,按照郡王的礼制,安葬在开封郊外龙泉上河村。葬礼非常隆重,墓前有数十尊徽宗特旨定做的石人、石马、石象等;群臣纷纷赋诗悼念,后世留有“千官祖奠城东陌,十里春风鼓吹忧”之句。
  何执中,一生平庸,无大才、无大害,毕生最成功的投资,就是给少年端王做了老师。晚年时,他试图与权臣蔡京扳手腕,在皇帝的帮助下甚至一时成功,可他确实没有那般才干。好在,他能及时醒悟,化干戈为玉帛,为自己谋得善终,也让朝堂少了些争斗。
  人,承认自己能力不足,主动向强者示弱,不仅是智慧,也需要勇气。从这点来说,何执中倒也是个智勇双全之人。
  后世有人不耻何执中,指责他不能坚持与蔡京斗争,反而趋炎附势,帮着蔡京粉饰太平。说实话,这有些难为古人了。人生不易,生存为要。你可以选择做英雄,但不能因为你做了英雄,就用英雄去绑架每个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无论出于什么宏大、崇高的叙事,强迫每个人达到根本够不到的道德标准,鼓动每个人去做根本做不了的事,本质上都是洗脑、都是胡扯,其动机或者更虚伪、更卑劣。
  值得一提的是,何执中的书法造诣非常高。徽宗美妙绝伦的瘦金体书法,应有执中的功劳。他的书法作品《米芾多景楼诗跋》便是传世佳作,可谓艺术瑰宝。
  蔡京击败了赵挺之、何执中,后面还有很多人,比如张商英、刘正夫等等。不过,这些人与蔡京的段位差的更多。实际上,真正的对手只有三个人,童贯、王黼、蔡攸。
  是的,蔡攸是他的儿子,长子。至于童贯、王黼,那是另外很长的故事。他们之间或斗或和,纠缠了很多年,最后却都是输家,输的干干净净。
  这时的蔡京,步履蹒跚、发白如雪,已步入人生暮年。
  陪伴他一起迟暮的,还有这看似繁华的大宋朝。
  @nash20100510 2020-08-24 17: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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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在徽宗的时代,蔡京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但我们知道,徽宗的时代并不只有蔡京。那是北宋最后的繁华岁月,民康物阜、人才辈出,在很多领域甚至超越了仁宗的时代,达到了大宋的巅峰。
  时代是一张巨大的拼图。虽然有的块大、有的块小,但每一块都至关重要,缺了任何一块,时代都不完整。既然如此,徽宗的时代,又怎能少了书画这块拼图呢?那是多么色彩斑斓、熠熠生辉的板块,毕竟那个时代,有太多的书画圣手。
  我们就从王诜开始吧,他是个承上启下的大人物。
  王诜,字晋卿,生于公元1048年,比蔡京小1岁,与蔡卞同岁,比苏轼小11岁,比黄庭坚小3岁,比米芾大3岁。
  他祖上显赫,是北宋开国功臣王全斌第六代孙,真正的将门之后。王诜自幼聪慧过人,诗书过目不忘,尤擅书画丹青,及至少年时,已是名冠京华的青年才俊。
  如此俊才,他的人生该如何度过呢?自然是考科举、取功名、入仕途,沿着先祖的足迹,出将入相、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名垂青史。
  以王诜的门第和才学,这条路是大道,而且很平坦。
  然而,这条路,王诜却终身无缘。
  事情,源自一场宫廷宴会。
  那年,王诜21岁,正青春,俊美的面庞、修长的身材、儒雅的风度,加上早已传遍京城的才名,让他成为了宴会的焦点。若干年后,他才知道,这场宴会原本就是为他而举行的。
  有人想见他,却又不方便,就安排这次宴会。
  试问,皇宫内苑,谁有如此能力?除了与他同岁的当朝天子神宗皇帝,便只有神宗之母、英宗的皇后,高太后了。
  是的,这确实是高太后安排的。不过,最想见他的人,却是高太后的三女儿、神宗的妹妹,蜀国公主赵浅予。
  公主芳龄十八,如花的年纪,这是高太后最宠的女儿,也是神宗最爱的妹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此金枝玉叶,却也是要嫁人的。太后和皇帝,费尽心思物色了多个人选,公主却都无动于衷。她早已有了心上人,便是王诜。
  母亲和哥哥拗不过她,便安排了这次宴会,亲自考察。
  这是公主第一次见到王诜。在此之前,她所有充满玫瑰色的想象,都来自他的诗文和画作。她想象他的面庞、想象他的身躯、想象他的声音、想象他的举止,能作出那般天才的丹青水墨,该是何般神仙人物?
  王诜没有辜负公主。宴会上,他的那番潇洒飘逸、那番儒雅才情,让公主沉迷、为之倾倒。从第一眼起,自始至终,公主的目光便只为一人停留,呼吸只为一人急促,心绪只为一人起伏。她彻底地陷入情感的沼泽,终身也未能上岸。
  知女莫如母,眼见女儿如此,高太后也不复再言。实际上,她也很喜欢这个年轻人。无论家世门第,还是诗书才学、举止风度,王诜确实是人中龙凤,配的上她最爱的女儿。
  一场宴会,定下了王诜的终身,尽管他一无所知。
  迎娶公主,成为当朝驸马,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人生。有此阶梯,富贵白头、荣华一生,更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
  要知道,这是大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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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就得说说大宋公主的婚嫁了。
  历朝历代,公主的婚姻都是国家大事。在很多朝代,其涉及到的不仅是朝政,甚至还有中原王朝与边疆民族的关系。比如,著名的和亲之策。
  关于和亲,在历史上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汉、唐作为传统意义上武功强盛的王朝,都有公主和亲边疆的惯例,汉有王昭君出塞、唐有文成公主进藏等。宋朝,虽被很多人讥讽为羸弱窝囊,却从不用和亲的方式来处理边患,别说公主,就是宗室之女甚至宫女都不曾远嫁异族。
  这其中传递的信息,令人玩味。
  北宋时期,辽、夏、吐蕃以及后来的金等,无论其在军事上多么盛极一时,文化上远远落后中原却是不争的事实。实际上,这些少数民族政权,对中原文明无不心向往之,也都走在程度不一的汉化道路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受过良好宫廷教育、精通琴棋书画、富有汉家风情的大宋公主,对于这些仰慕汉家文化的异族帝王们,实在是求之不得。实际上,他们很多人都曾派过使节提亲,却被大宋以各种理由婉拒了,只能望之兴叹了。
  据说,这是太祖赵匡胤定下来的祖宗之法。
  大宋公主,宁嫁大宋平民,也不远嫁外族君王。
  如此家法,其利其弊,自然众说纷纭。
  实际上,无论什么理由、无论打着什么幌子,一个国家,如果父亲不爱他的女儿,男人不爱他的女人,总想着用女人来求得安宁,那这个国家所有的张牙舞爪,都不过是虚张声势。
  大宋如此家法,值得点赞。
  公主在绝不外嫁的同时,也很少嫁豪门勋贵。不仅不嫁豪门,对于迎娶公主的驸马,朝廷也有一整套的规矩和要求。
  这是另一条家法。
  其本质,在于大宋对外戚的严格控制。
  按照朝廷制度,任何人迎娶公主做了驸马,非但不能参政议政,连和亲朋好友的私人来往都要避嫌,尤其不能结交朝臣显贵,有事没事都得避讳。
  比如,仁宗朝就曾下诏:驸马,不可与朝廷官员私下交往。如有公事,到朝廷各衙门办事,御史台的言官要密切监察。如发现不轨行为,须立即报告。
  换句话说,娶了金枝玉叶、做了驸马爷,豪宅美屋、荣华富贵自不待言。不过,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那就是得放下抱负和志向,清心寡欲、无所事事,终身做帝国的花瓶。制度如此严苛,让许多青年才俊,都视驸马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如此驸马,这般人生,岂是王诜所愿?
  不过,他有的选吗?
  哈哈哈
  有雨声
  若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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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不久,宫里来人了。
  当来人提及招赘驸马之事,王诜先是目瞪口呆,继而一言不发,最后起身离去。
  这是一种态度。无声的反抗。
  来人有些吃惊,王家上下惴惴不安。
  可是,皇太后的旨意,谁敢不从,天子之妹,谁敢不娶?
  对于公主,王诜并无特别印象。他翻遍记忆,也只有宴会上隐约模糊的片段。公主高高在上,岂是随便窥视的。赵浅予青春几许、相貌如何、品性怎样,他都丝毫不知。
  其实,宫里来人也介绍了很多,只是他根本无意去听。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娶公主。
  换句话说,他不想当驸马。
  当其时,王安石变法即将开始,风云际会的时代大幕正在徐徐拉开。作为功臣之后、将门之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王诜,和那个时代所有的精英一样,怀着满腔的政治抱负,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期待投身改革新政的洪流之中,建立如先祖一般不世的功业。
  确实,以王诜的门第、才情和才干,他是大有机会的。
  可如果成了驸马,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说句残酷的话,从政治抱负上讲,无论他的人生还将延续多少年,实际上都已经戛然而止。
  这岂是王诜所能接受的?
  可惜,他没的选。以高太后的霸道,天下几人敢反对。
  大婚那日,京城如过节般的喧嚣,御街两旁被装点的喜庆吉祥。王诜,穿上大红的袍服,戴上红花、骑上骏马,在鼓乐声中来到宣德楼下,他在这里迎接公主的车驾。目光所至,路边的寻常百姓,踮脚引颈、你推我挤,指指点点、说说笑笑,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王诜,欲哭无泪,只能苦笑。
  赵浅予,高太后的掌上明珠,神宗最爱的妹妹,也是他登基后最先出嫁的公主。正因为如此,母亲和兄长为她准备了丰盛的嫁妆,长长的队伍,几乎铺满了整条御街。
  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心想事成。
  那种越是不敢想的事,事成之后幸福感越强。
  王诜,对于赵浅予就是不敢想的人。他的才华横溢,他的风流儒雅,他的伟岸俊俏,即便贵为大宋公主,赵浅予依然觉得高不可攀。若不是太后和皇兄三番五次的追问,她甚至都不敢向外人道出对王诜的一往深情。
  如今梦想成真,心上人即将成为终身厮守的枕边人,赵浅予被幸福陶醉了。她坐在车中,心上人伴在车旁,他们一起行进在御街上,接受着万千百姓欢呼的祝福。
  这是赵浅予一生最幸福的时刻。很多次,她都忍不住撩开帘布,望向旁边俊逸的郎君,又赶紧娇羞的放下。往后余生,这是她最回味的时刻。一遍一遍的回味,一分一秒的追忆。
  如果人生只能保留一天,赵浅予肯定会选这一天。如果人生只能选一条路,她肯定愿意御街没有尽头。阳光灿烂的上午,京城的御街上,一位是金枝玉叶的大宋公主、一位是名动京华的青年才俊,他们共同演绎着人间童话。
  可对人生来说,童话只是片段,生活才是常态。如果她能预知未来,不知是否还会选择这段童话。也许会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情感就是飞蛾扑火。
  当然,民间还有句俗语,强扭的瓜不甜。
  赵浅予,很快就尝到了苦涩。
  盛大的婚礼结束,八方的宾客散尽,枯坐洞房许久的新娘,并没有等来她的。不仅没有来到洞房,王诜甚至连个面都没露。去问话的侍女得知,新郎不胜酒量、烂醉如泥了。
  赵浅予,望穿秋水,又心乱如麻。醉酒之说显然是托辞,可她却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更不晓得母后和皇兄对她隐瞒了什么。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告诉她,王诜消极的态度。或许,这是亲人间的善意;或许,这是权力的傲慢。
  有人说,新婚之夜的点滴,都是婚后生活的浓缩。
  这一夜的枯坐,注定了赵浅予的苦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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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里的痛苦,从来都是双向的。
  没有人,能在婚姻里真正的独善其身。
  赵浅予痛,王诜比她更痛。
  新婚之夜,他不是喝醉的,是硬把自己灌醉的。这是他能躲避的唯一办法。在权力面前,他透彻地感觉到了无助和渺小。一个志在天下的人,面对权力送来的妻子,他竟毫无能力反抗,只能借助酒精躲过一时。他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公主只要将此事报给太后或者皇帝,他们全家都吃罪不起。实际上,他也是豁出去了。
  然而,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贴身小厮跟他报告,公主清晨便起身去问候太夫人了,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没有一丝的疏漏。这让他有些意外,也略有些内疚。
  在母亲房中,王诜第一次见到了公主,他的新婚妻子赵浅予。除去了婚礼上的凤冠霞帔,没有了大红盖头,一身素衣的公主,略施粉黛、清新脱俗,算不上国色天色,却也是端庄典雅、温婉可人。见到王诜,赵浅予略有迟疑,但还是抢先行了礼,没有丝毫公主的傲娇,只有为人妻的本分低调。
  王诜父亲早逝,只有寡母卢氏在堂。
  原先,卢氏对于迎娶公主也是顾虑重重、忧心忡忡,唯恐应付不周,耽误儿子前程不说,还给王家惹来灾祸。然而,初次见面,赵浅予态度恭敬、礼数周到,毫无公主的傲慢之气,反而将自己压的很低很低,更只字未提被冷落之事。卢氏心中有数,内心颇为不忍,对公主更加生出好感。事实上,之后婆媳二人关系非常融洽,堪比母女。
  这样的公主,这样的妻子,王诜还能说什么呢?即便他再有怨言,也无法再耍起性子。说起来,这怎么也算不上是赵浅予的错,要说有错,就是她对王诜用情太深了,这算什么错呢?打开了些心结,心里敞亮了些,王诜终于给了赵浅予一个温柔的笑脸。这一刻,赵浅予似乎得到了整个世界。
  自此,小夫妻俩有了一段美好时光。
  做了驸马,便没了功名之路,娶了公主,便有万贯家财。王诜收起雄心,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书画丹青之上,赵浅予则是那个默立身旁,研磨递笔、举案齐眉的贤妻。
  倒也是,一对让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一年后,王诜和赵浅予的儿子出生了。高太后和神宗闻讯喜出望外,又是赏赐、又是晋爵,凡是外婆和舅舅能给的,太后和皇帝都给了。小两口初为父母,王家后继有人,上上下下都是欢喜不已。一切,似乎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在发展。
  可惜,鲜花过后就是坑,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仅仅三年,巨大的变故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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