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长篇小说(很遥远的回忆)

  树林中传出的狂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金东听着格外慎人。他知道,那伙土匪追来了,这么快?他们终究还是追来了?如果当时自己不往家的方向跑的话,或许可能还有一线希望。可是如果那样的话,家里的妻儿怎么办?况且他是不会丢下妻儿不管的。已经这样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土豪们似乎算准了他要走的路线,就在这小树林尽头等着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或许我金东命中该有这一劫。就让该来的,都来吧!这样一想,金东心里反而坦然了。

  金东这时正想着要从树林里走出来时,就听一个人大声叫骂道,”快出来吧!我看到你了,就在那里?那树后面呢?,那不是吗?”

  “呵呵呵呵,不要再躲了,快出来吧!”

  “你跑不了了,趁早出来,那样的话,或许我们老大还能发点慈悲,下手轻点,到时让你少受皮肉之苦。”


  等等,等等,听这话,这是在诈啊?他们还没有发现我?是的,听这话音,应该是这样的。

  正要一步跨出树林的金东站住了,他心里有一丝欣慰,他大脑飞快转着,迅速做出了判断。

  “你他妈的喊啥喊?快,进林子,给我搜。快,快快快,千万不能让这小子溜了。”

  “是,哎!我说你们几个听到没有?二当家的发话了,都行动快些,进林子,搜。”

  喊叫声,脚步声,夹杂着风吹树枝的刷刷刷,金东只听得身后一片嘈杂。顾不了多想,他转身又往树林深处跑去。

  忽然,“嘭”地一声巨响,正跑着的金东被人用棍棒重重的敲在了头上。

  啊……

  金东哀嚎了起来,噬心的痛楚让他的身体都扭曲了。双手抱头,鲜血从指逢一滴滴划下,鲜血的味道让他感到一阵阵恶心。

  “跑啊!你小子,还挺能跑的,哈哈哈哈。”耳边传来一阵狞笑声,朦朦胧胧中,依稀可见一个黑影站在了金东面前。


  “走,我不能就这样死在这群土匪手里。”金东鼓起全身力气,忍受着巨大痛苦使劲推开身边的黑影,迈着踉跄的脚步继续往树林深处跑去。

  “呵呵,这小子,挨了我一闷棍,还能跑?”

  “二哥,又让那小子跑了。”手拎木棍的那人对从远处走过来的几个人中的一个人说道。

  “啪”的一声,手拎木棍的人被远处走过来那个叫二哥的人,重重的扇了一耳光,一个沙哑的声音愦怒的吼道,“你还愣着干啥?都还不去给老子追?”

  几个土匪反应过来,手拿着木棍,往前追去。

  “这小子,让你跑,逮住了非打死你。”

  追击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响起,金东鼓足勇气往树林深处跑,身上的痛楚让他痛苦不己。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喊叫声和追击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金东靠在一棵大树上喘着粗气,头上的血迹已经结成了痂,隐隐作痛

  这时,一根棍棒狠狠的敲击在他的腿上,金东一个趔趄,瘫倒在地上。

  “小子,继续跑啊!”身边的人越聚越多。

  看来今晚我是在劫难逃了。金东看着身边围上来的土匪们,说道,“为什么?我和你们近日无冤,远日无仇,你们非要置我于死地吗?”

  “呵呵,这事吗?要问你自个喽!”

  金东正疑惑,想要问为什么?这时,就听站在远处有两人小声在嘀咕,听不太清楚,隐约听人说啥“扎膀子(捆人),还有啥“砸了”(打死),金东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他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因为他听到一个特別熟悉的声音。这声音特别像金继发,细想想,自己可从来没得罪过他,有时甚至把他当神一样供奉,怎么会呢?


  金东正在胡思乱想,这时,远处黑影中其中一个走过来,对站在他身边的两个人大声说道,把他身上捜捜,扎膀子(捆人)。那两人答应着,上来就拽住金东胳膊,金东挣扎着说,“这是为啥?有话好好说,几位好汉想要啥,只要我有,都双手奉上,只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金东想,此时,他们人多势众,我不能硬拼,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不能抵抗。

  来人哈哈狂笑两声,“金东,別在做白日梦了,今个沒商量,有人要把你“砸了”(打死),我也沒办法。”

  “谁?是谁要这样对我?”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让你临死死个明白。你自家有个哥叫⋯⋯,”他的话还沒说完,远处另一个黑影走过来打断了他,“嘿嘿,五弟,別来无恙啊!”金东一听,浑身一震,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原来真的是金继发,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他强压心中愤怒,问道,“大哥?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可是兄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咋能这样对我?”

  “呵呵!兄弟?五弟,今你说对了,正因为是兄弟,我才这样,让大哥接下你的酒坊替你经营。你该歇歇了。”金继发冷笑着说道。金东气的浑身顫抖,这时,他脑子快速转动,心想,看起来今天我是在劫难逃了,想我金东,一生善良做人,真诚做事,今天竞落个这样的下场。金继发这是想要我的命啊!听他说的意思,他是想以此来霸占我的家产,那玉娥和孩子岂不是也很危俭。不!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跟他啰唆啥呢?快动手,扎膀子(捆人),一土匪喊道。

  “慢,等等,大哥,別慌,我求你一件事。”金东转过身,对金继发说道。

  “啥事?快说。”別一土匪问道,金东说,“求你们放过我家中妻儿,她们只是妇人和孩子,请你们放过她们。”

  “哈哈,这小子,沒想到还挺有情有义的,都这个时候了,死到临头了,还在想着妻儿。別急,你夫妻俩很快就可以见面了。”土匪们狞笑着,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他们叫着,兄弟们,上,都能我上,他妈的,这小子竞敢反抗,真是不知量力。这一个劲的跑。大半夜的,可把我们折腾坏了。

  几个土匪边骂,四、五个人一拥而上,有人上前抱住金东,他们围着金东拳打脚蹬,拳头如雨点似的落入金东身上,一阵阵痛楚袭上金东心头,全身很快遍布伤痕,体力渐渐不支,无奈最后寡不敌众,被几个人一齐按在地上。

  金继发这时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就要去勒住了金东的脖子。

  看来今晚我金东是真的在劫难逃了,金东看着小树林尽头不多远不断泛着波光的小河,忽然就笑了起来。

  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帮土匪手里,金东一咬牙,猛然站起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向着不断泛着波浪的小河,纵身一跃,跳进河水之中。


  只听扑通一声,河水溅起半尺浪花,之后又归于平静。



  “二当家的,这,这,这小子跳河了。”

  “没事,刚才他伤那么狠,就是不死,也只能剩半条命,况且这一段河水深的很,凉他也活不了,只是便宜了这小子,呵呵。”

  金继发一边得意的笑着,一边招呼众人,“走,哥几个,咱们先到前面那个小镇乐呵一下,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叫喊声越来越远,天地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河水拍打两岸的哗哗声和风吹的呜呜声,象是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咕咚咕咚。”沉入河水里的金东意识越来越弱,肚子里不知喝了多少河水,他不断挥舞着手臂挣扎着。

  我这是就要死了吗?好不甘心啊!这时,他想起了家中温柔善良又漂亮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儿子,家里的油坊,田里的庄稼,小菜园里的菜,这,这一切马上就要和他永别了。想到这里,金东的心如刀割一样的疼痛,身上的痛远远比不了心里的痛。

  家里的一切,亲人们的容颜不断的在金东脑海中闪现,这时,他的脑子越来越混沌,他张大嘴巴,不断挣扎的吐出一串串气泡。

  忽然,平静的河面,出现了一道深邃的漩涡,不断的转动扭曲着,神智不清的金东只感觉身体一凉,随即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整个身子逐渐往河底沉去……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春风听

  春风替我问一问,为什么他要断音讯

  夜又深呀月又明只能怀抱七弦琴

  弹一曲呀唱一声唱出我的心头恨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春风听

  春风替我问一问,为什么他要断音讯

  夜幕下的清水镇,灯光闪闪烁烁。这时,从一家酒楼里飘出来一阵抒情幽怨的歌声。是老上海歌后吴莺音的一首【我有一段情】吴莺音的歌声别有风味,爽朗中带有鼻音,这首抒情幽怨的歌曲。其声线柔和,加上别树一帜浓郁的鼻音,拥有“吴侬软语”的“鼻音歌后”美誉。当时,这首歌红遍大半个中国,很多地方的女子都学着吴莺音的腔调唱这首歌曲。


  金继发一行人浩浩荡荡,有说有笑的走进了清水镇。找了一家小饭店,走了进去,金继发要了一些菜,对他的那帮弟兄说道,“哥几个,都吃好,不过,就给你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今晚没有酒,待会还有正事要办。”又转过身对店小二喊道,“小二,上菜,账都记在我身上。”

  小二说,“是,爷,上次的账,你还没有结呢?”

  “爷什么时候欠过你的账?你看爷像是那欠账的人吗?少费话,赶紧的,上菜。”金继发拍着胸脯向店小二保证下次给他把账一次性结清。店小二答应一声好嘞,兴冲冲的到后堂端菜去了。

  安排好他的那群弟兄,金继发迈着小方步,往对面一座大酒楼走去。酒楼里面的歌声,柔柔的传出来,曲调哀怨委婉,把人的心都唱碎了。

  “他娘的,这调调,听着心里不是味。白爷咋就好这口?”金继发摇了摇头,走到了酒楼。
  金继发走进酒楼,搭眼一看,戏台上,靠墙边鼓乐班子在吹拉弹奏。昏黄的灯光洒在歌女不断飘逸的裙摆上,有一女子在轻歌曼舞,挥舞着长长的水袖,不断的舞动着,歌声幽怨,如泣如诉,委婉动人。

  二楼一间雅间靠窗边,坐着一个瘦高个子汉子,汉子大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一双剑眉下是一双细长好看的桃花眼,乌黑深邃。;高挺的鼻子,绝美的唇形。穿着一身蓝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汉子坐在窗前,放下手中的折扇,端起桌子上的蓝花茶杯,慢慢品着茶杯里的茶,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楼下台上唱歌的女子,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冷漠,竟然露出了难得的浅浅笑容。听着歌曲,汉子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白爷,白爷,又在这听曲呢?可找到你了,我一猜你就在这。”正在兴头上的白爷被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一抬头,金继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恭恭敬敬的笑着对他喊道。

  “嗯,有事?”白爷抬了抬眼皮,脸上有点不悦,很不高兴的问道,心里在责怪金继发打扰了他的雅兴。

  “白爷,今晚的行动……你没忘吧!”金继发犹犹豫豫的,最后一咬牙,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出了来的目地。他慢慢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舞台上的女子,不断发出啧啧的声音,夸赞道,“这小美人,真不错,长的好看,小曲唱的好听。白爷,你一生酷爱听曲,何不把这台上的小美人弄回家里,让他夜夜为白爷演唱,岂不快哉!”金继发看白爷没理他,只顾专注的听曲,又接着说道,听说这小美人是春香阁老鸨儿最近才弄来姑娘,是个罕见的美人,今晚一见,果然不错。白爷,你看那腰枝纤细的,哟哟,这真叫一个水灵啊!听说好多人的魂都被她勾跑了。这小妞刚来,就打败了春香阁蝉联几年的花魁,是个色艺俱佳的美人儿。听说今天怡红楼的老鸨儿挂牌出来,说是今晚要出售美人的初夜,谁出的价钱高,谁就可以将这姑娘带回府里好好销魂一番。这不,这方圆百里内有头有脸的公子哥纷纷出动,跃跃欲试着,都想要一睹佳人的芳泽,白爷,你要尽快下手奥,别被人抢了先。

  “呵呵,金大少,二当家的,你今话有点多了吧!”白爷脸上的浅笑一点一点的收起来,重新恢复了以往冷若冰霜的神情,他冷笑一声,对金继发挥了挥手,冷冷的说道,“你一手策划的那个行动,怎么样了?还不快去执行。嗯,别在这里打扰了爷的雅兴。”

  “是,是,那白爷,你……”金继发看白爷想要发火的样子,一边答应着,识趣的边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心里却在狠狠的骂道,“他娘的,你凶啥凶?整天摆个老大的架子,我还得象个孙子一样受你差遣,真是没劲。”

  “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白爷冲消失在夜色里的金继发喊道,心里暗暗骂了句,“奶奶的,真扫兴。”他站起身,走下楼,到后院一间房里,找到春香阁老鸨云娘,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然后,从腰间掏出一个金元宝,拍地往桌子上一摔,说道,“云娘,刚才唱曲子的那个叫林若夕的女子,爷包了,往后不准任何人碰,听到没有?”

  云娘一见金子,满脸笑开了花,脸上的脂粉笑的好像都要掉下渣来,“哎呦,我说白爷,你这点怎么够呢?云夕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有多少有头有脸的都在排着队等着呢?”

  “少费话,这些够不够?”白爷说着,又从腰间掏出来两个金元宝,哗啦啦连同身上那把匣子枪一起摔在了桌子上。

  ”够……够了,够了,白爷,听你的吩咐。”云娘这时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擅抖着,话也说不利索了,吓得差点摊坐在地上。

  “呵呵,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哪,替我把林若夕好生看管起来,等我回来,接着给爷唱曲。哈哈哈哈。”说着,把桌子上的元宝和那把匣子枪一齐收了起来,拉开房间门,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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