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长篇小说(很遥远的回忆)

  外面,天色十分昏黑,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黑压压的。不时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还有天边划过的一道道闪电。一切都预示着,一场秋雨即将来临。

  金继发气哼哼的回到小饭店里,对他的那帮弟兄们招呼道,“哥几个,都吃好没有?吃好了赶紧的,开路,有正事要办。”“混蛋,都听到没有?一个二个怎么都还不动弹?”见那几个人没动,金继发开始骂起来。

  “二当家的是不是在白爷那里挨训了?这火气,都冲弟兄们发了。唉!也难怪兄弟们没精神,这光有菜没有酒,大伙尽兴不了啊!”有一年龄大点的土匪看见金继发骂人,悄悄地对另一个土匪小声说道。

  “你还想喝酒?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有正事要办,能喝酒吗?”金继发对那俩个人吼道,“哥几个,都打起精神,快,开路,等事成后,有你们的酒喝。”

  那几个人懒散的站起身,一边答应着,跟随金继发后面,走出了小饭店。金继发在前面带路,一群土匪在漆黑的夜色里,往金家庄方向摸去。

  ………

  …………

  金家庄村西的破庙里,李三正侧身躺在土坯支起的床上,呼呼大睡。透过外面朦朦胧胧的夜色依稀可见庙里简单的摆设,北墙面朝南佛像七歪八斜的竖立着,西边墙边是李三睡觉的床,东墙边几个小板凳,板凳边一张破桌子,挨门边支起的灶台上摆着锅碗瓢盆。由于不常在家里做饭,上面落满灰尘。

  这间土地庙早些年香火还是很旺的,后来不知道那一年金家庄里又重新建了一间土地庙。村西那间费弃的破庙被李三修理一下,住了进去,人们看李三可怜,也都默认了。

  土地公在汉族民间信仰极为普遍,是汉族民间信仰中的地方保护神,流行于全国各地,但很少有人知道人见人爱的土地公是什么神?

  据古代著作《公羊传》资料显示,土地神源于古代的“社神”,是管理一小块地面的神。《公羊传》注曰:“社者,土地之主也。”
  社神”土地是众神最末等的“芝麻官”,它家族庞大。在中国大地上,几乎到处可见石砌的、木建的小小土地庙,里面供奉着土地公、土地婆,香火大多都挺旺。

  土地公属于基层的神明,专家学者有认为土地公为地方行政神,保护乡里安宁平静。也有专家学者认为其属于城隍之下,掌管乡里死者的户籍,是地府的行政神。

  《太平御览》引《礼记外传》称土地神“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故建国君民,先命立社,地广谷多,不可遍祭,故於国城之内,立坛祀之”:土地载万物,又生养万物,长五谷以养育百姓,此乃中国人所以亲土地而奉祀土地的原因。

  在农村,尤其是在平原地区的农村,会有很多土地庙。每个土地庙都会有对联,横联基本上都是土地庙三个字,而左右对联则大都不同。


  李三正香甜的呼呼大睡,这时,庙门支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几个黑影象阵风一样闯了进来。其中一人走到李三床前,土坯支的床很矮,那人抬起脚揣揣床上的李三,厉声叫道,“起来,快起来。”蒙蒙胧胧中,李三睡得正香,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他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上,揉揉惺忪的睡眼,说,“谁呀?大半夜开啥玩笑?”“谁和你开玩笑?快起來,带路,”那人叫道。

  听此人声音,不熟悉,又听这口气,李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这大半夜忽然闯进来几个陌生人,还让带路,这带路上哪去呢?莫非这几人是⋯⋯李三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故意装傻,说,“带啥路?带路上哪去?俺一外地要饭的,不认识路。”那人这时对李三说,你不带路也行,只要按他们说的去做就行了,等会他们要到金东家去,说你把门喊开就沒你的事了。又说你最好別耍啥花招,乖乖听话,按他们说的去做,要不然,说着,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李三的腰间。说要不然,要不然就別想活命。李三听到这里,吓的浑身发抖,他知道这是“老抢”来了,他们拿着枪顶着,不得了喽!这可咋好,忙结结巴巴说道,“別、別,快把东西拿开,我照做就是了。”说着爬下床,连鞋都沒穿,双腿抖着,走出了庙门,那几个人紧跟李三后面尾随而去。
  李三哆哆嗦嗦走在前面,他刚才在黑喑里仔细观看,慢慢辨认,尽管天很黑,他还是认出其中一个人是金继发。他心想,这事就坏在金继发这,金继发这人太不是人了,竞然勾土匪来抢自家兄弟。他们让我带路到金东家里把门喊开,这咋想心里就是别扭,不舒服。这种行为算啥子呢?不是和金继发一样不是人吗?不!我不能这样做,金东两口子这些年侍俺不错,俺这样做不是恩将仇报吗?

  正走着的李三这时想起来了他刚来到金家庄时的情景,五年前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那一年,他的家乡黄河发大水,那时他是见过黄河发水的,你根本就猜想不到那会是怎样的一片大水啊!带着雷霆般震慑人心的凶险,巨大的水头卷上岸边,隆隆响着摔碎在岸头,考验着黄河大堤。惊慌失措的人们纷纷往大堤和救生台上跑,大水打着漩涡冲倒土坯墙,冲塌陈年劈材垛一样的房屋,冲走来不及上岸的人们。远处那排排树林露出的顶梢,如同一簇簇灌木。木板、树枝、劈材麦桔垛流矢一样从上面疾驰而过。

  这场大水夺去了他家里的一切,房屋倒塌了,田里的庄稼淹死了,爹妈和妹妹也葬身黄河里。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无依无靠。那一年,他十六岁。十六岁的年龄经历了这场灾难,体会了和亲人在这世间最残忍的生离死别。走投无路中,他只好跟随难民一起到外地逃荒。在逃难途中又和人群走散了。

  那天清晨,又累又饿身上发着烧的李三,来到了金家庄。他浑身无力,眼前发黑,再也支撑不住了,他摇摇晃晃的,一头摔倒在金家庄村西那间土地庙门口。不知过了多久,这时,他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他喉咙滑过,李三不由得动了一下,仿佛是久旱逢甘露,他感到浑身说不出来的舒畅香甜。

  “哎呀,他醒了。”耳边传来一个女子柔和的声音,话中带着惊喜又充满浓浓的关切。

  “玉娥,快点,多喂他点小米粥,这孩子,八成是饿的,昏过去了。”一个男子附合着说道。李三这时努力睁开眼,他看见自己躺在土地庙里地下的稻草上。身边有一对二十多岁的年青男女围着。那女子手里端着一个蓝花碗,碗里盛着一碗满满的小米粥,她正拿着小勺子,一勺一勺的往李三嘴里喂。女子说话柔柔的,温和甜美,就好像春天里温暖和煦的春风,轻轻的拂过,让李三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女子身边站着一个高大俊逸的男人。男人正笑眯眯的看着李三。

  “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李三这时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无奈浑身无力,他支撑着半截身子,人又软软的倒了下去。

  “别动,孩子,快躺下,这身上还发着烧呢?”男人抢先一步,扶着李三躺下。他告诉李三,这里是金家庄,他叫金东,今天早上他和妻子一块下田干活,路过这间土地庙,发现了昏倒在庙门口的李三,顿生怜悯之心,妻子玉娥回家盛了一碗小米粥来给他喝。这样他才苏醒过来。金东这时又问道,“哎!小兄弟,听口音,你不像是这当地人,孩子,你从哪里来呢?你的父母呢?为什么来到这金家庄呢?”

  李三这时一听,一下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他哇的一声大声哭起来,断断续续向金东夫妇讲述了家里发生的一切。

  “唉!真是个苦命的孩子。”金东叹口气,对妻子玉娥说道,“哎!玉娥,这孩子也没地方去,怪可怜的,正好俺家正缺人手,我们把他留在家中帮忙干点杂活,再适当的给他点报酬,这样一来,既解决了这孩子的吃饭去处,又帮了俺家缺少人手的问题。你看这样行不行呢?”

  玉娥微微一笑,柔和的说道,“他爹,听你的,如此甚好,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愿不愿意留下来?”李三这时一听,赶忙连声说道,“大哥,玉娥嫂子,谢谢你们,我愿意,我愿意留下来。”就这样,李三留在了金家庄,白天在村里靠给人打短工度日,晚上就住在村西那间破庙里。这些年他和金东处的好像一家人一样。
  
  这些年李三的身份虽然只是个小伙计,可金东从来没有把他当下人看待,在金东心里早就把李三当成家庭成员看待,而李三也视金东夫妇如亲人一样。孤苦伶仃的李三从此有了依靠,他感觉到了家的温暖,这些年幸亏有金东夫妇对他时常照应着。李三心想,金东对俺有恩,俺不能做那亏良心的事。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贯是我李三的为人作风。这群土匪抢劫,让我带路,叫去把金东家门喊开,这种恩将仇报害人的事情,我就是宁愿去死,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出来的。

  “哎呦,我的脚,痛死了,被这土块咯的。这、这不能再走了。”正走着的李三这时突然痛苦的叫起来,他磴下身子,双手抱着脚,一屁股坐在地上,咧嘴哼哼着,不肯起来。再往前走了。

  “他娘,你个小兔崽子,故意的还是咋的,快起来,少他娘的磨蹭。”有一土匪大声骂道,一边骂一边走过来,对着李三身上踢了一脚。

  “几位大哥,真没磨蹭,这刚才临走没穿鞋,你们看看,这脚磨的,都快出血了,这、这真不能走了,要不,你们站这等我一会,我回去穿了鞋再回来,你们等着哈,我很快的,去去就回。”说着,李三站起身,往来的路上撒腿就跑。

  “呵呵,这小兔崽子,真他妈的能装。”

  李三没跑几步,就被人逮住了,“别装了,快走,再磨蹭,小心的的狗命。”那人一把揪住李三的衣领,怒气冲冲的骂道。

  李三见这样不行,硬跑这招行不通,只好哭丧着脸,免强的说道,“几位爷,别、别,我、我再坚持坚持,忍着痛。”说着,领着几个土匪继续往前走。

  李三这时在几个土匪前面带路,他走着走着,耍了个心眼。因为他知道前面不远有条河,他心想,等走到河边我不如来个溜之大吉。要说这李三,他从小是在黄河边长大的,跟着父亲在黄河里捕鱼为生,那水性练的没说的,一个人曾在黄河里游个来回都没事。

  主意打定,李三放慢了脚步,他故意装着一瘸一拐的走着,等走到那条波光闪闪的小河边时,李三站住了,他转过身,对那几个人说道,“几位大哥,俺想尿尿,等俺撒泡尿再走行吗?”一个土匪说道,“你他妈的哪嫩多事,我警告你,別再耍啥花招了,耍花招可沒你好果子吃。”李三说你们拿抢顶着我,我哪敢耍花招,实在是尿急。那人对李三屁股蹬一脚,“晾你也不敢,快去尿。”李三走到小河边,脱下裤子尿起尿来,几个土匪点着烟卷,走到路边,在一边抽起烟来。

  李三撒完尿,系好裤子,这时,他瞅准机会,猛然跃起,象条鱼一样“扑通”一头扎进河水中。顿时,河中激起很大一片水花。几个土匪叫骂着,迅速的一齐围上来,有个人拨出枪就要对河中开火,另一人赶忙按住他的手,示意不能开枪,说马会惊动村里人就不好了。几个人骂骂咧咧,说今晚邪门来,他妈的一个二个都跳河,这、这,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另一个土匪说道,“什么怎么办?实在不行,来硬的,把金东家门砸开,今天晚上非要得手。”
  (待续)
  “二当家的,这、这回是没指望了,这小兔崽子跳河了,接下来该你上场表演了,喊开金东家里的门,就看你的了。”

  “这听说二哥和金东是同族兄弟,一家人啊!哈哈哈哈,待会二哥不会手下留情吧!”

  “什么他妈的一家人?一家人不害一家人,听说下辈死了变瞎子,哈哈哈哈。”几个土匪边议论边狂笑着,金继发这时阴沉着脸,一股怒火在心里压着,压着压着压不住了,突然冲那几个人愤怒的大声吼道,“都他妈的住嘴,这是一个二个都是吃饱撑的,瞎议论啥?没听过有句话吗?人不害人生不贵,火不烧山地不肥,形势逼的,必须这样做,无毒不丈夫。”

  “二当家的有魄力,佩服,佩服。我们有福了,跟着二哥家的吃香喝辣的。”一个土匪拍金继发的马屁,他嘻嘻笑着,接过话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这样,上哪发财搞到银子。”过了半天,金继发又补充一句,算是解释。


  几个土匪边议论边往村里走,说等会如若喊不开门,来硬的把金东家里门砸开,也要把事做成功,今晚上势在必得。他们聚在一起小声滴咕,说这样那样,如此这般,策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金东家里,屋里油灯忽明忽暗,忽明忽暗,油灯里已沒多少油了,终于,灯光忽闪一下熄灭了。这会玉娥总算把小儿子哄睡着了。孩子今晚不知咋回事?一个轻的哭闹,就是不睡觉,玉娥费了好大劲,轻柔的唱着儿歌哄,没用。给孩子讲故事,还是没用。玉娥急的没办法了,最后假装生气了,要打要骂的,还是起不了作用。别这样还好些,玉娥一发火,这孩子哭的更凶了。孩子眯着眼睛一个劲的哭闹。哭着喊着要找爹爹抱,平时这个时辰睡觉的时候,都是金东哄孩子睡觉,今晚金东不在家,孩子哭闹也正常,可也不至于这样吧!眯着眼睛一个劲哭,就是哄不好。

  孩子足足折腾一两个多时辰,哭累了,最后,终于睡着了。

  躺在床上的罗玉娥心里想着大儿子这会也该睡着了吧!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大儿子在张小花家和她的儿子铁蛋玩,玉娥去喊孩子回家吃饭,孩子玩的正在兴头上,拉都拉不回家。张小花说,玉娥姐,就让孩子在这里玩吧!等会在俺家吃饭,等吃完饭让他跟铁蛋睡,你就放心吧!玉娥说了声谢谢,小花姐,让你费心了。因为孩子们玩成群了,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小花家铁蛋也时常在玉娥家吃饭睡觉。所以玉娥比较放心的就回家了。此时,她躺在床上,不敢睡着,她在等丈夫回来。 心里在默默祝愿丈夫一切顺利,平平安安。

  朦朦胧胧中,玉娥不知啥时睡着了,并且做了一个梦。梦中,丈夫金东很疲惫地回来了。玉娥高兴的迎上去,问道,“他爹,你可回来了。我这会正担心你呢?”金东竟然没答话,他看上去似乎很累,眼里带着深情留恋的目光看着玉娥,不答话,却一反常态,絮絮叨叨对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让她照顾自己,照顾好孩子,要多保重。说回家来看看,马上就要走了,说着说着,金东就不见了。玉娥喊道,金东、金东,打了个寒噤竞惊醒了。醒来玉娥爬起床,划了根火柴,看看床头是空的,屋子里也空荡荡的,少了男人好像少了半边天似的,心里也空落落的。确定丈夫还沒回来,玉娥的心里这会不知怎的慌慌的,很乱很烦燥,她索性穿上衣服,翻身下了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玉娥走到院子里,外面,天,阴沉沉的,飘着细小的雨丝,雨,不大不小的下着,淅淅沥沥的,给人的心里增添了莫名的忧愁。这时,西院墙边的牛棚里,大黑牛不知为啥哞哞叫起来。玉娥以为牛沒吃饱,她心想,牛是不是饿了,得去给它加点料。这样想着,她到柴草垛抽把庄稼秸秆,点着火把走进牛棚,却见大黑牛站在牛棚里打圈转着,一边转一边哞哞直叫,玉娥弯腰看看牛槽,却见牛槽里还有不少草料。这是为啥呢?玉娥把黑牛拉出去把了泡尿,又牵回牛棚,在黑牛身上轻轻拍拍,象安慰小孩子一样,大黑牛才慢慢慢慢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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